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夹杂着冰碴,刀割一般刮过脸颊。
侯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深厚积雪中跋涉,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般。
他身后的伙伴,同样步履蹒跚。
侯平甚至已经忘记,他们在这片白茫茫的绝地中挣扎了多少天。
原本十六个人,或是体力耗尽,或是冻伤严重,接连倒下了六个。
就在刚才,又有三名弟兄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软倒在雪地里。
“校尉……别,别管我们了……”
一个脸颊布满冻疮的汉子喘着粗气,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带着……带着吃的,继续走……山里,山里还有一千多口人……等着救命呢……”
侯平跪在雪地里,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脸庞,心如刀绞。
他们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啊!
他又如何忍心,将他们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大勇站在他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
“校尉!他们说得对!”
“我们不能全死在这里!父老乡亲还盼着我们搬救兵回去!”
另一个倒下的弟兄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校尉,走吧!”
“给我们留点吃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撑到你们回来……”
侯平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一名已经昏迷的兄弟身上。
他凝视许久,随后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只剩坚毅。
“挖坑!”他嘶哑着下令。
众人沉默着,用随身携带的简陋工具,在厚厚的雪层下挖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九人的雪坑。
侯平从怀里掏出几块硬得像石头的麸饼,塞进一名兄弟的怀里。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等着……”
这名汉子无声点头,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期盼。
侯平不敢再看,猛地转身。
“走!”
剩下的七个人带着悲怆,再次踏上了征程。
可是,前路依旧茫茫。
放眼望去,天地间只有无边无际的白。
寒冷、饥饿、疲惫,依旧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和体力。
“噗通!”
身后又传来一声闷响。
侯平心头一紧,回头看去。
一个汉子扑倒在雪地里,连一声呻吟都没能发出。
“二狗!”
旁边的人想去拉他,却也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没有人再去搀扶,因为大家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们像是失去了力气,或坐或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侯平看着这漫天风雪,又回头望向来时的路。
他仿佛看到了大黑山里,那些食不果腹,眼巴巴等着他们的一千多百姓。
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退缩的汉子,此刻泪水涌出。
“是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辽东的百姓……”
大勇瘫坐在雪地里,急忙说道。
“校尉,这事儿怎么能怪你!……是这贼老天,不给咱们活路!”
其他几人也赶紧安慰。
“都怪狗日的匈奴人!”
“咱们都是自愿跟着校尉的!”
大勇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双眼突然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前方。
下一瞬间,他激动的大叫,声音甚至有些尖锐扭曲。
“校尉!快!快看!那边好像……好像有人!”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惊醒了悲怆中的同伴!
侯平浑身一个激灵,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紧紧锁定他所指的方向。
其他同伴也像是打了鸡血,瞬间从雪地里弹了起来。
他们即紧张又期盼地望向来人的方向……
风雪中,几个黑点影影绰绰,由远及近。
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不会是蛮子吧?!”
侯平眯起眼睛,极力分辨。
随着黑点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对方骑乘的马匹,以及他们身上的衣服样式!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是汉人!是汉人!”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正加快速度驰骋而来,很快便到了跟前。
张连山勒住马缰,审视的目光扫过这七个有些狼狈的人员,确定不是匈奴探子后,微微松了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
侯平看到这一队人马,穿着统一的衣裳,配置精良的装备,警惕的反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是大越的军队吗?”
张连山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自豪,清晰地说道。
“我们是汉阳军,是汉人的军队!和大越没半点关系。”
汉人的军队!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侯平满脸不敢置信,踉跄着上前几步,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们……我们是辽东军遗部!”
“如今大黑山里还有一千多百姓,就要活不下去了!还请贵军救命啊!”
辽东军属于东北军的一部分,向来以英勇血性著称。
当年匈奴入侵,辽东军奋力反抗。
可当时正值寒冬,粮食本就面临短缺。
北平,辽西,昌黎也已经被占领,后方的兔玄,浪乐,方蒂,更是弱小贫瘠,自保都成了问题,根本无法给予支援。
郡守方旭和守城将军严东明,带人苦苦坚持了几个月。
最后辽东军战死饿死无数,五万人的军队最后剩下不到两千。
城里百姓也缺衣少食,接连死去……
再维持原状,不用匈奴破城,辽东城内的汉人就已经死绝了。
方旭和严东明决定破釜沉舟!
二人召集所有士兵和百姓,从匈奴军力相对薄弱的北城门冲出。
两千辽东军,加上三万百姓,经过浴血奋战,最后逃出来的只有三千。
他们二人也不幸战死。
身为校尉的胡平,只能带着这三千人钻入大黑山,彻底躲藏起来。
他们在山里采集野果野菜,开荒种地,倒也能自给自足,日子也还过得去。
不成想,今年夏天,山里下了场大雨,滑坡的山体把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毁了大半。
如今到了寒冬,三千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侯平眼看着冻死饿死人的越来越多,照这个架势,恐怕所有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也只能冒险出山,只为求一条活路……
好在在这危急关头,遇到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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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郡的巡逻小队。
另一头,夏若一行人抵达广宁郡城下。
陈屿早早带着人在城门处等候。
他远远看到夏若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女郎!梁团长!”
梁盛笑着回礼。
“陈营长,你这仗打得漂亮,听说毫不费力就拿下了广宁!”
陈屿嘴角浮现笑意,看向夏若的眼神里充满了炙热。
“全赖女郎运筹帷幄,神机连弩配上冲锋号,将士们士气如虹!”
他随即关切地问道。
“女郎一路奔波,辛苦了。”
夏若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他身后精神抖擞的士兵。
“将士们才辛苦,广宁能顺利光复,你们当居首功。”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骑马入城。
城内的景象略显萧条。
空阔的街道上,零星的百姓和士兵在正在搬运着木料砖石。
陈屿在一旁开口道。
“我们入城后稳定了秩序,分发了粮食,如今已经开始火炕建设。”
“等天暖和一些,瓮城建造也要开始了。”
“只是城里的百姓太少,满打满算不到两千……青壮更少,很多活计开展起来人手不足……”
夏若点了点头,广宁郡的人口问题确实是个严峻的挑战。
“人口问题我会想办法……这次我从辽西带来一批玻璃,你找人按照图纸尽快把暖棚建好。”
陈屿郑重地接过图纸。
“女郎放心。”
夏若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
“对了,咱们的新郡守如何?可还得力?”
广宁郡的新郡守,名为郭柏风,是贾金从豫州带来的。
这人曾经做过一县之主,因为不愿与当地世家勾结,所以被当地其他官员排挤陷害。
最后丢了官位不说,还被下了大牢。
贾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人捞出来,换了名字身份,送到了北地。
临走时,贾金还特意交代她。
“这人是个有能力的,就是脾气怪了点,还望女郎不要见怪。”
听她提到这位新郡守,陈屿脸上顿时露出复杂的表情难。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
夏若闻声望去。
不远处的一座临时工棚前。
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头,正叉着腰,指着两个年轻吏员的鼻子,唾沫横飞。
“你们两个!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脑袋里是浆糊吗?!干脆都回乡下养猪去吧!”
被骂的两个年轻人缩着脖子,一副怂怂的模样。
其中一个圆脸小吏,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郡……郡守大人,您别生气,先听小的解释!实在是……”
那老头眼睛一瞪,声音又拔高了一度。
“有什么好解释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城建之事,关乎民生,岂容你们这般马虎?!”
“统统给我重新做!一毫厘都不许差!”
“再弄不好,你们就回去养猪吧!”
夏若看着气势汹汹的老头,又看了看身边苦笑的陈屿,心中立马明了。
看来,这位新郡守怕不是一般的“较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