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301
沈顷绾说的轻描淡写, 可一字一句无不倾诉着浓浓情意,能道出此等话,可见她的对林思慎的情有多深, 恐怕早已是深入骨髓了。
林思慎怔在原地许久, 她呆呆的望着沈顷绾, 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 纷乱的思绪一同涌了进去, 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一下,一点点痛一点点酸涩,而后是逐渐蔓延开的酥麻, 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种感觉说来似乎有些熟悉,可同时又很陌生,让林思慎有些忐忑不安, 她下意识的偏开头去, 躲开了沈顷绾的目光, 白皙的耳珠悄然红透。
她并不是厌恶亦不是想要逃避,只是被那陌生的感觉掌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沈顷绾见她避开目光,以为她这是又想逃避了,心口一阵刺痛,失落的垂下眸子, 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林思慎像是有所察觉似的, 急忙抬起头来,望着黯然沉默的沈顷绾,她有些别扭的咬了咬唇,目光闪烁道:“你待我如此好, 我我又怎会伤你。”
沈顷绾闻言眸光一亮,她抑制不住的扬起唇角,柔声问道:“你当真觉着我待你好?”
“你待我是否真心,我自然能分辨。”
林思慎笃定的点了点头,而后有有些闪烁其词:“只不过”
沈顷绾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思前想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只不过当初你我相处的过往,我已全然忘却,你这般待我我总归是有些受宠若惊。”
沈顷绾闻言似乎有些出声,清冽的眸子有些恍惚,她勾唇轻声道:“无论你是否忘却,我待你都是随心而为。更何况你若想起当初的事,恐怕会对我心生怨念。”
沈顷绾话音才落,林思慎便毫不犹豫道:“我不会怨你。”
说完,林思慎望着有些惊讶的沈顷绾,正色道:“和离并非你本意,闻行任伤我一事,想必也在你意料之外,我那时若心中怨你,定是对你有所误会,这才”
林思慎的这一番话,让沈顷绾有些错愕,她定定的望着林思慎,沉默了许久后,才终于轻声问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自然。”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待继续说,一旁的房门却被悄然离开,她不得已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来。
梅香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沈顷绾和林思慎欠了欠身,低声恭敬道:“郡主,小将军,义父请二位入内。”
林思慎闻言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前一后的走入屋内。
屋内,何钦已经端坐在桌旁,面上神色虽还有些恍惚,比起之前也算恢复了正常。一瞥见林思慎进了屋,他就踉跄着站起身来,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袖,神色似有些惊慌。
林思慎走到他身前,正待拱手行礼,何钦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思慎跟前,颤声道:“羽林前先锋营斥候何钦,见过小将军。”
林思慎被吓了一跳,急忙俯身想要将何钦扶起来:“何叔父快快起身,您不仅是父亲的旧部下,还是父亲的挚友,侄儿怎担的起此等大礼。”
何钦佝偻着身子双膝跪地,披散的头发将痛苦而悲戚的眸子掩盖住了,他坚定的摇着头道:“不,卑职在军中不过是小小斥候,见了小将军理应行礼。”
林思慎几番劝说,何钦都始终不愿起身,最终林思慎思忖着一拂衣摆,也不管地上是否脏污,径直在何钦身前席地而坐。
她面上噙着几分温和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地道:“何叔父,父亲常说你们那时出征打仗,累了困了都是就地趟坐,不若您也坐下与我说说话吧。”
何钦犹豫一会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跪坐下,只不过他不敢抬眸看林思慎一眼,只埋着头局促的一言不发。
林思慎轻声一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轻快的像是在与长辈叙旧:“何叔父,祖母总常说我眼睛与二哥生的极像,您瞧瞧我像不像。”
何钦闻言这才抬起眸来,眯着眼打量了林思慎两眼,在看到林思慎那狭长清亮,闪着点点温和柔光的星眸时,他像是呆住了般,口中喃喃道:“像,真像呐,怎会生的如此之像。”
“这么说来,我真与二哥生的极像。”
何钦摇了摇头,神色似乎放松了些:“倒也不是,您比小将军生的还要漂亮些,他没您这般白净。”
这般说完,何钦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道:“是二公子不是小将军,那时小将军还未出世,卑职等在军中,便时常称二公子为小将军。”
林思慎笑了笑没在意,心下暗暗思忖,何钦今日只是见了她又惊又怕,脑中倒还不算糊涂。
何钦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面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向往的笑意:“将军性子急脾气暴,大公子严于律己,不是练剑法就是看兵书,只有二公子性子最是温和,常与我们这些小卒混在一起谈天论地。”
林思慎见他放松了不少,便试探着道:“二哥的事,何叔父都还记得?我从未见过二哥,何叔父可愿与我讲讲?”
何钦点了点头,出神道:“小将军还未出生时,二公子便时常在军中吹嘘,自己要有个妹妹了,定会是个生的漂亮聪明伶俐的瓷娃娃,日日跟在他身后唤他二哥。我们都说夫人必定会生个顽皮小子,他那般好脾气听了也会恼,骂我们胡说乌鸦嘴。却不想最后他也不知,我们这些乌鸦嘴竟还真说中了。”
林思慎闻言沉默了许久,一旁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的沈顷绾,突然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她这才惊觉抬起头来,冲着沈顷绾掀开唇角勉强笑了笑。
何钦也不理会身旁的人有没有在听,正说着林思略,却又突然转了话头:“我们在关外将寮国人打的丢盔卸甲,将他们逼入了兴岭,原本将士们都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战。只要将寮国人打怕了,他们从此便不敢来犯我晋国。大家都以为,打完那场仗就可以回家了。我们都没想到,连将军也没想到,那的确是最后一场仗,可我们却回不了家。”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悄然攥紧了拳头,继续安静的听着。
何钦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寮军节节败退士气已尽,被围困在兴岭,陛下下令即刻将寮军彻底覆灭。将军未免寮军穷途末路拼死反攻,以至我军死伤无数,特意调开辖关的守军,亲率先锋营从侧翼突袭,让寮军以为尚有退路,因此只顾逃命难以反攻。”
“却不想寮国的援军如有神助,不仅比将军预想的早来了足足两日,甚至还知晓将军的布防,破开辖关长驱直入,所经之地皆是布防薄弱的关口,一路冲散主军,直奔先锋营而来。”
何钦说着,竟是瑟瑟落泪,他双唇颤抖目露悲戚:“将军率先锋营且战且退,助我突破重围下令主军回援,我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了出去寻到主军,却被陛下派来的督军杜恒梁骗去了一处僻静之地。趁我不备,他突然抽刀刺入我胸口,我被他刺倒在地,只能龟息闭气佯装身死。”
话音落下,何钦扯开了衣裳,露出了胸口上那旧伤,离心口偏了半寸却足有一指之宽,可见伤势之重。
何钦颓然的松开手,面如死灰道:“杜恒梁以为我死了,便唤来另一人密谋,我躺在血泊之中亲耳听到他们提及提及这是陛下的口谕。从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布下的陷阱,将军必输无疑。我拼着一口气,想回去向将军禀告,可却昏死在半途。我若死了倒好,可我偏偏没死,等我醒来后,整个兴岭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尸首。”
“后来我才知晓,将军活下来,可大公子断臂二公子战死,四万羽林卫活下来的竟不足百人。陛下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一个小小参军身上,诬他暗中勾结敌军泄露军情,还将他腰斩株连九族。”
说完这一切,何钦像是松了口气,只剩满心的悔恨:“我明明知晓一切,可却不敢宣之于口。这些年我东躲西藏,生怕被人发现踪迹。我不敢去找将军,也不敢去见昔日的旧友,我是怕啊,我怕我告诉他们真相,只会连累了他们。谁会信呢,谁敢信呢,叛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陛下。”
林思慎面色惨白,她听着何钦的讲述,整个身子被像是冰冻住了般,一股寒气从内至外散发出来。拼死为国浴血奋战,到头来却被主君背叛,毫不知情的冤死在战场。
那些死去的四万将士,恐怕到死都不知自己是为何而死。
林思慎不仅愤怒,更觉心寒,一如何钦所说,谁人能想到,叛国之人竟是一国之君。她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着青白。
一旁的沈顷绾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她俯下身来,伸手柔柔覆在林思慎手背,望着她闪烁着恨意的眸子,轻声道:“我知你心中感觉,我之所以瞒着你,便是不想让你如这般,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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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302
将心底深埋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后, 何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浑身战栗双目恍惚,仿佛重回了当年那一夜。
昏迷之中, 何钦被一阵钻心的灼烧痛醒, 暗沉的天空飘着细雨, 身旁是汹涌的火光, 似乎有人放了把火, 想要将这一切的罪业焚烧殆尽。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血,他便随意抓了一把烟灰抹在伤处,撒开衣裳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拖着重伤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
那时他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林将军处境危险,满脑子都是快些找到林将军, 必须将此事告知于他, 让他带着弟兄们逃走。
可等他好不容易挪出火光弥漫的丛林,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肝肠寸断身心惧寒,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昔日那些嬉笑怒骂的战友弟兄,如今已成了一具具焦尸,他们被烧的辨不清面容,却仍保持着死去浴血奋战的姿势, 紧握着的刀还刺在敌人胸口。
脚下的泥土被血染的深红, 又被火烧成了冷硬的血红焦土,林间的潺潺溪流化作了恶臭刺鼻的血河。天空之上盘旋着贪婪的乌鸦,它们嘶哑的鸣叫着,迫不及待的俯冲下来, 啄食着将士们的眼珠和残肢。
何钦就犹如置身人间炼狱,纵使他跟随林铮征战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象。
天像是永远也不会亮似的,一直都是这么阴沉压抑,何钦难掩悲痛的在步步往前走去,所见之处所经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就这么在遍地尸身的焦土上走了整整两日,何钦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只是硬撑着一口气,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等再醒来后,又是过了几日,他侥幸被附近村中一位农妇救回家中。
他从那妇人口中得知,林将军和大公子率领剩下不到百人的羽林卫逃脱回京,林将军身负重伤,大公子被砍断臂膀,而二公子战死沙场,连尸身都寻不见。
何钦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只是他心中明白,从今往后他再也无家可归了。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是死是活,他的灵魂都终将被困那片焦土漫无止境的独自徘徊。
他的义女梅香,便是那户妇人的女儿,她的父亲被寮人说杀,只留下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没过多久,她母亲也病逝了,临死前,那良善的妇人将梅香托付给了何钦。
何钦也曾想过,去京城寻到林将军,将那件事的真相告知林将军,让他替冤死的二公子,还有那无数的将士伸冤。
可他是个聪明人,他知晓这件事哪怕是林将军也无能为力,说不定反倒会害了林将军,万般不得已,他只能隐姓埋名,带着梅香在这世上漂泊。
这天大的冤案,封在他肚中就好,免得再牵连了无辜之人。
一直到十年前,他们漂泊到青州,梅香机缘巧合之下被青阳郡主沈顷绾救下。
那时的沈顷绾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何钦跟前,足足矮上大半个头,可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沉稳敏锐。
见到沈顷绾的第一眼,何钦就隐约察觉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这个矜贵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似的小郡主,望着他的目光竟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像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当夜,何钦便想带着梅香连夜离开青州,可还未出城门,就被卫兵堵了回来。他被迫在青州逗留了两日,这两日他想方设法都没能离开。
两日后,沈顷绾独身一人登门拜访,一开口便知他与梅香的来历。
何钦以为自己逃了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最终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且这小姑娘还是皇亲国戚,是当今皇帝的侄女。
一旦落在皇帝手上,他与梅香会落得如何境地,他想都不敢想。
何钦咬了咬牙,打算对这小郡主先下手为强,小郡主虽然聪慧过人,可到底乳臭未干,竟敢独身一人来寻他盘问。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心思缜密到让人头皮发麻,来之前她便做好了万全之策,何钦若想对她动手,势必会落得个身首异处。
小郡主就怎么负手站在他身前,仰着头望着他,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神色没有丝毫的得意炫耀。
她声音还稍显稚嫩,语气却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我不是独身前来,我只是知晓,有些话若是旁人在,何前辈更不好开口了。我想何前辈应当明白,倘若我出事,父王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那时,何前辈最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恐怕就不止我一人知晓了。”
还未出手,何钦就这么败下阵来,这个小小郡主实在聪慧的让人觉着可怕,她似乎生了便知晓如何操控人心,只三言两语,便撬出了何钦深藏心底的秘密。
不过也好在,小郡主并无恶意,知晓真相后反倒是神色不改,提议将他送去一处僻静安全之地藏身。
何钦自然出言拒绝了,彼时他还在为自己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而懊恼,便出言告辞。岂料小郡主并未阻扰,就这么将他与梅香放走了。
之后正如沈顷绾所说,何钦带着梅香辗转来到京城,想要暗中看一眼林将军,以偿夙愿,沈顷绾不知怎么派人寻到了他们,好言劝说将他们安置在忆仙楼。
梅香在忆仙楼当了个不起眼的侍女,何钦藏身竹林小庐,整整十年,一直到如今林思慎登门,他们都一直平安无事。
屋内一片寂静,何钦久久跪坐在地一言不发,一旁的林思慎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沈顷绾则是伴在她身侧,始终牵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
许是跪地太久,何钦身子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了,梅香急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起来:“义父。”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思慎回过神来,她想要知晓的已经从何钦口中得知了,她也打算离开了,便出言告辞:“何叔父好好歇息吧,改日侄儿再来探望。”
何钦咳嗽了几声,抬眸望着林思慎,低声央求道:“小将军,此事您知晓便罢,勿要告知将军和大公子。”
林思慎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垂下头去没说话,何钦并不知道,这件事林铮其实一早便知晓,只不过他隐忍了下来,且从未再提及。
何钦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将军他性子急脾气又不好,若是给他知晓了,他一时冲动恐会给将军府惹来滔天大祸。”
林思慎抿了抿唇偏开头去,低声应下:“何叔父,侄儿记下了,您好好歇着吧。”
何钦点了点头,他打量着林思慎,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和莫名的期许:“卑职今日实在是有些失态,小将军可莫要怪罪,他日小将军若再来,卑职定会备好酒菜款待。”
林将军替何钦赡养老母的恩情,何钦一直记在心中,只是苦于不知如何报答。今日虽是头一回见到林思慎,可何钦心头却生出了几分亲切感激。
林思慎勾唇勉强一笑,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垂眸轻声道:“他日若来,自当是侄儿带上好酒登门。”
在梅香的搀扶下,何钦在木床上坐下,可目光却仍旧落在林思慎身上,感慨道:“卑职听闻过,小将军在安庆城一战成名,坑杀寮军二十万大军。此等魄力,咳咳,不愧是将军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何钦老眼昏花,没发现林思慎神色异样,可梅香却瞧的真切,她按着何钦的肩头,蹙眉提醒道:“义父,小将军有要事在身,您还是好好歇着别说了。”
从竹庐出来后,林思慎仰头望着晴朗天色,突然怅然若失的长叹了口气。
沈顷绾缓步行至她身旁,偏头望着她的侧脸,柔声问了句:“你可还好?”
林思慎坦诚的摇了摇头蹙眉道:“不瞒郡主,听何叔父提起当年战事,我犹如身处其中,恨得牙痒却又心生无力。可想这些年来,何前辈吃了多少苦。”
沈顷绾也有些无奈,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小竹庐,轻声叹道:“何前辈虽躲藏多年,可从未忘记初心,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不过是心中还有个念想。”
林思慎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出几分愧疚:“父亲曾说过,何叔父性子最是肆意,身为斥候今日不知明日生死,却尤其的潇洒透彻。若不是怕连累了将军府,他恐怕早就将真相宣告天下,换个身死也丝毫不惧,又怎会活的如此窝囊。”
沈顷绾知晓林思慎的心思:“林将军之所以隐忍,亦是如此。”
果然一提及林将军,林思慎便红了眼扭开头去,她上前走了一步,颤声道:“这些年来,父亲从未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他还要日日与皇帝相对。”
林铮每日伴在皇帝身侧,明知皇帝害死了他的儿子他的部下,却只能若无其事的与仇人谈笑风生,可想他心下是何等的痛苦。
正当林思慎黯然伤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无奈叹息,紧接着她腰间一紧,一双雪白修长的玉手环住了她,一具柔软微凉的身子自后轻轻拥住了她。
沈顷绾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和决然。
“慎儿,当年之事我们已无力改写,不过当下之事我们尚且能挽救,日后我与你携手共进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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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303
林思慎缓缓垂下头, 背后是柔若无骨的怀抱,腰间是沈顷绾交叠环扣的双手,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飘入鼻腔, 莫名让她觉着安心舒适。
沈顷绾阖眸, 白皙的额头抵在林思慎肩头,面容上是浅淡平静的温柔神情,她就这么静静抱着林思慎,像只慵懒的小猫似的,在她肩头亲昵的蹭了蹭。
一股暖意淌过心间,林思慎紧蹙的眉头也不知不觉的书舒展了开来,她有些出神的望着沈顷绾环在腰间的手, 忍不住抬手想要触一触她的白皙滑腻的手背。
可指尖还未触碰, 沈顷绾便在她身后启唇柔声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林思慎做贼心虚的急忙缩回手取, 脸色一红讪讪道:“没没想什么。”
身后传来沈顷绾一声轻笑:“你还未回答我, 从今往后我们携手共进退,我对你亦不再有所隐瞒,你我二人坦诚相待, 如此可好?”
不知为何林思慎的脸烧的厉害,她本想再思忖一番,可在沈顷绾的怀抱中, 听着她那噙着笑意的柔声浅语,林思慎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沈顷绾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自她腰间抬手,翘起了尾指轻轻晃了晃, 难得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勾勾手便算是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林思慎闻言被沈顷绾逗笑了,她望着腰间沈顷绾那还在轻晃等待的尾指, 心中像是打碎了一罐蜜糖似的,泛开丝丝甜意。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林思慎伸手,身后沈顷绾有些幽怨的出声嗔道:“快些,难不成你想反悔。”
林思慎一扫面上的颓然,望着沈顷绾翘起的尾指,好笑又无奈道:“未曾想,郡主竟还有孩子气。”
沈顷绾尖瘦的下巴靠在林思慎肩头,她微阖着眸,像是抱怨般低声软糯道:“那你可得替我瞒着,若让旁人知晓该如何是好。”
林思慎垂眸笑了笑,心情大好的戏谑道:“要我替郡主瞒着,郡主总该给些好处封口,否则我一不小心说出去了”
话还未说完,脸侧突然落下清浅一吻,沈顷绾踮起脚尖,俯在她耳畔口吐幽香语带轻笑:“这般好处,可封的住你的口。”
林思慎心头一颤,一股热浪瞬间席卷周身,被沈顷绾吻过的地方烧的愈发厉害:“你郡主轻薄我哪算是给我的好处。”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清冽的眸子掠过一道狡黠亮光,她挑逗似的在林思慎耳畔教唆道:“你若觉得这不是好处,那大可轻薄回去。”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她抬指扣住沈顷绾的尾指,轻哼一声道:“郡主的激将法可不管用,我才不上当。”
交缠的尾指轻轻晃了晃,林思慎竖起拇指打算和沈顷绾碰碰,可沈顷绾却缩回手去,轻笑着嗔了一声:“休想。”
“嗯?”
林思慎闻言有些诧异的回头,可下一秒却对上了身旁沈顷绾笑意盈盈的双眸,紧接着她的面容突然靠近,细密如蒲扇的睫毛轻轻一颤,倾身在林思慎唇角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的偷吻让林思慎有些怔住了,下一秒,空落落的尾指却再度被交缠住,尾指交错勾缠着轻轻一晃,沈顷绾一吻作罢撤身松开手,勾唇戏谑的望着呆呆的林思慎,浅浅一笑道:“这般,才算作成交。”
林思慎清亮的双眸泛起丝丝朦胧雾气,她定定的望着沈顷绾,一颗心悄然加速跳动,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她似乎突然找到了答案。
她好像明白了过来,以前自己为何会对沈顷绾动心了。因为她现下大抵可能,又难以自控的动心了。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勾起一缕青丝,笑望着林思慎道:“算算时辰,我们也是时候回京了,你若再不出现,恐怕京城就该乱成一锅粥了。”
说罢,沈顷绾便率先往前走去,而林思慎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沈顷绾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跟了上去。
许是雨过天晴,竹林似乎青绿的有些耀眼,就连脚下的腐叶杂草,都没来时的烦厌,踩在上头都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彩上一般,轻快的让林思慎欢喜。
随沈顷绾回到忆仙楼,用过早膳后,短暂停留片刻,两人便要打道回京。
从王府来的马车早就停在了亿仙楼门外,林思慎先一步钻入马车中,而沈顷绾与白亭山停在门前话别。
不过短短一夜而已,沈顷绾与林思慎之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白亭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苦笑着连连摇头,心中只觉一阵酸痛。
沈顷绾几句简短嘱咐,白亭山听在耳中,犹豫着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可他话还未开口,沈顷绾却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白亭山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那车厢上的小小窗口处,车帘正无风轻晃。
沈顷绾垂眸勾唇一笑,望着白亭山正色道:“亭山,后会有期。”
白亭山踌躇许久还未问出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他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却只能失神落魄的看着沈顷绾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心中徒留一场空怅然。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有情却不恋花。
正如沈顷绾所说,她与林思慎不在京城的这两日,京城的确是乱成了一锅粥。
自从闻行任遇刺后,城内的百姓议论纷纷,究竟是何人胆敢派人行刺闻大将军。无人不知林思慎与闻行任之间的仇怨,虽无人敢言说,可心中却都认定是林思慎秋后算账,派人刺杀闻行任泄愤。
四皇子奉命彻查此案,头一个拜访的就是威远将军府,可林思慎却称病不见客,整整两日,四皇子几番上门,林思慎都始终没有露过面,架子摆的可比皇帝还大。
就在城内流言蜚语喧嚣之际,城外一辆马车却慢悠悠的驶入京城,被守卫拦住后,车夫呈上皇帝亲赐青阳郡主的令牌。
而马车之中的青阳郡主亦是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面容,惊鸿一瞥间,有人瞧见称病不见客的威远将军府小公子林思慎,竟也端坐在车内,与沈顷绾同驾,且二人姿态似乎颇为亲昵。
有郡主在,守军怎敢阻拦,急忙放马车入城,私下派人去知会四皇子。
城门口等着进出城门的人可不少,瞧见林思慎在沈顷绾车架上的人也不少,不等沈顷绾将林思慎送回将军府,这消息便在京城不胫而走。
闲来无事的百姓纷纷将注意力转到林思慎与沈顷绾身上,这二人分明和离了,前些日子还各自带着新欢堂而皇之的在京城招摇。
这才过去的多久,两人怎会亲密如斯,难不成是又旧情复燃了?
沈顷绾让车夫驾车直往威远将军府而去,打算亲自将林思慎送回去。
马车缓缓驶过集市,很快就在将军府大门前停下,林思慎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定在马车旁,缓缓伸出手恭迎。
车帘挑开,一只纤细的玉手优雅的置于林思慎掌心,紧接着沈顷绾自车厢内现身,在林思慎恭迎下,步下马车。
将军府门前的守卫看呆了,急忙拔腿跑回府中通禀去了。
沈顷绾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林思慎身上,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她俯身靠在林思慎耳边,戏谑开口问道:“你可有想好如何与四皇兄解释,是吟诗作对还是风花雪月?”
□□,四下有又不少人驻足观望,沈顷绾却还如此大胆,林思慎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她幽幽瞥了沈顷绾一眼,抿着唇目光闪烁道:“四皇子我不管,可一会若是让娘亲瞧见你我如此亲昵,恐怕会气的跳脚。”
沈顷绾闻言眉尖一挑,又戏谑道:“那你又会如何与你娘亲解释,是旧情复燃还是余情未消?”
林思慎脸色一红,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指着她们窃窃私语的百姓,有些别扭的轻咳了一声,低声埋怨道:“郡主好似有些得意忘形了,这般招摇,也不怕旁人耻笑。”
沈顷绾风轻云淡的一拂袖,抬手替林思慎拂平褶皱的领口,语气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那便随他们耻笑去,旁人的闲言碎语,何以入得我心头。”
林思慎倒也不得不佩服沈顷绾的心境,她抿了抿唇正待开口,一声气急败坏的高声怒斥,却瞬间吓的她身子一抖。
“林思慎!”
林思慎花容失色的抬眸望去,却见柳卿云正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依在府门前,死死盯着自己和沈顷绾,尤其是目光落在沈顷绾仍旧放在林思慎胸口的手时,她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眸子。
柳卿云千防万防,没想到林思慎竟还能和沈顷绾扯上关系,不过短短两日,就和沈顷绾又勾搭在一起了。
尤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就敢不知羞耻的贴在一块动手动脚。
柳卿云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昏死过去,她气的脸色苍白,指着林思慎的手哆嗦着:“你这个兔崽子,还敢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快给老娘滚进来。”
眼见柳卿云暴跳如雷,林思慎心中一颤,急忙推开了沈顷绾的手,有些忐忑的望着柳卿云:“娘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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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304
眼见林思慎跟沈顷绾站在一起, 柳卿云头皮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她早就该预料道,沈顷绾这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定会千方百计来勾搭林思慎。
前几日就趁她不备,设计让林思慎去王府寻她, 这回更是光明正大的把林思慎拐跑了两日。
这两日林思慎若一直与她独处,谁知沈顷绾这狐狸精会对林思慎做些什么。
再瞧林思慎那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的心虚模样,想必定又是被沈顷绾灌了迷魂汤,重蹈覆辙走上了老路。
柳卿云是又气又恨,心中直骂林思慎不争气, 哪怕她再没定力,也不能才短短两日就被沈顷绾勾搭上了吧。
想到这, 柳卿云险些气的七窍生烟,她怒瞪了林思慎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什么你, 还不赶紧过来。”
“噢。”
看柳卿云脸色发白身子只抖,显然被气的不轻, 林思慎无奈只能垂头应了一声,抬步往前慢吞吞挪了两步后,眼角余光又不自主的瞥向了沈顷绾。
只见沈顷绾负手而立, 清冷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浅笑意,清冽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定定望着她, 好似闪烁着点点期许的亮光。
林思慎心下有些无奈, 她偏头扫了眼不远处指指点点, 正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只觉若就这么将沈顷绾撇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哪怕明面上, 她也该做做样子,请沈顷绾去府中喝杯茶,免得旁人笑她将军府不懂礼数。
念及此,林思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顷绾,衡量了片刻后,她顶着身后柳卿云那满含怒气,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凌厉目光,试探着轻声开口问道:“都到了门前,郡主若无急事,不如进府喝杯茶再走?”
原本林思慎以为,柳卿云那显而易见的抗拒和不满,便足以让沈顷绾知难而退,她应当不会答应留下。
可未曾想此话一出,沈顷绾眸中快速的掠过一道狡黠亮光,唇角笑意逐渐浸染眼底,她薄唇微微一扬,竟是轻声细语道:“倒也好,正巧我也许久未曾向将军请安。”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只觉身后那道目光骤然一沉,冰刀子似的刮在她身上,让她不寒而栗。
早知沈顷绾会答应,她就不应该开口,林思慎现下可谓是骑虎难下,她面上挂着尴尬笑意,幽怨的望着沈顷绾,一拂袖咬牙道:“郡主先请。”
沈顷绾笑而不语的望着她,眉尖微微一挑,缓步自林思慎身旁而过,径直往将军府大门走去。
站在门前的柳卿云,已经被林思慎此举气的面如土色,她颤抖着抬手扶住门槛,若不是府门外还有旁人在,她怕是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去将那不争气的玩意生拖硬拽回来,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如今可不止是林思慎骑虎难下,柳卿云也骑虎难下了,沈顷绾虽然曾是她儿媳,可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殿下,哪怕是她见了沈顷绾,都不得不欠身行礼。
眼见沈顷绾走到跟前,柳卿云百般不情愿的站直了身子,心如死灰的瞪了眼跟在沈顷绾身后,正忐忑不安不敢抬头看她的林思慎。
还不等柳卿云不情不愿的行礼,沈顷绾却先一步欠身,施施然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请安:“顷绾见过林夫人。”
看着眼前低眉顺目恭敬行礼的沈顷绾,柳卿云先是怔了怔,一时没料到沈顷绾居然会对自己行礼,以往沈顷绾虽是她的儿媳,可见了她行礼已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如今沈顷绾已经与将军毫无瓜葛,竟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行礼,这可是莫大的尊待。府门外越聚越多的百姓亲眼见到此情形,无不是惊讶万分,三两凑作一团低声议论了起来。
“郡主身份尊贵,林氏怎担的起郡主如此礼待。”
柳卿云回过神来,急忙伸手虚扶起沈顷绾,面上虽挂着笑意,心中却暗骂沈顷绾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顷绾缓缓起身,清冽的眸子落在柳卿云身上,轻声叹道:“自从迁出将军府,顷绾心中一直感怀着将军和夫人往日宽待,只可惜今日登门来的匆忙,未曾备上薄礼,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柳卿云闻言心下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郡主实在是客气了,郡主今日登门便使我将军府蓬荜生辉。”
林思慎在一旁听着柳卿云那虚情假意的恭维,暗暗翻了个白眼,娘亲昔日一提及沈顷绾就咬牙切齿,今日真见着了,就换了副面孔似的。
林思慎正在心中暗自感叹,柳卿云却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旁,手悄然摸到了林思慎后腰,捏着一层皮狠狠一旋。
柳卿云下手可谓是又快又狠,林思慎被她这么一拧,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白了又红,紧紧皱成了一团,险些控制不住的痛叫出声。
柳卿云咬着牙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另一只手却温柔的抚上林思慎的脸,宠溺的轻轻拍了拍,而后满脸挂笑的转头望着沈顷绾:“郡主,慎儿这孩子性子温吞,又不懂得拒绝人,时常为此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若她有何处得罪了郡主,让郡主生出误会,郡主可切莫放在心上。”
沈顷绾一眼见看穿了柳卿云的小动作,自然也听出了她话中深意,当即笑了笑阖眸道:“夫人还真是说笑了,慎儿的性子我自然知晓,她有时的确易被在意之人左右,不过她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柳卿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捏在林思慎后腰的手又是一紧,痛的林思慎身子猛的一战栗。柳卿云眯着眼笑望着林思慎,加重语气道:“说的没错,她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也知晓旁人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慎儿,娘亲说的没错吧?”
林思慎哪里还敢反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痛的声音都在发颤:“没没错。”
此话一出,沈顷绾和柳卿云几乎是同时眉尖一挑,目光皆是落在了她面上。
柳卿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可眼角余光瞥见沈顷绾面上笑意,她心中又有些不痛快,逼非要逼着林思慎将话说的再清楚些:“你这孩子,话也不说明白些,究竟是娘亲说的没错,还是郡主说的没错?”
夹在沈顷绾和柳卿云之间,林思慎已经是万分煎熬,更何况后腰的软肉还被柳卿云捏在手中。她已经没有精再细思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抬手握拳抵在唇上重重一咳,敷衍道:“娘亲和郡主说的都没错。”
听林思慎这般说,柳卿云更恼了,她一心为林思慎着想,林思慎倒只顾插诨打科。可见林思慎已经痛得冒了一头的冷汗,她也不忍再掐下去,只能悄悄松开了手。
柳卿云暗暗叹了口气,抬袖替林思慎拭去额头的冷汗,出言催促她离去:“大热天的冒了一身冷汗,若是身子不适,你就快些回去歇息。”
林思慎伸手捂住后腰,松了口气笑望着柳卿云:“这两日实在疲累,那孩儿就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她抬眸望着沈顷绾,犹豫着开口道:“郡主”
沈顷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而后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随手递给了她:“无碍,这药你先拿着。”
林思慎接过瓷瓶,打量了几眼,好奇道:“这是?”
沈顷绾眸光一闪,似有些羞怯的偏开头去,贝齿咬着薄唇,轻声嗔道:“滋阴补阳,你这两日的确太过劳累,夜里又没好好歇息,用过晚膳后冲水服上一粒,应当能睡的安稳些。”
林思慎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的柳卿云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她目光阴沉的在林思慎和沈顷绾之间来回扫过,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林思慎手中的瓷瓶。
沈顷绾言语如此暧昧,就容不得柳卿云多想了,她心瞬间凉了半截,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林思慎,咬着牙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出:“滋阴补阳?”
林思慎身子一抖,握在手中的瓷瓶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急忙解释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您误会了。”
柳卿云呵呵一笑,压着心头的怒火道:“那我是如何误会了,你解释与我听听?”
解释,如何解释?
林思慎这两日的确没歇息好,也的确和沈顷绾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若让她来解释,她还真解释不清。
她急的像火锅上的蚂蚁,踌躇了许久,偏头看着一旁的沈顷绾,欲言又止道:“这,我”
见林思慎这般,柳卿云心中已经有了底,她好气又好笑,气愤到了极点反倒是冷静了不少:“解释不出来?林思慎啊林思慎,你还真是好样的,这才几日功夫,为娘还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林思慎抬起头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柳卿云却眼神闪烁的闭上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撂下了一句话:“别站在门前丢人现眼了,你们二人进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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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305
柳卿云将林思慎沈顷绾领到了琉光阁, 进了大门后,这才转身沉着脸盯着两人,语气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这里没人来, 清净些好说话。”
可这大抵是狂风骤雨前片刻的宁静, 林思慎心下万分忐忑, 又自认理亏, 始终不敢抬头看柳卿云一眼。一旁的沈顷绾则是镇定自若,事不关己般噙着一丝浅笑,姿态端庄而悠哉。
柳卿云负手站在两人跟前,目光从沈顷绾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林思慎身上,眯着眼皮皮笑肉不笑的开始质问:“说说看,你这两日去哪了,连声照顾也不打?”
林思慎咳嗽了一声, 心虚的偏头瞥了眼沈顷绾,低声讪讪道:“孩儿这两日, 是去了城外办些事。”
她回答的如此敷衍,柳卿云自然不信,她压着心头怒火, 声音都情不自禁的尖细了几分:“办的什么事这般紧要,你不知会一声也就罢了, 城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也不想着赶回来。你可知这两日, 那四皇子一日来府上好几趟, 都是来寻你的。”
说着说着,柳卿云更是火大了,看着眼前二人就觉得头疼胸闷:“如今这朝内朝外多少流言蜚语, 都说是你派人刺杀闻行任,如此紧要关头,你人影不见,连声解释都没有。我与你父亲成日应付着四皇子就够了,还得偷偷摸摸的派人去找你。你倒是好,还有心思与她厮混在一起。”
见柳卿云越说越来气,林思慎又被她呵斥的无地自容,沈顷绾终是开了口,语气温柔平静的替林思慎开脱:“伯母,此事慎儿确有苦衷”
可她话还没说完,柳卿云便是冷哼着打断,自嘲着讥讽道:“郡主这一声伯母,我可是担待不起。”
林思慎闻言抬起头来,无奈嗔了声:“娘,您就不能冷静些,先听我们好好解释。”
岂料林思慎这一开口,就惹的柳卿云怒气冲冲瞪回一眼:“这就你们了?你和她是一家,还是和我是一家?”
柳卿云正在气头上,林思慎也就只能实话实说,暂且先将她的注意力引开,她长叹了口气,低声承认道:“娘,闻行任的确是我刺伤的。”
果不其然,一听林思慎这么说,柳卿云当即变了脸色,诧异道:“你你说什么?闻行任真是你刺伤的?”
林思慎点了点头,眼神闪烁着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她知晓柳卿云讨厌沈顷绾,便刻意隐去沈顷绾也掺和其中的事,将这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的确是孩儿动手伤了他。”
柳卿云一横眉,急的连连跺脚:“你你怎得如此莽撞!”
说着,柳卿云就焦急的来回踱步,眉头紧蹙,口中念念有词道:“你和闻行任的恩怨满城皆知,这事又闹到了皇帝跟前,他金口一开说要严惩凶徒。四皇子成日盯着将军府,一等闻行任醒来指认了你,他就会将你押送天牢受审。事情闹的如此之大,就算你父亲有心替你求情,开了口恐怕也只会惹来众怒。”
林思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看了沈顷绾一眼:“所以孩儿今日才与郡主一同回京。”
柳卿云怔了怔,停下脚步打量着两人,狐疑道:“这又是何意?”
沈顷绾勾唇一笑,垂眸轻声解释道:“此事伯母无需担忧,就算是四皇子来府上盘问,慎儿只需道明这两日一直与我形影不离便好,他若来寻我求证,我与慎儿言辞一致,他自然不敢再深究。”
柳卿云将信将疑的望着沈顷绾,犹豫道:“可郡主与慎儿闻行任之间尚有纠葛,那日你们三人还都在城外,郡主的证词,恐怕在外人看来有包庇之嫌。更何况,闻行任一旦醒来指证,就算郡主出面作证又有何用?”
林思慎闻言上前一步,眨了眨眼一脸得意道:“娘,此事另有隐情,只要郡主一出面,闻行任便不敢指认我,四皇子更是不敢再深究,恐怕还会替我找个人顶罪,草草了解此案。”
柳卿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般,便算是解决了此事?”
“没错。”
林思慎连连点头,伸手揽着柳卿云的手,乘着她还在发愣,拽着她就往门外走去,面上挂着笑意温柔安抚道:“此事您就不必替我忧心了,这两日想必您也没歇息好,脸色如此憔悴,孩儿瞧着实在心疼,您不如先回去好好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问过孩儿也不迟。”
柳卿云闻言神色一变,急忙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脸色瞧着当真憔悴?”
林思慎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打量着她,愧疚低声道:“这事都怪孩儿让娘亲操心了,才两日不见,娘亲就像是老了几岁。”
一听自己瞧着老了几岁,柳卿云当即气急败坏的瞪了林思慎一眼:“这还能怪何人,还不是怪你这孩子不省心。”
沈顷绾适时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柔声细语道:“伯母,顷绾身上正巧带着一瓶养颜丹,养颜驻容有意想不到的奇效,是前不久皇后娘娘向顷绾索要的。反正还有些时日,顷绾就借花献佛先送给伯母。”
柳卿云闻言有些心动,她盯着沈顷绾手中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瓷瓶,有些踌躇道:“这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丹药,我怎敢先取。”
林思慎眼疾手快的从沈顷绾手中将瓷瓶拿来,一把塞到了柳卿云手中:“娘,既然郡主都说了还有些时日,想必皇后娘娘不急着用,您又何必见外呢,就先收下吧。”
柳卿云握着手中的瓷瓶,想收下又觉得过意不去,还回去又心有不舍,一时万分踌躇。
沈顷绾语气温柔又稍息恭敬,给足了柳卿云面子:“伯母不必如此客气,若这养颜丹伯母用的欢喜,改日顷绾便派人再送些上门。”
柳卿云被两人一同哄骗着,再加之本就心动,便欢天喜地的收入囊中:“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林思慎见状偷摸着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两人暗暗相视一笑。
她松了口气,推着柳卿云的肩膀,撒娇似的低声道:“您回去好好歇着吧,等晚些孩儿再去请安。”
柳卿云揣着玉瓷瓶被林思慎推出了门,可没走两步,便回过神来寻思到不对劲,她转头盯着林思慎和沈顷绾,蹙眉狐疑道:“等等,你们二人沆瀣一气把我知会走,是想背着我做什么?”
没想到柳卿云那么快就回过味来,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急忙转头看了沈顷绾一眼,对她使了个尴尬无奈的眼色。
柳卿云叉着腰,目光在两人面上来回扫过,而后脸色一沉,怒瞪着林思慎质问道:“林思慎,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勾搭外人把我哄走是吧?你可还没与我好好解释,你这两日与她厮混在一起做了些什么,还有,为何你会刺伤闻行任。”
林思慎垂着头,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娘,我知晓郡主她是真心待我好,您又何必这般”
“什么叫真心,你们这才相处两日你就觉着她真心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难道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待你?”
柳卿云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惊疑未定的打量着她的脸色:“林思慎,你老实与我交代,你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事了?”
“我”
林思慎正苦恼着怎么解释,一抬眸却正巧瞥见不远处,一身素衣的席浅翩然而来。
她神色一喜,忙不迭抬手冲着席浅挥了挥:“乳娘。”
席浅远远便瞧见她们三人站在琉光阁门前纠缠,眉头一蹙缓步走到近前,目光平静的扫过三人。
一见席浅,沈顷绾眸光便是一敛,她微微欠身尊称了席浅一声前辈。
席浅没有作声,目光在沈顷绾身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而后移开落在林思慎和柳卿云身上,开口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柳卿云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扯着林思慎的手伸到席浅手边,急声道:“阿浅,你来的正好,你快给慎儿把把脉,她也不知被沈顷绾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短短两日,她就又跟着了魔似的。”
席浅闻言垂眸一瞥,合指探了探林思慎的脉息,而后收回手一拂袖,平静道:“慎儿的体脉内息比起之间倒是平稳了不少。”
说着,她并未理会一旁的柳卿云,反倒是一掀眼,打量了沈顷绾几眼,启唇淡淡问道:“你用的药?”
沈顷绾没开口,只是风轻云淡的勾唇浅浅一笑。
一旁的林思慎抽回手,忙不迭从袖中取出沈顷绾之前让孟雁歌送给她的药丸,替沈顷绾邀功似的递到席浅跟前:“乳娘,这是郡主替我炼的药。”
见林思慎这般举止,沈顷绾忍俊不禁的掀唇轻声一笑。
席浅从林思慎掌心取了一颗通体泛青的药丸,端详了几眼后,凑到近前嗅了嗅。
再望向沈顷绾时,席浅冷然的面容突然浮现了一丝赞许笑意:“补气血增内力,且不伤根基,你应当费了不少功夫。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精湛,我倒是有些自愧不如。”
沈顷绾微微一欠身:“前辈谬赞,顷绾不过是照本宣科,在医书孤本上寻到此方罢了。”
“你不必如此谦逊。”
席浅摆了摆手,将药丸还与林思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突然抬手摸了摸林思慎的脸,似无奈又似感怀的轻叹了口气。
而后,她一转身望着一脸呆愣的柳卿云,敛眸低声道:“姐姐随我来吧,有些事我想与姐姐商议一番。”
柳卿云犹豫的望着林思慎和沈顷绾,实在不想让她们独处:“可”
可席浅不等柳卿云开口,率先一步从柳卿云身旁擦肩而过,似有深意的轻声撂下一句:“有些事,姐姐也该学着放手。”
柳卿云怔了怔,转身望着席浅飘然的背影,急忙偏头看着林思慎,低声提醒道:“你给老娘老实点,你若敢胡来,一会我好好收拾你。”
说完,她便快步追着席浅而去,转眼间,琉光阁前就只剩下林思慎与沈顷绾。
林思慎没回过神来,转身望着沈顷绾,一脸不解道:“乳娘她”
沈顷绾笑着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院内那一簇簇如云如雪的梨花,仿佛整个天地被柔软轻舞的花海笼罩,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梨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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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306
林思慎循着沈顷绾的目光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院内那漫天似雪盛开的洁白梨花,她缓步走到沈顷绾身旁, 轻声笑道:“我记着上回去王府时, 郡主就站在梨树下。”
沈顷绾没作声,只是看着那梨树好似有些愣神,清冽的眸子透着几分怅然, 也不知她是想起什么难忘之事,以至勾起了心底记忆, 久久也没回过神来。
林思慎收回了目光,盯着沈顷绾那精致完美的下颚线, 心下突然有些好奇, 她轻声唤了句:“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沈顷绾闻言回过神来, 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无事,只是望着这梨树, 突然想起了些旧事来。”
林思慎心念一动, 当初她和沈顷绾成婚后,两人便是同住于此, 想必当初在这梨树之下,她们必定是发生了些让人难以忘怀之事。
只是如今她望着这梨树, 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思慎想了想, 其实若换做是她,过往的一切都只有她记着,而沈顷绾忘的一干二净,哪怕沈顷绾就在她身旁,恐怕她也会有物是人非之感, 心底无端生出怅然来。
林思慎突然有些心疼沈顷绾,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去,犹豫了片刻后,突然伸出手主动的牵住了沈顷绾,与她十指相扣肌肤相贴。
沈顷绾身子微微一颤,目光诧异的偏头望着林思慎,掌心那突如其来紧攥的温度,让她有些恍神。她没料到林思慎会突然主动的牵起她。
林思慎垂着头,指尖轻轻的在沈顷绾的手背摩挲着,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红晕,她咬着唇,轻声道:“说不定有一日,那些事我会记起来。”
沈顷绾眸光中的诧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聚起的一层朦胧水雾,心底一阵暖流缓缓涌过,她勾唇绽颜一笑,犹如天地为之动容的一抹绝色。
“好。”
——
柳卿云心不在焉的跟在席浅身后,眼见离琉光阁越来越远。她心中一直记挂着独处的林思慎和沈顷绾,越想越焦躁,耐心也逐渐被一直不开口的席浅磨没了。
眼见快要走到校场,四下又无人,柳卿云索性停下了步子,蹙眉一脸疑惑的盯着席浅的背影,忍不住急声开口问道:“阿浅,你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
席浅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只是依旧紧蹙着眉头,神色好似有些忧虑。
柳卿云跺了跺脚,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你若没急事,我这就回去了,慎儿还与沈顷绾在琉光阁呢,我可不放心她们两人待在一块,若是让慎儿想起什么事来可如何是好。”
席浅缓缓转身望着柳卿云,突然开口道:“其实慎儿若想起来,倒是好事,郡主也算对慎儿一片痴心。”
“好事?”
柳卿云闻言愣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席浅:“阿浅,你难不成也被沈顷绾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替她说起好话来?”
席浅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替郡主说好话,当初给慎儿服下断情草,是为救她不得已而为之,我原本以为她忘了郡主,兴许是一桩好事。可如今兜兜转转,她又对郡主动了心,想来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了的。”
柳卿云不气反笑,她没想到席浅居然会说出这等话,当即厉声道:“何为上天注定,阿浅你是不是昏了头,上天怎会容许这等有悖常伦之事发生。”
说完,柳卿云似乎觉着自己语气有些重了,眼神闪烁着低声道:“我也承认,沈顷绾她待慎儿兴许有那么几分心意,可她毕竟已经伤过慎儿一次,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她能给慎儿什么。身为慎儿的母亲,我已经眼看她错了一次,不能再眼睁睁再看着她重蹈覆辙。”
席浅闭上眼,语气平淡的反问道:“那何为对,何为错?”
柳卿云态度坚决:“慎儿与郡主相恋,这就是错。”
席浅神色复杂:“那在姐姐看来,慎儿寻一个并不欢喜的夫君成亲生子,陷在深宅后院郁郁终身,此为对?”
柳卿云被席浅问住了,可她仍是不肯松口,讪讪道:“身为一个女子,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这就是生为女子的宿命。”
席浅闻言眉头紧蹙,一针见血戳穿了柳卿云的自私:“可慎儿若的如今这般田地,难道不是当年姐姐的一念之差?”
柳卿云攥紧了拳头,逃避的偏开头去:“我”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柳卿云的心结,她也觉得是自己害了林思慎,可林思慎从未向她抱怨过,旁人也无从得知,她只能自己骗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好,她未曾有过半分私心。
可席浅是知晓此事内情的人,心思又通透,她如何不知晓柳卿云这些年来的自欺欺人,此前她不提,是不想让柳卿云自责,也是遵从林思慎的意思。
但如今柳卿云打着为林思慎好的幌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林思慎,她终是忍不住戳穿柳卿云的自私自利。
她定定的望着柳卿云,仿佛看穿了柳卿云心底隐藏的虚伪一面,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当年姐姐的确是为了老夫人,才不得已假称慎儿是男子,可林大哥与韬儿回来之后呢?姐姐又为何不坦诚慎儿的身份?老夫人明事理,她知晓姐姐好意自然不会怪罪姐姐,林大哥更是不会为此事冷落姐姐。更何况,那时林大哥才死里逃生,皇帝根本不会为了此事为难将军府。”
柳卿云身子一颤后退了两步,有些狼狈的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席浅却步步紧逼的继续问道:“那时韬儿因断臂自暴自弃,外人都以为将军府日后会凋败示微,慎儿的出世,让姐姐想要告诉天下人,将军府并不是后继无人。姐姐之所以不愿松口,就是为了将军府的面子,我说的对与不对?”
柳卿云痛苦的闭上眼,低声道:“我知晓我所做之事对慎儿不公平,可当我明白自己错了时,却没了退路。阿铮说过,皇帝压根不是真心信任他,皇帝一直对将军府心有忌惮,一旦我将慎儿的女子身份公之于众”
说到这,柳卿云话音一顿,不想再说下去,眼中淌下了几行悔恨的泪水。
席浅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替她将后半段话说完:“你没了退路,只能将错就错,却只可怜了慎儿。”
柳卿云点了点头,抬袖拭去面上的泪珠,低声道:“我如今日日期盼,只要阿铮辞官解甲归田,我们一家人就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到那时,我再替慎儿寻个好夫君,让她成亲生子,后半生平平安安儿孙绕膝享那天伦之乐。”
席浅有些疲惫的合上眼,轻声开口道:“可我若说,慎儿此生注定没有子嗣呢?”
柳卿云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席浅,怔怔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席浅忆及当年之事,也是有些唏嘘:“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初慎儿出生时就已是体虚多病,几度险些夭折。那时姐姐与林大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我实在不忍相告,便悉心替她调养了几年,后来我传她功法剑招,也是想让她强身健体。待她身子养好后,我将医术授于墨竹,嘱咐她悉心照料,这才安心退隐。”
林思慎出生后,柳卿云的确没有心思照料,便将她交于席浅照看,她虽也知晓林思慎身子弱,却不知林思慎当年险些夭折一事。如今听席浅说起,她更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只觉自己亏欠林思慎甚多,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娘亲。
想当年,她还曾因林思慎总是三句不离乳娘,而暗生嫉妒不忿。
眼见柳卿云目光呆滞茫然,席浅只能狠下心来坦诚道:“我原本以为只要将慎儿身子养好,就无后顾之忧,岂料慎儿这些年新伤添旧伤,又积郁成疾,身子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无法根治。姐姐若强逼着她成亲生子,恐会落得个胎死腹中母子同坟的下场。”
此话一出,柳卿云面色惨白浑身脱力,险些踉跄着跌倒在地。
好在席浅及时伸手搀扶住她,她双眼发直的悲伤哀鸣:“我我怎会害得我女儿如此地步,我实在该死。”
席浅幽幽叹了口气:“姐姐,我言尽于此,慎儿这半生受了太多苦,您何不放手呢,让她后半生快意些,她若与郡主在一起欢心,您就随了她心意。”
柳卿云闻言偏头怔怔的望着席浅,眼中泪水不住滑落,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难忍悔恨悲痛的哽咽道:“好。”
此时莫说让林思慎和沈顷绾在一起,就是要用她的命去换林思慎的命,她都心甘情愿,这一切终究是她亏欠林思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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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307
听闻林思慎回府, 墨竹急匆匆的跑回琉光阁,却不想一进门,就瞧见林思慎和沈顷绾背对着她十指紧扣, 正相依站在院内的梨花树下。
随风飘零的雪白花瓣, 落满了她们发间肩畔,她们却恍若未见。
见此一幕,墨竹却并未太过惊诧, 她神色复杂的垂下头去,犹豫良久后缓步上前, 行至林思慎身后,她微微欠身, 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奴婢见过公子, 见过郡主殿下。”
闻声,林思慎和沈顷绾几乎是同时回头, 见来人是墨竹,沈顷绾神色不变, 林思慎反倒是紧张过后突然松了口气, 脸上神色几经变化。
想来林思慎方才定是太过出神了,以至于身后有人靠近, 她都未曾察觉,若不是墨竹突然出声, 恐怕她还在出神。
念及此, 林思慎不禁在心下暗恼自己迟钝,而后下意识的偏头看了沈顷绾一眼。
却不料沈顷绾正挑眉笑望着她,似是一眼看穿她心事般,以指尖在她手背若即若离轻轻一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戏谑的光亮。
林思慎耳珠微微一红, 有些尴尬又无奈的偏开头了。
无声的嘲弄林思慎一番后,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看向墨竹,玉手轻抬,柔声开口道:“墨竹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林思慎理好思绪后,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朗声开口道:“墨竹,你来的正巧,劳烦你沏壶茶送来。”
墨竹没有言语,欠了欠身后便转身离去了。
一直到墨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林思慎这才撇了撇唇,幽幽望着沈顷绾道:“郡主现下该不会是在心中暗暗嘲笑我吧?”
沈顷绾似笑非笑的阖眸,启唇嗔笑道:“身后有人靠近林公子都尚未察觉,这不是正说明林公子与顷绾在一起时心无旁骛?顷绾又怎会笑话公子。”
林思慎哼了一声抽出手来:“郡主真可谓是伶牙俐齿,好在来的是墨竹,若来人是娘亲,等郡主走后,我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沈顷绾垂眸扫了眼林思慎环在想胸前的手,垂落在身旁的五指微微合拢,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不是有席前辈在么?”
“乳娘?”
林思慎闻言略微思忖了片刻,而后晃了晃头略显得意道:“说的倒也是,乳娘最是宠我,只要我藏在乳娘身后,就算娘亲真来我算账,也拿我没法子。”
说到这,林思慎突然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自出生起,我便是乳娘养大的,父亲母亲虽也待我不错,可心底终究是牵挂着大哥二哥,心思自然不能全放在我身上。唯有乳娘她才是这天底下全心全意疼我的人。”
沈顷绾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席前辈性子寡淡,想来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为你能留在京城多年,自是真心真意在意你。”
林思慎朗声一笑道:“那郡主倒是看走眼了,乳娘她像我这般年纪时,可是个仗剑天下惩奸除恶,在江湖上闯荡出赫赫威名的侠女。我还记得年幼时,乳娘时常与我讲些她在江湖上的见闻,那些刀光剑影恣意潇洒的快意日子。”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勾唇轻声问道:“你好似很向往?”
林思慎有些面红,不过也耸了耸肩坦诚道:“年少时常想,若不是生于将军府,我倒真是想仗剑闯闯江湖,试试那快意恩仇潇洒不羁的生活。”
不知为何,听着林思慎这般说,沈顷绾竟是有些出了神,她怔怔反问道:“是么?”
若换做是此前,许是心思太重愁绪过多,哪怕是那段倾心相许共度的日夜,林思慎似乎也从未与沈顷绾提起过自己的心事,正如她现下与沈顷绾说过这些,此前可未曾听她提及过。
林思慎没察觉沈顷绾的异样,自顾自的戏谑道:“如今倒是没心思了,就我这幅身子骨,怕不是别人还没出招我就趴下了。”
短暂的恍神过后,沈顷绾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笑望着林思慎:“你若是真想试试,那日后我随你一同去就是,有我在,旁人就休想伤你分毫。”
林思慎闻言认真思忖片刻后,突然眸子一亮拍手道:“这听上去似乎也不错,我只需狐假虎威的躲在你身后便是,无需费力与人交手。”
沈顷绾定定望着林思慎的双眼,柔声道:“等此事了却,只要你愿意,这天下间,任你想去何处,我都会伴你左右。”
林思慎怔了怔,而后喃喃问道:“不离不弃仗剑执手?”
沈顷绾阖首,清冽的眸中满满皆是笃定,勾唇轻声道:“不离不弃仗剑执手。”
林思慎闻言望着沈顷绾,面上神色有些动容,心中更是隐隐生出了几分期盼之情。如此想来,日后她若真能与沈顷绾携手游历天下,过上那等逍遥日子,似乎也不错。
林思慎心下一动,正待开口,却听闻耳畔传来一声轻唤:“慎儿。”
林思慎脸色一变,一边暗骂自己又走了神,一边转头看向了门外,果不其然瞧见柳卿云正依在门口,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盯着自己,也不知她那站了多久,可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沈顷绾倒是依旧风轻云淡,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似的,向着柳卿云微微欠身:“林伯母。”
林思慎心惊胆战,生怕柳卿云听到了她方才与沈顷绾说的那些,尴尬的垂下头去:“娘”
柳卿云拂了拂衣袖,缓步走近前来,一改往日的风风火火,勉强勾唇一笑冲着沈顷绾点了点头,而后望着林思慎柔声道::“四皇子寻你来了,你父亲正在厅堂招待,如今人人都知你与郡主从城外回来,你也该去与他会会面。”
林思慎应了一声,有些犹豫的看向沈顷绾:“可郡主她”
柳卿云抬手轻轻替林思慎理了理衣领,轻声打断了她的话:“郡主自然也与你一同去。”
“嗯?”
林思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柳卿云,只觉她态度前后转变的实在太快,让她不得不怀疑柳卿云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柳卿云双眼还有些红肿,她垂着头避开了林思慎的目光,对着一旁的沈顷绾道:“就劳烦郡主与慎儿一同见过四皇子,也好打消他对慎儿的疑心。”
沈顷绾欠了欠身,轻声道:“顷绾本应如此,林伯母不必客气。”
柳卿云点了点头,整理好心绪后,抬眸望着沈顷绾,语气柔和道:“天色渐晚,郡主若不急着回王府,就留下用晚膳吧。”
一旁的林思慎闻言有些愕然,望着柳卿云的背影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沈顷绾倒是没多少意外,眼角余光扫了眼门外静静立着的席浅,勾唇了然一笑道:“如此,那顷绾就恭敬不如从命。”
柳卿云笑了笑,虽神色还有些勉强,不过对沈顷绾的态度比起以前,也温和客气了不少:“郡主不嫌弃就好,当初王爷从青州请来的厨子还在府上,今日正好让他做上几道青州的菜式,郡主常年在青州,定是更喜青州菜肴。”
沈顷绾略微思忖片刻后,勾唇一笑道:“林伯母有心了,说起此事,顷绾还记得林伯母似乎颇为喜欢银鱼蛋花羹,正巧父王也极为喜好,顷绾在青州时也常常替父王蒸煮此羹,不若今夜顷绾下厨,让伯母尝尝顷绾的手艺。”
柳卿云闻言连连摆手道:“这可如何使得,郡主乃是金枝玉叶,怎能劳郡主亲自下厨,让府上的厨子去做就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出奇的和气,林思慎都看的有些呆住了。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沈顷绾和柳卿云已经并肩走到了门边,她如同做梦般,伸手在手臂上捏了一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相信了眼前这一幕。
林思慎心下暗暗嘀咕见了鬼,赶忙快步跟上了二人,走到门外后,才瞧见了一旁负手而立的席浅。她望着沈顷绾和柳卿云的背影,凑到席浅跟前,茫然问道:“乳娘,我娘亲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您给她下了蛊?”
席浅望着林思慎面上的疑惑神情,勾唇笑了笑,抬起下巴示意:“别多问,你且跟上就是。”
林思慎不得已,只能满头疑问的小跑着跟上她们,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听着两人一路闲谈。
待她们离去后,端着茶水的墨竹才姗姗来迟,只在门前撞见了席浅,却不见林思慎和沈顷绾的身影。
待在席浅口中得知林思慎和沈顷绾已经去了前厅,墨竹一言不发的垂下头去,攥紧了手上的托盘,面上神色肉眼可见的落寞下去。
沉默良久后,墨竹突然抿着唇,有些踌躇问道:“姨娘,公子她分明是忘了郡主,可这才两日她怎又对郡主动了心,难不成是那断情草出了差错。”
席浅蹙眉满眼怜惜的望着她,好半晌后才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道:“小竹,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这与断情草无关。哪怕是服下断情草,慎儿冥冥之中仍是对郡主另眼相待,她对郡主动过一次心,再动一次又有何意外。”
墨竹有些不甘心,她紧咬着唇瓣:“可是”
席浅摆了摆手打断了墨竹的话,手心一翻,掌中出现了一个墨黑色的瓷瓶,伸手放在墨竹手中的托盘上,口中幽幽叹道:“傻孩子,面上的伤瞧得见,心里的伤瞧不见,你既藏起心里的伤,又何必将面上的伤示于人前?”
墨竹闻言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看向席浅,洁白的面容上那道依稀可见的疤痕,缓缓映入了席浅眼帘。
席浅神色复杂的喃喃道:“姐姐说,是她害了慎儿半生,而我又何尝不是害了你。”
第308章 308
将军府的厅堂内, 林将军正招待着四皇子,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各怀心事。这两日, 四皇子每日几次登门拜访,林将军都与他周旋, 假称林思慎卧床不起无法见客, 搪塞了过去。
四皇子明面上倒像是极为关忧林思慎的身子,来时备上珍贵药材奉上。态度温和不急不躁的与林将军闲扯,说是来查案,其实更像是来走个过场, 被林将军搪塞后也没多作纠缠, 很快就起身离去。
只是每回他前脚才从将军府走出去,后脚外头就又多了传闻,都说林思慎架子摆的比皇帝大, 连四皇子登门也敢拒之门外,定是因做贼心虚不敢露面。
外头的风言风语林将军自然有所耳闻, 可他也实在有苦难言, 林思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整整两日, 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只能对外称林思慎在府中养病,私下派人城里城外的找寻林思慎的踪迹。
其实说来, 林将军有些拿不准, 究竟是不是林思慎对闻行任下的手。不过就算真是林思慎下的手,他也不会轻易将林思慎给交出去。
闻行任出手打伤林思慎可不是头一回了。
三年前, 在九王爷回京后设下的宴席上,闻行任就已经打伤过林思慎一回,那次还能称作是失手,林将军也并未为难闻行任。
可这回不一样, 为了郡主争风吃醋,当街险些将林思慎打死。若不是最后皇帝出面平息,还削去了闻行任的封号,林将军怎会轻易饶过他。
想当初,林将军还对闻行任赞誉有加,觉着他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本事,实在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名声必定会胜过自己,还曾几次私下提点。
如今他反倒是觉得闻行任品行不佳,身为堂堂主帅却因恼羞成怒,出手偷袭一个手无寸铁之人,闯下大祸还跑去四皇子府上求援,连半点担当都没有。行此等小人之事,又怎能当好一个以身作则的将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些年闻行任四处征战立下的那些赫赫战功,究竟是他凭借真本事闯出来的,还是抢功得来的。
其实林将军还真没怀疑错,闻行任虽的确有些本事,可他刚愎自用又心胸狭窄,在战场上时常听不进属下进言,若不是沈顷绾几次三番出手挽救,他怎能闯下今日的地位名望。
闲扯了几句后,四皇子先发制人,他笑望着林将军,故作疑惑的问道:“林将军不是说慎儿她重病在床,怎得今日城内有传闻,说是慎儿与本王那堂妹青阳郡主,方才从城外回来了?”
林将军早有准备,一拍桌怒气冲冲道:“此事说来实在惭愧,那逆子自称卧病在床,与身旁的婢女串通一气,瞒着我去城外见了郡,害得我在殿下跟前说出那等诳言,一会等那逆子来了,殿下不必劝我,我定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一番。”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暗,称笑道:“林将军息怒,慎儿与顷绾妹妹虽已和离,可到底有过一段佳话,约见在城外倾诉衷肠也算是合理,这有情人之间的缠绵事咱们也不好管。”
说到这,四皇子似是松了口气般:“这两日,有居心叵测之人在城内四处散播谣言,说是慎儿出手伤了闻将军,本王知晓慎儿的品行,自然不信此等荒谬之言。如此一来倒也好,有顷绾妹妹作证,不就正好洗清了慎儿身上的嫌疑?”
林将军心下不屑于四皇子的虚情假意,面上却还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来,那闻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四皇子抬袖一挥,长叹了口气道:“托林将军的福,父皇特意从皇宫派遣御医替他诊病疗伤,虽说还尚未清醒,不过好在也算是转危为安了。”
林将军点了点头,庆幸道:“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就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待走近一些后才瞧清,是柳卿云与沈顷绾并肩而来,身后跟着的正是林思慎。
四皇子笑而不语的望着几人,目光落在沈顷绾身上,神色未曾露出半分异样,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掀唇一笑。
而林一旁的李将军,则是瞬间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还没等她们走进大堂,便是一声怒呵:“逆子。”
哪怕林思慎早有准备,也被林将军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的身子一抖,她抬眸扫了一眼,望着林将军身旁悠悠起身的四皇子,眼中掠过了一丝晦暗光亮。
“下官林思慎见过四皇子殿下。”
林思慎战战兢兢的快步走了进来,先是俯身恭敬的冲着四皇子行礼,而后才偷摸看了眼一旁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林将军,讪讪道:“孩儿见过父亲。”
不等四皇子开口,林将军便冲上前来,一脚踹在林思慎身上,怒声骂道:“你这逆子可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与墨竹串通一气骗我,害得我在四皇子跟前丢脸也就算了了,如今整个京城都以为是我不明事理护短,任凭你做了错事也要包庇你。”
虽然林将军那一脚看着踹的用力,可落在林思慎身上却是不痛不痒,不过她几乎瞬间就明白林将军这是在四皇子跟前做戏,顺势趔趄着倒地,痛呼求饶道:“父亲,孩儿知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你还有脸开口。”
林将军怒气不减,作势还要伸腿去踹,一旁的四皇子见状不得不上前拉住林将军出言劝和。
被吓住的柳卿云哪知晓他们父女是在演戏给外人看,当即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林铮,将林思慎护在怀中,红着眼指着他吼道:“姓林的,你要敢动慎儿一根毫毛,老娘就跟你没完。”
林将军被柳卿云这一句话吓的虎躯一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指着她怒其不争道:“好好好,都说慈母多败儿,你看看这逆子叫你宠的,今日敢骗我们,那他日呢,是不是要欺君罔上!”
四皇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伸手拽着他:“林将军,此话可万万不能胡说。”
“殿下,您不必替他求情,这逆子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否则他日闯下弥天大谎可就为时未晚。”
林将军涨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是猛力脱手一挣。四皇子一时不察,竟被他挥退了好几步撞在木案上,若不是他及时伸手扶住,恐怕就要跌倒在地。
他略显狼狈的靠在木案上,蹙眉扶着后腰,心下暗骂林铮果然是个无用的莽夫。不过下一秒,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缓缓抬眸看向门边。
沈顷绾似是没瞧见眼前的闹剧般,置身事外的环臂立与门前,清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四皇子心下一惊,短暂的惊慌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直起身子有意无意的扫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目光落在沈顷绾身上,勾唇笑了笑。
这些年来,沈顷绾在暗中不知帮了四皇子多少,以至于他觉得沈顷绾本就该辅佐他。所以当沈顷绾与二皇子走近,逐渐抛弃他时,他才会恼羞成怒,乃至对沈顷绾使那等下作手段。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沈顷绾应当和闻行任在城外苟合,再由他将皇帝引到城外,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皇帝必定会赐婚,让她与闻行任成亲。
如今闻行任对他忠心不二,只要沈顷绾和闻行任成婚了,他就有把握将沈顷绾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做,有何对不住沈顷绾,因这一切都是沈顷绾亏欠他的。
想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年幼的沈顷绾早就在皇宫里,被那禽兽不如的前太子玷污。也正因此,他的腿才会被父皇打断,还被连累赶去了岭南,那等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他于沈顷绾有恩,所以沈顷绾这些年为他出谋划策,是补偿也是报恩,他不会为此对沈顷绾有半点感激之情。
更何况他本就觉得,他远比前太子二皇子更有资格当太子,他只是受出身卑微的生母牵连而已。
在岭南卧薪尝胆的那些年,他一直在隐忍,表面上对沈顷绾客套言听计从,也不过是为了笼络沈顷绾罢了。如今沈顷绾背叛了他,就怪不得他翻脸无情。
虽然如今他计划落空,可他并未觉着自己输了,他已经羽翼渐丰,不像当初那般倚重沈顷绾。
至于林思慎,更是不足为惧,他不仅牢牢掌控着林思慎身上的秘密,还已经探听出父皇对林思慎对将军府的心思。
父皇根本就不信任林铮和林思慎,如今的恩宠不过都是假象罢了,林思慎越是受沈顷绾庇佑,父皇反倒会对林思慎愈是忌惮。
威远将军府看似风光无限,可却是徒有其表,一个莽撞愚钝的将军,一个备受怀疑身藏惊天秘密的小公子,都只是弃子罢了。
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这无所不能聪明绝顶的堂妹,究竟能有什么本事,护住这摇摇欲坠的将军府,还有里面的这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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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309
林将军让林 律鞴蛳伦魇埔 训她, 而一旁的柳卿云则是急红了眼,为护着林 律饔肓纸 军大吵大闹了起来,一 约涮 堂内乱成了一团。
四皇子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 好次欲出声平息,都被林将军和柳卿云的吵闹声盖过,压根没人留神注意他, 他无奈一甩手打算行离开。
沈顷绾见他面色悻然,勾唇一笑低语道:“四皇兄慢走。”
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瞥了沈顷绾一眼, 微微颔首, 连客套之言都懒得再说, 一言不发的径直与沈顷绾擦肩而过。
他前脚才踏出将军府大门, 后脚厅堂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闹的天翻地覆的林将军和柳卿云乎同 脏渖 ,对视一眼后, 默契的长舒了一口气。
林将军将撸起的袖子舒展开来抖了抖, 赶紧俯身将柳卿云扶了起来, 面上露出谄媚笑意,讨厌的替柳卿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在夫人反应快, 否则还真不知怎么打发走这笑面虎。”
柳卿云先是一怔,而后有 p别扭的轻哼了一声:“成婚多年,我还能不知你这死鬼脑子 曉谙毵p什么。”
其实一开始柳卿云未看出林将军是在做戏,还以为他是真的动了怒, 只是后来分神一想,依林将军的脾气, 他若真气的对林 律鞫 手,己恐怕也拦不住,这才打起精神陪林将军演起戏来。
“这也算是夫人聪慧。”
林将军松了口气, 又夸赞了柳卿云一句,将她安抚好后,这才瞥了眼躺在地上捂着腿的林 律鳎 瞬间沉下脸来,忍不住抬脚轻轻踹了她一脚,瞪眼怒声道:“你还在那装什么,赶紧爬起来。”
林 律髌沧糯浇浅ぬ玖丝谄 ,双手一撑地面,灵巧的翻身而起。
林将军没好气的盯着她摇了摇头,再转头看向沈顷绾 裕 那脸色又变了回去,大步上前神色温和又略显尴尬:“今 懻 实在是让郡主笑话了。”
还不等沈顷绾开口,柳卿云就跟上前去,亲昵的拉着沈顷绾的手:“说起来,今 懙氖驴啥嗫髁丝ぶ鳎 若不是郡主将慎儿送回来,四皇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慎儿。”
林将军点头称是,望着沈顷绾疑惑问道:“这两 懀 慎儿当真是与郡主在一起?”
沈顷绾阖眸,勾唇一笑承认道:“不错,这两 懮鞫 的确与顷绾形影不离。”
林将军面上露出笑意,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伤闻行任的人就真不是慎儿了,那我这两 懰档模 倒也不全是假话。”
他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神色各异。
见四下无外人在,柳卿云便是试探着问林将军:“若真是慎儿出手伤了姓闻的,你可会怪罪慎儿?”
林将军认真 骡饬似 刻,而后转头盯着林 律鞯溃骸吧鞫 与闻行任有私仇,于情,我身为慎儿的父亲,理因站在慎儿那头。可于理,闻行任已经被陛下削去封号,受了重罚,慎儿若再徇私报复,便是慎儿的不是。”
林将军所说皆是出肺腑,在外人面前他可以袒护林 律鳎 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可关上门,他还是会以家法训诫林 律鳎 叫她 懞蟛荒茉俜浮
林 律餍南掠效p纠结,不过她也明白林将军的意 拢 在柳卿云的番眼神阻挠下,她还是上前一步,俯身承认:“父亲,其实闻行任的确是孩儿出手打伤的。”
林将军闻言眉头紧蹙的盯着林 律骺戳税肷危 未发脾气,也未问因由,而是长叹了口气道:“为父虽不会将你交给四皇子处置,不过你也知晓该怎么做。”
林 律鞯懔说阃罚 恭敬俯身道:“孩儿知晓,孩儿这就去祠堂跪着。”
见林 律饕 走,柳卿云急忙伸手拦住她,转头不满的盯着林将军:“郡主今 懣墒且 留下用晚膳的,你罚慎儿去祠堂跪着做什么,更何况那闻行任是罪有应得,当初他可是险 p将慎儿打死”
林将军毫不退让,他沉声正色道:“闻行任出手伤慎儿,那是闻行任品行不端。慎儿徇私报复那就是她的不是,理因受罚。”
柳卿云还想开口,林 律鼾奚锨按蚨狭怂 ,摇了摇头道:“娘亲不必再替孩儿说话,父亲说的对,我的确该罚。”
说完林 律鞅阕 了身,与沈顷绾对视了一眼,沈顷绾一言不发的负手立在门外,黛眉微蹙的望着她。
沈顷绾知晓林 律髌涫凳俏 了己才受罚的,她原本只要说出真相,林将军定不会为难她,她不肯说,是不想坏了沈顷绾的清誉。
只不过沈顷绾怎能忍心让林 律魇芊# 她上前一步凝视着林将军,悠悠启唇道:“林伯父”
“郡主安心留下用晚膳吧。”
可林 律鼾藜艾猿錾 打断了沈顷绾的话,她冲着沈顷绾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
沈顷绾闻言似有 p犹豫,可林 律鼾蘅觳阶 她身旁,低喃了一声:“事关郡主清誉,郡主还是别开口为好。”
沈顷绾神色微微一动,她偏头看了林 律饕谎郏 藜 林 律髅嫔涎锲鹦σ猓 冲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然后与她错身而过,径直往祠堂方向走去。
——
入夜后的祠堂静谧而空荡,林 律餍斡暗ブ坏墓蛟谂莆磺埃 她微微垂着头一动也不动,似有 p出神。
敞开的大门外,月色如水树影婆娑,耳畔是清脆虫鸣。她约莫跪了有两个 猿剑 双腿早已麻木不堪,针刺般难忍的阵阵刺痛不比受刑轻松多少。
只是腿上的痛未让林 律鞴 多在意,她转身望着月色,突然有 p失落的长叹了口气,言语的轻声嘀咕道:“连声招呼也不打。”
可正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来耷拉下脑袋 裕 身后 耷奈奚 息的出现了一道身影,缓缓踏过门槛,正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
林 律 未发现有人靠近,只是鼻腔边突然嗅了一股淡淡冷香,她猛然睁开眼,扭身一看,果不其然瞧见一身白衣的沈顷绾,正站在她身后步远。
沈顷绾黛眉微蹙,清冽的眸子好似透着丝丝缕缕的怜惜,正静静的凝视着她。
林 律髑娜凰闪丝谄 ,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还以为郡主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回王府了。”
沈顷绾摇了摇头,缓步走她身旁,蹙眉轻嗔了一声:“你可真是傻,为何就不说出来呢?”
林 律髡 色道:“四皇子如此谨慎,恐怕早就将罪证销毁,若是说出此事,只会坏了郡主名誉,知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沈顷绾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道:“你还真是不怕受苦,跪上一夜,你身子如何支撑的住。”
林 律魑叛皂 光一闪,轻声反驳道:“我没那么弱。”
沈顷绾没再说话了,只是犹豫片刻后咬了咬薄唇,俯身一曲膝,竟是笔直的跪在了林 律魃砼浴
林 律鞅凰 此举吓了一跳,万分惊讶道:“郡主,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顷绾目不斜视的望着木案上林氏先人的牌位,语气平淡道:“你既要跪着,我陪你跪着就是,这罚我替你受一半,你就不必跪上一夜了。”
这普天之下,沈顷绾唯跪过皇帝一人,且只有寥寥次而已。皇帝早已让沈顷绾免去俗礼,见了他也不必行大礼,只需欠身便好。
可如今她 抻肓汁律饕煌 跪在林氏先人的牌位前,此举怕不是会让林家祖坟冒青烟,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定是会被惊掉下巴。
林 律鞅唤峤崾凳档南抛×耍 她伸出手急忙拽着沈顷绾,想要起身将她拉起来:“郡主还是快起身吧,这这万万使不得。”
可她跪了许久双膝早已麻木脱力,还没起身就一个趔趄,扑倒在沈顷绾怀中。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沈顷绾 尢 手轻轻环住她,任她怎么使力都爬不起来。
挣扎间,林 律飨掳秃盟魄崆岵涔 一团香气四溢的柔软,她红了脸没敢再动,趴在沈顷绾怀 暤蜕 提醒道:“郡主这这可是祠堂。”
可沈顷绾 廾焕砘幔 她只是轻轻拥着林 律鳎 阖眸细声低语道:“别动,让我就这么抱抱你。”
林 律魑叛陨钗 了一口气,只觉背后祖宗的牌位,仿佛纷纷化作了一双双窥探的眼睛,正不满的盯着己,她面红耳赤的伸手戳了戳沈顷绾的肩头:“郡主若抱够了,就松开吧,我我总觉得有 p别扭。”
好在沈顷绾未纠缠,闻林 律髡獍闼担 当即松开了手。
林 律鞔由蚯赙夯持型焉恚 喘了口气后,惊魂不定的望着木案上一排排的牌位,红着脸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叹道:“好在父亲不在,他若瞧见我们在祠堂行为不端,怕不是要将我的腿打”
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林 律餮劢怯喙馄臣 门外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她凝神看去, 拗患 祠堂外的石阶上,正叠放整齐的摆着一床被褥和一个食盒,似是有人才经过悄悄放下的。
林 律髅嫒缢阑业泥 喃了一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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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310
虽说已经入春大半月了, 夜里依旧冷如冬日。
寂静无声的祠堂内,林思慎正披着褥拢成一大团,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先人的牌位, 鞑恢 是不是闷的, 她苍 鞯蘑柸萆险 缭绕着层层红云。
褥轻轻动了动,里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沈顷绾的声音突然 褥中闷闷传来:“慎儿,我有些透不过气。”
林思慎闻言稍稍松了手,沈顷绾便乘机 她脖颈边探出头来,黛眉紧蹙的抬眸望着她,幽怨嗔道:“你拢的般紧做什么?”
林思慎轻咳了一声, 鞑桓掖雇房瓷蚯赙阂谎郏 只低声解释道:“夜里风寒,郡主又说什么都不肯走, 我不是怕郡主着凉吗。”
沈顷绾靠在林思慎肩头,仰头望着她微红的耳珠,眸中突然闪烁过狡黠亮光, 她又贴近了林思慎一些, 在她耳边口吐香气:“你就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沈顷绾说话间,口齿中的温热香风尽数倾吐在林思慎耳珠,将那雪 鞯亩 廓熏染的愈发深红。
林思慎身子一颤, 急忙偏开头拉开些距离, 红着脸道:“我不是想赶郡主走, 只是”
沈顷绾抓住了林思慎言语间的漏洞,径直打断了她的话,轻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想赶我走, 那不就是想让我留下?”
林思慎闻言有些无奈道:“我是怕郡主着凉,再者说,郡主是何等身份,陪我一同跪在此处,岂不是折煞了先人。”
沈顷绾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既不在意,你又何必要在意,更何况,你方才都险些要将我闷死,我如何会着凉。”
虽说林思慎 鞑辉干蚯赙鹤撸 她心中尚有担忧:“将军府人多口杂,就算郡主不在意,倘若旁人瞧见传扬了出去”
沈顷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推开了林思慎的手,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既然你怕旁人非议,那我走就是。”
说完,她 羰埔 走。
林思慎见状急忙将褥一抛,伸手拽住了沈顷绾的手腕,急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郡主难道就不好生听我解释。”
沈顷绾已经在祠堂陪了林思慎大半个时辰,林思慎还在费心费力的劝沈顷绾离开,不免让沈顷绾心中有些烦闷。
她蹙眉望着林思慎,轻声问道:“我所在意之事,唯有你一人,且不理旁人会如何非议,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我留下陪你?”
林思慎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她 懒双劳返溃骸拔业比幌肴每ぶ髁粝隆!
此话一出,沈顷绾神色略微缓,她叹息一声道:“明日回王府后,我恐怕有些时日不见你,我知晓你在担忧何事,我若真那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当初又如何会选择与你在一起。今日之事亦是如此,我并非在意自己声誉,只是见你愿为我受罚,我心下有些欢喜,与你一同受罚, 魇俏倚母是樵浮!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心中一动,她眼神闪烁的望着沈顷绾,轻声开口问道:“郡主明日回王府后,有些时日不见我?”
沈顷绾 懒双劳罚骸敖袢账幕市只毓 复命,想必明日皇伯父会召我进宫。”
林思慎挣扎着爬起身来,忙不迭追问道:“陛下召见你进宫,该不会是想要为难你吧。”
沈顷绾清冽的眸中快速烧过一道光亮,她偏开头低声道:“你多虑了,皇伯父并不会为难我。”
林思慎闻言有些担忧:“此前郡主与我离不正是陛下的意思,两日我们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必 ⒋ 到陛下耳中了,他”
沈顷绾颔首,突然轻声打断了林思慎的话:“慎儿。”
林思慎 柹系挠锹且老 见,她 ⒌耐 着沈顷绾,疑惑的等着她开口。
沈顷绾没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林思慎跟前,勾唇浅浅一笑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林思慎怎放心的下,她眉头紧蹙垂眸道:“是陛下就忌惮你,你又违抗了他的旨意,依他的性子,他 ⑹腔嵩鹉涯愕摹!
沈顷绾并未替林思慎解惑,只是耐着性子轻声道:“待我回王府后,你些日子切莫轻举妄动,还有那 轩扬,你万万不动他。”
林思慎闻言心下一动,前几日她吩咐黎洛盯着 轩扬,的确打算两日对 轩扬动手,此事唯有寥寥几人知晓,她不知沈顷绾是 何得知的。
沈顷绾一眼看穿林思慎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并非 旁人口中知晓,只是暗中派人盯着尚书府,听手下禀告近日尚书府外有生 柨祝 而猜测是你打算对 轩扬动手。”
“郡主还真是神机妙算。”
林思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而后又问道:“且让我 骼床虏庖环 ,郡主不让我动 轩扬,是因他受陛下指使?”
沈顷绾勾唇一笑,阖眸道:“不错,我之所以迟迟未动 轩扬, 髡 是因他是受皇伯父煽风 阑鸩派杓乒瓜萦谀恪GR环⒍ 全身,一旦对 轩扬下手,势必会引起皇伯父警觉。”
林思慎 懒双劳罚 沉声道:“其实 鞑荒巡虏猓 只不过当初我并不知晓陛下对将军府竟如此忌讳,他想要逼郡主与我离,自然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而 轩扬又正巧对我颇为不满,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借他的手构陷我,再逼郡主与我离。”
沈顷绾轻声提醒道:“不管怎么说,你近日行事 ⒁ 慎之再慎,如今不仅皇伯父盯着你,四皇兄二皇兄 鞫阅阈纳 嫌隙。”
林思慎侧头思忖一番,而后犹豫道:“经此一事,四皇子必 ⒉换嵩傩湃挝遥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向二皇子示好。”
沈顷绾似有些忧虑:“四皇兄知晓你的女子身份,一旦让他察觉,他恐怕会将你的身份宣扬出去,明 柹希 你只静观其变, 酆帽闶鞘裁串鞑蛔觥!
林思慎眉头紧蹙,望着沈顷绾正色道:“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让郡主只身一人斡旋其中。”
沈顷绾闻言久久的凝望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在沈顷绾的注视下,林思慎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允诺,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分析起当前的形势:“与四皇子相比,二皇子对陛下的恨意更彻骨, 鞲 迫切想要继承大统。陛下之所以让郡主出 柊哺Ф 皇子,是怕二皇子沉不住气,打破他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
说到,林思慎话音一顿,她思忖着道:“我依稀记得在陇右时,我曾发现过一个惊天大秘密,那段记忆在我脑海之中似乎少了一分,不过我以此猜测,郡主当初应当是随我一同去了陇右。”
说完林思慎求证似的望着沈顷绾,待沈顷绾微微 劳泛螅 她恍然大悟继续道:“如此一来我便没猜错,郡主 髦 晓那个秘密,却我一同瞒了下来。想必郡主之所以隐而不发,是想要借那个秘密打破陛下的布局。”
沈顷绾闻言垂眸轻声一笑:“你的确猜对了。”
林思慎只觉头脑一片清明,她继续猜道:“郡主一直助四皇子夺权,就是想暗中迫使二皇子发 簦 如今陛下又让郡主出 柊哺Ф 皇子,殊不知他此举却正好合了郡主心意。”
沈顷绾没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神色间似有赞许之意。
虽然猜中了些,林思慎还是没有猜到沈顷绾究竟打算如何动手,且不说让二皇子动手逼宫件事有多难,就说二皇子真逼皇帝退位取而代之后,沈顷绾又会怎么做?
林思慎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她正打算问个清楚时,外头好似传来一阵喧闹声,侧头一看,隐约还瞧见火光闪动,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顷绾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祠堂外,突然轻声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等不到明日了。”
林思慎回过头来,疑惑问道:“郡主说什么?”
沈顷绾抿了抿唇无奈道:“想必是父王登门要人,我恐怕今夜就得回王府了。”
喧闹声越来越大,火光 髟嚼丛搅粒 像是径直往祠堂方向走来。
分别在即,林思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有些幽怨的望着沈顷绾,张了张口轻声问道:“待郡主回王府后,我何时才再见郡主。”
沈顷绾眸光一闪,突然轻笑道:“其实再见我倒 鞑荒选!
林思慎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急忙问道:“是让我找些由头登门拜访郡主?”
沈顷绾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非 鳎 你若登门,父王必 ⒔ 你拒之门外。”
林思慎有些不解:“那我该如何见郡主?”
沈顷绾颔首盈盈一笑,突然倾身贴近林思慎,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了几声。
林思慎 柹 先是一红,而后又望着沈顷绾,欲言又止道:“法子当真行得通?”
沈顷绾眉尖一挑,戏谑反问道:“你不是 巯苍角椒 窗,做那梁上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人私信我哎,快自觉一点啦,要我在有话说里点名吗?嗯嗯嗯?感谢在2020-12-17 20:41:43~2020-12-19 20: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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