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白榆的手指看去,却见被指到的人物乃是宣大总督杨顺,顿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此人遭到过弹劾,但受严嵩庇护,才能安然无事。
在所有人认知里,杨总督就是严家忠狗,干过很多脏活,包括杀害忠良这种沾血的事情。
所以众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人都不可靠?
杨总督错愕过后,猛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对白榆喝道:“小子胆敢污蔑我!”
又对严世蕃说:“小阁老莫听他胡言乱语!”
严世蕃不吭声,就看着白榆。
白榆神棍似的两眼望天,也可能是在看虚拟屏幕,慢悠悠的说:
“诸公都知道,我出身于锦衣卫,和史经历等锦衣卫官的交情非常密切,所以时常能获知一些秘闻。
当年因为某些不好细说的事件,锦衣卫内有些人非常记恨杨总督,一直在秘密调查监控杨总督。”
在座都是严党骨干,虽然白榆没有详细点明到底是什么事件,但通过前后呼应,众人仍然秒懂“不好细说”指的是什么了。
当年出过一个非常着名的事件,有位锦衣卫经历沈炼上“十罪疏”大骂严嵩,被发配到宣府边镇。
为了讨好严嵩,这位宣大杨总督诬陷沈炼勾结白莲教谋反,将沈炼当众杀害。
所以听到涉及锦衣卫,众人立刻就知道说的是沈炼事件了。
杨总督大笑几声,朝着白榆叫道:“难道你想说,我做错了吗?”
老子杀沈炼,完全是替严首辅干脏活,你敢说老子不对?
白榆还是不紧不慢的说:“搜集到的那些罪证我就不说了,反正朝廷已经有定论。
但是你说过的一些话,或许上不了朝堂,但在这里可以请小阁老品鉴。”
严世蕃性子急,不耐烦的说:“他到底说过什么话?”
白榆便回答道:“在那件事后,杨总督私下里曾说——严公薄我赏,意岂不满足?
小阁老你细品,说出这种话的人能可靠吗?关键时刻能指望吗?”
翻译成大白话,这句的意思就是:老子都做了这么多,严嵩竟然还不满意,才给这么点好处?
严世蕃目露凶光,对杨总督大喝道:“杨顺!你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杨总督脸色大变,白榆怎么知道自己说过这话?锦衣卫密探这么厉害的吗?
而且自己当时语气也不是这种语气,更类似于开玩笑!
但是经过白榆这么一本正经的转述,意思好像就完全变了!
“误会!都是误会!小阁老莫要偏信,我绝无埋怨之意!”杨总督急忙喊冤道。
严世蕃见杨顺甚至都没敢正面否认,就咬牙切齿的说:
“我记得,当时赏了你那蠢笨如猪的儿子一个世袭千户,你竟然还敢埋怨家父亏待你?”
杨总督跪下连连叩首道:“此乃酒后调笑之言,当不得真!求小阁老饶过一次!”
严世蕃对左右家奴喝道:“我不想再看到他,赶出去!”
然后一干家奴上前强行拉起了杨总督,拖着就往外走。
一位总督,还是九边之首、分量最重的宣大总督就这样像是断了脊梁的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白榆看到这一幕后,对严嵩父子的气焰有了一点最直观的感受。
不知道这位杨总督后面是什么下场,也许是下狱暴毙,也许是发配充军。
不知怎得,白榆还有点羡慕。
其余在场严党官员噤若寒蝉,别说看向严世蕃了,连与白榆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严世蕃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再次对白榆问道:“还有没有不可靠之人?”
白榆极其无语,小阁老你搁这耍帝王之术呢?这是想把他白榆当成一把整肃内部的刀吗?
按照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套路,整肃完毕后,是不是就该把自己推出去背锅治罪,以安定人心?
于是白榆答道:“像杨总督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小阁老不必太过焦虑。”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生怕白榆这小年轻玩上瘾了,再瞎几把随便抬手指一下,然后编出点罪行。
严世蕃莫名的感到索然无味,对侍宴的歌姬舞女吩咐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榆迅速锁定了一个最有眼缘的美人,请求道:“这个侍奉我!”
傍晚时分,今日的游园会结束,众人都告辞散去。
白榆也要走时,却又被严世蕃留下了。
看了看身边美人,白榆很局促的说:“这是贵府的美人,一起喝点酒也就罢了,留我过夜不太好吧?
对这种开放式关系,我不太能接受啊。”
严世蕃无语,挥挥手让所有旁人都撤了下去,然后对白榆道:
“先前你说两步走,第一步补位吏部尚书,第二步再夺取一个刑部尚书,如今第一步走完了。”
白榆说:“小阁老何必心急?如今朝廷刚有三位部院换了人,刚刚开始安稳,不适合再有动静。
不然招致朝野厌烦乃至于帝君厌烦,那反而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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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又道:“刑部尚书郑晓依仗老资历,多年来经常违逆家父的意图。
如果将此人驱逐之后,有两人比较适合补位,一个是大理寺卿万寀,另一个是工部左侍郎刘伯跃。
我一直犹豫不定,你看谁最合适?”
这两人都是铁杆严党,一个是严首辅早年间的“文管家”,另一个是严首辅外甥的亲家。
白榆笑道:“答案如此明显,小阁老肯定已经心有定计,又何必来问我?”
严世蕃坚持问道:“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榆小心翼翼的说:“正常来说,大理寺与刑部同属法司,大理寺卿万寀升为刑部尚书肯定最合规矩,争议最小啊。”
听到这个似乎“正常”的答案,严世蕃却直接骂道:“你又在说屁话!别装傻!”
白榆无可奈何,又道:“朝廷以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正堂为九卿,廷议廷推必列席。
现在九卿中,我们严党只剩吏部欧阳必进和大理寺万寀两人了。
如果升万寀为刑部尚书,那九卿中我们严党的人数还是只有两个,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而且如果再找人去补位大理寺卿,只怕又要多生波折,变数太大。
但如果升工部左侍郎刘伯跃为刑部尚书,我们严党在九卿中位置可以直接增加到三席,而且还不用另生波折。
反正刘伯跃在工部就是摆设,放弃了工部左侍郎也毫不可惜。”
严世蕃幽幽的说:“所以从情理和官场规矩上来说,应该升万寀为刑部尚书。
但如果从我们严党整体利益出发,升刘伯跃为刑部尚书更合适?”
白榆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小阁老你肯定早就想明白了,确实没必要再问我。
唯一可虑的就是,大理寺卿万寀会不会心生不满,需要小阁老加以安抚。”
严世蕃淡淡的笑道:“万寀要有不满,那也是对你不满,因为是你力劝我升刘伯跃为刑部尚书。
而我只是受你影响,采纳了你的意见,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白榆:“......”
难怪严世蕃刚才明知故问,原来是钓自己的鱼!
勾着自己说出意见,然后就把锅甩给自己,让自己承受万寀的不满!
小阁老今天的表现,真是把自己当奸臣用!就像是嘉靖皇帝用他爹一样!
“怎么?难道连你也有不满?”严世蕃问道。
白榆迅速调整心态,露出标准笑容:“那不能!给小阁老背黑锅,就是我的最大荣幸啊。”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三月份,朝廷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几乎完全没有大事发生。
鄢懋卿巡盐搜刮的一百万两银子已经在路上了,就是千里迢迢运到京城还需要时日。
白榆的事业也顺风顺水,西郊外的厂子已经试产成功,就等着正式开工捞钱了。
其实还有一件在其他时候可能是官场大事,但在如今却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就是次辅吕本丁忧,要暂时离开官场,回老家守制去了。
但是在京城官场上,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也不觉得对时局有什么影响。
吕本虽然是次辅,但在内阁就是摆设,完全听从首辅严嵩的,几乎没有作用。
嘉靖皇帝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许会问严嵩,或许会问徐阶,但不会去问吕本。
这么样一个人暂离官场,可能最大的影响就是腾出了位置,让实权大学士徐阶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次辅。
也就是说,按照内阁次序看,只要干掉严嵩,徐阶就能继续名正言顺的做首辅。
这让严世蕃很不爽,精通赢学的小阁老认为,近俩月徐阶似乎什么都没干,却一直在赢麻了的路上,偏生自己还没有办法,这就很气。
必须要想个办法,出了这口气,啊不,打击一下徐阶的赢麻之路。
“白榆在干什么?为何还不过来?”严世蕃急躁的对罗龙文问。
罗龙文无奈的答道:“他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喝花酒了。
已经派人手各胡同里寻找了,就是不知何时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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