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溪坪的戏台上,锣鼓声渐起,今日的戏码是《子回头》。祖母和几个姨娘显然被戏中的情节打动,纷纷抹泪个不停,谢云珠却如坐针毡。
寿辰宴开席的前一天,祖母果然向国公大人开口放她出来。谢云珠起初很高兴,但后来才发现,父亲竟是为了让她向傅公子赔罪,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我已经道过歉了啊!”她烦躁地想,“这个臭小子还没向我道歉呢!”
母亲苦苦劝她:“你父亲的话,你只管听,只管做。他难道会害你不成?”
寿辰那日,福寿堂大摆宴席。席间,她在母亲示意下向小公子敬酒,小公子神色冷淡,勉强抿了一口,却连一句礼节的话也不肯说,
真是孩子气,我早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模样了,谢云珠闷闷地想,觉得他或许正盘算着将酒泼回来以解心头之恨。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而向丞相夫人举杯,恭维她光彩照人。丞相夫人笑意盈盈,爽快地一饮而尽,随即回敬道:“我也敬你一杯。”
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气,但那日订婚宴上的纠葛,总算是了结了。
台上唱到怀恩之母向不孝子诉说养育的艰辛,儿子哭倒在地,从此改邪归正,孝顺老母。
“真难看!”谢云珠按捺不住,决定到外头透一口气。她悄然离席,春燕见状紧随其后。经过季管家身边时,谢云珠吩咐道:“以后这出戏,只要有我在,就不许再演。”
她们走到一处凉亭下休息,远远望见侍卫季玉成坐在对岸的石块上,托着腮发呆。这几日,侍卫始终在她的不远处徘徊,谢云珠知道是母亲下令让他跟着自己。
自从那日赴宴回来,季玉成每次看见她,既不行礼,也不打招呼,甚至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真是奇怪,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季玉成?”谢云珠疑惑地问。
“小姐——”春燕犹豫地开口,“你给季侍卫惹了好大的麻烦。国公老爷说他们不堪大用,连规劝小姐的本事都没有,以后不许他再跟着你去宴会了。”
“父亲不过是找人出气,又不是针对他,”谢云珠说,“他那么讨厌我,应该高兴才对。”
她们在凉亭下坐了一会儿,微风拂面,谢云珠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回到枕溪坪,谢云珠看见辜姨娘坐在紧挨着自己的席位上。她怀抱着庶弟,身后还站着乳母和两个嬷嬷。庶弟前几日染了风寒,母子俩一直未曾露面。
父亲带着仆人从桥上大步走来。国公大人只在寿辰当天短暂露过一面,谢云珠隐约听说安南王勾结后妃,企图谋反一事。连日来,门客和幕僚频繁出入父亲的书房,想必是在商讨应对之策。。
国公大人径直走到老夫人席前,恭敬地行礼:“母亲,你觉得哪出戏比较好?”
祖母答道:“昨日的《女贞记》有趣,方才这场戏也好,却叫我哭了好一阵子。”
国公大人点头道:“宾客已经走了,这几日都是咱们自家人,想听什么戏尽管吩咐,这戏班子虽不入流,倒有真本事。”
接着,他走到辜姨娘身旁,轻声问道:“病还没好,这里吵吵闹闹的,孩子怎么睡得着?”
辜姨娘柔声答道:“阿琰这两日总是做噩梦,大夫说这里人多阳气旺,小孩子正适宜。况且老夫人寿辰,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国公大人轻轻抚摸了儿子的额头,辜姨娘低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呢?”
“没有哭,风沙迷了眼睛。”
“我往常告诉过你,你有什么委屈,直接说出来,不要只是哭。”国公大人语气难得的缓和。
“我哭我们母子俩命不好。我出身卑微,入不得夫人的眼;儿子年纪小,也不讨姐姐们的欢心。”
“此话怎讲?”国公大人追问。
“阿琰夜里惊醒,说害怕姐姐。我问他为什么害怕姐姐,原来阿琰找姐姐玩,姐姐却嫌他吵闹,将他一个人关进屋子里。”
“他有没有说是哪个姐姐?”
谢云珠听得真真切切,她侧过脑袋,等待对方的回答。几个姨娘和妹妹们听见动静,也都往这边看,只有姑母依旧陪祖母说笑,毫不理睬。
辜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云珠,“老爷何必问哪个姐姐,伤了手足的情分。”谢云珠顿感天塌地陷,这个母孔雀竟然诬陷她!
国公大人心里显然已经有了答案,质问女儿:“你吓唬你的弟弟做什么?”
“怎么就认定是我呢?父亲,你也该问问阿琰。”谢云珠腾地站起来,伸手去够妇人怀里的男孩,大声叫他:“阿琰!阿琰!”
辜姨娘护住儿子,惊慌道:“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问问他到底是哪个姐姐捉弄他,好为他做主。”说着,她又去推他,“快醒醒,阿琰,你快醒醒!”
这举动彻底惹恼了国公大人,他厉声喝道:“胡闹!”
谢云珠的泪水夺眶而出。
吵闹声惊醒了男孩,阿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祖母终于开口:“云珠啊,你怎么这么粗鲁?”姑母则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辜姨娘心疼地轻轻拍着儿子,哭得更加伤心:“大小姐,可怜可怜阿琰吧,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谢云珠含泪正要反驳,二妹妹却快步走了过来,俯身逗弄着阿琰说道:“别哭了,弟弟,大姐姐不喜欢你,二姐姐最疼你了,是不是?”
泪水流到嘴里,又咸又涩,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国公大人最后下了决断,对她说:“你母亲在祠堂给你祖母祈福延寿,你去陪她吧。”
谢云珠忍住啜泣,起身来到祖母席位前告别。祖母摆手说:“去吧,去吧。”
满腹委屈无处诉说,谢云珠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她跌跌撞撞地往凝香馆的方向走,春燕急忙追上来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小姐,祠堂在这边,你走错了。”
“去什么祠堂?去那里看夫人的脸色吗?”她甩开丫鬟的手,命令道,“你去把女巫叫到我房间,现在就去!”
早在寿辰宴开始前,谢云珠便暗中安排女巫进来,一直藏在春燕的房间里。女巫行事谨慎,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谢云珠回到房间,拉下厚重的床帘,一头扑倒在床上,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小姐又受委屈了。”女巫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好办法?”谢云珠一看见她便立刻翻身起来,隔着帘子大声说道,“我现在就要见陆公子师傅。我当初给了你三百两银子,却没有一点音信!”
“大海捞针,找人并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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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既需要时间,也需要机缘。”女巫道,“我既然答应为小姐解忧,小姐尽可以将烦恼告诉我。”
“是吗?”她掀开床帘,赤脚走出来,“我的父亲拿我做联姻的棋子,我的母亲只爱她的颜面,府里的姨娘诬陷我惊吓庶弟,我的忧愁堆积如山,你又能解哪一项?”
谢云珠觉得心乱如麻,她将头发全部散下来,叹口气:“你还是专心帮我找人吧。”
女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可以帮你对付那个男孩。”
谢云珠一愣,“我为什么要对付我的弟弟?辜姨娘不安分,我恨的是她。”
“她和我无冤无仇。”女巫说。
“难道我的弟弟和你有冤仇?”谢云珠反问,“他只是个六岁的男孩——”
“已经在威胁你的地位了,他的生母会一直利用他来对付你和夫人。”女巫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消失了,你的姨娘就会悲痛万分,再没有任何手段来伤害你。”
“我的父亲也会悲痛万分。”
“国公大人还会有儿子的。”
谢云珠眯起眼睛:“混账东西!你以为我会让你打我弟弟的主意?你这个妖女!”她上前夺去女巫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要么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替我找到陆公子师傅,要么就重新穿上你那一身黑衣服,从慎国府滚出去!”
女巫居然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
“我随师父出门云游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女子,她和你一样执着。”女巫又倒了杯茶,这次递给了谢云珠,她伸手接了。
“这位女子爱上了一位公子不可自拔,可那公子却爱慕另一位小姐。”女巫缓缓说道,目光悠远,“她跪求师父帮她,然后我亲眼看见师父将她和那位小姐交换了身份。”
“身份如何交换?”谢云珠觉得难以置信。
“只需要神明同意,她们的灵魂将重新找到自己的身体。”
“那个小姐现在如何?”谢云珠急切地问。
“此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这位女子已经和心上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谢云珠心跳加快,脸上掠过一丝红晕,“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和别人交换身份?”
女巫点头。
“这次要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两人同意,无需任何代价。”
谢云珠怔住了,脑海中一片混乱。天哪,她原来可以逃离这里,不用再做谢云珠,不用再忍受慎国府的一切。
“我愿意!”谢云珠抓住女巫的手,“我们快这样做吧。”
女巫轻声提醒:“小姐,你的富贵,你的前途,你的一切……”
“都没有陆公子师傅重要!”谢云珠疯狂地想,“我只要摆脱了慎国府,就可以自己去找他,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热流,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
“小姐若真想这样,我一定帮助你。”女巫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要找到一个愿意成为你的姑娘。”
一个愿意成为我的姑娘……最好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
那天在枕溪坪看见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就住在杏林苑,表哥说她无父无母。
谢云珠的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她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