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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红豆

作者:东周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爷知道了吗?”


    国公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和仆人回府的时候,红豆正立在大门前的雪道上等待,她一见到女儿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母亲。”红豆摇摇头。


    “万一他知道——”


    “他早晚会知道的。”


    大雪层层叠叠地铺满庭院,映得天地白茫茫一片,国公夫人微微眯着眼睛,好像雪光刺痛了她。


    红豆忍不住问:“母亲,有人说……辜姨娘是因为您今日说的那些话才自尽的,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国公夫人的脸上浮现出羞愤:“我何曾说她什么了?今早她说阿琰的老师年纪太大,求我为他延请名师,逼我想办法去找状元郎柳存芳!柳大人是什么身份?少年登科,天子近臣,岂是轻易过来教一个六岁孩童的,因此我一口回绝,难不成她因为这个寻死?”


    原来如此,她要给弟弟找师父,可天底下哪有比阿娘自己更好的师父?她不是小时候就教女儿读书写字、对对子吗?


    “辜姨娘如果想要这样来逼迫母亲,那就太过分了。”红豆皱眉道。


    “她分明就是在逼我!”国公夫人又气又恨,“自从西巡回来,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夫人?仗着老爷宠爱,处处与我作对,我看她是要取代我的位置!”


    “不会的。”红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不会。”


    通往老夫人居所的路上结了一层薄冰,国公夫人有好几次险些摔倒,红豆只好走在前头引路。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红豆看出国公夫人很不喜欢这些姨娘们,尤其不喜欢阿娘。她常向女儿抱怨国公大人对辜姨娘的偏宠,可转过头来依然对他百依百顺,把丈夫的话仍然当做圣旨一般。她重府里的规矩,看重门第高低,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念想,只是一心扑在女儿身上。


    红豆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谢云珠的母亲会逼阿娘去死。


    到了地方,红豆提出要和国公夫人一同进去。


    “你是小孩子人家,这种事不要牵扯进来。”


    "母亲,我不是小孩子了。"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上的毛边,:“做一大家子的主母是是注定不得安生的,我从嫁入府中那日起就知道了。女儿,我不得老爷的心没什么要紧,只盼你能得一门稳妥的亲事,我后半辈子也有指望......”


    说罢便带着嬷嬷转身去了,红豆担忧地望着国公夫人,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冬衣,身形仍然显得瘦削。


    雪花又开始零星地飘落,红豆站在廊下默默等待,丫鬟回凝香馆替她取斗篷。


    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鬼祟祟地藏在花架后面,从一片光秃秃的枯灰根茎中露出脑袋,远远地朝她张望。


    红豆察觉到了那道目光,朝小女孩温和地笑了笑。


    那女孩见四下无人,跳到跟前扔给她一封信,然后胡乱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礼,一溜烟跑开了。


    红豆深吸一口气,打开信——


    “云珠小姐,奴婢走投无路,只能依靠故人,小姐不要忘了今日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威胁,她一边将信封撕得粉碎扔进旁边的树丛中,一边心烦意乱地盘算着现在的处境。这个女人必定是铁了心要慎国府的,谁不愿意攀附权势呢?她会利用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满足她的一些要求,人人都是如此,有债当然要讨。她从谢云珠哪里讨不够,又来找我了。


    可惜自己有把柄在这个女人手里,红豆想到这心里很不安,这个可怕的女人有什么企图?要是自己是真正的谢云珠就好了。


    国公大人踏雪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离他最近的男人是辜姨娘院子里的管家,他矮着身子走在一侧低声禀报着什么,国公大人脸色阴沉得如同午后的雪天。


    “父亲。”


    红豆上前行礼。


    国公大人停下脚步,随从上前为他解下斗篷上的系绳,“你母亲在里面?”


    “是的,父亲。”


    “怎么不去偏厅里等候?倒站在外头淋雪。”


    “母亲在堂内听祖母教诲,做女儿的怎能在暖阁安坐。”


    国公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的事情你都听说了?”


    “是的,父亲。”


    “此时你怎么看?”


    “女儿认为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你自然偏袒你母亲。”他紧绷着脸。


    “与其冒险冤枉母亲,女儿宁愿选择偏袒。”


    “冤枉?她从你母亲那里回来之后就自尽了,必然是受了你母亲的委屈。”


    “朝堂之上大臣们尚有政见分歧,府邸之中家眷们相处也难免有言语不合,”她壮着胆子分辩,“父亲可曾看过‘寒江钓’这出戏?柳生屡试不第,效仿姜太公垂钓江边,声称若三日无伯乐至,便投江明志,翰林学士痛骂他:‘以死相逼,非明志,实为挟怨耳’,柳生这才幡然醒悟。”


    国公大人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红豆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脸色:“父亲您看,若两人争执,一人以性命相逼,就给另一个人定罪,那不是太草率了吗?”


    “你的意思是辜姨娘不懂分寸、以死相胁了?”


    “女儿不这样认为,”红豆连忙说,“辜姨娘侍奉母亲多年,一向恭顺。听说这次,也是为了阿琰的启蒙师父一事着急。她膝下只有弟弟一个,或许是一时情急才做了傻事。”


    “无论如何,你母亲是慎国府的夫人,应当忍让、宽容下人,何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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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儿子的生母!”国公大人提高音调,随从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父亲说得是,”红豆镇定地说,”正因如此,不如让母亲亲自去安抚辜姨娘母子,一则显出体恤,二则此事传扬出去,终究对府里名声不利。”


    “不错,”国公大人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然后静静地打量她,“老夫人近来常你说懂事很多,今日听你说话,果然大有进步,以后好好教导你那三个妹妹。”


    他迈着大步跨进厅堂,红豆觉得心口仍然在怦怦跳,国公大人的脾气就像班主一样喜怒难测,她总是避免反驳、顶撞他,尽量表现得乖巧听话。好在国公大人不是班主,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用鞭子打人。


    兰依院的管家挨着她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忽然“嗤”地一声笑了。


    红豆反感地看了他一眼,他瘦得和机灵鬼一样,嘴巴又小又薄,细长的眼睛露出大部分的眼白。


    “你笑什么?”她冷冷地问。


    “大小姐,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府里你谁也不在乎呢。”


    说完,他朝她躬了躬身便缩着肩膀离开了。


    当晚,国公大人将府中所有管家召到书房,要他们务必管好府中下人,不许搬弄口舌、编造是非,第二天又当众宣布让辜姨娘协助夫人打理府中事务,辜姨娘再三推辞后欣然接受。红豆放下心来——无论是国公夫人还是阿娘,终究谁也没被责罚。


    快到年下,虽说府中谨遵圣意不得大肆铺张,过年的气氛还是一天比一天更浓。仆人们在每个院子的门楣上贴了红对联,屋檐下挂起成对的铃铛,每个人都换上新做的衣裳,整个府邸看起来十分喜庆。


    游廊与木桥打扫得干干净净,亭子里的坐栏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小径的路口、拐角都放置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瓜果、点心和蜜饯。


    这些东西可以随便享用,但不能饮酒——这是阿娘管家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她禁止仆人们喝酒,唯恐年轻力壮而精力饱满侍卫们醉酒后闹事,索性连酒也不许上桌。


    虽然有人在背后表示不满,却没有人敢公然违背。


    管家没有请戏班子来唱戏,这让红豆有些失落,她原本盼着能再见到戚哥哥一面,还有机灵鬼、厨娘他们,而且,她也很想知道云珠小姐的消息,心里暗暗祈祷她依然没有后悔和自己交换身份。


    从云珠外祖父家过来的管家夫人到慎国府拜访,拉着红豆的手说她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标致,陆续也有一些远支亲眷到来,红豆虽然从没见过,但已不像最初那样胆怯拘谨,甚至能应对自如。


    大家都高高兴兴,只有国公夫人笑意勉强,国公老爷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妾和她一同管家,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当众羞辱。尽管红豆百般安慰,她心里仍然有许多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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