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0-90

作者:蓝调_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奇怪的糖果 一山不容二虎


    跟随在顾砚白身后来到餐厅, 任九惊讶地发现,这座偌大的餐厅内,只坐了寥寥几人。


    刚才和他们发生了些许摩擦的双子星远离众人, 独自坐在餐厅一角。


    此时见到两人出现,五号冲他们挑衅般地啐了一口,十号则连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径自将面包往嘴里塞。


    除了双子星以外, 大部分人都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体, 但他们之间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


    都对顾砚白和新来的任九保持高度警惕。


    “不用理他们, 他们只不过是在觊觎我们的实力罢了。先挑个位置坐下吧,你喜欢靠窗还是中间的位置?”


    任九想了想, 选了一个靠窗却远离众人的位置坐下。


    “你还不知道该去哪里领食物吧?来, 跟我来, 我带你过去。”


    选好位置后, 顾砚白拍了拍任九的肩膀, 示意他和自己走。


    两人来到打饭窗口。


    “这里的食堂有两种打饭方式。一种是去窗口, 一种是自助餐。每人每天免费的餐补是15元,用完就没有了,需要靠自己的价值换取。食堂的饭菜普遍价格昂贵,15块钱怕是只够你吃个早餐的,这样吧,既然我俩是室友,今天的饭菜算是我请你的,随便选,随便挑。”


    “15块钱,很多了啊……怎么可能只够吃一顿早餐的呢?”


    怀着疑惑的心情, 任九看向菜单。


    发现这是一家洋餐厅,这里售卖的,没有他平时吃惯的豆浆油条,反而都是些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咖啡、碱水面包之类的。


    顾砚白笑了笑。


    “这下你明白了吗?洋人的东西普遍都很昂贵。不仅昂贵,而且极难彻底吃饱。但是九号,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在孤儿院生存非但需要每天进行极为耗费心力的脑力训练,还有负担很重的体力训练。倘若吃不饱的话,你的体力将很难支撑你进行之后的训练。”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的三餐一定要吃饱且富有营养。”


    任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餐厅卖的东西也未免有些太贵了。一杯普普通通的咖啡就要10块钱,一根硬得能堪比刑具的法式长棍竟然要卖25!这我哪里吃得起……”


    顾砚白听后笑意更浓。


    五号听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嘲讽道,“哈哈哈!哪里来的土包子!连咖啡和法棍都没见过!十号你听见没?他说法棍是刑具!真是笑死我了!”


    十号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面包,仿佛五号的喧闹与他无关。


    顾砚白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眼神冷冷地扫了五号一眼,五号的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噎住,悻悻地低下头,但肩膀仍在微微耸动。


    “别理他。”顾砚白转向任九,耐心解释道,“这里的东西是贵,但用料和外面那些廉价品不一样。而且,‘价值’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赚取的,你是新人,才来一天不到的时间,连发挥‘价值’的机会都没有,不用和那小子计较这些。”


    他指了指菜单下方的一行小字,解释道,“看到没?‘贡献点兑换区’。完成院方布置的任务,或者像我的画被拍卖掉,都能获得贡献点。贡献点可以在这里兑换更好的食物,甚至是……一些特权。”


    任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些用贡献点标价的食物和项目,价格高得令人咂舌。


    “所以,在这里,想要活得好,甚至只是想要吃饱。”


    顾砚白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现实的冷酷,“就得不断证明你的‘价值’。餐补只是保证你饿不死的最低标准。”


    他拿起一个餐盘,对任九示意,“今天我先帮你垫上,你想试试什么?我建议先从能填饱肚子的开始,比如这个意面,虽然味道一般,但好在分量还算实在。”


    任九看着那些陌生的食物名称和令人心惊的价格,又看了看顾砚白平静的脸,以及远处五号那充满鄙夷的目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和紧迫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在这所孤儿院,贫穷和无知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想要不被嘲笑,想要生存下去,他就必须尽快找到自己的价值,并让它被认可。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那份最便宜的番茄意面,“就这个吧,谢谢。”


    顾砚白点点头,利落地帮他点了餐,刷了自己的卡。


    端着餐盘回到座位时,任九感觉那些来自其他孩子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价值”的衡量。


    他听到他们在讨论他身上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任九默默拿起叉子,卷起一口意面塞进嘴里。


    味道有些寡淡,但确实能够填饱肚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规则,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否则,下一个被嘲笑、被欺凌、甚至被“淘汰”到楼下那些阴暗角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在离开餐厅前,每个人的手上都被嬷嬷塞了一颗小小的糖果。


    糖果看上去就是那种普通的果味硬糖,闻起来甜甜的,有点熟悉。


    双子星比他们率先吃完,十号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将糖果塞进嘴里,五号则似乎不太爱吃甜食,吃糖果时始终皱着眉头,但在教养嬷嬷凶神恶煞的目光瞪视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丢进了嘴里。


    他们排在队伍的最末端。


    任九不爱吃甜食,虽然内心对于这种高级糖果有点好奇,但最终警惕还是高过了好奇。


    在轮到他时,他试探着询问道,“我不想吃,可以不吃吗?”


    教养嬷嬷望着任九,眼神凌厉,“不可以。”


    “那……那好吧。那,请问我可以要点水吗?我真的不喜欢吃甜食,如果一定要吃下去的话,那我就喝点水,将它直接吞下去吧。”


    “多事。”


    教养嬷嬷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下人为任九端来了水。


    “啊……好烫!”


    任九被开水烫得一激灵。


    但是眼见教养嬷嬷的脾气越来越差,任九不敢继续挑战教养嬷嬷的底线,于是先将糖果塞进嘴里,随后,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烫一样,直接灌下了大半杯。


    “咳咳咳咳咳——”他被水烫得剧烈咳嗽起来,水杯再也拿不住,掉落在地,溅湿了两人的裤腿。


    “臭小子你是不是找死啊!”教养嬷嬷气得狠狠扇了任九一个耳光。


    下一秒,在一阵电流声中,广播里响起了顾宏济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孤儿院的每一个角落。


    “教养嬷嬷X0221,涉嫌违反《爱心孤儿院行为守则》第七条:不得对院内儿童施加不必要的体罚。现处罚如下:扣除本月全部贡献点,禁闭三日,以儆效尤。”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重申一遍,院内所有孩子,都是我们宝贵的‘资产’。任何不当的管教行为,都是对孤儿院资源的损害。望诸位引以为戒。”


    广播结束。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教养嬷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她仔细看了眼任九的五官,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随即,主动后退几步,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其他孩子,包括五号和十号,都震惊地看着任九。


    五号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竟然仅仅只是因为被教养嬷嬷打了一巴掌,就让教养嬷嬷受到了关三天禁闭的处罚?这个新来的九号,究竟是什么来头?”


    十号的目光第一次长久地落在九号的身上,看向任九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审视和探究。


    “德智体美劳……会是‘美’吗?”


    顾砚白站在任九身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轻轻拉了一下还有些发懵的任九,低声道,“走吧。”


    直到走出餐厅,任九还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


    他摸了摸还有些火辣辣的脸颊,又想起刚才广播里的内容,心里五味杂陈。


    顾宏济这是在……保护他?还是仅仅在维护他作为“资产”的价值?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插曲,他还真有些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那颗充满了奇怪甜味的水果糖刚才被他借由咳嗽,偷偷藏进手心。


    而现在,顾砚白的手正放在他的手上。


    “刚才你之所以要水,就是想用热水将口中的糖果咳出来,对吧?”


    顾砚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的话,现在那颗糖应该是被你藏在这只手里吧?九号,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如果……我俩要不是对手,而是队友,就好了。但可惜……一山不容二虎。”


    顾砚白轻轻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


    “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反正偷偷藏糖的,也不止你一人。要是发现了糖果的秘密,就来找我吧。到那时,我会再度考量,九号,你究竟有没有成为我队友的资格。”


    “而现在……德智体美劳,你还差得远呢。你现在……还不配做我的队友,继续加油吧。”——


    作者有话说:这个其实应该是昨天发的,但是昨天我家网不好,断断续续的,所以我就干脆今天发了。大家放心,最近改成上二休一不是卡文也不是要弃文,单纯是连续码文一个月人有点累,上二休一恢复一下身体。刚好最近也有些感冒外加生理期,就写得慢一点了,但是质量还是有保障哒。


    第82章 价值 他的价值在于——他的脸。……


    一直到宿舍, 顾砚白都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此时此刻,任九的心中满是疑问。


    第一,“糖果”是什么?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水果糖。那么……这会是某种药物亦或是慢性毒药吗?作用是什么?测试还是控制?


    第二, 刚才教养嬷嬷为什么会受到惩罚?仅仅只是因为打了他一个巴掌?任九不认为顾宏济有这么偏爱自己,所以最合理的解释便是教养嬷嬷伤害了自己的‘价值’,因此遭受到了顾宏济的处罚。那他身上的‘价值’究竟又会是什么?


    第三,顾砚白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顾砚白让他在发现了‘糖果’的秘密后就来找他, 否则, 他现在就没有成为他队友的资格。这代表顾砚白同样对‘糖果’的作用和功效感兴趣吗?


    他们之间,现在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呢?


    队友?亦或是对手?


    仅仅只是来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 任九的心中便已满是疑问。


    看了眼正在写作业的顾砚白,任九深知, 自己不能一遇到问题就下意识地向顾砚白讨教, 有些问题, 只能靠自己找到答案。


    时间来到了九点半, 教养嬷嬷敲响了两人的房间。


    她先是带走了顾砚白, 随后, 将一份调查问卷放在了任九面前。


    “祝你好运。”


    在留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后,顾砚白便跟随着教养嬷嬷离开了宿舍。


    “在我再次重返这里前,填完它。”


    这是一份很长的问卷,任九随意翻了翻,足足有二三十页纸。


    包含了兴趣,爱好,甚至还有一些逻辑思维和图形能力测试。


    任九不知道嬷嬷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尽可能快地回答着这份长长的问卷材料。


    伴随着房门再次敲响时,任九也才堪堪完成了问卷的三分之一。


    任九明显在教养嬷嬷脸上看到了不满的神色。


    “真是糟糕。院长怎么会让你这种蠢货进入三层,接受最优质的教导, 真令人难以置信。”


    话虽如此,教养嬷嬷仍然让任九先在房间内待着,她必须先将问卷送给院长过目。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任九有些迷茫地看着凶巴巴的教养嬷嬷。


    “等着。等院长宣你去他的诊疗室。”


    诊疗室?为什么不是办公室?


    这奇怪的用词瞬间引起了任九的注意力。


    在教养嬷嬷离开后,空荡荡的三层只余下了任九一人。


    很显然,除了他,其余人都已经随教养嬷嬷去了院内的各种地方进行针对性教导训练。


    唯有他这个新人,尚且还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教养嬷嬷再次返回。


    这一次,任九发现,教养嬷嬷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眉眼上。


    他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试探着询问道,“嬷嬷,请问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教养嬷嬷摇了摇头。


    “走吧,院长急着找你。他说,今天有件事,非你不可。”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就在任九下意识要往楼下走的时候,教养嬷嬷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九号,你要去哪里?院长诊疗室在楼上。”


    楼上?是了,他怎么忘了。爱心孤儿院有着非常严苛的管理制度,级别越高者,住得越高。


    跟随在教养嬷嬷身后,任九暗自在心中一步步数着层级。


    四层……


    五层……


    六层……


    直到两人在六层停下。


    “到了。进去吧。”


    教养嬷嬷轻轻推了任九一把。


    那是一间再不同不过的房间,看着和医院的诊疗室差不多。


    顾宏济身着一身白大褂,看起来不像孤儿院院长,反倒更像是一位医生。


    “九号来了。请坐。”


    顾宏济友好地冲任九招了招手,任九局促不安地在顾宏济和教养嬷嬷的夹击下,不情不愿地迈进了诊疗室。


    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吓了任九一大跳。


    顾宏济翻阅着任九填写了三分之一的问卷材料,脸上的表情和教养嬷嬷完全不同。


    他十分满意地嘴角微扬,似乎是对任九的报告很是满意。


    “九号,你的问卷令我感到非常满意。尽管,你的分数比三层所有受试者都要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受试者?这又是什么意思?任九听不明白。


    “不知道。”


    “因为……你的Liar量表的成绩非常低,这代表你在填写这份问卷的时候,保持了绝对的诚实。你已经在咱们孤儿院待了近一天时间了,见过三层的其他受试者了吗?”


    虽然不明白顾宏济此刻突然提到其他人的用意,然而任九仍然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也见到五号那个家伙了吧?五号那个家伙,虽然脑子好使,然而品行却是格外的低劣啊。”


    想到这里,顾宏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做这份问卷的时候,同样的时间,他完成了接近三分之二的内容,然而,他的Liar量表的成绩却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代表他的问卷结果是接近于无效的。”


    任九的眼睛微微张大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所以,院长,您之所以给我们安排这么长的问卷材料,并没有抱有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全部按时完成的意思,您的重点只是在Liar那个评判标准上。您想借此判断,我们对您的测试,是否完全的忠诚?”


    顾宏济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九号,你很聪明,你猜对了一半。但是,并非完全没有人在规定时间内将这份作业完成得又好又快。在你之前,有两个人都做到了。”


    “是谁?”


    任九好奇的问。


    这么长的问卷,真的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完成,还能完成得又好又快吗?


    那是怎样强大的大脑,都堪比最强大脑了。


    “十号和十一号。”


    院长没有藏着掖着,很爽利地便给出了任九想要的答案。


    顾砚白,竟然是顾砚白!


    想起那个在宿舍时,总是在看书、完成功课的顾砚白,从对方的努力程度上来说,他多少惊讶得不是太明显。


    但是十号……


    那个印象中,总是沉默着,不爱说话、搭理人的家伙,他的智商竟然也这么高?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顾宏济对任九慈爱地笑了笑,询问道,“但是九号,你的成绩同样不差,你从小都在饥荒和暴力中长大,却没有沾染到你父亲半点的恶行,反而成长得坚硬如磐石。相信你已经有所发现,在爱心孤儿院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或许是超高的智商,或许是超强的体魄,也或许是对某个领域极强的天赋。”


    “那么,现在……”


    顾宏济托腮似笑非笑地看向任九,问道,“九号,你发现自己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了吗?”


    顾宏济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任九脑中所有杂乱的线索。


    在食堂里,教养嬷嬷在打了他一巴掌后,立刻被广播严厉处罚。


    不是因为心疼他,而是因为损伤了珍贵的‘资产’。


    刚才,教养嬷嬷回来叫他去诊疗室时,那充满审视的、聚焦于他眉眼上的目光。


    以及,此时此刻,顾宏济带有评估意味的、落在他脸上的微笑。


    还有那份问卷里,夹杂在逻辑和图形测试中,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关于审美偏好的问题。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答案。


    他的价值,并不在于他贫瘠的知识储备,也不在于他尚未经过系统训练的体能,甚至不在于他那份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被顾宏济夸赞为“坚硬如磐石”的意志。


    他的价值,在于——


    他、的、脸。


    在于这副他从未在意过,却显然符合某种特定审美的皮囊。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件被摆在货架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而顾宏济,就是那个正在仔细检查商品完好度的商人。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教养嬷嬷巴掌的火辣感,以及更深的、一种被物化的冰冷触感。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顾宏济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赏,但这样的赞赏却让任九感到无比的恶心。


    “很好的悟性。没错,九号,你拥有着非常出众的容貌。这是一种稀缺资源,尤其是在我们这个需要与外界某些特定‘赞助人’打交道的环境里。”


    顾宏济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任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很美,非常美。这完全就是我想要的作品!”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任九的脸颊。


    任九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那只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顾宏济的手停在半空,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收回手。


    “看来还需要一些适应性训练。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坐回椅子上,恢复了那副慈祥院长的姿态,“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将正式开启属于你的针对性训练。除了基础课程外,你会增加礼仪、形体、以及……如何更好地展现你自身‘优势’的课程。好好学,九号。你的‘价值’,将会决定你和你母亲能在这里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听到顾宏济拿母亲的安危来威胁自己,任九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


    他明白了。


    这座洁白的孤儿院,根本就不是什么避风港!


    它是一个精致的牢笼,一个按照‘价值’将人分门别类、精心‘培养’以待价而沽的工厂。


    而他的价值,就是他这张脸。


    他抬起头,看向顾宏济,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冰冷而清晰的恨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保护自己和母亲。


    而这张被视为‘价值’的脸,或许既是他的枷锁,也可能成为他唯一的武器——


    作者有话说:听着一个很恐怖的bgm写出来的。突然发现我很喜欢写这种比较掉sam的桥段,一写起来就很有灵感,不知道为什么。


    第83章 猜忌 “顾砚白,你究竟是什么人?”……


    中午回到餐厅的时候, 任九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向他的脸。


    这令他感到惊慌失措。


    饭卡里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这意味着能供他进行选择的食物并不是很多。


    无论是南瓜汤还是小小的三明治,都不足以填满他饥肠辘辘的肠胃。


    然而, 顾砚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整个中午,他都没有看到他。


    于是最终,任九为了节省费用, 仅仅喝下了一碗巴掌大小的南瓜汤便前往了训练营。


    在训练营中, 他见到了他的对手——顾砚白。


    “接下来,你们要进行一场搏斗。赢得人可以获得15枚贡献点, 输的人则要扣除20枚贡献点。”


    “搏斗方式为自由搏斗。时间不限。除了脸以外,其他部位均可攻击。”


    “失败以一方主动认输为准。”


    任九注意到, 在他进来前, 顾砚白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


    难道说, 他已经参加了不止一场的搏斗?


    这就是顾砚白中午没有去餐厅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主动加训呢?


    就为了赢得这15枚贡献点吗?


    可早上刷卡时, 他分明注意到顾砚白的卡上早已有上万的贡献点了。


    “九号, 戴上护具, 就可以开始比赛了。”


    “哦。”


    任九没有学过搏斗,但是他不怕和人打架。


    从小到大,因为他酗酒成瘾的老爹,他打过的架还少吗?


    可是这一次,和往常不同。


    因为对方是曾经帮助过他的朋友,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来。


    顾砚白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会打架吗?


    自己该不会随便一用力,就将他打得住院吧?


    大概是任九犹豫的时间实在有些太久了,一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的顾砚白忽然微微一笑。


    随后,趁任九尚未回过神来, 凌厉的拳风便已呼啸而至,直扑面门。


    任九下意识地弯下腰,匆匆躲开这凌厉果断的一击。


    好快的身手!


    这不像是没有经受过训练的花拳绣腿。


    任九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


    “九号,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室友十一。我是你的敌人,只有打败我,你才能获得贡献点,才能吃上晚饭。”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今天中午吃的,应该是南瓜汤吧?价值5枚贡献点。”


    虽然嘴里说着话,然而顾砚白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收敛,他的右拳迅速出击,左腿也轻而快地扫过任九的膝盖。


    任九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有些别扭地躲开了顾砚白的攻击。


    “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砚白嘴角微扬,“自然是算到的。餐厅里每样吃食的价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的价值便是过目不忘的大脑吗?”


    “可你不是说,你的贡献点来自于你的画作?”


    顾砚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聪明的人自然学什么都会。画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德智体美劳,我哪样都不差。因此,在这里,我才是你最强的竞争对手,九号。小觑我的话,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


    顾砚白的话音未落,攻势已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显然受过极为系统的训练,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扫腿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招招凌厉直攻任九防守的空隙。


    任九起初只能凭借本能和街头打架积累的经验狼狈闪躲,身上很快被挨了好几下,火辣辣地疼。


    但很快,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不再将对方视为需要留手的“朋友”,而是真正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


    他开始观察顾砚白的节奏,发现对方虽然技巧精湛,但体力似乎因为之前的战斗而有所下降,攻势虽猛,却少了几分持久力。


    于是任九放弃了硬碰硬,转而利用自己更强的耐力和力量,采取缠斗的策略。


    他硬扛下顾砚白的一记侧踢,趁机猛地贴近,双臂如同铁钳般死死锁住顾砚白的腰,利用体重的优势将他狠狠撞向地面。


    “呃!”顾砚白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砸在垫子上。


    但顾砚白的反应极快,落地瞬间便曲起膝盖顶向任九的腹部,同时利用手肘试图击打任九的肋部。


    任九吃痛,却咬紧牙关没有松手,反而就着倒地的势头,用全身的重量将顾砚白牢牢压制在身下。


    两人在垫子上激烈地翻滚、角力,汗水浸湿了训练服,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顾砚白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总能找到缝隙试图挣脱。


    而任九则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凭借着一股蛮横的力气和不肯放弃的意志,一次次将他的反抗压了下去。


    良久,任九抓住一个机会,用一记近乎犯规的凶狠头槌撞得顾砚白动作一滞,随即他猛地发力,整个人跨.坐在顾砚白的腰腹之上,一条腿死死压住顾砚白试图屈起的双腿,同时一只手臂横亘在顾砚白的脖颈前,形成了一道坚固的桎梏。


    顾砚白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任九的压制如同磐石,难以撼动。


    他仰躺在垫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滴进鬓角。


    因为缺氧,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杏眼此刻微微眯起,里面没有对于失败的恼怒,反而闪烁着一丝奇艺的光彩,紧紧盯着上方任九因为用力而紧绷着的脸。


    任九同样气喘吁吁,此时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被自己制住的顾砚白。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顾砚白纤长的睫毛,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拂过自己的下巴。


    顾砚白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某种清冽气息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精疲力尽的对峙中弥漫开来。这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恨,而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经过全力搏杀后产生的、带有血腥味的相互认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惺惺相惜。


    “认输吗?”任九的声音因为脱力和喘息而微微有些沙哑。


    顾砚白看着他,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艰难却依旧带着挑衅的笑容,声音同样低哑,“还不错。”


    他没有直接认输,但这三个字和已经完全松懈下来的身躯,已然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任九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压制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就在这瞬间,顾砚白猛地抬头,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任九的额头,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亲呢的、如同野兽间确认气息般的意味。


    “下次,我会赢回来。”


    顾砚白盯着任九的眼睛,低声说道,气息拂过任九的唇边。


    好似一个无形的“吻”。


    那股甜腻的气息好像又笼罩了任九,令他的意识愈发朦胧。


    任九愣住了。


    看着身下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猛地松开手,有些慌乱地从顾砚白身上爬起来,别开了视线。


    刚刚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顾砚白衣衫褴褛地俯下身,朝他爬来,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疯了——


    真是疯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任九真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裁判宣布了任九的胜利。


    顾砚白也坐起身,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脖颈。


    他望着任九有些无措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转淡。


    他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


    他默默地站起身,一句话未说地离开了练习室。


    离开练习室后,他跟着过来接他的教养嬷嬷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在那里,他被人按着,洗头发、剪头发、修理过长的指甲。


    “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怪不得院长如此重视。”


    他听到那些人如此吹捧他。


    看着镜中的自己,任九先是挑了挑眉,随后,又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怎么看,怎么都很平平无奇。


    他觉得自己甚至都还没有顾砚白长得好看呢。


    “他会被卖上一个好价钱的吧?”


    “肯定会。像他这种长相,肯定很受大人物的欢迎。”


    “你们猜,他会被拍出多少万的高价?”


    “多少万?我看至少得千万起步吧!”


    拍卖?他会被参加拍卖?!!!


    听到这里,任九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还是孤儿院吗,这分明是贩子窝才对吧!


    逃离!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逃离这里才行!


    顾砚白呢?顾砚白知道孤儿院的真相吗?


    望着身后越说越大声的教养嬷嬷们,任九趁其不备,快速逃离了房间。


    他跑得越来越快,直到一抹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九号,你这是要跑到哪里去?”


    “我要……我要离开孤儿院……”


    任九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吗?”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任九这才回过神来,他充满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顾宏济冰冷的双眼。


    “我不知道你都偷听到了什么,但是现在,你只能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顾宏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随后,他打开瓶塞,凑近任九的鼻尖。


    只感觉到一股异香钻进鼻腔,又甜又腥,任九先是咳嗽着掐着脖子想要呕吐,但很快,他的双眼渐渐涣散,四肢也无力地垂下,好像丧失了自我意识的傀儡娃娃。


    顾宏济望着任九,深深叹了口气。


    “太过聪明,有些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你说我说的对吗,我亲爱的儿子?”


    顾砚白不知何时正站在顾宏济的身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抿了抿唇,并没有出言表态。


    “九号已经不能为我们所用了。砚白,他和你之间,只能留下一个。我早就说过了,是你太过心软。”


    “父亲,您不是已经用‘魔药’控制住他了吗,他很快就会忘记今天发生过的事的。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而且,今天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那些教养嬷嬷的失职导致的吗?他的能力您也见到了,他成长得比孤儿院里的所有人都快,他会成为您手下,最快的一把刀,相信我。”


    “哎——砚白,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软。罢了,既然是教养嬷嬷的错,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宏济叹着气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顾砚白才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任九的肩膀,冷声道,“喂,别装了,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我知道,你并没有吸入多少的魔药。你从一开始就偷偷屏气了,不是吗?”


    任九缓缓睁开眼,看向天花板。


    “顾砚白,你究竟是什么人?顾宏济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和你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你当初之所以接近我,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什么朋友,我看都是狗屁!”


    “你——”


    顾砚白眼眶泛红,显然是被任九的话给气得不轻。


    “我承认,我当初接近你确实是有目的的。我也承认,当初我对你抱有敌意。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任九,你已经来爱心孤儿院一天了,这一天里,你都经历了什么,你有仔细想过吗?”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同样生活在地狱里。”——


    作者有话说:顾砚白的视角也会写的,为了保持观感(因为作者之前发现双线并序写得太乱了,导致读者宝宝们经常要跳章观看,以后不搞了,抱歉宝宝们),所以会接在陆久视角后面写。这样大家一口气看完,也不会觉得乱乱的。


    第84章 消失的顾砚白 “顾砚白,这么晚你要上……


    顾砚白拽着怒气冲冲的任九回到了宿舍。


    任九对待顾砚白俨然已经失去了信任。


    他现在除了自己外, 谁都不信。


    两人就这样一直耗着,来到了晚上。


    因为任九下午在练习室中获胜,因此, 他的餐卡上现在多了15枚贡献点,令他得以勉强饱腹一顿。


    在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再次得到了一颗药丸。


    这次的药丸和早上时不同,没有那股甜腻的香味, 看起来不是“魔药”。


    他将药丸塞进嘴里, 随后,大口地灌下了满满一杯水。


    在张开嘴经过仔细地检查后, 他再次熟练地将药丸从口中吐出,塞进口袋中。


    十号恰在此时经过他的身边, 似有若无地轻声呢喃道, “放心吃吧, 吃不死人的。不是毒药, 而是给你助眠用的。”


    任九被十号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吓了一大跳。


    他扭过头,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谁料, 十号像是能读懂任九的内心一般,别过脸,目光灼灼地看向任九,询问道。


    “你下午是不是去练习室了?”


    “这你都知道……”


    任九对十号愈发警惕起来。


    十号嗤笑一声,“因为你的贡献点增加了十五点。唯有自由搏击增加的贡献点是15。你赢了谁?十二号还是十五号?”


    十号口中的十二号和十五号都是女生,显然在十号眼中,任九的能力和女生没有什么区别。


    “是十一号。”


    “十一号?”


    十号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次讶异。


    他停下脚步,彻底转过身,正对着任九, 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仿佛要重新评估这个新来的九号。


    “你真的赢了十一号?”十号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探究,“在自由搏击里?”


    任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十号沉默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快速计算着什么。


    随即,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冷意,又有点了然。


    “有意思。”十号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任九说,“他居然会输给一个新人……”


    他往前凑近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提醒。


    “小心点,九号。十一号那个人,很危险。他从来都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输给你,未必是真的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任九不明白,经过一天多的相处,他并不觉得十号是个多么乐善好施的人。


    “因为刚才在餐厅里,我观察到,你眼中对他的信任,消失了。我想,你应该发现了一些秘密吧,有关于他的。我猜的对吗?”


    任九沉默地低垂下头,不知道是否该承认。


    他想,顾砚白是顾宏济之子的事在爱心孤儿院中应该是个秘密,否则,作为院长之子的他,应该是众矢之的才对。


    十号观察着任九细微的表情变化,笑了。


    “看来的确如我所想象的那样,你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十一号私底下并不是很对付。如果,你愿意将秘密卖给我,那么,我愿意为你提供庇护所,保你在孤儿院中安然无恙。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十号的能力很强,若是能依附于十号的话,任九便无须再过上成天担心受怕的生活。


    但是,他细细琢磨对方的话,总感觉到奇怪。


    是了,交易。


    向来单打独斗的十号会主动和人做交易吗?


    还有,秘密,贩卖秘密,也不是他这种真君子乐意做和见到的事情吧?


    整个孤儿院里最喜欢和人做交易以及分享秘密的,不就是他的双生子室友,五号吗?


    想到这里,任九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与“十号”的距离,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对方脸上那抹看似冷淡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的笑容。


    “你不是十号。”任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你是五号。”


    对面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双刻意模仿十号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戳穿后的恼怒和讶异。


    他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脸颊,原本紧绷的、属于十号的冷漠表情瞬间如面具般剥落,换上了五号那副惯有的、带着点邪气和玩世不恭的神态。


    “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五号撇了撇嘴,饶有兴致地看着任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容貌?神态?总不能是身高吧?”


    任九没有说话。


    五号没有理会任九冷淡的态度,继续自顾自地游说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嘛。小九九。怎么样,跟我合作呗?我知道十一号那家伙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跟我合作,哥保证让你在这院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任九心中冷笑,果然是他。


    这种玩弄人心、挑拨离间的手段,的确是五号的风格。


    他恐怕是看到了自己和顾砚白之间的裂痕,想趁机拉拢,亦或者,只是想搅浑水看好戏。


    “没兴趣。跟你合作,我怕是连底裤都保不住了。”任九干脆地拒绝,转身就要走。


    “喂!别走啊!”五号快步拦住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蛊惑的神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十一号为什么偏偏‘输’给你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在你之前,他又和谁一起进行了自由搏击?还有那些‘糖果’和‘药丸’,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没吃。你瞧,我没有骗你吧,我知道的可比十号那个闷葫芦多多了。”


    “我知道,他们都说我,喜欢打小报告。但我同时,也是院内的包打听。只不过,要想从我口中得到线索,你也必须同样用我不知道的线索以作交换。”


    任九的脚步蹲住了。五号的话确实戳中了他内心的疑团。但他更清楚,与五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回过头,看着五号那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冷静地说,“如果我想知道,我会自己去查。至于合作……等你什么时候能不用假扮别人来谈条件,再说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五号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低声咒骂,快步走向宿舍。


    经过这一番试探,他更加确定,在这所孤儿院里,任何人都不可轻信。


    无论是看似友善的顾砚白,沉默的十号,还是狡诈的五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经过昨天的经历,他知道,每天晚上寝室熄灯后都会有守夜人负责在各楼层间巡逻。


    顾砚白早早地就睡下了,任九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同样没有出声。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在简单收拾过后,便快速熄了灯。


    伴随着温暖的灯光消失,深夜的孤儿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走廊里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冰冷的月光透过高窗,在地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将一切都染上了一种阴冷的色调。


    墙壁仿佛会呼吸,阴影在角落里蠕动。


    远处不知哪个管道偶尔传来一声轻微的“嘀嗒”声,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被放大了数倍。


    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带着一股辛辣刺鼻的油漆味和若有若无的、从楼下飘上来的那股甜腻异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任九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起初,只有一片虚无的寂静。


    然后,极远处,传来了声音。


    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重物被拖行的声音,缓慢、粘滞,一下,又一下,摩擦着地面。


    那声音似乎来自楼下,却又仿佛在空旷的建筑物里回荡,难以分辨具体的方位。


    紧接着,一个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哼起了不成调的、诡异的歌谣,断断续续,歌词模糊不清,但旋律却透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森。


    ——是守夜人。


    ——他来了。


    那拖行的声音和诡异的哼唱在空旷的楼道里逐渐清晰,仿佛正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向上蔓延。


    任九能感觉到那声音带来的无形压力,像冰冷的潮水,满满淹没了整个三层。


    他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仿佛这样就能融入这片死寂,避开那巡弋在黑暗中的,来自死神的镰刀。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撞击着肋骨。


    守夜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三楼的走廊入口。


    那拖行的声音就在门外不远处停顿了一下。


    任九甚至能想象出,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门上的小窗,扫视着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


    任九知道,只要他不发出动静,守夜人便会离开这里。


    然而,哼唱声戛然而止。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那拖行的声音再次响起,缓缓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远去,逐渐模糊,最终再次被深沉的寂静吞没。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很久,任九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上层的床铺恰在此时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跳下床,赤着脚便要打开门。


    “顾砚白,这么晚你要上哪里去?”


    顾砚白的背影顿了顿,随后,他轻斥道,“不关你的事,好好睡你的觉!”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室。


    任九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他下意识地摸向了放在枕头底下的万能工具刀,却意外摸了个空!


    这令他瞬间睡意全无!


    他的刀呢?谁拿走了他的刀?


    看了眼窗外寂静的夜色,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对顾砚白去向的好奇最终还是超过了对刀丢失的疑问。


    他轻轻拉开门,面对他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死寂——


    作者有话说:大晚上写得我也心里毛毛的……


    第85章 画地为牢 任九伸手盖住了顾砚白失焦的……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任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好在, 那拖行的声音和哼唱已经远去,并未返回。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远处安全出口微弱的绿色指示灯,像是野狼的眼睛, 在黑暗中提供着一点聊胜于无的光亮。


    空气比房间里更冷, 那股甜腻的异香混合着陈腐的灰尘味,直冲鼻腔。


    他眯起眼睛, 努力适应着黑暗,隐约看到顾砚白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拐向了通往楼梯间的方向。


    他去楼上?还是楼下?


    任九犹豫了一瞬。


    没有工具刀防身, 在这诡异的深夜独自行动无疑极其危险。


    但顾砚白反常的举动, 以及他丢失的刀, 都像是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总觉得, 顾砚白此刻的行动, 或许与他下午的“失败”,以及他们之间破裂的信任有关。


    咬了咬牙,任九最终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同样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弯着腰如同猫儿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两旁的房门紧闭,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棺椁。


    他经过五号和十号的房门时,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仿佛里面的人也和他一样,在黑暗中清醒着, 偷偷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他不敢停留,快速移动到楼梯口。


    向上望去,是一片更为深沉的黑暗,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向下看去,隐约能听到那拖行的声音和哼唱似乎还在二楼徘徊。


    顾砚白选择了向上。


    任九深吸一口冷气,扶着冰冷的金属扶手,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四楼的台阶。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二层正在守株待兔的守夜人。


    四楼的格局与三楼类似,但更加安静,连管道滴水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异香似乎也更浓了些。


    他看到顾砚白的身影在四楼走廊中段的一个房门前停下,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推门闪了进去。


    任九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意外的是,那只是一闪再普通不过的铁门。门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写。


    这扇门究竟是做什么的,门内通向哪里?


    任九试探着拉了拉把手,发现房门纹丝不动,显然是顾砚白从里面反锁了房门。


    这样的举动令任九心中愈发好奇起来。


    他贴着墙壁,一点点靠近那扇关闭的房门。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一片漆黑。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缝。


    里面,传来了极为压抑且克制的喘息声。


    那是一种被极力压抑的喘息,短促而破碎,带着胸腔剧烈起伏的震颤。


    每一次的吸气都像是穿透齿缝的艰难掠夺,每一次呼吸都化作滚烫的氤氲,仿佛能够穿透门板,熨烫在任九迅速变红的耳廓上。


    黑暗中,这暧昧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任九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顾砚白在喘息的间隙里,喉结艰难滚动所带来的细微气流变化。


    还有……


    衣料摩擦过紧绷皮肤的窸窣声,隐秘而迅疾,像蛇穿过溪淙。


    一股热意噌地涌上任九的脸颊,并迅速蔓延至脖颈。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蒸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画面……


    顾砚白此时此刻或许正倚靠在冰冷的墙上,脖颈仰起脆弱的弧度,那双惯常含笑的眼睛此刻可能正紧闭着,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不断颤抖,淡色的唇因为极致的欢愉从而被咬出深深的痕迹……


    空气里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黏腻异香,此刻仿佛混合了一种更为私密而炽热的气息,无声地浸染过来,缠绕着他细密而脆弱的感官。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脚底发软。


    一种陌生的、带着罪恶感的悸动在血液中四处游走。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却也同样成了欲望的催化剂。


    他屏住呼吸,耳朵更紧地贴向门缝,近乎贪婪地捕捉着里面每一丝令人心慌意乱的声音,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就在那喘息声似乎攀升到某个临界点,变得更加急促,几乎失控的刹那——


    “哐当”——


    一声冰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将所有的暧昧与遐想击得粉碎。


    任九瞬间清醒,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声音……绝不属于情动。


    自Wei需要锁链吗?这根本说不通!


    直觉告诉他,顾砚白并不是那种人。


    “顾砚白!”任九再也顾不上隐藏,压低声音冲着门缝急切的问道,“你究竟在里面干什么?!!!”


    门内的喘息声猛地一滞,锁链扯动间发出的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响,“滚!快滚!别管我!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怆和一种正在极力压抑什么的痛苦。


    这反常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任九的逆反心理和更深的不安。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去拧动门把手,甚至用肩膀开始撞击起房门来。


    “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快点开门,不然我要强行闯入了!”


    就在这时,楼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行声和诡异的哼唱,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并且,正沿着楼梯,缓慢而持续地向上蔓延。


    守夜人上到三楼了!


    并且正在往四楼来!


    任九的心脏骤然冻结,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现在已经无法返回三楼了,倘若顾砚白不肯开门的话,他便只能冒险去往更上面的楼层。


    而六楼,是院长的诊疗室。


    毫无疑问,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是个“死”字。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想到这里,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背靠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听着楼下越来越近的、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拖行声,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到守夜人大笑着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自他身后传来。


    那扇他一直无法撼动的铁门,忽然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冰冷、汗湿且微微颤抖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以惊人的力量将他瞬间拽了进去。


    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迅速合拢、落锁。


    就在下一秒,任九听到守夜人的斧头劈在铁门上发出的巨大声响。


    “啊——”


    守夜人狂躁地大声嘶吼着,沉重的斧头劈砍铁门的巨响震耳欲聋,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破开。


    任九被那只微微汗湿的手死死拽入怀中,撞进一个温热、汗湿、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惊魂未定,耳边是顾砚白同样急促却明显在极力压抑的心跳和呼吸。


    就在这危急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悠扬的摇铃声,破开寂静的夜色,突兀地从楼上传来。


    那铃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不疾不徐,却仿佛拥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门外,守夜人狂暴的劈砍声和嘶吼声随着“天外来音”的响起,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被驯服的、粗重的喘息。


    巨斧被守夜人慢慢放回地面,接着,是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拖行声,开始缓缓后退。


    沿着来时的路,向下而去,最终消失在楼梯口。


    危机似乎解除了。


    然而,任九却清晰地感觉到,紧紧搂抱着他的顾砚白,在听到那铃声的瞬间,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所勒住。


    他原本稍稍平复的呼吸骤然变得混乱而急促,甚至比刚才更加粗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某种条件反射般的战栗。


    那搂在任九腰侧的手臂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顾砚白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任九的皮肤,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仿佛正在抵御某种巨大的痛苦。


    “救救我……快点将我藏起来……救救我……”


    顾砚白仿佛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


    任九僵在顾砚白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该做什么比较好。


    摇铃声已经随着守夜人的离去而停下,然而,怀中的顾砚白却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


    离近了,任九才发现,顾砚白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在房内的一角。


    然而,束缚住他的铁圈远比他手腕要粗得多,这意味着……


    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能困住他。


    看着这样的顾砚白,任九忽然想到了一个成语。


    ——画地为牢。


    顾砚白此举很明显是自己刻意而为之。


    他为什么要在深夜跑出来,自己将自己绑在这座黑色的牢房里?


    为了自我惩戒?


    望着明显有些神智不清的顾砚白,顾不得征询顾砚白的意见,任九瞬间掀开了他身上的衣服。


    果不其然,任九在顾砚白清瘦却白皙的身躯上见到了诸多深深浅浅、轻重不一的划痕。


    有些看起来是因为自由搏击而受的伤,但更多的却像是顾砚白对自己的自我惩戒。


    有利器的划伤,有指甲的划痕,甚至……还有很多被人用脚踹出来的淤青。


    用脚踹出来的淤青……


    普通自由搏击的交锋并不能造成这样日积月累的淤青,唯有经年累日被人踹在同一个位置,才能做到。


    这一切,会是顾宏济做的吗?


    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儿子?


    任九不明白。


    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儿子叛逆,老子教训,天经地义。


    第二,顾宏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慈眉善目。他和任茂才一样,都是恶魔。


    感受着顾砚白对自己的体温的依赖,任九叹息着,将顾砚白反拥在了怀中。


    “救救我……快点将我藏起来……将我藏起来……”


    “谁能来救救我……”


    任九伸手盖住了顾砚白失焦的双目。


    “睡吧。有我在,谁都找不到你。”


    “谢谢你。谢谢你将我藏起来。你可真是个好人。”


    顾砚白用鼻尖亲呢地蹭了蹭任九的肩膀,随后,安心地在任九的怀中渐渐软了下去。


    任九知道,顾砚白是因为失力而虚脱了。


    他安心地睡在了他的怀里。


    就像一条听话的“狗”。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他眼中的顾砚白不该是这样的。


    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该如此乖顺,如此任人宰割、为所欲为。


    是“魔药”还是“铃铛声”?


    孤儿院的夜晚危机四伏。


    可也同样,勾引着不眠者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说:此章致敬心理学经典:巴甫洛夫的狗。话说写了这么久了,有人发现我其实学的是心理学吗,泪目。因为作者对心理学爱得深沉,所以我的文多多少少都会带点心理学元素,嘿嘿。最后,我发现我多了一个作收!我有15个作者收藏啦!是哪个小天使偷偷给我点的?十分感谢!!!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么么哒[亲亲]


    第86章 智力竞赛 因为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共同……


    任九迷迷糊糊地醒来, 却是在宿舍里。


    “醒了?”


    顾砚白仍旧坐在书桌边,此时此刻正在翻阅一本书。


    见任九醒来,他将书倒扣在书桌上, 侧过身,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任九的目光随意瞥了眼顾砚白的书。


    书名:《当尼采哭泣》。


    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他有些无趣地挪开眼,却反被顾砚白一把握住了手腕。


    “昨天晚上我昏迷前,你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


    任九有些茫然地望向顾砚白。


    “我说……”


    顾砚白的语气格外的认真。


    “昨天晚上我昏迷前, 你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


    “好像……是?”


    任九有些想不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吸入了大量的异香, 导致他今天头昏脑胀,连带着对昨天晚上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算了。”


    见任九一脸茫然的样子, 顾砚白有些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昨天晚上,你究竟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宿舍?”


    任九终归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问出了口。


    顾砚白却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只是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要是不想死, 就别在孤儿院内输掉任何一场比赛。”


    “也别忤逆院长所下达的任何指令。”


    “记住这两点。你就能在孤儿院内, 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这些, 顾砚白便不再搭理任九, 而是专注地继续阅读。


    但是任九却分明能感觉到,相比起前几天来,顾砚白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呢起来。


    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更加真挚,而不像之前一样,仅仅只是停留在表面。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


    因为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孤儿院内的生活还是那么一成不变。


    只是任□□会了更好地藏起药丸,不被教养嬷嬷发现。


    今天下午,他被安排进行一场智力比赛。


    但幸好这次,与他对决的人里,没有顾砚白。


    五号和十号见到任九进入练习室, 五号的眉头微微上扬,十号则皱起眉头。


    练习室的门轻轻合上,室内人数最终定格在七人。


    五男两女。


    五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抱着手臂,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带着恶意的讥笑。


    “哟,这不是咱们火眼金睛的九号嘛。怎么,昨天晚上的禁闭室一日游体验如何?没被守夜人请去‘喝茶’吧?”


    他特意加重了“禁闭室”和“喝茶”几个字,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任九身上扫视,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狼狈的痕迹。


    听到“禁闭室”三个字,在场的其他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都露出了一抹复杂至极的神色。


    本以为任九会恼羞成怒,却不料任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淡然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少管闲事。”


    五号见任九不理他,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声吼道,“哼,你装什么装?九号,别以为侥幸从十一号那里偷来了一场胜利,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智力比赛,可不是靠你那点街头小聪明就能轻易蒙混过关的。到时候输得太难看,可别像个小婴儿一样哇哇哭鼻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十号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五号,闭嘴,说够了没有。”


    五号听闻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室友。


    十号却没有理会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入鹰眼般紧紧盯着任九,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仔细剖析一遍。


    “九号,你今天早上,是从禁闭室的方向出来的。”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


    十号的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而且,你看起来……毫发无伤。”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能在那里过夜并且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九号,你藏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


    五号听到这里,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转而变成了惊疑不定。


    他先是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十号,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九号,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九号不仅能识破他的伪装,能从十一号手上赢得比赛,甚至还能从那个传闻中进去后不死也得脱层皮的禁闭室中安然归来。


    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任九面对十号锐利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紧。


    他没有想到十号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然回应道,“运气好而已。十号,你想多了。”


    十号听闻却只是缓缓摇头,眼神依旧锁定任九,“希望如此。这场比赛,我会全力以赴。”


    他的语气表明,他已经将任九视为了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竞争对手,而非一个可以忽视的新人。


    练习室内的气氛,因为十号的一句话,陡然变得紧张而充满火药味。


    这场游戏很简单,简单来说便是解救人质。


    游戏设定在孤儿院一座废弃的大楼内。


    大楼占地面积甚广,足足有七层楼之高。


    他们七个人身份不同,分为四位神明和三位狼人。


    四位神明每个人身上都有特殊的技能,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人质,并且解救人质。


    而三位狼人则需要在神明之前提前寻找到人质,并且“杀掉”人质。


    至于人质是谁,并且藏在大楼的何处,则无人知晓。


    在教养嬷嬷宣布了游戏规则后,他们被人蒙着眼睛带到了楼内,分散在大楼各处。


    任九从未玩过这种游戏,对他来说,单单是理解规则就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脑力。


    在听到广播内传来,可以摘下眼罩时,他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楼道内。


    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适应了黑暗,随后,在身边摸到了一张卡片,一个对讲机和一个手电筒。


    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份,随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卡牌上赫然写的是……


    ——狼人。


    他将卡片撕成碎片,随意丢在了地上。


    随后,调节对讲机,这个对讲机,是他和同伴之间确认身份和商量对策的唯一方式。


    刚刚调节好,五号那讨人厌的声音就从对讲机中传来,在寂静的走廊间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喂喂喂,能听到吗?该死的,我的狼同伴都是谁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都是哑巴吗?”


    蠢货。


    任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喊那么大声是生怕大家不知道谁是狼吗?


    任九刚想开口,却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女声从对讲机中传来。


    “闭嘴,五号。喊那么大声,是想让大家和你一起共沉沦吗?”


    还有一匹狼是两位女生中的一个。


    任九与三层的女生的接触并不多,因此仅凭声音并不能判断出,声音的主人究竟是女生中的哪一个。


    但显然,五号和对方的关系很熟络。


    因为下一秒他便准确叫出了女生的名字。


    “七号,怎么是你啊,啧。你和十三号中,我最不想选择的队友就是你了。”


    “呵,彼此彼此。”女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显然两人间本身就是彼此间互不对付的关系。


    “还有一位,你究竟要旁观多久?这么久了,笑话应该看够了吧?”


    听到七号提到自己,任九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没在频道内说过话。


    他先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即乖乖报上名来,“我是九号。”


    “九号?我的狼队友怎么是你啊,真是晦气。”


    五号嫌弃地啐了一口。


    七号却向任九表达了善意。


    “你好,九号。我是七号,我的个人能力六维数值分别是,智商:8,耐力:9,速度:5,力量:5,体力:4,运气:6。”


    “哇,真是受不了。我说数据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和人说话都这么轴啊,这样真的很无趣诶。”


    “我和你这种无脑之人无话可讲。九号,我们的狩猎时间有限,我建议大家分工合作。先报定位,我在三层,工具间。”


    虽然任九也觉得七号的性格有些过于古板,但至少比五号好沟通多了,因此他决定先听从她的安排。


    “稍等,我用手电筒照一下四周,我这边有点黑。”


    任九打开手电筒照向墙壁,发现墙壁上清晰地标着6。


    “我在六层的楼道间。”


    见两个队友都乖乖爆出了坐标,五号也不想搞得自己过于特立独行。


    “我在一楼大厅。”


    “很好。这栋楼刚好有七层,五号,你搜查1到2层,我搜查3到5层。九号,你搜查6到7层,可以吗?”


    “可以。”


    两人均表示同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钟声。


    钟声代表狩猎时间还剩下不到五分钟。


    他们每轮共有四十五分钟的狩猎时间,淘汰对方的方式是撕去对方身后的名牌。


    在每轮狩猎时间后,他们会来到会议室,参与共同讨论。这个时候,由教养嬷嬷担任的法官会宣布当前轮次是否有人“死亡”,以及是否有人动用了能力。


    听到钟声后,五号暴躁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来。


    “该死的,白白浪费了一轮机会!七号,都是因为你在那边磨蹭。要我说整这些战术之类的干嘛,直接厮杀就好了!”


    “下轮我会直接关闭对讲机。小爷我自己玩去了,你俩自己研究战术去吧,我可不想在智力竞赛中垫底。”


    五号说完这些后,便关闭了对讲机。


    “当真是个蠢货。不先分析出每个人对应的能力,就急急忙忙地上赶着去送死,难怪每次智力竞赛都名次垫底。”


    七号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疾。


    “九号,你该不会像他一样蠢笨如猪吧?”


    任九自然不会蠢到和五号一个境地。


    他知道,在七号心里,五号已经是枚弃子了。


    随时可以被当成是挡箭牌所舍弃。


    他从未玩过此类游戏,因此他需要一名擅长游戏的队友,带他一起。


    “我认同你的安排。”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我们等会儿圆桌上见,九号。”


    在说完这些后,钟声再次敲响。


    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任九被人拉着带到了会议室,坐下。


    审判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猜猜顾砚白在哪里[捂脸偷看]


    第87章 与虎谋皮 丘比特


    法官:“天黑请闭眼。”


    法官:“预言家请睁眼, 选择一名玩家查验身份。”


    在黑暗中,任九感觉到有一道敏锐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先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随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必须尽量保持表情自然,非但不能屏住呼吸,还要尽力保持呼吸频率和往常一样才行。


    在意识到这点后,他很快调整了呼吸频率, 于是, 他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略过他,落在了别处。


    看来对方暂时受到了蒙骗, 没有把第一次验证的机会用在自己身上。


    法官:“预言家请闭眼。”


    法官:“女巫请睁眼。今晚是平安夜。是否使用解药?是否使用毒药?女巫请闭眼。”


    法官:“丘比特请睁眼。丘比特请闭眼。”


    法官:“猎人请睁眼。猎人请闭眼。”


    法官:“天亮了。”


    蒙在任九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摘下,他眨了眨眼, 方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


    十三号先是看了看左边, 又看了看右边, 捂嘴痴痴笑了起来, “昨晚竟然是平安夜?看来, 这场游戏是三匹傻狼。足足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竟然连一个人也找不到。”


    她有些傲慢地摆了摆手,瞬间激怒了五号。


    “你——”


    他下意识就要发作,却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好悻悻地坐下。


    不过他奇怪的举动却没有逃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十三号的眼睛顿时一亮,她的笑容愈发明媚起来。


    “哎呀,有人自曝了呢。”


    五号恶狠狠地瞪了十三号一眼,眼神下意识瞟向七号,想推七号做挡箭牌。


    谁料七号丝毫不顾及队友之情,想也不想便撇清了自己和五号的关系。


    “我是预言家,昨晚我查验了五号, 他的身份是狼人。没办法,五号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相信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吧?”


    七号边说边推了推眼镜,看上去很有说服力。


    她锐利的目光扫射全场,顿时气场全开,一时间没人怀疑她是预言家的身份。


    此时此刻,七号的内心也在打鼓。


    她不知道真正的预言家是否会跳出来,戳破她的谎言。


    她承认她在赌。


    但其中也有精密计算的成分。


    毕竟现在场上只有四个神职,四位神职中,当属预言家最危险,是狼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预言家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毫无疑问的,他会成为狼人狼爪下的第一血。


    但是规则却是,本场游戏只有第一名玩家可以赢得最终的胜利。


    看似是阵营战,实则是各自为战。


    这样看来,四位神职中,只有预言家的技能最为好用。


    因为只有他的技能,能为他排查出所有的狼人。


    如果她是预言家的话,七号想,她也会选择躲藏起来,独善其身。


    “喂!”


    眼看自己就要被投出局,五号决定和自己的狼队友共沉沦。


    “你们要是再不救我,我就要念出你们的名字了!”


    “c——”


    刚念出第一个音节,一块手帕从后往前,死死捂住了五号的嘴。


    五号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疯狂挣扎。


    但捂在他口鼻上的手帕力道极大,甜腻刺鼻的迷药气味汹涌地灌入他的肺部。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力量迅速流失。


    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声音。


    “五号出局。”


    “因为他破坏了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五号彻底失去意识,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来,被无声地拖入阴影之中。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十三号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冻结,七号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


    任九看着五号消失的角落,又看向阴影中那道模糊的背影,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极速攀升。


    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游戏。


    破坏规矩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直接和残酷。


    伴随着五号的出局,游戏来到第二轮。


    此时场上局面发生了变化,游戏人数从七人下降至六人。


    本就稀少的狼人人数,又减少了一名。


    这意味着任九和七号的赢面又小了很多。


    这轮,他被安排搜寻五楼及以上的楼层。


    他被丢在了废弃的衣帽间。


    幸运的是,这次他才离开房间不久,便遇上了一个人。


    楼内很黑,从他所在的角度并看不清对方的正脸。


    但光看外形,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又高又壮,这令他想到了方才圆桌上坐在他左侧方的八号。


    八号此时此刻正鬼鬼祟祟的,好似正在焦急地寻什么人。


    焦急到,就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只顾着莽莽撞撞地往前冲。


    任九一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紧紧跟在对方身后。


    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和七号汇报他这边终于找到人了。


    就听到前面八号自顾自神神叨叨的不断念叨着:


    “该死的。九号人到底在哪里。连到人狼恋了,连到人狼恋了,我这该死的破运气!”


    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还疯狂地打着自己的手背,看起来比任九这个“狼人”还要可怕。


    活像是个疯子。


    任九没想到八号的目标竟然是自己,他大惊失色地迅速回过神便要离开,却不料大楼透明的穹顶早已暴露了他的行踪。


    清亮的月色透过透明穹顶照射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将地砖变得像镜子一样,可以反射万物。


    八号早已察觉到九号的存在,之所以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吸引九号上钩而已。


    而现在,时机已到!


    在任九转身的瞬间,八号原本笨拙的身影顿时变得如灵猫般矫捷,他一把拽住九号的衣角,用力将他往后扯!


    任九猝不及防之间脚下打滑,顿时单膝跪地。


    “嘿嘿,总算逮住你了,我可爱的小羊羔!”


    八号舔了舔嘴唇,十足的猥琐。


    任九见状,连忙双手高举,表明自己是好人。


    却不料八号听后,嘲讽地切了声,随后,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胖胖的脸蛋在任九的面前无限放大。


    “我可爱的小羊羔,在我眼前,装什么装。你是什么身份,我还能不知道?”


    八号从口袋中掏出身份卡,在任九的脸颊边重重地拍了拍。


    “你仔细睁开你那双愚蠢不堪的眼睛好好看看,老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身份卡被贴在任九的脸颊边,任九看不清卡牌上的字样。


    但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明显的恶意。


    他瞬间做出了保命的动作:将双手手肘后折护在了自己的名牌之上。


    在所有的神职中,能明确知晓他身份的角色,唯有两人。


    一个,是每轮游戏可以验证一名玩家身份的预言家。


    一个,则是在游戏开始,便能任意指定两位玩家为“情侣”的丘比特。


    丘比特是张非常特殊的神职卡牌,因为他是游戏的搅局者。


    他可以根据所连“情侣”的身份,自由转换阵营。


    但是,丘比特虽然能自由决定谁和谁成为“情侣”,却不能知晓“情侣”各自的身份。


    所以,能如此确定自己是狼人身份的,除了预言家外,不做他想。


    见到任九如此防备自己,八号好像是被活生生气笑了。


    他站起身,将卡牌直接丢在了任九的面前。


    高高在上地傲慢道,“喂,你到底是近视还是妄想症?我都把卡牌贴你脸上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好好看看,谁才是你真正的爹。”


    爹?


    任九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他承认他现在拳头有些痒痒的,想要揍人,但显然,现在查看面前的卡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想要“杀人”,不必急于一时。


    他转为单手护着名牌,另一只手则探向近在咫尺的卡牌。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卡牌翻转过来,赫然是光屁.股射箭的小天使形象。


    这赫然代表八号的身份是丘比特,而非他之前所猜测的预言家。


    再加上八号方才特没礼貌的自称为爹……


    任九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八号,试探问道,“你在连人时……选择了……我?”


    “嗯。”八号傲慢地抬高了下巴。


    “可是,你为什么如此笃定,你连的就是人狼恋?除了我之外,你还连了谁?”


    听到这个问题,八号神秘的笑了笑。


    “九号,我本以为这场游戏中,除了我之外,最聪明的人就是你。没想到,你还是处处都不如我,啧啧啧。”


    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到八号充满侮辱性的嘲笑,任九决定在知晓自己的对子究竟是谁后,便果断“大义灭亲”,将八号先灭了,给自己好好出出气。


    想到这里,他不免放低了姿态,决定先将自己的“情侣”试探出来,随后,在本轮游戏结束之前,联合七号一起干掉对方。


    他有信心,七号绝对会赞同他的决定。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丘比特这个搅屎棍。


    无论是正方亦或是反方,皆如是。


    于是,任九压下心头的火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甚至带着点讨好。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不如你聪明。所以,丘比特大人,你连的另一位到底是谁?总得让我知道吧,毕竟我们可是‘情侣’,得互相照应才是啊。”


    八号闻言很是受用,得意地哼了一声,似乎很享受任九这种“服软”的态度。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炫耀口吻。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连的啊……”


    “是‘人质’!”他有些兴奋地挑了挑眉,显然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天才极了。


    “人质?”任九心中一震,倘若不是八号提醒自己,他还当真没有想过,‘人质’可能也是玩家中的一员。


    “没错!没想到吧?你老爹我厉害不厉害,嘿嘿嘿嘿嘿”八号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规则里不是说了吗,人质是所有好人阵营都必须优先保护和解救的目标,保护他是好人阵营获胜的条件。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人质的生存概率最高,他不会死啊!我把自己和他连在一起,就等于上了一道最强的保险!只要他能活到最后,我就有机会赢!”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想想看,好人会拼命保护他,狼人如果想赢,在杀光好人之前也不敢轻易动他,怕引起好人阵营的疯狂反扑。我这招,是不是绝了?”


    任九看着八号那副自以为得计的模样,表面附和,内心无动于衷。


    这家伙确实有点小聪明,算盘打得很精,但他却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这是一场个人战。


    倘若人质也是一名玩家的话,那么,解救他后获胜的,究竟是谁呢?


    “所以,”任九缓缓开口,确认道,“你其实,也不知道人质具体是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知道人质究竟是哪位玩家,对吗?”


    八号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这个身份的战略价值。只要他是人质,就够了。反正只要我活着,总归能找到那家伙的,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任九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一个连自己连的对子都不关心,只把同伴当作计算筹码的丘比特,一个张口闭口侮辱自己的家伙……


    想到这里,任九脸上伪装出来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我明白了。”任九站直身体,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老爹’”他嘲讽地勾起嘴角。


    八号察觉到任九语气的变化,得意地表情僵在脸上,“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任九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地扫过八号身后的某个方向。那里,七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堵住了八号的退路。


    “你的‘保险’,现在要失效了。先解决掉你这个最大的变数,对我们狼人阵营来说……”


    “才、是、最、优、解。”


    八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彻底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你……你们敢动我?九号,我可是丘比特,我们是一边的!”


    他终于想起来要打亲情牌,但可惜,他的动之以情只能感动自己。


    “动了又怎样?”任九冷笑,和七号交换了一个眼神,“与虎谋皮,他日必为虎所噬。八号,没听过这句话么?”【注】——


    作者有话说:遇到侮辱咱们强强小情侣一般当场就揍回去了,就是这么刚这么爽!


    小白快出来了,再等等,再等等……


    【注】:“与虎谋皮”最早见于北宋李昉等编纂的类书《太平御览》,其卷二〇八引《符子》记载:“欲为千金之裘而与狐谋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与羊谋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后世将“狐”易为“虎”,强化了与强大对手博弈的警示意味。


    第88章 两人出局 两人出局,游戏继续。……


    八号在看到七号堵在身后后, 脸色骤变,瞬间意识到自己被人阴了。


    然而,长年累月的训练令他在面对危机之时, 肥胖的身体异常灵活地迅速后撤半步,迅速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八号望着九号,粗声骂道,“X的!两个小狼崽子想阴我?”


    七号面对八号气急败坏的样子, 出奇的冷静。


    “九号, 接下来听我指挥。他重心低,下盘稳, 千万别硬拼。”


    七号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解一道数学题,“利用走廊宽度跟他进行游斗, 拼耐力, 最大程度地消耗他的体力。”


    任九闻言瞬间会意, 没有贸然前冲, 而是开始绕着八号进行侧向移动, 目光紧锁住对方名牌的位置。


    八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牛, 横冲直撞地猛地冲任九冲来,双手直抓任九肩膀,速度竟出乎意料地快。


    “左闪,攻他右肋空档!”七号的指令及时而至。


    任九依言弯下腰,向左快速滑步,险而又险地避开那记猛扑。


    同时,右手疾如闪电,快速探向八号右侧的腰间。


    那里果然因为刚才的扑击动作露出了破绽。


    然而八号反应极快,在听到七号指令的瞬间,他粗壮的左臂猛地回扫, 格开了任九的手。


    一击不成,任九不敢贪多,立刻后撤,再次和八号之间拉开距离。


    “八号耐力不行,继续耗!九号,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耐力有9分,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最终的胜利绝对属于我们。”


    像是被七号的言语所激励到,任九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反观八号,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七号紧紧盯着八号已经开始微微起伏的胸膛,微微一笑,“注意他的假动作,他习惯先晃左肩,再迈右腿!”


    八号闻言又惊又怒,他本来就因为七号的话压力剧增,现在更是小伎俩被她一眼看穿。


    他再次发力前冲,这次虚晃一枪后,果然出其不意地伸出左脚,企图绊倒不断移动的任九。


    但却不料,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受到七号言语的暗示,稳稳跳入了对方为他特意设下的陷阱之中。


    “跳!”七号厉声提醒道。


    任九纵身跳起,避开绊腿,落地瞬间毫不迟疑地向前一蹿,整个人几乎贴地,同时双手极速抓向八号因为抬腿而再次暴露的名牌!


    “撕拉——”


    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八号只觉得后背一凉,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


    他缓缓回头,只见任九手中正捏着写有他编号的名牌,微微喘着气,眼神冷冽慑人。


    七号走上前,缓缓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宣布,“八号,出局。”


    八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肥胖的身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垮了下去。


    与此同时,倒数五分钟的钟声响起。


    但两人早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于是,两人商讨本轮不再进行狩猎,而是盘坐着一起静待天亮的到来。


    两人回到任九本轮的出生地坐下。


    “九号,刚才,为什么叫我?”


    在第二轮游戏刚开始时,任九便和七号商讨过,在一方遇到猎物时,要如何在不暴露狼队友身份的情况下,一起打配合。


    最终,两人确定为,用指甲轻轻敲击对讲机的联络方式。


    第一次敲击,三下,意味着需要狼队友配合自己,一同进行猎杀。


    第二次敲击的次数,则代表发现猎物的层数。


    七号神色复杂地看向任九,“刚才你和八号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是丘比特,而你,是他连的对子。你们才是相同阵营的。而你却选择了和我站在同一边,为什么?”


    “该不会是……”


    任九火速打断了七号的话,生怕对方说出“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之类的惊人之语。


    “你误会了七号。我之所以选择消灭他,仅仅只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愚蠢和自以为是。和这样的人站在同一边,被出卖是早晚的事。我也有野心,我也想赢。”


    这是任九第一次明确地表露出他的野心。


    这点令七号感到惊讶不已。


    “我本以为你很佛系,至少对比十一号来说,是这样的。”


    没有想到七号会提到顾砚白,这让任九不由得微微有些愣神。


    “十一号,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提起顾砚白,七号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带着些许的敬佩,也带着些许的战意。


    “他是一名可敬的对手。很厉害,也对自己很心狠。”


    没有想到顾砚白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认知和顾砚白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


    任九眨了眨眼,他忽然觉得,顾砚白就像那本他看不懂的小说。


    而他对于他的了解,或许尚且还停留在小说的封面,那个浅显的书名上。


    他还想趁机多问一些关于顾砚白的事情,而代表第二轮游戏结束的钟声,却在这时骤然响起。


    “九号,我们第三轮游戏见。”


    在说完这句话后,任九再次陷入了黑暗。


    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厅,在经过了相同的流程后,人数减少至了五人。


    这代表着狼人更难在其中隐藏自己的身份。


    十三号惊讶地看着八号空缺的位置,惊叹道,“天呐,昨晚竟然死人了。究竟哪个是女巫,如此自私自利,见死不救,实在是……”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十五号淡淡打断了十三号的话,“我看有些人别是趁机想要浑水摸鱼,那个自私自利的女巫不就是你吗?自己骂自己,姐姐,你对自己还真是狠得下心呢。”


    任九看向自己的右手边,那个格外瘦小的,留有乖巧蘑菇头发型的小男孩。


    他毫无疑问是这场游戏年纪最小的玩家,据任九预测,男孩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岁。


    可就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尖锐刺耳,一下便刺痛了十三号敏感的神经。


    她瞬间站起身,高声尖叫道,“闭嘴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是女巫,有什么证据?”


    男孩冷哼一声,老神在在,“你是不是女巫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你——”


    “砰!”一声巨大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战,众人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法官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十三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阵胆寒。


    男孩也瞬间乖巧地噤了声。


    任九的目光落在法官手上的□□上,眉头紧皱。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像是福利院,反倒更像是什么杀手培训中心……


    这里的孩子每一个都古怪而邪恶,“邪恶”落在他们的身上,不像是一种性格底色,反倒更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护伞。


    然而还不等任九细想,法官就残忍地宣判了八号的出局,以及……


    正式开始第二轮的发言。


    按照编号顺序,本轮从后往前,先从十五号开始发言。


    十五号嘬了嘬拇指,一脸天真的笑了笑,随后,将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七号的身上。


    “我已经知道谁是狼了哦。”


    面对十五号的目光凝视,七号不动如山。


    “我是猎人。”


    此话一出,全场具惊。


    没有人想到,神职人员会公然讲出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的是什么?


    吸引狼人的注意力吗?


    七号的睫毛颤了颤,显然内心也是惊讶不已。


    然而明面上,她却并未表露出什么异常。


    见状,十五号的脸上有明显的失落之色。


    “但是好可惜,没有找到她的狼队友耶。”


    十五号有些失望地低垂下头,随后,他忽然开始一反常态地癫狂大笑起来。


    “但是,我可以发动技能哦。法官嬷嬷,我可以发动技能的吧?”


    十五号歪着头,俏皮地看向法官。


    法官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可以。十五号猎人,请发动你的技能。你要带走哪位玩家?”


    “七号。”


    十五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七姐姐,最终还是小十五赢了你哦。”


    “砰——!”十五号比了个手枪的动作。


    法官:“七号,十五号,出局。天黑请闭眼。”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任九崩溃地从黑暗中醒来。


    他没有想到看起来乖巧的十五号,内心如此疯狂,哪怕自己出局也要带走七号。


    他们之间是存了什么过节吗?


    已经是第三轮了,这次,他必须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或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别的,每次投票环节,都还没有轮到预言家发言,就已经重新重返黑夜。


    所幸的是,经过两轮游戏,他已经彻底摸清了游戏规则,知道这个游戏究竟该怎么玩好了。


    他知道本轮,他一定会被淘汰。


    因此,第三轮对他来说,是神明与狼人之间的生死决战。


    此时此刻,场上的情况对他来说极为不利。


    第一,他至今都没有找到“人质”的位置。


    第二,现在场上的神明只剩下“女巫”和“预言家”了。“预言家”无所畏惧,他的技能暂且不具备杀伤力。但是“女巫”的毒药和解药还没用。


    如果想要在天亮时活下去的话,“人质”和“女巫”他势必要解决掉一个。


    究竟选择谁作为本轮的狩猎目标比较好呢?


    就在任九犹豫的间隙,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大楼的透明穹顶之上。


    他忽然想到,这样的大楼,会不会其实存在着隐藏的楼层……


    比如……天台之类的?


    这是一座格外老式的废弃大楼,就连电梯都没有建设,上下楼完全只能倚靠人力攀爬。


    而规则上,从来都没有明确表明,这栋大楼仅有七层之高。一切都是他们的自我揣测。


    但是,任九并不敢随意出去冒险,因为现在他只剩下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究竟要如何才能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呢?


    任九低垂下头,开始头脑风暴起来——


    作者有话说:休息了一天,我又回来啦,宝宝们想我没[让我康康]


    我争取这周多更一点,至少比上周多一点吧,嘿嘿。


    预告:小白下章即将华丽丽登场!!!


    第89章 游戏结束 既然要赢,那就要堂堂正正的……


    这样一想, 当真令他想起来,方才在和七号进行配合时,他们曾巧妙地利用大楼内光滑明亮的地砖, 以地砖为镜面进行折射,从而观察目标猎物的一举一动。


    他将视线落在地砖上,随后,俯下身来, 将身体无限贴近于地面, 不断变换角度。


    随着月光的折射变换,任九当真隐隐约约看到了穹顶的一端, 好像有一个被吊起来的人影!


    任九顿时呼吸一滞。


    那个人影会是“人质”的吗?


    他的……“恋人”?


    丝毫不敢耽搁,他贴着墙壁, 弯下腰, 尽量贴边走, 将自己隐匿于无尽的黑暗当中。


    殊不知此时此刻, 他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人尽数掌握。


    此时此刻, 七层。


    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少女不耐烦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男人的手臂, 说道,“喂,十号,你究竟要冷眼旁观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时机未到。你要动手,大可自己一个人去,何必非要带上我……”


    十号冷冷地推开十三号的手肘,气得十三号狠狠给了十号的胸膛一拳。


    “要不是我身体孱弱,何必非得依靠于你,可恶!早知道上轮白天投票时, 就放技能将你直接药倒出局,省得你拖拖延延直到现在……”


    为了使游戏更多元化,顾宏济修改了游戏的规则。


    给原本就复杂的游戏增添了更多的障碍和限制,这也就造就了现在,身体羸弱的十三号必须要依附于身强体壮的十号才能在游戏中保持更多优势的情况。


    因为她的技能,只能在白天投票轮到她发言时才能进行施展。


    而上一轮,在还未等到她发言时,便已经提前进入了黑夜。


    她的犹豫,造成了现在进退为难的尴尬局面。


    都怪十号,不断游说她说要将底牌留到最后一轮再打,要不然……


    十三号越想越气。


    殊不知,十号之所以还留着她,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没错,十号便是那个真正的预言家。


    第一轮比赛,他没有验九号只是因为九号表现得实在是过于明显罢了。


    尽管九号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频率暴露了自己,但是这一切对于十号这个老手来说,还是太过于小儿科。


    他不想白白浪费一次验证的机会,于是便将第一次验证用在了除自己外最强大的对手——七号的身上,果不其然,她是匹狼。


    至于七号会跳预言家,也是在十号的预想中的。


    他不想这么快的暴露自己,于是便选择了隐藏身份,静静蛰伏,等待一个反扑的机会。


    在第二轮游戏进行时,透过地砖,他见到了正在对峙的三人,也因此再次明确了三人的身份。


    这个时候,他已经基本判断出在场每个人的身份。于是,通过对讲机,他主动联系上了十三号。


    十五号则表示,拒绝与他们合作。


    然而,从一开始,十号想要的,便只有十三号。


    他所求的,并非是可以挽救性命的解药。


    而是……


    ——毒药。


    他不想过早地将毒药使用在明狼的九号身上。


    因为,他想通过这场比赛,试探出九号真正的实力。


    在爱心孤儿院里,他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


    除了十一号。


    然而,唯一赢他的十一号却在格斗竞赛中输给了九号。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而现在,九号的举动更是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想做什么?他想去哪里?


    “跟上。”十号拍了拍十三号的肩膀,命令道。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十三号不耐烦地白了十号一眼,但还是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任九已经摸黑来到了楼道间。


    他不敢开灯,生怕因为开灯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因此只得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


    但幸运的是,他的夜视能力很好。


    他在心中默念着楼层……


    四层……


    五层……


    六层……


    七层……


    奇迹真的发生了,任九抬起头看向深不见底的黑暗,这栋大楼内部真的暗藏玄机,藏有隐藏的楼层。


    他们都被透明的穹顶骗了。


    那灯光哪里是什么月光,分明是可以欺骗双眼,创造无限空间的镜面。


    想到这里,任九更加迫不及待地迈开腿就往上跑。


    直觉告诉他,“人质”就被藏在镜面高台之上。


    ***


    顾砚白百无聊赖地坐在高台之上,从上往下静静观望着楼下的厮杀博弈。


    他的表情之冷漠仿佛楼下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尽管,他也应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在本场游戏开始前,顾宏济曾问过他。


    “孩子,你觉得本场游戏谁的赢面更大?”


    顾砚白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于是,顾宏济便笑着换了一种询问方式。


    “你的老对手十号?”


    顾砚白想了想,摇了摇头。


    “智力仅次于你的七号?”


    顾砚白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那是……人小鬼大的十五号?”


    “不……父亲,我觉得是九号。”


    在说这句话时,顾砚白的语气格外的坚定。


    顾宏济听闻愣了愣,“为什么?九号这孩子,论体力比不过八号,论智力比不过七号,论双商更是与十号天差地别,你为什么觉得是他赢,而不是你赢呢?”


    这已经是明确的暗示,算是养父对顾砚白小小的私心。


    他在告诉他,在蛊惑他——


    孩子,其实,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所以,赢的人,为什么不可能是你呢?


    然而,顾砚白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父亲,在所有的维度中,您为什么偏偏忘记了耐力呢?”


    顾砚白抬头望着父亲,眼神专注,“这场智力竞赛看似比拼的是智力,但实则不然。因为在最开始,您就将游戏获胜的目标定为是个人战而非团体战,既然是个人战,便免不了要内斗。”


    “而内斗,既消耗体力也消耗脑力,但最消耗的,还是精力。在场的无论是两位女士,还是五位男士,在进行了长达三、四个小时的游戏后都会感到疲惫,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于是最后,便演变为一场心理战。谁能熬到最后还能保持清醒的理智,谁便能赢得最终的胜利。父亲,我说的对吗?”


    顾宏济闻言只是笑着摸了摸顾砚白的脑袋。


    “你知道输掉一场游戏的后果的,砚白。”


    “更何况,这场游戏并非绝对的公平。”


    顾砚白点了点头,“我知道,父亲。因此,我会全力以赴。”


    “很好。”


    在游戏的一开始,他便已经率先纵观全局。


    他知道丘比特是谁,也知道丘比特为了活命,将自己和九号连成对子。


    但是,他却从未有过想要作弊的心。


    既然要赢,那就要堂堂正正的赢。


    就算会输,那又怎样?


    他顾砚白又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于是,他坐在高台上。


    看着任九与七号合谋。


    看着任九与八号的博弈和厮杀。


    就在他以为,本轮游戏即将以九号的出局作为结束之时,他听到楼道间传来越来越响的脚步声。


    于是,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难道,当真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来救他的……


    还是来杀他的……


    按照游戏规定,“人质”不能自行逃脱,只能选择乖乖被救亦或是被杀。


    于是,他主动将塑料胶带缠在了自己的双眼之上,这意味着现在,他目不能视,不能偏帮任何一派。


    随后,他摸索着为自己带上镣铐,主动束缚住双手与双脚。


    最后,他高高扬起脖颈,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但是他等来的并不是他所猜想的任何一种结果。


    因为,两拨人在天台上,在他的地盘,为了争抢他,疯狂地缠斗在了一起。


    顾砚白:???


    一分钟前,任九率先二人组来到了顶楼。


    视力极佳的他一眼便看到了长廊尽头的顾砚白。


    看到双眼和四肢均被束缚的顾砚白,任九骨子里的善意被发挥到了极致,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想着要赶紧救人,全然忘记,这只是一场真人游戏,而非现实。


    “顾砚白——!!!”


    他大叫着顾砚白的名字冲上去便要救人,谁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号和十三号早就跟在他身后一起攀登上顶楼。


    十号本想趁其不备,摘取九号后背的名牌。


    却不料马失前蹄,十三号那个咋咋唬唬的性子瞬间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九号!你休想抢我们的人质!十一号你是死人啊,有人来杀你,你都不会动一下?”


    十三号气恼地狠狠跺了跺脚。


    “我是人质,规则说了,我不能动。”


    顾砚白淡然的声音更加惹恼了本就愤愤不平的十三号,“你以为我们想救你,要不是规则上说——”


    “撕拉——”清脆的布料撕裂声打断了十三号的滔滔不绝。


    “闭嘴。”十号将十三号的名牌厌弃地随手扔在地上。


    “十号!我们是队友,你怎么能——”


    “我说了,闭嘴。怎么,你是聋了,听不见吗?”


    法官:“十三号,出局。”


    直到十三号被执法者硬生生拖拽下楼,十号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九号,总算被我找到能和你一起酣畅淋漓地对决一场的机会了。能赢过十一号的对手,我很期待,你最终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


    面对十号的挑衅,任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虽然他从未和十号之间有过任何正面的交锋,但是仅凭几次短短的交谈,他便能看出十号的城府极深,以及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心智。


    任九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会挑选自己作为对手,在疑惑的同时又很庆幸,自己有被人青睐有加的实力。


    但是现在……


    任九再次回头看着顾砚白被束缚在高台上的身影,尤其是那双被胶带紧紧缠绕的眼睛,任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想起了那个在禁闭室的夜晚,顾砚白在黑暗中压抑的颤抖和恐惧。


    而现在,他再次被独自遗弃在这片孤寂的黑暗里,无助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冲垮了任九所有的算计和犹豫。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把顾砚白从这片囚笼中解救出来。


    “十号。”任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锁定对手,“速战速决。”


    十号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看来,‘人质’和你的关系,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好。可惜很遗憾,这会让你的判断出现偏差。”


    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开始缓慢地移动步伐,如同一位耐心的棋手,审视着棋盘上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任九身后不远处的顾砚白。


    任九明白十号的战术,利用顾砚白来牵制住他,让他分心。


    因此,他必须更加专注,用自己最擅长的耐力来对抗十号的智谋。


    他稳住下盘,同样开始游走,不给十号轻易抓住破绽的机会。


    “九号,你的呼吸频率在继续飙升。”十号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在担心他,而这种情绪波动会影响你的反应速度。”


    任九闻言心头一凛,十号的观察力果然恐怖。


    他立刻调整呼吸,试图将注意力完全拉回到对决本身。


    两人在高台上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十号的每一次假动作,每一次声东击西都经过精心算计,试图诱使任九犯错。


    而任九则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顽强的意志力,一次次巧妙的化解危机,像一块坚韧的磐石,牢牢守护在顾砚白的前方。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号的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他清晰意识到,单纯的消耗战对自己不利,任九的耐力远超他的预估。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绝,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型。


    在又一次看似寻常的正面交锋中,十号先是虚晃一枪,随后身体猛地朝顾砚白所在的方向窜去!


    这一次,他的攻击目标不再是任九,而是一直被任九护在身后的顾砚白。


    他的手指如鹰爪般直取顾砚白脖颈处的要害。


    这一下变故事发突然,完全超出了任九的预料。他没有想到十号会如此果决,直接采取这种釜底抽薪的战术。


    大脑几乎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不行——”


    任九发出一声低吼,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整个人合身扑上,用自己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顾砚白的身前!


    “撕拉——”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声布料撕裂的清脆声响,在高台上突兀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十号的手指,堪堪停在任九后背一寸之处,而他自己的后背,则传来了名牌被撕下的冰凉触感。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任九在飞扑过来保护顾砚白的电光火石之间,手臂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向后探出,竟然精准地抓住了他因全力前冲而一览无余的名牌边缘。


    随后,借着两人交错的力量,将其快准狠地一把撕下!


    任九喘着粗气,缓缓直起身,手中紧紧攥着十号的名牌,而他自己身后的名牌,也同样不翼而飞。


    十号怔怔地看着任九,又看了看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安然无恙的顾砚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底错愕的神情。


    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任九竟然会为了保护别人,牺牲自己。


    顾砚白虽然双眼被蒙,但周围的声响和骤然停止的打斗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微微偏过头,被胶带覆盖的眼眶似乎想要“看”向任九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想问任九,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


    明明这是一场个人战啊。


    然而法官冰冷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打断了顾砚白的话。


    “十号,出局。”


    “九号,出局。”


    “游戏结束,本轮智力竞赛由十一号玩家获得最终胜利。”


    任九没有理会广播,他第一时间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尽量轻柔地开始为顾砚白撕开眼上的胶带,解开手脚的束缚。


    当最后一圈胶带被撕下,顾砚白缓缓睁开有些不适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任九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水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脸庞。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任九有些疲惫地瘫坐在地。


    顾砚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才比较好。


    谢谢你?


    为什么?


    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于是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直到广播催促他们尽快离开大楼,他们才沉默着站起身,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去。


    任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刚才在保护顾砚白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必须要救人。


    可是在真的救下人后,他又觉得自己真的好傻。


    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怎么就在看到顾砚白身体被缚时昏了头了,想也不想地就冲了上去。


    现在好了,输了比赛,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惨烈的惩罚。


    而且,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绑在顾砚白身上的绳索都松松垮垮的,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应该是刚刚才被绑上去不久。


    他好像又被顾砚白给算计了。


    身后,顾砚白望着任九抓耳挠腮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子。


    在这所吃人的孤儿院内,居然还会为了别人,而且是明显有疑点的“别人”,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选择。


    这种近乎于本能的善良和保护欲,在这所遵循着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孤儿院里,简直是稀缺品。


    甚至是……催命符。


    顾砚白的脚步依旧平稳,然而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任九扑上来时那决绝的背影,挡在他身前时那滚烫的热度,以及撕开胶带后,那双近在咫尺的、带着汗水和如释重负的双眼……


    这些画面一遍遍在他脑中清晰地回放着。


    他见过太多人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从而变得冷漠、自私、精于算计,包括他自己。


    他早已习惯了像刺猬一般,用层层伪装将自己包裹起来。


    可任九却像一块未经雕琢、甚至带着些棱角的顽石,用一种笨拙又直接的方式,撞进了他精心构筑的内心世界。


    或许……顾砚白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某种不确定的念头。


    或许这块顽石,当真有其独特的魅力。


    不仅仅是院长看到的“容貌”,或者十号忌惮的“耐力”,而是这种在绝境中仍然未被磨灭的、近乎愚蠢的赤忱之心。


    如果,如果他这次能扛过惩罚。


    如果他能在接下来的残酷中,既保住这份心性,又能快速成长,学会必要的谨慎和锋芒。


    那么,或许自己可以……


    顾砚白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他需要观察,需要等待。


    等待任九证明他值得这份投资,值得他顾砚白冒一次险,交付出一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再相信的“信任”。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任九必须先从那“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惩罚中,活着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本章字数是不是很长,快夸我快夸我!好吧,我承认有一半字数其实是昨天写的,因为考虑到想让读者宝宝们一次性看完,观感比较好,所以就合在同一章里发了。但还是很棒对不对,骄傲[墨镜]


    第90章 惩罚 任九的受刑成为了顾砚白新的“心……


    游戏过后, 任九被带到禁闭室,进行一场特殊的惩罚。


    而作为游戏赢家的顾砚白,则“有幸”被父亲带到禁闭室外, 观看这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冰冷的单向玻璃后,顾砚白站在那里,像一尊僵硬的雕像。


    玻璃的另一边,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是他最深层的梦魇——禁闭室。


    而此刻, 被困在里面的, 是为了救他,惨遭淘汰的任九。


    养父顾宏济就站在他的旁边, 语气温和得像是在点评一场艺术展览,“看看他, 砚白。你青睐有加的‘耐力’, 在绝对的感官剥夺和‘夜星’的熏陶下, 能坚持多久?”


    顾砚白没有回答。


    他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此时此刻, 面对如此残酷的景象, 掌心微弱的刺痛感是他维持表面平静的唯一支点。


    透过单向玻璃,他看见任九被束缚在金属椅上,头套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


    低浓度的“夜星”正无声地侵入那片黑暗,它会放大恐惧,滋生幻觉,啃噬理智。


    广播里,冰冷的电子音开始循环质问。


    “为什么保护十一号?”


    “你的价值是什么?”


    “你忠诚于谁?”


    任九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是药物和黑暗的双重作用。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没有求饶。


    就在顾砚白以为这样的沉默会延续到本场惩罚的终结的时候, 透过隔音并不算完美的墙壁,一声极轻的、压抑在喉咙里的呓语,猝不及防间闯入了顾砚白的耳膜。


    “顾砚白。”


    不是求救,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确认,一种在无边恐惧中寻找的锚点。


    顾砚白微微张大眼睛,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任九的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听到任九嗓音微哑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时,那一刻,顾砚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钝痛顿时蔓延至全身。


    这个傻子,在这种时候,心里想的竟然是他。


    顾砚白的心里微微发酸。


    他不是在呼救,而是在确认顾砚白的存在,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能带来一丝微光。


    可是,自己都对任九做了些什么……


    冷落孤立……


    算计陷害……


    几乎将所有的阴暗手段统统使个了遍。


    “看来,‘十一号’在他心里,分量不轻啊。”


    顾宏济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砚白你说,要是被他知道当初是谁步步为营,引他踏入爱心孤儿院……他还会不会真心待你……”


    闭嘴。


    闭、嘴。


    闭嘴啊——!!!


    顾砚白多想冲顾宏济吼出这两个字,可是他不敢。


    顾砚白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的话语像是淬了毒的细针,精准地扎进他心上最隐秘、最不堪的角落。


    他引他入局。


    是他,利用了任九的困境和对家的渴望,将他从那个肮脏的出租屋,带进了这座更为精致,却也更为残酷的牢笼里。


    每一步看似偶然的相遇,每一次看似善意的援手,背后都藏着他冷静的算计。


    为虎作伥。


    他看着玻璃那面,任九在无边的黑暗与药物的折磨中,无意识地、依赖般地念着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锤一般,一下下砸碎了他一直以来用以自我安慰的借口。


    酸涩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那是一种混杂着深切愧疚、尖锐自责和无力辩驳的痛苦和无助。


    他配不上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更配不上这即使是在意识模糊时,依然将他视为唯一浮木的依赖。


    他想冲父亲嘶吼,想让他闭嘴,想否认这一切。


    可他做不到。


    因为顾宏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毫无争议的事实。


    他才是那个将任九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


    顾砚白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份迟来的,如同凌迟般的审判。


    任九每一次因为痛苦而细微的颤抖,都像是在控诉他的卑劣。


    那一声无意识的低喃,不再是温暖的锚点,而是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良知上。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地憎恶自己的算计。


    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强烈地想要保护眼前这个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顾砚白而言是漫长的凌迟。


    他看着任九在看不见的折磨中挣扎,嘶吼,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衫,脖颈上的青筋因隐忍而暴起。


    他听到电子音不断重复那些诛心的问题……


    而任九除了那一声无意识的低唤,再未吐出任何词语。


    没有背叛,没有诋毁,只是沉默的抵抗。


    “意志力尚可,但情绪联结是知名的弱点,找时间切除情绪联结。”


    顾宏济有些失望地挥了挥手,继续吩咐道,“进行下一阶段吧,该测试他的生理耐受性了。”


    禁闭室的门打开,光线涌入的瞬间,任九像脱水的鱼一样剧烈地喘息了一下。


    当他被两名守卫架出来时,几乎已经无法站立,只能被强行拖拽至隔壁的观察室。


    顾砚白跟着父亲移步过去,这一次,他比上次表现得急切、主动得多。


    他看到任九被绑在冰冷的医疗床上,手臂被简单消毒后,一支针剂被推了进去。


    那是更高浓度的“夜星”制剂。


    “还是试验品,前几天刚被研发出来。”


    顾宏济笑着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能发挥出几分效力来,我很期待。你呢,砚白?”


    该死的!


    要不是体型差距太大,顾砚白真特么想一拳揍死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老毕登。


    但可惜,现在的他与顾宏济差距实在太大,尚且需要忍耐。


    他用尽浑身力气方才堪堪按耐住了满腔的不甘和愤怒。


    从嘴巴里硬挤出了一个嗯。


    与此同时,在药剂被推入的瞬间,任九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


    监控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他的心跳极速飙升至100以上,瞳孔涣散,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


    任九痛苦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如同流浪小狗一般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顾砚白死死地盯着玻璃那面,强忍住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他看到他曾经历过的痛苦,此刻正在任九的身上重演。


    因为他,因为与他产生关联,又一个在乎他的人被拖入了“夜星”的深渊。


    煞星。


    他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


    顾砚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第一次觉得顾雪霏说的话如此之正确,一语中的。


    就在这时,任九在极致的痛苦中,猛地仰起头,涣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单向玻璃,直直地“看”向了顾砚白所在的方向。


    他嘴唇翕动,用尽全力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别……别怕……顾……”


    话语戛然而止,他彻底晕厥过去。


    别怕?


    顾砚白浑身一震,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在任九的理智濒临崩溃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让自己别害怕?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在任九扭曲的幻觉里,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在关在禁闭室的那天晚上。


    因为幽闭症害怕得蜷缩在一起的自己,一遍遍无声地求助于任九时,任九对自己说的话。


    ——睡吧。有我在,谁都找不到你。


    他在保护他。


    他真的将他很好地藏了起来。


    就连深陷幻觉,都在安慰瑟瑟发抖的他。


    傻子。你怎么那么傻……


    顾砚白崩溃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因为他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便将所有的爱和信任全都无私地交付给他了吗?


    可他是个骗子啊!


    他是个可耻的人贩子!


    你怎么能……


    怎么能将这样坏的他当作是挚友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冲垮了顾砚白一直以来精心构筑的心防。


    他看着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任九,又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观察实验数据的父亲。


    仇恨,如同淬满剧毒的藤蔓,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恨这个将人当作商品和实验品的男人,恨这个一手创建了这座吃人的孤儿院,如今又要摧毁他黑暗中唯一一点亮光的刽子手。


    【他不能再失去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顾砚白心中炸开,随后,发展成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掩饰其中的冰冷,对上了顾宏济的视线。


    “父亲。”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测试结束了吧?我认为,他的‘价值’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顾宏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儿子此刻外露的情绪。


    但看着房间内毫无反应的任九,顾宏济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他已经晕过去了,此刻已经无法再进行实验了。”


    “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顾砚白不再多言,他转身,径直走向观察室的门口。


    顾砚白推开观察室的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汗液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他无视了旁边守卫和实验人员略带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医疗床边。


    任九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看起来奄奄一息。


    顾砚白见状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任九异常灼热的手臂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任九伤得比他预估得还要重。


    这样的觉察令他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任九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然后用力,将人背了起来。


    任九比他想象中还要轻。


    骨头硌得顾砚白的后背生疼,然而,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任九的受刑成为了顾砚白新的“心魔”。


    “小少爷,这不符合规矩……”


    一个守卫试图上前阻拦。


    顾砚白侧过头,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那里面没有任何属于少年的情绪,只有一片侵透骨髓的寒意。


    守卫被他看得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父亲已经同意了。”顾砚白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不再理会守卫,稳稳地背起任九,一步步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不是因为重量,而是因为内心翻涌的情绪尚未平复。


    此时此刻,任九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侧,微弱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肌肤,带着灼人的温度。


    走廊很长,灯光昏暗。


    顾砚白走得很慢,很稳。


    生怕颠簸到背上的人。


    他能感觉到任九偶尔无意识的、因痛苦而发出的轻颤,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如针扎一般令他内心痛苦不已。


    “坚持住……”他低声说,却分不清究竟是在对任九,还是对自己说。


    任九似乎听到了,又似乎只是梦呓,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妈……”


    听到这个词,顾砚白的心脏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知道母亲是任九唯一的依靠,可当初,他却卑劣地利用了这一点,硬生生闯入了任九的世界。


    明明他自己,也没有父母。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失去父母的孩子,究竟会是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想到这里,顾砚白吸了吸鼻子,强行按耐住了想要呐喊和痛哭的念头。


    不行,他不能吵醒任九。


    不能再给任九制造更多的痛苦。


    于是,他收紧手臂,将背上的人托得更稳了些。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砖上,却也踏在了他逐渐坚定的决心上。


    这条从禁闭室通往宿舍的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感觉如此不同。


    因为这一次,他背负的不再只是一个人的重量,还有一份沉甸甸的、名为“同伴”的承诺。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顾砚白抿紧嘴唇,眼神望向走廊尽头的黑暗,那里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恐惧了。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有朋友了。


    他的名字,叫任九。


    任九,很好听的名字,因为九是久的谐音,寓意长久。


    他希望任九可以活得长久,和他的友谊,也能……


    地久天长——


    作者有话说:这个月底这篇文应该就要完结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嗯!),谢谢宝宝们的陪伴。说实话这篇文我最初没打算写那么长的,计划里是25万字以内完结的,但是写着写着就觉得故事里的人物都好像有了自己的灵魂,于是,故事就这么越写越长,不知不觉都超出十几万字啦!总之,非常感谢宝宝们一路以来的陪伴。


    如果喜欢小蓝小说的宝宝们,可以收藏一下小蓝的新文噢。新文是娱乐圈背景,主受,依旧是熟悉的打脸逆袭爽文,和小共犯最大的区别是,ACE那篇的感情线会增加很多,篇幅也会比小共犯更长一些。预计会在12月底或者元旦期间开文。ACE依旧会更新很勤奋哒,保持V前隔日更,V后日三或日六的更新节奏哦!期待下一个故事,和宝宝们再次相见。最后,挨个么么哒[亲亲][亲亲][亲亲]《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