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比墨更浓。
崔府的书房,却亮如白昼。
礼部尚书崔岩,端坐于主位,那张阴沉的脸,此刻却透着一股病态的亢奋。
在他的下方,坐着王家的家主,大学士王康,以及卢、张两家的核心人物。
京城四姓,在此齐聚。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前几日的死寂与绝望,而是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与躁动。
“诸位,都听说了吧。”
崔岩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陛下,已经拟旨,不日便要昭告天下,立政事堂,以林凡为参知政事。”
这个消息,像是一块冰,砸进滚油里。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焦灼。
“家主!那我们安排的死士……”一名崔家族老急切地问。
“刺杀,是最后的手段。”崔岩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冷酷。
“杀一个林凡,陛下可以再立一个‘李凡’、‘王凡’。”
“但若是,我们将他亲手捧起来的这座神像,打得粉碎,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呢?”
“届时,陛下就算想保他,天下悠悠众口,也会将他淹死!”
王康那张被林凡气成猪肝色的脸,此刻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崔兄说得没错!”
“那竖子,不是自诩为民心所向,道德楷模吗?”
“我们就把他这身光鲜亮丽的皮,给扒下来,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圣人’的皮囊之下,是何等肮脏的嘴脸!”
他转向崔岩,拱手道:“崔兄,都安排好了?”
崔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御史台的孙御史,明日早朝,便会第一个发难。”
“人证,是琼林宴那晚,平康坊‘醉仙楼’的老鸨和几个姑娘,还有几个被他‘殴打’的地痞,都已经用重金买通,并演练了无数遍,保证天衣无缝。”
“物证,是他‘醉酒’后,‘无意’遗落在醉仙楼的一块玉佩,那是我崔家仿造的高手,连宫里的匠人都分辨不出真假。”
“舆论,我也已安排了京城最大的几家报馆和说书人,只等明日朝会一结束,这些‘香艳’的故事,便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
“人证、物证、舆论,三管齐下!”
崔岩站起身,负手而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倒要看看,他林凡,怎么从这泼天的脏水里,爬出来!”
“他不是要当副相吗?”
“我就让他,还没坐上那把椅子,就先被钉在耻辱柱上!”
……
第二日,天色微明。
一场针对林凡的巨大阴谋,在无数人尚在睡梦中时,便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早朝。
乾元帝高坐龙椅,心情颇为不错。
他已经想好了,今日便正式宣布政事堂的成立,以及对林凡的任命。
他要亲眼看着,那些世家老臣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精彩表情。
然而,他预想中的一幕,并未发生。
百官列队完毕,还未等太监总管赵高开口。
一名御史,便手持玉笏,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地。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孙承宗,有本启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愤交加的颤抖。
乾元帝眉头微皱。
他认得此人,是王康的门生,一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角色。
“准奏。”
孙承宗重重叩首,声泪俱下地喊道:“臣,弹劾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督法司提督林凡!”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太和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小御史身上。
弹劾林凡?
弹劾这个圣眷正浓,即将一步登天,权倾朝野的林凡?
这孙承宗是疯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玄清和张廷玉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崔岩、王康等人,则垂下眼帘,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龙椅之上,乾元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讲。”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孙承宗仿佛没有感受到这股压力,他抬起头,满脸“正气凛然”。
“臣弹劾林凡,品行不端,道德败坏,滥用职权,欺压良善!”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
“琼林宴当夜,林凡身为新科状元,本应洁身自好,为天下士子表率。然,他却烂醉如泥,夜宿于平康坊‘醉仙楼’这等烟花之地!”
“更有甚者,他在醉仙楼内,为争一名歌姬,与人斗殴,将数名百姓打成重伤!”
“事后,他非但不思悔改,反而依仗圣眷,威胁醉仙楼众人,不许声张,并拖欠嫖资,扬长而去!”
“此等行径,与地痞流氓何异!”
“陛下!”孙承宗涕泗横流,对着龙椅重重叩首,“《圣典总纲》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凡身为督法司提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若不严惩,何以服天下之心?何以正我大乾国法!”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将林凡打入天牢,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死寂。
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番惊世骇俗的弹劾,震得头脑一片空白。
夜宿青楼?
争风吃醋?
殴打百姓?
滥用职权?
这一个个罪名,就像是一盆盆最肮脏的污水,狠狠泼在了林凡那光芒万丈的形象之上。
这已经不是弹劾了。
这是要将林凡,往死里整!
“一派胡言!”
顾玄清第一个反应过来,须发皆张,怒喝出声。
“林大人品性高洁,岂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此乃诬告!赤裸裸的诬告!”
张廷玉也立刻出列,面色铁青:“孙御史,你可有证据?若无实证,便是构陷朝廷重臣,按律当斩!”
孙承宗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供状。
“证据?”
“醉仙楼老鸨、歌姬、伙计,以及被殴打的百姓,共计一十七人,已全部画押按印,就在此份供状之上!”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玉佩。
“此物,乃林凡仓皇离开时,遗落在现场,亦可作为物证!”
一瞬间,顾玄清和张廷玉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看着那份供状,看着那块玉佩,心中一片冰凉。
太周密了。
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必杀之局!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乾元帝的面容,隐藏在冕旒之后,看不清表情。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让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知道,这是假的。
他比谁都清楚,林凡是什么样的人。
他也比谁都清楚,这是世家门阀,对他这个皇帝,最恶毒,最无耻的一次反击!
他们不敢直接对抗皇权,便选择摧毁他手中的刀!
然而,他不能。
他不能在没有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直接判定一个御史在诬告。
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
这是祖宗之法。
他若强行保下林凡,就等于亲手推翻了自己一直标榜的“法治”,坐实了“任人唯亲”的口实。
那林凡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许久。
乾元帝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宣,林凡。”
当林凡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时,他立刻就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那无数道目光,不再是敬畏与嫉妒,而是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幸灾乐祸。
他平静地走进大殿,听完了孙承宗声情并茂的“复述”。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仿佛那个被指控的人,不是他。
“林凡,你可有话要说?”乾元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凡抬起头,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孙承宗,又扫过他身后,那些垂着头,却掩饰不住得意的世家官员。
他笑了。
“回陛下。”
“臣,无话可说。”
三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话可说?
这是……认罪了?
崔岩和王康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乾元帝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既然如此……”孙承宗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
“来人。”乾元帝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
“传朕旨意。”
“林凡,玩忽职守,德行有亏,即日起,暂停其翰林院修撰、督法司提督一切职务。”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
“在案情查明之前……”
乾元帝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凡平静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禁足于府,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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