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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富家女的乞丐将军48

作者:玫瑰与向日葵的约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昏迷数日、气息已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钟离宴,心口突然掠过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澈的暖意,仿佛寒冰深渊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太阳。


    他那紧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原本急速衰败的生命体征,诡异地出现了一个短暂而突兀的平稳平台。


    守在一旁几乎绝望的军医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搭上脉搏,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这……这怎么回事?毒性蔓延好像……停住了?将军的脉象……稳了一些!”


    无人看见,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幻觉般的星光,在钟离宴眉心一闪而逝,如同一个遥远的承诺,悄然没入他的生命深处。


    将军府产房内。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后知后觉地席卷了柏月,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被硬生生剥离一部分的空洞与寒冷。泪水决堤而出,比生产时更加汹涌无声。


    她失去了它。那个一路陪伴她、偶尔斗嘴但始终守护她的系统,用自我湮灭的方式,换取了钟离宴一线生机。


    稳婆和侍女们见她终于落泪,只当是产后情绪激动,连忙将啼哭的婴儿再次轻轻放入她怀中,温声劝慰:“夫人,看看小公子吧,多俊俏的模样,眉眼像极了将军呢……”


    这一次,柏月没有移开目光。


    她垂眸,看向怀中那个皱巴巴、红彤彤,却有着惊人生命力的婴孩。小家伙似乎哭累了,抽噎着,小嘴无意识地嚅动,一只小手紧紧攥着她的一缕湿发。


    温热的、真实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那是阿宴的血脉,是他们期待的孩儿,也是……9528用最后力量守护住的未来之一。


    极致的悲痛与虚空之后,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坚韧的东西,缓缓从她破碎的心底滋生出来。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虽布满血丝与泪光,却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一种淬过火般的冰冷与决绝。


    她轻轻抚过婴儿娇嫩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会的。”


    “我会活下去,带着孩子,去见他。”


    “我会找到‘七月雪莲’,我会配出解药。”


    “然后……”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与万里山河,直抵那片风雪交加的土地。


    “……我会让你‘回来’。”


    “一定。”


    怀中的婴儿仿佛感应到什么,安静下来,黑葡萄般的眼睛茫然却专注地“望”着母亲。


    产房外,天色将明,最深的黑暗正在褪去,一缕微光挣扎着爬上天际。


    三月后,北境传来噩耗:钟离宴将军毒发不治,重伤而亡。


    灵柩扶归故里,举国哀恸。皇帝梁祺下旨厚葬,追封谥号,极尽哀荣。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具密封棺椁内并无遗体。


    真正的钟离宴,在柏月带着千辛万苦寻来的“七月雪莲”及完整解药,并得数名忠心旧部舍命相助后,于“毒发身亡”的前夜金蝉脱壳,秘密转移至安全之处。


    毒性虽解,但数月折磨与假死药物的作用,让他元气大伤,须长期静养。


    柏月处理好将军府“后事”,变卖部分产业,对外称心灰意冷携子离京,回归昌洲祖地静心抚养遗孤。


    他们并未南下,反而一路西行,隐匿行踪,开始了真正的漂泊。


    江南的杏花春雨里,钟离宴执笔,柏月研墨,教咿呀学语的孩儿辨认画中山水。


    孩子取名“钟逍”,取逍遥之意。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他握着她曾执剑布阵的手,在沙地上写下彼此的名字,风过无痕,却刻入心底。


    南疆密林,萤火如星。


    他背着她走过湿滑藤桥,她在背上轻笑,惊起夜鸟。


    逍儿在他们临时搭建的林间小屋里,安睡于铺满柔软树叶的摇篮。


    东海之滨,潮生潮灭。


    他看着她赤足逐浪,长发飞扬,眼中终于褪尽战场血影与朝堂阴霾,映出天高海阔的澄明。


    逍儿在沙滩上堆砌着歪歪扭扭的城堡,小脸上沾满沙粒与阳光。


    他们不再是将军与将军夫人,只是一对带着孩儿的寻常旅人,看四时流转,品人间烟火。


    钟离宴的伤势在山水滋养与爱意浸润下逐渐痊愈,眉宇间的沉郁被风霜与笑意取代。


    柏月眼中的冰封彻底融化,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想起那声消散在灵魂深处的“再见”,心头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永恒的怅惘。


    皇宫深处,梁祺看着案头一份来自远方的密报,上面简略记载着某地对貌似一家三口的游人的惊鸿一瞥。


    他沉默良久,指尖划过“钟离宴”三字,最终将密报凑近烛火,看它化作灰烬。


    他并非毫不知情。柏月策划得再周密,也不可能完全抹去所有痕迹,尤其是动用旧部资源时。


    起初,帝王疑心与掌控欲让他动过杀念。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与放任。


    一方面,钟离宴“已死”,威胁不再。活着隐匿的钟离宴,若逼急了,反而可能成为隐患。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一点:柏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柏铮已非昔日单纯将领,他在朝中根基日深,门生故旧遍布军中朝野,更因妹妹“新寡”携甥远走而对他这位皇帝隐隐抱有难以明说的怨怼与审视。


    梁祺可以不惜代价清除一个已无实权的钟离宴,却不得不忌惮手握重权、正值鼎盛且因家族变故而更加警惕团结的柏铮。


    为一个“已死”之人,动摇朝局根本,引发柏氏一系乃至更多武将的离心,不值。


    况且……梁祺望向窗外无垠天际。


    密报中说,那人如今“布衣竹杖,笑容疏阔,与寻常渔樵无异”。


    或许,这对曾为他江山浴血、又因他猜忌而险些殒命的君臣,以此种方式两清,也好。


    他得到了完全稳固的皇权,他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与相守。


    很公平。


    又是几年春深,西北某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野花开得烂漫。


    钟逍已是活泼稚童,追着蝴蝶跑远。


    柏月靠在钟离宴肩头,手中把玩着一枚看似普通、却隐隐有流光暗蕴的玉佩——这是她以自身魂力温养、尝试搜集散逸数据微粒的徒劳寄托,也是她永不放弃的念想。


    钟离宴揽紧她,吻了吻她的发顶,不问这玉佩的特别,只轻声说:“逍儿像你,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远山如黛,云卷云舒。


    他们身后,是放下的权柄、远去的风波与沉重的过往。


    他们身前,是携手走过的万里路,是正在长大的孩子,是无边无际的、属于他们的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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