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林妻子最后的心电图,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化为一条绝望的、永无止境的直线。
前几天还充盈着细微暖意的手指,此刻僵硬地蜷曲着,放在张林粗糙的掌心,却像握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寒冰。病房里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往日令人厌烦的存在,此刻却彻底消散了,被一种更彻底的虚无取代---那是生命彻底抽离后的、真空般的死寂。
监护仪单调刺耳的蜂鸣固执地响着,像一个冷酷的计时器,宣告着某个终结点的降临。
他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太久,仿佛一尊被骤然冻结在风暴中心的石雕,后背的肌肉因紧绷而轻微抽搐。
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依旧深沉,像泼洒开的墨汁,吞噬了所有星光。可当张林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时,窗玻璃反射出的那张脸,却让侧立在床尾、负责看护的两名医护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悲伤过度后的憔悴,而是一夜之间被某种来自地狱的烈焰彻底焚烧过的痕迹。曾经浓密、夹杂着几缕银灰的头发,此刻尽数化为刺目的枯槁雪白,凌乱地覆盖在额前。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一种被仇恨淬炼到纯粹、冰冷的灰烬,空洞地燃烧着。他嘴唇干裂,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下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病房里静得可怕,连那单调的蜂鸣都似乎被无形的压力扭曲、拉长。医护们屏住了呼吸,连挪动一下脚步都不敢。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胸腔发疼。
张林的视线,一点点从妻子失去所有色彩的脸庞上移开,移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黑暗中,仿佛浮现出归墟那句轻飘飘如同毒蛇吐信的“通知”:“张先生,礼尚往来,尊夫人的‘意外’,是你一手造成…交易就是交易,背叛者理应品尝苦果。”
一股冰冷刺骨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张林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温热的液体渗了出来。下一秒,他骤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珠从两个医护惊慌的脸上狠狠扫过,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戾。“滚出去!”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打磨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透着血腥气。
医护们浑身一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厚重的病房门。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也隔绝了死寂病房里最后的温度。张林像个幽灵般在病床前僵立着,目光死死锁在妻子毫无生气的脸上。时间失去意义,每一秒都被复仇的毒液浸泡得肿胀、沉重。直到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浓墨渐渐褪去,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惨淡的青灰色替代,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吸得异常艰难,如同破败风箱的拉扯,带着肺部撕裂的灼痛。他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掌心摊开,几道深深的月牙形血痕清晰可见,凝结的血痂呈现出暗紫色。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疼痛并不属于自己。
死寂被打破的不是人声,而是通讯器轻微的震动提示音。
张林动作僵硬地抬起手腕,按下耳麦。
“老板,‘清洁剂’已就位,目标仍在深度昏迷,状态稳定。”耳麦里传来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男声,代号寒鸦,当年与单龙并称经侦支队的“焦孟组合”。”,是张林最信任也最冷酷的处刑人。
“蓝盾医院…VIP区…”张林的声音仿佛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压出来,粗粝干涩,“该送关青禾上路了,黄泉路上去陪陪你嫂子。”
“是!”
“别出什么意外,***剂量…加倍。”张林的眼珠在枯槁的白发下转动了一下,灰烬般的眼底燃起一点冰冷的火星,“我要她每一寸骨头都碎开,让祝一凡那小子知道违逆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明白!执行原计划。”
通讯切断。张林缓缓放下手,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似乎也随着那命令消散殆尽。他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此刻天色已泛出一种病态的鱼肚白,光线微弱地渗入病房,将他一夜白头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像个刚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厉鬼。他没有再看病床一眼,一步一步,踩着无声的、积蓄着毁灭风暴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埋葬了他最后一点人性的房间。
2、
蓝盾医院顶层的VIP特护区,向来以绝对的宁静和奢华闻名。深色防滑地毯如同沼泽般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昂贵的香氛掩盖着消毒水微妙的气味。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标着“C-01”的合金门紧闭着,像一座森严的坟墓。
守了一夜的祝一凡不得不回去了,那郑铮给他打了八百个电话…
门内,只有医疗仪器运行时发出的、规律而低沉的嗡鸣。恒温系统保持着最适宜的温度,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凝胶。宽大的病床上,关青禾沉陷在蓬松的枕头和被褥里,皮肤苍白得透明,几乎要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她极其消瘦,长久的昏迷抽走了血肉的丰润感,只剩下一个脆弱的、精致的轮廓,像一件价值连城却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东方瓷器。手臂上深埋的静脉留置针连接着透明的输液管路,冰凉的液体正以恒定的速度,一滴一滴,汇入她沉睡的血管。
病床两侧,两名身着警服的女警察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纹丝不动地杵在那里,脸上的墨镜遮挡了所有表情。其中一个身材纤细,就跟绿豆芽一般,她是湖跺县局的新警,另外一个是盐渎市局民警,年约30余岁,化着淡妆,姿态随和,颇有几分成莹的味道。她们的目光穿透墨镜,牢牢锁定在病床上那沉睡的人影身上,同样也锁定在彼此的身上,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互相戒备的平衡。
“咔嚓。”
合金门内侧的电子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开合声。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穿着医院后勤人员深蓝色连体制服的男子侧身闪了进来。他戴着一次性口罩和帽子,低着头,动作迅捷而无声,推着一辆存放着清洁物品的手推车。推车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医用不锈钢托盘里,安静地躺着一支尚未连接的注射器,针筒内,淡黄色的液体折射着冰冷的顶灯光芒。
正是“寒鸦”。
年长一些的女警目光瞬间聚焦在来人身上,带着审视。寒鸦没有抬头,只是从推车下方取出一个登记板,快速地签了几个字。她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登记板上的名字和签名,又核对了手推车上挂着的工牌信息,微微颔首。年轻女警则将扫描仪的绿光对准了寒鸦推车上的一个条形码。
轻微的“嘀”声响起,屏幕上跳出“后勤消毒组/ 例行补充”的字样。
检验无误,二人的身躯侧开一步,让出了通往病床输液架的路。
寒鸦诡异一笑,继续推着车,轮子在厚地毯上滚动,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停在输液架旁,动作就像做过千百遍的专业护工一样自然流畅。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悬挂着的营养液袋刻度,又拿起一个新的、外观一模一样的备用输液袋,放在推车托盘上备用动作。但他的右手,那只戴着薄橡胶手套的右手,却极其隐蔽地伸向了托盘上那支装着淡黄色液体的注射器。
注射器的针头套着保护帽,尖细的金属在头顶冷光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病床上的关青禾依旧沉睡,眼睫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两弯柔弱的阴影,呼吸微弱而均匀,对悬停在头顶上方的死亡阴影毫无所觉。
寒鸦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输液管靠近茂菲氏滴管的位置,指腹轻轻摩挲着塑料管的弹性壁。右手捏着那支注射器,拇指稳稳地顶在活塞柄末端。
针尖无声地刺穿了输液管壁上预留的一个特殊加药端口。
他拇指开始发力,极其平稳地推动活塞。淡黄色的、浓缩致命的***溶液,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沿着透明的输液管壁向下蜿蜒、游走。它迅速融入了原本清澈的营养液流,混为一体,沿着蜿蜒的塑料管道,坚定不移地朝着沉睡者纤细手臂上的留置针端口流淌而去。
输液管靠近关青禾手臂的那一段,淡黄的毒液前端,距离那冰冷的金属留置针接口,只剩下短短不足五厘米的距离。
寒鸦口罩上方裸露的双眼,冰冷如湖跺双湖,无悲无喜,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漠然。他拇指的推力没有丝毫迟疑。
滴答。
茂菲氏滴管里,一滴混合着死亡毒药的液体,悄然滴落,汇入下方奔赴终点的细流。淡黄色的死亡细流,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的冰冷潮汐,在透明的输液管道中无声而坚定地蔓延。距离那连接着沉睡者生命线的冰冷金属接口,仅剩下最后的三厘米。
寒鸦戴着薄橡胶手套的拇指压在活塞柄上,稳定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他口罩上沿露出的那双眼睛,映着病房顶灯冰冷的光,像两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倒映着病床上那具即将被生命抛弃的躯壳。
时间在此刻被压缩,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重量。
两名女警的墨镜片也反射着刺目的白光。病房里,只剩下恒温系统的低嗡,仪器单调的滴答,以及三颗心脏在胸腔里冰冷跳动的回响。绝对的死寂,是死亡降临前最虔诚的祭礼。
毒液的尖端,触碰到了一厘米的界限。就在这凝固时空的核心,就在那淡黄色毒液即将涌入金属接口、渗入沉睡者血脉的前一刹那,病床上,关青禾搭在雪白被单外那只枯瘦的、几乎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无名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痉挛般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蝴蝶濒死时翅膀的一次绝望震颤。
太微弱了,微弱到足以被任何人忽略。但寒鸦,这个心冷如铁、感官却淬炼至巅峰的处刑人,捕捉到了那微乎其微的肌肉抽动。他那双毫无波澜的冰湖般的眼睛里,毫无预兆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小的涟漪。那瞬间的惊疑过后,拇指压在活塞柄上的动作,出现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停滞!那停滞短暂得如同幻觉,或许只有零点一秒,但那足以致命的毒液推进,确实顿住了!
千钧一发!
就在寒鸦本能地凝滞、试图确认那不是自己错觉的瞬间,病床上,关青禾紧闭的眼睑,猛地向上掀开。
不是朦胧的苏醒,不是迷茫的初醒,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睛,在苍白消瘦的脸庞上显得异常巨大,眼瞳深处没有一丝昏睡初醒的混沌,只有一种被冰封了亘古、历经无尽黑暗淬炼而出的、绝对清醒的、足以冻僵灵魂的寒光。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更像是深埋地底的万年玄冰瞬间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折射出刺穿一切的锐芒。那眼神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穿透空气,如两枚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寒鸦那双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眼睛上。
寒鸦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你…”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单音节,艰难地从关青禾干裂苍白的唇间挤出。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冰棱碎裂在地。
与此同时,那只刚刚指尖痉挛过的手,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毒蛇,闪电般从被单下抽出!一道黯淡的冷光在她掌心一闪而过!那不是任何医疗器具,而是一枚被巧妙折叠、藏在极其隐秘位置的、边缘打磨得锋利无比的薄钢卡片!
“刺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寒鸦反应快得惊人,在关青禾手动的同时,他几乎是凭借着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身体向后猛仰。但太近了!那道黯淡的冷光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目标并非他的要害,而是他手中那支致命的注射器,以及与之相连的输液管。
锋利的钢片边缘精准无比地划过,连接着注射器针头的输液管端口被瞬间削断!
“嗤!”
淡黄色的剧毒液体混着透明的营养液,如同决堤的毒泉,猛地从断裂的管口喷射而出。大量液体溅射在寒鸦的深蓝色制服袖口、胸襟和橡胶手套上,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瞬间腐蚀出焦黑的痕迹,腾起一丝丝刺鼻的白烟。
还有一小股毒液,混合着压力骤然释放的营养液,喷溅到了关青禾的手臂和病号服的袖口上。布料被腐蚀的声音清晰可闻。
“呃!”关青禾闷哼一声,手臂被腐蚀的剧痛让她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退缩,反而燃烧起更炽烈的决绝火焰。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目标苏醒!要逃!快拦截!”女警那如同闷雷般的咆哮终于炸响,那纤细的身躯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速度和力量,单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朝着还在惯性后仰的关青禾头颅狠狠抓下。
另一侧的女警反应更快,她如同鬼魅般无声滑步,身体伏低,手中电警棍,带着一道乌光直刺关青禾暴露在病号服下、因挣扎而微微绷紧的腰腹要害。
死亡的腥风从两侧同时扑至,关青禾瞳孔收缩如针尖!她刚刚挣脱死神的镰刀,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力硬抗两个高手的合击。
“闪!”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只握着锋利钢片的手,在削断输液管、承受了毒液灼伤的剧痛后,没有丝毫停顿。那手臂猛地向内回缩,钢片带着残存的决绝力量,狠狠划过束缚在她腰间的固定安全束缚带,坚韧的合成材料束带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她腰腹和腿部那看似因长期卧床而萎缩的肌肉,在这一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韧性。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借助束带断裂的瞬间反弹之力,猛地向着病床另一侧翻滚。
“噗!噗!”电警棍擦着她的发梢狠狠砸在病床上,昂贵的床垫瞬间凹陷,发出沉闷的巨响。
关青禾翻滚的动作毫不停歇!她撞开了床头柜上冰冷的金属监护仪,滴落的液体和扭曲的电线在她身边飞溅!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肘猛地撞向身旁巨大的落地窗!
“哐啷!”
刺耳的、令人心悸的玻璃爆裂声炸碎了病房里所有的死寂。厚厚的钢化玻璃竟被她这凝聚了全部求生意志和技巧的撞击轰然粉碎。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闪耀着死亡寒芒的冰雹裹挟着凛冽的夜风,向着室内疯狂迸射。
病房内部瞬间被尖锐的警报声彻底淹没。
赤红的警灯在屋顶疯狂旋转,将满地的玻璃碎屑映照得如同血钻。
关青禾的身影裹着一身破碎的病号服,带着满身被玻璃划破的血痕和被毒液腐蚀的灼伤,如同折翼的黑***,决绝地向着窗外那片翻滚着城市冰冷灯火的、四层楼高的虚空,纵身跃下!
“抓住她!”寒鸦的嘶吼第一次带上了失态的尖锐和狂怒!他脸上的口罩在和毒液接触后迅速焦黑溶解,露出下方扭曲的半张脸,上面布满了狰狞的腐蚀斑点!他不管不顾地冲向破碎的窗口。
两位女警也紧跟着扑到窗边,探出身去。
下方,医院的景观灌木丛被砸得一片狼藉。那个纤细的身影似乎在地上痛苦地蜷缩了一下,但随即,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顽强和速度,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却坚决地冲向围墙边那片浓密的、象征着医院体面的高大植被阴影。
她奔跑的姿态怪异而扭曲,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逃命速度,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渗出暗红的血印。
“她跑了!”年轻女警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旋即暗暗发了个信息给祝一凡。
“跑不了!”年长一点的低吼着,面色骤变的她身躯就要翻窗追下。
“回来!”寒鸦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钉住了年长女警的动作。他站在破碎的窗洞前,夜风灌入,吹动他深蓝色制服上被毒液腐蚀破洞的边缘。他无视了脸上传来的一阵阵灼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即将消失在围墙阴影里的踉跄身影,一丝阴冷至极的算计在他眼底瞬息闪过。他猛地按下耳麦,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行动失败,目标已苏醒,逃离C-01病房!所有出口立即封锁!重点排查地下管网、停尸间冷库通道!调取她昏迷期间所有探视记录,对了,她身上有***灼伤和玻璃割裂伤,跑不远!你们给我一寸寸刮地皮!搜!”
命令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咒语,瞬间穿透通讯网络。
“轰隆隆!”
蓝盾医院所有对外通道口,沉重的合金防火隔离闸门在同一时刻轰然落下,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锁死。刺耳的警报声从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尖啸着撕破夜空。
寒鸦这才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他布满腐蚀痕迹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不再看窗外的混乱追捕,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钉在病床上那片狼藉。断裂的束缚带、喷溅的毒液和被腐蚀的床单、散落的针头、沾染着血迹的玻璃碎片…仿佛要从中榨取出关青禾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和秘密。
他慢慢抬起手,那只被毒液腐蚀的手套已经破烂不堪,他毫不在意地撕扯下来,露出下面同样被灼伤的蒲扇大手,“啪”地甩了一巴掌给年轻女警,声音低沉:“说,你刚才给谁发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