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个还是之前从你们人类身上发现的东西。”
地诡语气不急不缓，将三人带到了山谷深处。
往里走曾经是一条鲜花长廊，如今被黑雾侵袭，这里都是枯萎变色的干花。
长廊深处，一个与游戏里相似的祭坛出现在陆久星眼前。
手腕上的镯子发出了更加强烈的亮光，陆久星将手背在身后，隔着衣物遮掩住这抹光亮。
地诡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它摸了摸祭坛边缘，眯起双眼，“这个东西的材质，我只在一些高级异能者那见过。”
“你还见过和它相似的物体？”陆久星挑起眉。
“当然，从我们的角度看，这个东西你们人类还拥有的很多，且每一个都有人负责看守。”
“所以现在的这一个是你从其他人那夺来的吗？”陆久星指着面前的祭坛问。
“不是我夺走的，准确的说，这东西应该是1号的战利品，它杀死了某个人类，从那人类身上获得的，最后把它放在了这里，算是它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这描述让陆久星不得不将死去的那人与印象中的“守门者”联系起来。
“你确定每一个这玩意都有人类看守吗？”她又重复确认了一遍。
“这点小事我不至于会骗你。”地诡瞥了她一眼，“1号测试了很久，才知道这玩意就跟‘门’一样，异能者使用力量后便可以直接进行传送。”
“不过嘛，对于我们而言，它就没什么作用了。”
地诡语气惋惜中带点幸灾乐祸，“知道真相的1号当时被气坏了，它花了大力气得到的东西，结果什么用都没有，当时那些异能者开始把它打得只剩一口气了，直到现在实力变强后它都耿耿于怀，甚至一直在盯着当时的那些人，只要他们出现，它就一定要杀死他们。”
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与人类简直无异。
若是不看他的样子，陆久星还以为自己是在跟同类交流。
连带着无形中拉近了两方的距离。
古木像是被它说的这些吸引了，脸上都隐隐带着笑意。
“你们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嘛。”他憨厚道。
“当然，高等级的诡怪，基本上都拥有一定的智慧，说起来我们知晓的其实与人类无异，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还与人类有合作关系。”
“合作？”
“是啊，诡怪之间是有很强的领地意识的，如果不是我们同意，你们那些传送通道又怎么可能直接传送到领地中。”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够多，地诡说完这句后便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好了，可以传送的‘门’我也带你们看了，现在该你们履行承诺，与我签订契约。”
它指尖定在半空，由无数树枝和泥土交簇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划，空间便被撕裂出一条黑色缝隙。
它直接在空中绘出了契约的内容，然后分享给三人。
契约的内容与刚刚它说的无异，陆久星仔细浏览一遍，目光钉在了其中“人类若违背契约，诡怪将会按照相应代价收取性命”这句话上。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地诡沉声道：“既然是契约，惩罚也必须要有，你们人类不是向来如此吗。”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遵守承诺，这个惩罚就相当于没有。”
陆久星不语，她忽然侧头看向古木，“你觉得呢？”
壮汉一愣，他挠挠头，“我觉得这条件不是挺好的吗，而且不签也没办法回去啊。”
他状似无意地再次强调了下两边的实力差距。
地诡虎视眈眈，就算契约上有毛病，那你还能不签吗？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内容确实写得也没问题。
他们与地诡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哪怕不签契约他们也得杀死1号，如今签了还能多个帮手。
“这样吗。”陆久星喃喃着，低头再次确认上面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诡怪那边的惩罚，她突然叹了口气，直接签下了名字。
“可以了吧？”
名字落下的一瞬间，契约自动生成，地诡心情一下愉悦起来。
它微微颔首，“可以了，你们现在可以使用‘门’了。”
它往后退了一步。
陆久星上前，在手心即将落到祭坛上的那一刻，身侧的壮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往前一步。
同样在一旁的周辞好似没有发现，但他的身体却也跟着往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站在三人稍远一点的诡怪垂首，仿佛没看见三人的暗流涌动。
可谁也没察觉到，在它身后，指尖划开空间，黑色的裂缝下一秒却出现在三人的死角中。
“砰——”
突然的响声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原本被地诡拂去的浓雾不知为何再次滚滚袭来，不知身后是何状况的陆久星心中一紧，使劲将手贴在祭坛上。
一道亮光冲天而起，整片空间染成一片黑红，原本已经离开了黑压之墙的诡怪若有所感，回头时瞧见了这道光。
1号便在此列。
几乎是瞬间，它就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4号！”它发出愤怒的低吼，双拳紧握，目眦欲裂。
在现场的地诡直觉不妙，浓雾混杂着某种遮掩的粉末一瞬淹没了它的视线，它迅速上前，却发现三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该死的！”
地诡怒气冲冲地打开之前签订的契约，想要感受少女的气息。
可它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明明刚才亲眼见到少女签下名字的契约，这会上面却一片空白。
鼻尖嗅到了异能的气息，地诡立马反应过来。
“我被耍了。”
它脸色蓦地阴沉下来，猩红的眼眸里凝聚起风暴。
“竟然敢用异能蒙骗我，她压根就没有签字。”
而它竟然被一个娇小的人类骗了。
地诡发疯地破坏着四周，下一秒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击中，身体猛地倒退着撞到山谷上。
“4号。”
1号匆匆赶来，死死看着地诡。
地诡一下僵住，它甚至顾不及身体传来的疼痛，连忙趴在地上，对着1号的方向磕头。
1号冷哼一声，它扫视周围一圈，发现原本好好待在这里的祭坛消失不见，心中早就升起的怒火更加猛烈。
“废物，连‘门’都被对方偷走了。”它毫不犹豫地再次攻击地诡，将它半只脑袋都削下一半。
如同巨人的地诡面部泥土抖落，它惊恐地不停磕头，脑中迅速运转。
“1号，不要杀我，我与人类签订了契约，这契约我动了手脚，你可以凭借着契约把‘门’带回来。”
地诡相当殷勤地双手呈上契约，却在靠近1号时突然发起攻击。
只剩下半只嘴巴的它一口咬在了1号身上，头顶森林一瞬生长，树枝捆住1号的身体，趁着它这一瞬间的僵直，SS级巅峰的它直接撕咬下1号的源种。
无尽的力量涌入/体内，没想到它会在这时候发难的1号身体僵住，气息不稳地开口。
“你、什、么时候？”1号断断续续地说。
“蠢货。”地诡咽下源种，身体气势骤然上升，此前被1号削下的面部也恢复原样。
“我特意在来这里之前吞食了那么多人类和诡怪，你以为我才刚进入SS级？不，我早就一只脚踏进SSS级了。”
地诡语气嘲讽，“我的话你也敢信。”
话音落下，它又咬下一口。
这场吞食进行了大概十来分钟，享用完毕的地诡站起身来，自言自语着，但语气十分愉悦。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名弱小的人类，本来想的是让她喊高等级异能者来让我升到SSS级，没想到她耍了我一番，反倒惹来了1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她恐怕没想到我除了契约外，还留了一手吧。”
“那个被我已经异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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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叫什么来着？古木？”地诡喃喃道：“让我看看他现在在哪，顺着他我便能找到那个骗我的人类。”
地诡闭上双眼，几秒后锁定了气息，朝着远方赶去。
另一边，陆久星在触发祭坛的一瞬间发动，将三人传送到了黑压之墙外。
迷雾包裹着三人，周围没有诡怪，而是一片罕见的真空地带。
少女正用短刀抵着古木。
壮汉被配合默契的周辞用锁链捆住，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是谁？”陆久星问。
男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忽然哑声开口道：“老大。”
这是遇见古木后，他第一次叫她“老大”。
陆久星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古木又道：“我被异化了，刚刚在你碰到‘门’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抱歉。”
陆久星抿了下唇，“所以刚刚地诡被遮挡视线那件事是你做的？”
古木点点头。
说话间他眼睛渐渐变红。皮肤突然绽开道道伤口，像是有什么要从身体里吐出来一样。
他没有在意少女与周辞的警惕，而是突然给陆久星递了个东西。
少女低头，手心里是一支红色的钢笔。
她记得它，是之前K99列车副本里他随身携带的钢笔。
面前这人确定是古木无疑。
“老大，我活不下来了。”古木道：“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他语气低沉，隐秘而晦暗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游走。
陆久星握着钢笔的手一紧，“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父母、父母还在家里等我，你能不能，帮我回去看一看？”他的气息开始越来越弱，语气甚至隐隐有些颤抖。
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他缓慢而坚定地说出自己家中的地址。
“我父母曾经劝诫我，要想成为强大之人，必须经历九死一生的痛苦，他们不想让我活得那么累，可我不听，执意要来卡塔。”
“现在我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再开口时，语气更加低沉。
“我不后悔来卡塔，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父母，然后告诉他们一句话。”
少女喉头发紧，“什么？”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向诡怪屈服，我、我也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异能者。”
空气陡然沉默下来，陆久星眼眶一热，双手也隐隐颤抖。
“老大，杀了我吧。”
“我不想变成诡怪后再死。”
一向憨厚老实的壮汉嘴角上扬，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
猩红侵占了他的眼眸，某种恶意悄然降生。
“噗——”
是利刃进入身体的声音。
早已收回锁链的周辞看向动手的少女。
她低垂着头，一手扶着古木的肩膀，让他不掉下去，另一只手却果断地刺入他的身体。
侧面看不见她的神色，少年却不想在这时候窥探她的内心。
异化中止，即将突出的恶意被她亲手杀死。
这是陆久星第一次直面亲近之人的死亡。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人与诡怪，是完全敌对的存在。
她闭上眼，压下心中升起的愤懑和难过，再睁开时，她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走吧。”她哑声道：“地诡追过来了。”
她紧握住手中钢笔，一把抓住周辞的手，将祭坛碎片收入镯子中。
镯子的图案一下占据了一半。
可下一秒，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镯子发出亮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两人再次传送。
狭长的传送甬道光怪陆离，这次传送比之前每一次都要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甬道消失，一抹冰冷抵住了她的脖颈。
“你失约了。”
面前站着的是透明水面的人影。
海里路冷冷地看着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