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墙头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作孽 罗龙文带着白榆朝里面走去,却见严世蕃正坐在水边垂钓。 白榆不知道严世蕃一只眼能否看得清,反正他也不敢问。 严世蕃没搭理白榆,就一直看着水面。 这个套路白榆很熟,就跟上辈子领导故意看文件晾着你似的,等精神压力给足了再开口规训。 不过拒绝精神内耗的白榆不会感到尴尬和手足无措,站着就站着呗,又不会少块肉。 他开始神游天外,目光也频频看向天外,天象怎么还不出现? 罗龙文忍无可忍的伸出手指头捅了捅白榆,让白榆主动开口。 白榆不满的看向罗龙文,低声道:“安静些,别打扰小阁老垂钓之乐!” 罗龙文:“......” 你踏马的还能像个人类一样沟通吗?不能沟通就滚啊! 严世蕃终于忍不住转头,阴阳怪气的说:“这不是建厂玩泥巴的白百户吗?今日有何贵干?” 要不是看你白榆身上价值巨大还没有挖掘干净,早就让你去修理长城了! 白榆便道:“献礼工程不只是钱的事情,还是巨大的政治资源。 毕竟在帝君心里,献礼工程就相当于人造祥瑞,把这样的政治资源浪费在工部实在太可惜了。” 罗龙文脸都白了,之前千叮嘱万叮嘱,你白榆怎么还是顶撞小阁老? 严世蕃也还以为白榆是过来服软的,结果听到的仍然是不服,于是瞬间暴怒,大喝道: “你不就是贪财吗?你不就是舍不得把银子多分出去吗? 我看那一万两你也别要了!我给你,你才能发财,我不给你,你什么都没有!” 除了经济制裁之外,本来严世蕃还想用政治制裁进行威胁,但是又一想白榆的实际政治位置太低,威胁起来毫无快感,干脆就威胁经济制裁了。 白榆指着天,大声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严世蕃气得倒拿钓竿,朝着白榆打过去,同时嘴里大骂道: “你这么正直,还来混什么严党啊!当初也不见你给杨继盛收尸!” 白榆只用双手护住了脸,硬挨了几下。 身体肥胖的严世蕃用了力,反倒先心急气短了。 “让他滚!”严世蕃对罗龙文说。 正当这时候,天色忽然就黑了,让在场几人都有点诧异。 虽说今天是阴天,而且也快到傍晚时分了,但还不至于太阳没落山就天黑。 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却见已经运行到西边的太阳本来只是隐隐约约,此时却渐渐被黑影吞噬。 日食!严世蕃当即就懵住了,手里钓竿不知不觉的掉落在地上。 对这时代来说,日食就是很严重的天象了,代表着上天不满而对朝廷示警。 在政治上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为上天示警而背锅。 有资格背锅的人不多,大部分解读无非就是因为皇帝失德,或者因为宰相失政。 换句话说,严嵩严首辅就是当今唯二有资格背锅的人。 如果严首辅不背锅,难不成还要让最在乎脸面的万寿帝君下罪己诏背锅? 所以严世蕃看到日食,心里能不骇然么? 本来这两年严党就在下坡路,又出现日食这种天象,岂不是又把首辅老爹推到了悬崖边上? 要是朝野形成舆论,一起鼓噪“上天示警,应在首辅”,又该如何应付? “贼老天!贼老天!”严世蕃有点破防,朝着天空狂骂。 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严党这两年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要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天象! 在场人里,白榆最先回过神来,急忙对严世蕃说:“小阁老镇静!” 正处于无能狂怒的严世蕃似乎又找到了出气筒,对白榆责骂道: “都是你这张破乌鸦嘴,说什么天作孽,这就真来作孽了!” 白榆似乎毫无波澜,只急切的说:“快到傍晚了,请小阁老火速出发,进宫报喜!” 严世蕃:“......” 他可以确知,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近乎发疯了,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自己还疯。 这时候进宫报喜?不是千年一见的脑残,想不出这种套路! 什么样的绝世神人才会在看到日食后,第一反应是想着进宫报喜? 面对可能比自己更疯的人,严世蕃眼神清澈了不少,准备悄然远离白榆几步。 水边还是不够安全,这白榆年轻力壮,万一发了疯把自己推进水里怎么办? 白榆却一把抓住了严世蕃的手臂,拖着严世蕃肥胖的身躯就往外走。 严世蕃看着远在十步之外的护卫,下意识的说:“白榆!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别犯浑啊。” 白榆答道:“时间来不及了,边走边说!” 严世蕃小心的应付道:“你先说,你先说,我听着,别冲动。” 白榆解释说:“今日虽然发生了日食,但上天却有意阴天加以遮掩。 而且已经到了太阳落山时间,就算出现了日食,也立刻被上天带走。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天道护佑朝廷、护佑陛下,这是祥瑞,是吉兆啊! 小阁老还不抓紧时间进宫报喜,还在等什么? 如果等到宫门落锁,就只能明天报喜了,那样是不是有点晚?” 严世蕃又一次懵住了,这解释给他带来的震撼可能比日食本身还大。 日食在你嘴里都能解释成祥瑞?我严党如果早几年遇到你这等人才,何至于走下坡路? “快更衣进宫,晚了就被动了!”白榆看着发起呆的严世蕃,不得不提醒说。 严世蕃当即也醒悟过来了,“啊对对,现在必须要抢时间进宫。” 造舆论这种事情,是必须要抢在前头,先定调子尤为重要。 怎么先定调子?就是说服皇帝,让皇帝先入为主! 要让皇帝知道,这不是上天示警,不是凶兆,不用责怪严首辅,也不用推严首辅去背黑锅! 等别人把舆情造起来了,再试图反击,那就极为被动了。 想明白这一切后,严世蕃套上官袍,骑着马就往最近的东华门冲。 临走前,罗龙文叫道:“小阁老进宫,晚上出不来,外面如何应对?” 严世蕃指着白榆,匆忙的对罗龙文说:“来不及细说了,一切听他作主应对,你配合他!”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四章 遮天蔽日 目送走严世蕃骑马狂奔的背影,白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日食终于还是来了,就是来的有点晚,竟然到了临近傍晚才来,而自己从一大早就在等了。 刚才差点就绷不住了,如果这该死的日食再不出现,自己都要忍不住给严世蕃表演滑跪了。 一转头,却看见罗龙文眼神复杂,正死死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白榆疑惑的问。 罗龙文神情低落起来,回应说:“没什么,就是有点不服气。” 刚才小阁老临走前,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就指定加入严党才三个月的白榆全权负责事态应对。 而他这个追随小阁老十年的老人,却只能给白榆打下手,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白榆很娴熟的下意识甩锅:“如果你不服气,就找小阁老说去,别念叨我。” 看着毫无正形的白榆,罗龙文久久无语。 一刻钟之前,小阁老对白榆还是又打又骂的,转眼却又让白榆负责主持事务。 难道普通人的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终究还是不如天才的随便灵机一动? 白榆催促着说:“别发呆了!不知严府过完年还剩了什么山珍海味,让大厨给我做一桌! 皇帝还不差饿兵,既然严府留我主持大局,那总要管了这顿晚饭。 今天晚上怕是休息不好,早点吃饱早点养足精神。” 白榆的豪华晚餐还没开始做,小阁老严世蕃就已经冲进了东华门。 其实这是违规的,但不违规也没办法了,其他宫门要绕远,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所以小阁老严世蕃所犯的几千条罪行又加一。 此时西苑所有入直大臣都躲在各自的直庐里,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散步的。 这种时候还是低调别露头最好,不然保不齐就被皇帝注意上了。 等严世蕃拖着肥胖的身躯,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首辅严嵩的屋门时,严首辅都惊呆了。 “正是非常之时,你不在宫外稳定人心,跑过来干什么?”严首辅质问道。 在严嵩看来,日食已经发生,而严世蕃现在进宫毫无意义。 因为改变不了任何事态,难道还能把日食天象变没了? 严世蕃喘着大气说:“我来向父亲报喜,也督促父亲立刻向帝君报喜。” 听到“报喜”两字,严嵩和半个多时辰之前的严世蕃感觉一样,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疯了。 不是疯子,怎么会看着日食说报喜?比指鹿为马都荒谬。 指鹿为马还只是欺人,指日食说报喜那就是欺天了。 于是严首辅小声对严世蕃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我父子不用装疯逃避。” 严世蕃没想到父亲虽然年纪八十多了,可想象力竟然还能这么丰富,这就开始脑补自己装疯避祸了? 他连忙解释道:“虽有日食,但天道掩之,此乃吉兆也,为何不能报喜?” 严首辅大吃一惊,低头思忖了片刻,问道:“这话谁教你的?” 严世蕃说:“皆为白榆所言,我深以为然。” “还是年轻人脑筋活络啊。”严嵩神态松弛下来,万分感慨的说,“看来我父子这关是过了,帝君没道理不喜欢吉兆。” 又起身道:“我去永寿宫求见帝君,你好生在这里歇息,明早出宫去。” 为什么说严嵩是奸臣?如果是正直的大臣,遇到日食天象肯定会督促皇帝修身反省,改正过失,以应对上天示警。 把日食天象变成喜讯并以此谄媚皇帝,对士大夫来说有很大的道德压力。 但严嵩却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这么做了,在外人看来就是毫无羞耻心。 西苑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大臣们的举动,严嵩出门前往永寿宫求见,消息当即就传到了各人的直庐。 众人闻说此事后,不约而同的就做出了一样的判断,严首辅这是要向皇帝“请罪”去。 反正嘉靖皇帝肯定不乐意背锅,那严嵩这个首辅还不如主动点,博得皇帝好感轻拿轻放,也算是变相的以退为进。 就是这徐阶运气也太好了,过年前后刚被严党反击了一波后,老天就出面帮忙打击严嵩。 这简直就是不讲理,有点汉光武帝召唤陨石的的效果了。 入直西苑另一个姓严的大臣,“四大”之一、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严讷也悄摸摸的出了自己直庐,钻进了对面徐阶的屋子。 虽然严学士为人很清廉正直,但他也想进步,今日算是“天”赐良机了。 人如果没有幻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假如首辅严嵩稳不住,做做样子暂时辞官谢罪,那么只知道顺从严嵩的次辅李本肯定也站不住了。 于是内阁就只剩徐阶一人了,没准就要补充一到两个,机会不就来了吗? 徐阶虽然觉得严讷此时登门的做法有点冒失,但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为了与强大的严党对抗,他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在公认的内阁后备人选里,也就是“四大中生代青词高手”里,严讷算是与自己关系比较近的了,不能把人往门外推。 “越是在非常时期,越要谨言慎行。”徐阶只能叮嘱说。 严讷低声说:“发生了日食这样的天象,肯定要我等上疏议论,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前来讨教。” 徐阶淡定的答道:“什么都不用做,等帝君指引示范就行了。” 现在慌的是首辅和严党,自己这边有什么好慌的,在旁边看戏就行了。 严讷又赞扬说:“少湖前辈养气功夫出众,我等望尘莫及。 我现在只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就算是以徐阶之镇静功力,听到这句话,不禁心里也有点触动了。 一刻钟后,忽然从永寿宫方向传来了悠悠的钟声,让直庐里众大臣莫名其妙,帝君没事干敲钟干什么? 而后便有太监四散而出,对直庐里文武众大臣们传话:“今有吉兆,诸臣入贺!” 众大臣们心神巨震,日食都能改成吉兆了?这严党如此牛皮的吗? 正在畅想未来的徐阶和严讷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儿。 徐阶道心有点不稳了,喃喃自语道:“莫非严党还能遮天蔽日不成?”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沽名钓誉的人 不到一个时辰后,入直西苑诸大臣从永寿宫里出来,除了严首辅都是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 这日食果然被解读为吉兆了啊,嘉靖皇帝这个只喜欢听祥瑞吉兆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 皇帝召见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是定调子,二是让他们引导外朝的舆情。 回到直庐,严首辅对好大儿说:“帝君那边没有问题了,现在就是不知道宫外什么情况。 你明天尽早出宫,把外朝的形势也稳住,别在外朝形成不利风潮。” 严世蕃答道:“临来时,已经委托白榆处置了,以他的见识和能力应当可以稳得住。” 此时在严府,白榆已经吃饱喝足,擦擦嘴洗洗手,然后对罗龙文问道:“人都来了吗?” 罗龙文感觉自己像是个打杂的,回答说:“不少人都到了,坐在前堂等待指令。” 发生了这么大的天象事件,严党肯定人心震动,扎堆到严府也在情理之中。 白榆又问道:“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国子监这十个在政治、礼法、舆情方面重要性最强的衙门,来了多少主官和郎官? 更重要的是,哪些人是亲自到了,哪些人只是派了代表过来?” 罗龙文愣了一下,却回答不上来,匆忙之间谁能看得如此仔细? 白榆叹口气,“所以我要说,作为助理,你的工作不够细致,忽视了这些能反映人心的关键数据。” 虽然小阁老才离开了一个时辰,但罗龙文已经开始想念小阁老了,至少小阁老不像白榆逼事这么多。 而后白榆来到严府前堂,却见堂中已经满坑满谷的来了数十人,身份差点的只能站着。 走进人声鼎沸的前堂后,白榆大喝一声:“肃静!小阁老已经入宫了,临行前委托我暂时负责处置天象事件。” 声音渐渐平息,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白榆,神情十分惊诧。 严党这么多骨干亲信,怎么小阁老偏生就委托了白榆这个新人? 看向最前面的几把交椅,白榆喝问道:“外朝之首吏部吴天官来了没?请出面先讲几句!” 在如今的严党骨干中,吏部尚书吴鹏是外朝最重量级的人物,白榆请他出来镇场子也是应有之义。 但却只有一位中年文士站了起来,回应说:“天官出入不便,容易惹人猜疑,便由在下代为前来。” 白榆没再说什么,又对众人道:“虽有日食,天道掩之,实乃吉兆!不知道你们慌什么?” 众人默默的消化着白榆这句解读,如果日食定为吉兆,那严党岂不无忧了? 但如果把日食硬说成吉兆,终究有点指鹿为马的感觉,还是要舍弃一点脸皮。 白榆不管众人怎么想的,直接指示说:“在我看来,诸公坐在这里空谈就是浪费时间,为什么迅速行动起来! 请诸公今晚马上联系本衙门同僚,明天以衙门为单位,联名上表称贺,把舆情带起来! 诸公平时多受严家好处,在这样非常时期,不要只被动等待,该出力时就要主动出力! 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每个衙门都有人联名上贺表,这也是小阁老的意思! 如果谁误了事情,或者行为不积极,自己向小阁老解释!” 白榆部署完毕,下达明确指令后,就直接把人们都轰走了。 然后他又对罗龙文问道:“我这样安排,没什么不妥当吧?” 罗龙文:“......” 如今人都散了,你才来问意见,这诚意在哪里? 当晚白榆没有走,就住在严府西阁,防止再有什么意外。 等到第二天早晨,宫门打开后,严世蕃就从西苑出来,回到了严府。 因为“搞定”了皇帝,严世蕃的心情十分轻松,在他眼里这场危机算是已经消弭了。 “你这次建议立了大功,我们父子不会相忘,天象事态过去后必有厚报!”严世蕃承诺说。 白榆又趁机旧事重提说:“那对于献礼工程的问题,在下还是认为......” 严世蕃连忙道:“献礼工程的事情先不提了,这几日暂且放一边! 你先帮我全力应对日食事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罗龙文又怕白榆犯倔,在旁边岔开话题,将白榆昨晚的部署都禀报了一遍。 听完后小阁老称赞说:“做得甚好,就该如此! 皇帝认为是吉兆,群臣再纷纷上表称贺,上下一起糊弄,这事就算过去了。” 同时小阁老不由得心里暗暗感慨,只要不牵扯到献礼工程,白榆脑子正常时,还是非常好用的。 但这时候白榆却忧心忡忡的说:“昨天日食之后,吏部尚书吴鹏没有现身,我觉得是个隐忧。 按道理来说,吴天官乃是外朝分量最重的大臣,昨天出了天象后,他应该出面稳定人心。 但他却没有出现在严府,只派了门客来看风向,这让在下感觉不太好,大概会出问题。” 刚打完圆场的罗龙文简直无语了,你白榆就不能稳定发挥吗?怎么一会儿精明无比,一会儿失心疯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吏部尚书吴鹏可是严氏父子之外的严党头号大将,也是你白榆有资格质疑的? 现在正是全力应对外面危机的时候,你在这说己方大将的坏话,跟内讧有何区别? 严世蕃也不以为然的对白榆说:“不能因为你和吴鹏有芥蒂,就对他抱有成见。 吴鹏追随家父多年,凡事无不顺从,在天象这样的大是大非上面,他怎么可能犯错?” 白榆还是劝道:“小阁老还是派人去督促吴天官,请吴天官明确表态,确保无虞。” 严世蕃忍不住笑道:“别人都说我多疑,我看你比我还多疑,真不必如此多心。 而且你难道就没想到过,如果我专门催促吴鹏表态,岂不就相当于表示,我已经对他不信任? 吴鹏位置如此重要,平白无故的增加互相猜疑,有什么必要?” 如果不是因为白榆昨天及时献言,为严党立下了决定性的功劳,严世蕃简直都要怀疑白榆是个卧底了。 遇到危机就唆使自己猜疑严党头号大将,这表现不像卧底像什么? 这都超出了忠言逆耳的范畴,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好吧? 白榆只能又道:“但是对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国子监这十个衙门,这两日都要密切监控动态。” 严世蕃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舆情风向经常不可捉摸,我等不能掉以轻心。” 然后严世蕃就开始分配任务,“白榆拿着我的名帖,代表我去西城三法司和北城国子监巡视一圈。 罗龙文和严年分别去其他各部、寺,在傍晚之前回到这里,汇总情况!” 严世蕃对白榆还是挺照顾的,分到的这些衙门都比较“轻松”。 三法司里,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必进,大理寺卿万寀都是严党骨干,国子监的敖祭酒也是严党。 所以这些衙门主官肯定相对配合,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白榆便从严府出发,在西城三法司转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不良苗头。 又驱车前往北城,向敖祭酒问了问国子监情况,传达了小阁老的指示,然后返回灯市口严府。 当奔波了一天,风尘仆仆的白榆赶回严府,进入书房的时候,却发现严世蕃紧皱着眉头,书房内气氛也很沉重。 “这是怎么了?”白榆问道。 虽然白榆早看过相关资料,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要装着问一下。 罗龙文回答说:“出了些问题,礼部尚书吴山不肯配合我们。” 白榆假装“大吃一惊”的说:“这可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解读和应对天象是意识形态问题,属于礼部的业务范畴, 其他衙门的作用就是发声,但礼部却是正经的主管衙门。 具体如何发布官方解读,后续如何操作,都是要靠礼部来操作。 更重要的是,很多没有明确立场的散装官员们在意识形态问题上,一般都喜欢跟着礼部尚书站队。 罗龙文又继续说:“吴山在礼部说,日亏明眼可见,难道自欺欺人? 他要奏请广开言路议论近年失政之处,同时祭天谢罪。” 其实礼部尚书吴山所说的这些,都是历朝历代应付日食的正常套路,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在这次,就显得很刺耳了。 年老的嘉靖皇帝极为迷信,厌恶听闻不祥之事;而“劣迹斑斑”的首辅严嵩也害怕成为背黑锅的人。 因为这可能会导致滚雪球效应,别人趁机落井下石的话,罪过就越滚越大了。 所以将特殊日食解读为吉兆,是皇帝和首辅共同决定的最优解。 但符合具体实施的礼部尚书却不干,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白榆随口道:“吴山虽然不是我们严党,但平时也没有拂逆过小阁老,这次怎么如此想不开?” 严世蕃咬牙切齿的说:“虽然平时表面恭顺,但终究还是沽名钓誉之徒! 他怕他这个礼部尚书因为操作日食吉兆,成为笑柄流传后世!” 白榆叹口气:“我看朝廷里突然想沽名钓誉的人,只怕不只有吴山!” “还有谁?”严世蕃凶狠的问道。 白榆答道:“吏部天官吴鹏!” 严世蕃:“......” 吴鹏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这是和吴鹏过不去了是吧?你踏马的到底是不是卧底?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六章 是以见放 屋里众人也觉得白榆抽风,甚至一度怀疑白榆是不是搞错人了? 现在的问题是礼部尚书吴山抗拒吉兆,白榆却在这诽谤吏部尚书吴鹏。 虽然吴山和吴鹏都姓吴,而且都是尚书,但这是两个人,白榆是不是误将他们当成一个人了? 而严世蕃越发觉得,白榆这个人身上也是有很大缺陷的。 虽然白榆头脑灵活机敏,应变反应快,但格局真心不大,还有点偏执。 先前在工程利益上如此,现在屡屡说道吴鹏也是如此,不就是当初吵了几句有点怨隙么,何至于一次又一次的诋毁非议? 于是严世蕃叹口气,对白榆说:“这两日你也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反正情况已经比较明朗化,按照常规套路办就是,不需要白榆在旁边出谋划策了。 至于礼部尚书吴山对吉兆抗拒不从的问题,有句话说得好(好像还是白榆说过的),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吴山坚持按照办程序,必定会皇帝激怒,稍加引导就可以劝皇帝罢免吴山。 再换一个人上来做礼部尚书,不就能解决问题了? 眼见严世蕃这会儿让自己回家休息,白榆无可奈何,忍不住长叹道: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书房内众人:“......” 在咱们奸党里凸忠直造型,你白榆也是别出心裁的独一份了。 白榆挥了挥衣袖,就朝着外面走去。 严世蕃也不想显得自己苛待功臣,对罗龙文说:“你替我送他。” 罗龙文会意,起身就把白榆送到了大门外面,边走边劝道: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疏不间亲吗? 吴天官是追随小阁老多年的老人了,一直恭顺听命,所以关系比你更深厚。 而你只是入伙三个月的新人,总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非议吴天官,这谁能接受?” 白榆回应道:“无论你信不信,乱我严党者,必吴鹏也!” 罗龙文也不想和白榆吵,随口道:“天色晚了,早点回去歇息。” 但白榆从严府出来后,没有回家,却直奔业师陈以勤宅邸。 对于白榆不打招呼突然登门这种情况,陈老师内心非常发怵。 没别的缘故,盖因这个学生实在太能惹事了,动辄就是通天的问题。 果不其然,见了面后就听到白榆说:“老师!我罪孽深重啊。” “你又犯了什么天条了?”陈老师下意识的问道。 白榆答道:“前天日食,朝廷震动。‘天道掩之,日食不见为吉兆’这个说法,就是我向严嵩父子建议的。” 陈老师愕然道:“这种大事你也敢乱开口?” 这个说法有多重要?可以说,直接把严嵩父子这对奸臣从悬崖边挽救了回来。 陈以勤真没想到,这么遮天蔽日的解读居然是出自白榆之口,他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一时间除了“胆大妄为”想不到其他的词。 “如果此事载于史册,你会被后世唾弃!”陈老师沉默片刻后,有点痛心疾首的说。 白榆低沉的答话说:“学生我自知助纣为虐,他日名声恐受其累。 但如今裕王府地位不稳,严党气数未絶,我必须要抓住机会,在严党内取得更大的权柄,如此才能更好的帮助裕王府。 毕竟在当今环境下,裕王府如果想更进一步,就绕不开严党。” 陈以勤无可奈何道:“那你跟我说这些作甚?你又指望我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我开口,纵容你攀附严嵩父子,在严党内呼风唤雨?” 白榆说:“只是跟老师报备一下,在下一切所作所为,根本上都是为了裕王府啊。” 陈以勤:“......” 你白榆这是把裕王府当尿壶了吗?什么脏得臭的都往裕王府倒? 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说是为了裕王府,助纣为虐也说是为了裕王府,再这样下去,以后裕王府还能不能背得动你甩来的锅? 当然,白榆也考虑过同样的问题,只要裕王以后能当皇帝,这都不叫事。 念及白榆承诺的供奉,陈以勤只能叹道:“你好自为之,别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最后白榆嘱咐说:“有好机会的时候,还请老师将我的苦衷转告给裕王。 对了,最好别当着高拱的面,免得多生枝节,与裕王单独相处时再说。” 陈以勤不满的说:“高拱此人光明磊落,何至于如此提防?” 白榆谆谆教导:“老师不能只看当下,目光要放长远。 现在裕王府啥都不是,还要靠我接济,内部自然不会有什么利益纷争。 他年裕王如果登大宝,那你们还能维持和谐吗? 从现在开始就加以提防,也算是未雨绸缪,老师还是多听我指点,不会有错的!” 陈以勤幽幽的说:“我是不是应该拜你为师?” 白榆打个哈哈说:“不至于不至于,只是探讨一下而已!” 与陈老师沟通完毕时,夜色很深了,白榆就回家休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过了一天,事态完全按照大多数人的预料发展。 嘉靖皇帝派太监面责礼部尚书吴山,但吴尚书不愿意玷污名声,仍然坚持己见,反对将日食解读为吉兆,奏请按照天象示警来处理。 而后嘉靖皇帝盛怒,罢免了吴山的礼部尚书官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没人感到意外。 君臣意见相左的时候,要么皇帝让步,要么大臣被罢官或者辞官。 敏感执拗的嘉靖皇帝显然不是能让步的性格,尤其在礼制的问题上,看看当年的大礼议就知道。 所以吴山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连吴山本人都知道,也算是求仁得仁。 有的时候,名与利只能选一个,吴山这次是选择了名声,士林清议一片褒扬。 吴山被罢退后,朝廷上下就知道,这次事不可违,皇帝铁了心要按吉兆处理。 大家也别再有什么想法,老老实实的上贺表就行了。 就在这时候,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大明体制下的外朝第一重臣、严党在外朝的头号大将、掌控人事大权的吏部尚书吴鹏忽然上奏,替被罢官的吴山进行辩解。 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震麻了,在整个朝廷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礼部尚书吴山被罢官,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大家都不会对此吃惊。 但没人能想到,吏部尚书吴鹏上疏为吴山进行辩解,同时也反对日食吉兆之说。 这就相当于有一个巨大的大火药桶,在严党内部直接爆炸了。 吏部尚书是外朝最重要的官职,号称外朝百官之首,是严党掌控朝政的抓手,严党最核心的角色。 这么样一个人物突然毫无征兆的自爆,把朝廷里外都炸懵了,仿佛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和失声。 甚至有人心里怀疑,徐阶或者其他什么人是不是绑架了吴天官的全家? 不然攀附严嵩父子多年的吴天官何至于如此自爆? 而且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今年朝廷注定热闹了。 吴鹏天官这样自爆,肯定也会被罢官,连上原礼部尚书吴山,六部尚书一下子走了意识形态上最重要的两个,堪称是大动荡。 小阁老严世蕃酒也不喝了,美人也不用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没出来。 亲信门客罗龙文进去后,对严世蕃劝道:“还请小阁老出来主持大局,不要妄自颓废。” 严世蕃精神恍惚的说:“我想了一天一夜,也想不明白吴鹏为什么这样做? 去年工部的雷礼,今年有吏部的吴鹏,都是完全意想不到的背叛,难道我严党当真气数已尽?” 近些年来,罗龙文从未见过严世蕃这般自我怀疑的样子。 平常小阁老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这次确实是被打击到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这两年严党遇到的事情,真是有点“非战之罪”的感觉。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频频生出各种重大意外,这就让人很无力。 心理素质差点的人,早就大喊“天亡我也”然后崩了。 “天下之事仍有可为,小阁老振作!”罗龙文安慰说。 严世蕃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悔不听白榆之言!连白榆都能看出吴鹏已经不可靠,我怎么就有目如盲?” 严世蕃饱读史书,很鄙视那些用人不明的昏君,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也成了了类似的角色。 罗龙文眼见严世蕃陷入这个问题难以自拔,继续宽解道: “小阁老无需自责,先前就算听了白榆之言也没用。 难不成因为白榆的只言片语,就主动自断一臂? 所以防不胜防,无论听不听白榆之言,结果都是一样。” 严世蕃摆摆手,指示说:“不必劝我,你去把白榆请过来。 既然他预见到了吴鹏背反,想必心中还有对策。 我眼下心乱如麻,难以凝神,让他帮我来参详。” 说到这里,年过半百的严世蕃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自己可能真是老了,或者被酒色所伤,遇到大事后竟然无法集中精神,冷静处置了。 罗龙文苦着脸,白榆那人多难伺候啊?这事就不能找别人吗?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忠诚! 罗龙文想起自己过往的种种遭遇,咬牙道:“小阁老如果让我去请白榆,还请加派人手跟随我前往。” 严世蕃诧异的说:“白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罗龙文坚持说:“请小阁老信我!如果想尽快见到白榆,按我说的做。” “随你吧!快去快回。”严世蕃挥了挥手说。罗龙文这个要求并没什么难度,严府又不缺人手。 然后罗龙文在严府点了数十名健壮奴仆,浩浩荡荡的杀到石驸马后街白家。 到了地方,罗龙文先将严府奴仆埋伏在巷口。 又在前厅坐定后,罗龙文寒暄道:“最近这两日波澜动荡,白生在做什么?” 白榆答道:“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前往西郊厂子里,然后和泥巴玩。” 罗龙文急切的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离城?” 白榆阴阳怪气的回答说:“情势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小小替职百户兼国子监监生而已。” “眼下小阁老请你过去商议大事。”罗龙文说出了来意。 白榆依旧很散漫的说:“无论我说什么,反正小阁老也不听,叫我过去有何意义?” 罗龙文突然掏出一只竹哨,用力的吹出响声。 白榆有点发懵,这是何解?你倒是继续劝啊,吹哨子作甚? 忽听大门外几声呐喊,然后就有几十名豪奴冲进了白家前院。 一边高喊着“请白先生赶赴严府”,一边冲到了前厅。 此时前院的家丁亲兵不过十来人,猝不及防之间完全挡不住这波突如其来的冲击。 然后严府豪奴七手八脚的架起了白榆,高声道:“得罪了!” 白榆朝着罗龙文叫道:“罗龙文!你不讲武德!” “老子忍你很久了!”以文化人自诩的罗龙文也爆了一句粗口,随即大手一挥,“有请白生!” 众豪奴架着白榆就往外走,罗龙文却没着急离开,留下来安抚白爹等白家人说: “阁下放心,没有什么坏事,就是想用最高效的方法请白生过去。 阁下作为父亲,肯定了解白生的秉性吧?如果不这样办,肯定要被他夹七杂八的拿乔半天。” 白爹心有戚戚的点头道:“理解,理解。” 这效率确实高,又半个时辰后,白榆就坐在了严府书房。 此刻小阁老又开始倒酒了,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 见到白榆进来,严世蕃醉醺醺的说:“之前真想不到,这次竟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日食天象这样的天灾都被化解了,没把严嵩父子怎么样,但吏部尚书吴鹏却跳出来背叛并重创严党,真是情何以堪。 “都是你这张破嘴,先前说什么‘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全应验了!”严世蕃又忍不住骂了句。 白榆:“......” 你严世蕃不听劝,与咱有什么关系?这甩锅技术,真心低劣啊。 骂完之后,严世蕃又问:“在去年年底的聚会上,你就说过吴鹏不可靠,还是什么右倾投降主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榆反问道:“当时吴鹏主张对徐阶和谈,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蛛丝马迹已经显现,只是小阁老过于迷信权利,不敢往坏处想罢了。” 严世蕃不依不饶的问:“那为什么你就敢这样想?” 话里话外的有点不服气,大家都是聪明人,凭什么你白榆就能识人,而我严世蕃不行? 白榆无语,小阁老你还较这劲干什么?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解决危机吗? 难道还能告诉小阁老,在下是从五百年后的历史资料里看到的,上面写着吏部尚书吴鹏会背叛严党? 为了应付纠缠不清的严世蕃,白榆不得不想了一下,开始编造理论:“小阁老有没有听说过,人性需求有五个层次?” 严世蕃茫然的摇了摇头,“你又有什么新说法?比赢学还深奥吗?” 白榆侃侃而谈的答道:“人性需求在不同层次是不一样的。 从低到高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需求、被尊重需求、自我实现的需求。” 对这几个词,严世蕃半懂不懂,好像有点明白但又无法全部理解。 白榆就砸现挂举例说:“具体到吴鹏身上,他做到天官,已经称得上位极人臣,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 尤其在咱们严首辅当国的局面下,就算给吴鹏一个大概率无实权的阁老,也没有天官舒爽。 所以对吴鹏而言,前四个层次的需求全部得到满足,所能追求的唯独剩下自我实现了。 与严党决裂,反对谄媚帝君,然后被罢官,这样他的名声和历史评价就会好上很多。 更何况我们严党这两年颓势明显,吴鹏可能也感到时日无多,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故而果断功成身退。” 严世蕃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说:“如此也可以解释,去年工部尚书雷礼为何背弃我们父子。 同样还能解释,为什么当年赵文华也想自立门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呵呵呵呵,这些人靠着我们父子扶持身居高位,拿够了好处却又反戈一击,真是群贤荟萃啊。 恐怕不只是他们,现在我们严党里,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存着二心!” 数落完了后,严世蕃突然话头一转,“那你呢?跟他们一样吗?” 白榆拍着胸脯,剖析心境说:“我当然不同,他们只知道顺风捞好处逆风就背叛,而我却是逆风加入严党的人! 看到严党这两年的颓势,我仍然义无反顾,这就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即便大厦将倾,我也要做那挽天倾之人!” 严世蕃:“......” 真踏马的活久见,居然在严党看到了一直坚持卖忠直敢言人设的党羽,这样子真是有点令人作呕! 这结果这场扯皮,最后反而是小阁老严世蕃先绷不住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先说当下应该怎么办?” 白榆等的就是这个,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如今的应对之道,可以称为两步走。 第一步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吏部尚书这个官职。 吴鹏自己作死被罢官,那我们就要重新占回吏部尚书,甚至可以说不惜一切代价!” 严世蕃又道:“可是我们手里的候选人只有左都御史欧阳必进了。” 吏部尚书作为外朝最特殊、分量最重的官职。任职条件也是相当严格的。 在很多时候,吏部尚书往往是朝廷里资历最老的大臣,至少也是最老的一批里。 一般情况下,吏部尚书被视为外朝之首,大都从其他尚书都御史位置上迁转而来。 或者说,名为迁转,实为升官。 如今在部院七卿中,严党所剩人员唯有左都御史欧阳必进了,所以严党如果想推举新任吏部尚书,只能让欧阳必进上。 对此严世蕃犹豫着说:“欧阳必进去年还是工部尚书,深受三大殿工程之苦。 所以他不想当工部尚书了,想尽办法从工部尚书位置上逃脱,迁为左都御史。 当时已经让帝君很不满了,如今才过半年,又让欧阳必进改为吏部尚书,这委实有点说不过去,只怕要让帝君更为不满了。” 白榆答道:“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严党不能失去吏部尚书,就像西方不能失去......啊不。 我的意思是,就算欧阳必进身上有不合适地方,但已经没有另外人选,也只能强行推他上位了。 所以小阁老不要左右摇摆不定了,请先下定决心,然后排除外难去落实!” “你先说如何落实?”严世蕃又问。 白榆继续回答说:“只要徐阶也不反对欧阳必进,应当就没有问题了。 目前事起突然,而且吏部尚书的任职资格要求又很高。 我料徐阶手里并没有够资格的人选,所以进行交易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把欧阳必进留下的左都御史让给徐阶,再把献礼工程分给党附徐阶的工部,我就不信徐阶不动心。 只要徐阶不闹,帝君也就犯不上为难严首辅举荐的人选了。” 听到这里,严世蕃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白榆所言非常明确可行,几乎就是当下唯一的出路了。 “那以你观察,欧阳必进还可信吗?”严世蕃冷不丁的问道。 连续经历了尚书级别骨干的背叛后,严世蕃现在也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看谁都像叛徒。 白榆很直接的答道:“欧阳必进没什么本事,乃平庸之人,可以放心使用。” 而后严世蕃又问:“你先前坚持不肯把献礼工程分给工部,为此不惜顶撞我,为何今天又主动同意了?” 白榆振振有词的回答说:“在下不是反对把献礼工程分给工部,而是反对小阁老想以此为筹码,重返工部掌权的痴心妄想,这等于是是浪费筹码。 但如果用献礼工程作为交换吏部尚书的筹码之一,那就是关系到严党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下又岂能不识大体?” 严世蕃狐疑的说:“你踏马的不会真是个忠心赤诚的人吧?这种诤言真顺溜,连我现在都有点相信了。” 白榆信誓旦旦的说:“在下说什么不重要,以后小阁老看在下的行为表现就是! 在下敢发誓说,在如今严党里,没有比我更一心一意的忠诚之人!”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太没有素质了 严世蕃深深的看了几眼白榆后说:“虽然你这些话很浮夸,但却莫名的让我愿意相信。” 说出来可能所有人都不信,白榆这些话确实很真诚,是发自肺腑之言。 反正严嵩父子的政治生涯只剩不到一年半了,以后想效忠也没地方效忠了。 这可不能怪他白榆不忠诚,到时你们严嵩父子人都不在政坛了,他白榆怎么效忠? 但在这一年多期限内,严党还有权势的时候,当然要好好效忠了,该捞就捞,该赚就赚。 瘦死骆驼比马大,就算严党再颓势,那也比他白榆自己单打独斗强。 随即严世蕃继续发问:“你刚才不是说应对之策就是两步走吗?第一步说完了,第二步呢?” 反复表完忠心的白榆也回到正题,“第二步就是再夺取一个尚书,以此稳住我们严党的势力,同时震慑其他宵小。” “哦?”严世蕃忽然有了精神头,“细说!” 白榆继续说:“左都御史让给徐阶,吏部尚书准备推举欧阳必进,这都不用分析了,剩下的就是另外五个部。 其中户部和兵部因为近年形势不好,所以这两个部太容易背锅,故而先不予考虑。 而礼部最受帝君重视,肯定是帝君亲自选择尚书,此诚不可以争也。 至于工部则是由徐阶党羽掌控,可我们现在没有和徐阶开战的必要,故而不可图谋工部。 看来看去,最后可选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刑部了。 我听说刑部尚书郑晓多年来不服严党,把他拿下正好可以立威! 这样在七卿中,我们虽然丢了左都御史,但换回了刑部尚书,仍然有两个自己人,也不算亏,我们严党的势力就算是稳住了!” 严世蕃疑问道:“你这个驱逐郑晓,夺取刑部的构想很好,但能实现么?” 白榆信心十足的说:“如果小阁老相信,在下只要稍加策划,就能成事!” 如果不是白榆说的这话,严世蕃肯定就嗤之以鼻,全当是吹牛皮了。 一位尚书的去留,哪是这么轻描淡写就能左右的? 就算他严世蕃想策划一次尚书级别的人事变动,也得绞尽脑汁好吧? 最后白榆总结说:“当然,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步骤次序不能乱。 刑部和郑晓的事情要放在后面,当务之急还是推举欧阳必进为吏部尚书。” 严世蕃放下了酒杯,站起来说:“事不宜迟,现在我就约见徐璠谈谈。 估计他们也没反应过来,借着机会尽快把事情敲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白榆却道:“如果还要与徐璠另行约定时间地点,那就太慢了。 可是如果小阁老前往徐府,又委屈了自己,同样不可接受。 所以还是由在下立刻前往徐府,与那徐璠谈判,如此既不委屈小阁老,又能快速完事。” 严世蕃对此深表怀疑,“你还会谈判?不能被人打出来吧?” 小阁老对白榆参加过的谈判印象深刻,每次似乎都奔着谈崩去的,动不动就谈到掀桌子还被人追着打。 而这次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谈崩掀桌子。 白榆把握十足的说:“没人比我更懂谈判,小阁老但请放心!我去去就来,一定会带回好消息!” 严世蕃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白榆一次机会试试看。 效率最高的办法肯定是立刻前往徐府谈判,但自己身份又不适合,而别人又没有白榆头脑清楚。 随即严世蕃就对大管家严年吩咐说:“选几件珍玩或者古画作为礼品,让白榆带到徐府,以表达我们示好之意。” 严年领命去办事,而白榆则来到了大门口等待。 罗龙文陪着白榆说话,嘱咐道:“到了徐府,还是要收敛些,不可张扬肆意多生事端。” 白榆不屑的说:“我们严党出外办事,还需要收敛情绪?如果混严党还要夹着尾巴做人,我不就白加入严党了吗?” 罗龙文气得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要认清形势,现在是我们求着徐阶配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让你代表小阁老去服软的! 所以小阁老不便于出面,真丢不起这人,让你代为谈判!” 白榆敷衍着说:“明白明白,方才只是戏言而已。” 两人正说话间,严年送了一个大匣子出来,里面有古画两轴,这是严世蕃送给徐府的礼品。 虽然小阁老平日里张狂放肆,但并不意味着小阁老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够资格让他讲究人情世故的对象比较少而已。 白榆招呼家丁拿上大匣子,然后就从灯市口严府出发,前往位于西城的徐府。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此时徐府正在举办一场“茶话会”。 白榆被领了进去,扫视了一圈后,看到上座的主人家正是徐大公子璠。 至于左右分列的客人,却也眼熟的很,白榆仔细想了想就认出来了,不就是复古派的那些中层官员吗? 这太正常了,既然徐阶收编了复古派,徐大公子代为联络维护关系网也是应有之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歹也是一群中层京官,对于夯实徐家势力的根基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白榆站在门口后,现场忽然就陷入了冷场。 仿佛每个人都在冷眼旁观这位不速之客,却没人开口招呼。 主人家徐大公子也不讲究礼数了,故意坐着不动看热闹,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喜滋滋的。 他能猜得到,严党这次出了个“天官自爆”的大乐子,白榆肯定是代表严党有所求,找上门来妥协的。 让白榆站在那尴尬一会儿,相当于给个下马威了,算是一种谈判策略。 再说面对严党难得占了绝对上风,趁机奚落一下白榆,也能出一口先前积累的恶气。 而且你白榆明明是上门求人,竟然还两手空空,实在太没有素质了! 白榆见状,就再次看向复古派的客人们,高声质问道:“尔等既然看到了我,为何不来拜见?” 有人忍不住接话说:“我等为何要拜见你?” 白榆冷哼道:“年初签订的显灵宫和约明明白白写着,我白某人的文坛地位等同于李攀龙王世贞。 也就是说,我白榆地位和你们复古派前辈领袖是一样的。 所以你们在我面前就是晚辈,看到我还不来拜见,未免太没素质了!” 众人:“......” 该死的和约!这条还能这样解读? 当即就有聪明人起身向徐大公子告辞,然后匆匆走人。 道理很简单,如果不和白榆打照面,那就不用被当成晚辈,受这个鸟气了。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及时闪避乃是最容易的法子。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过了一会场内文人都走完了,毕竟谁也不想面对面认白榆当前辈。 环视着大厅内,白榆对徐大公子说:“这里似乎有点空旷啊,徐家就算地方大,也不用如此浪费。” 一阵初春的微风吹过,徐大公子还在沉默。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白榆肯定是来服软求妥协的,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给他徐璠下马威啊? 白榆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直接开口道:“你我不用绕圈子,直奔主题吧。 我们小阁老准备推举左都御史欧阳必进为吏部尚书,希望徐阁老一并支持不要反对。 作为交换,可以把空余下来的左都御史让给徐阁老推举人选,大公子意下如何?” 徐璠想也不想的拒绝说:“只给我们左都御史,还不够!” 谈判哪有一句话就谈成的?再说如今着急的是严党而不是他们徐家人。 白榆讥讽道:“你们不要贪得无厌啊,本来这两个官职都是我们严党的人,现在我们肯把左都御史出让,已经叫你们占了大便宜! 再说你们手里没有够资格的人选,本来也争不到吏部尚书,能换得一个左都御史就偷着乐吧!” 徐璠一边让仆役上新茶,一边反驳说:“谁让你们的吴天官自爆了呢? 他自爆以后,这个官位同样也不属于严党了啊。 想让我们配合你们补位,总得再加点什么,比如白路献礼工程?” 谈判就是这样的,随便一拉扯就是几十个回合,徐璠已经做好谈到天黑的准备了。 徐大公子不傻,他这时已经猜到了,严党如今手头的筹码不多,估计会把献礼工程作为政治交易的条件,无非就是给多少比例。 对于献礼工程,徐璠确实也非常眼馋,先前一直没机会下手而已。 这里面油水丰厚,而且又是讨好嘉靖皇帝的形象工程,今年没有其他事务能比得上。 既有面子又有大实惠,谁不想插手这样的事务? 面对讨价还价,白榆似乎很不耐烦,凑近了徐璠低声说: “去年三大殿工程修完后,令尊和工部还私藏了非常多的物料,估计足够再修几座宫殿的,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曝光吧?” 徐大公子指挥仆役摆茶的手臂顿时僵住了,愕然的看向白榆,心里翻江倒海。 大家这是在谈判,互相漫天要价和落地还钱就行了,你白榆怎么还直接赤裸裸的威胁人了? 还有没有基本素质,以及谈判道德? (居然还重感冒了,带病码字写到吐,今晚还有,请大家继续支持!)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白榆先前在AI助手里翻阅资料时,曾经看到过一则明人笔记里记载的秘闻。 说徐阶和雷礼等人主持修完三大殿工程后,把剩余的大量物料藏了起来。 而后嘉靖皇帝的寝宫也就是永寿宫遭受火灾,全部被焚毁,也就是白榆总结的嘉靖四十年严党三大灾之一。 然后在严党束手无策时,徐阶雷礼等人主动包揽重修,利用所藏的物料,短短数月内就重修好了永寿宫,让嘉靖皇帝龙颜大悦。 这件事成为压垮严党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严嵩就被罢官倒台了。 但白榆并不能确定,徐阶雷礼暗藏物料的事情到底是否存在,毕竟笔记和正史还是有所区别的。 所以白榆刚才故意开口点明此事,就是一种试探。 目的就是通过徐大公子的反应,来确定此事的真伪。 此时白榆观察完徐大公子的表情后,就能断定,徐阶雷礼暗藏物料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有时候私人小道消息比官方发布都精准。 面对超出预期之外的情况,徐璠霍然站了起来,色厉内荏的喝道:“你怎么敢的?” 白榆连忙回应说:“啊,不要我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让这场谈判更为高效,能更快捷的达成一致。” 如果有不会被破解的外挂可以使用,还要磨磨蹭蹭拉拉扯扯,那不是傻子吗? 别说什么直通结局没有过程体验,这又不是打游戏,他白榆要的只是最终结果!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徐璠,白榆又强调说:“另外,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们严党其他人并不清楚。 所以此事不会外泄,你们大可放心,以后该用还是能用。” 刚才白榆点明秘密的时候,是凑到徐璠身前低声说的,站在大厅边缘的仆役并未听见。 但徐璠还是挥了挥手,让所有仆役都退出大厅,然后徐璠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白榆只能先等待徐璠自己想明白,闲着无聊,他的脑子就进入了胡思乱想状态。 开始琢磨起来,徐阶雷礼为什么要暗藏大量物料? 历史上的永寿宫大火只是一个意外,徐阶雷礼又不是穿越者,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所以白榆猜测,估计是因为嘉靖皇帝喜欢大兴土木的缘故。 尤其嘉靖皇帝喜欢在西苑大修道系殿宇,把“偏僻”的西苑硬生生建成了地上仙国。 所以徐阶雷礼的本意可能只是未雨绸缪,等嘉靖皇帝下次兴修殿宇的时候,利用偷藏的物料给嘉靖皇帝一个惊喜,算是一种争宠固恩的手段。 之所以私藏,那是因为不能让严嵩父子知道,否则被严嵩父子拿走使用就亏大了。 但谁也没想到,年底时嘉靖皇帝寝宫失火焚毁,给徐阶送上了一份惊天大功,同时把严党打入了深渊。 不得不说,徐阶能斗倒严嵩,可能有很大成分是老天爷帮忙。 不然就凭徐阶的忍者神龟功夫,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历史上寿数高达八十八岁的严嵩熬走? 历史就是这样,有必然也有偶然,还充满着巧合。 白榆身为穿越者所能做的,就是尽力让这些偶然和必然为自己牟利。 白榆这边脑海中都已经开始放飞思维,畅想哲理了,那边徐大公子还是紧紧抿着嘴,不肯说话。 可能是自家秘密突然被白榆抖搂出来,实在太吓人了。 让最开始自认稳居上风、能强势拿捏白榆的徐大公子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无法适应和接受自己又又又陷入被动和弱势的事实。 秘密被人捏住了,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气愤又无助! 于是白榆就不耐烦了,姓徐的装哑巴要装到什么时候? 时间如此宝贵,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耗着,白榆便主动开口道: “衡量完得失没有?其实你们并没有其他选择,你坐在这里再考虑三天三夜也是一样。 我们继续保有吏部尚书,你们拿走左都御史,然后我承诺对你们的事情永久保密,就这样?” 结局来的太快,又远远不到预期,徐大公子想着肥美的献礼工程,很不甘心的说:“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白榆粗暴的打断了徐大公子。 又气势汹汹的说:“千万不要逼我,不要让我难办,不然说不准我还会曝出什么秘密! 除非你们徐家敢杀我灭口,不然你们的损失肯定永远大于收获!” 徐大公子垂头丧气的说:“今天就以这个结果为准,再等我禀报过父亲。” 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白榆总是充满无力感? 为什么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白榆总是有办法压制自己? 既然谈成了结果,白榆完全不拖泥带水的起身告辞说:“很好,在下告辞了。” 走到徐府大门,白榆对着跟随来的严府家奴吩咐说: “我累了,先回家休息去!尔等速返严府,将喜讯禀报给小阁老,不得有误!” 有个抱着大匣子的严府家奴说:“这是小阁老送给徐府的两幅古画,方才白先生忘了拿进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榆一把将大匣子抢了过来,有理有据的说:“好物与其送与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我看徐府也不需要这两幅古画,我就拿回家欣赏了。” 严府家奴:“......” 你这行为跟贪赃有何区别?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私吞小阁老的东西,实在没见过这样的人! 等白榆走了后,趁着宫门还没落锁,徐璠立刻给父亲徐阶写了封家书,请父亲回家休沐,给他一个尽孝机会。 书信上不敢明说什么紧要信息,只能用这种方式暗示,让阁老父亲回家商议大事。 这也是徐大公子和小阁老两个顶级二代的差别之一,小阁老敢于私自进入西苑,有事直接去西苑找老爹,而徐大公子就不敢进去。 而大学士徐阶这两天的心情很好,严党出了这么大的乐子,堂堂的吏部天官居然主动自爆,这能不让他高兴么? 稍微懂点政治的都知道,可以抓住严党急于补位的机会,狠狠敲一大笔竹杠。 至于抢吏部尚书这个官位,徐阶并不奢望,他现在还没有足够实力。 收到好大儿的家书后,徐阶就能猜出,八成是严党已经派人去家里谈判了,现在需要他最后拍板。 所以徐阶没有犹豫,立刻满怀期待的告假回家休沐。 “只肯给了左都御史,其他都没有。”徐璠有气无力的对父亲说。 “什么?”徐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只有左都御史?” 徐大公子抬起头,语气略有抱怨的说:“父亲与雷尚书私藏物料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让那白榆知道了。” 徐阶当即就呆住了,这事和白榆八竿子打不着,白榆又是从哪知道的? 徐璠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泄密的?” 徐阶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猜测着说:“当初这事还有陆炳知情,难道是从陆炳那边泄露给白榆的?” 可惜猜测也只是猜测,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徐大公子又问:“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父亲能否接受严党的条件? 反正白榆承诺,这事只有他知情,不会对别人泄露。” “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只有左都御史也不错,至少我们不亏。”徐阶叹口气说。 这个秘密是不能捅出去的,如果被严党知晓,以后再遇到殿宇工程,岂不就无法力压严党包揽工程了? 再说嘉靖皇帝性格多疑,藏物料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若让嘉靖皇帝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想。 最后徐璠有点拿不准的说:“白榆可信么?” 徐阶答道:“只要他不是傻子,应该不会说出去,因为这对他个人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现在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暂且相信他。” 父子议定后,越发郁闷,徐阶也不想休息了,直接重新返回西苑入直。 在太液池边,恰好遇到了正在沿着池岸散步的首辅严嵩,还是低头沉思,心事重重的样子。 徐阶寒暄了几句说:“首揆在此何所思?” 严嵩淡淡的答道:“近来心力憔悴,有归乡养老之意,故而正考量如何写辞官奏章。” 徐阶笑道:“首揆言重了。” 不过虽然别人不肯信,但严首辅这些有退意的话也不完全是忽悠。 想到徐阶是从宫外回来,严嵩又发问说:“小儿辈们都说定了?” 徐阶答话说:“承蒙相让,肯让我举荐总宪。” 严嵩老脸诧异,有点不信的说:“只有总宪?” 徐阶很大度的说:“人贵知足,能举荐一位总宪,就已经让我惶恐了,安敢得陇望蜀?” 老首辅疑惑不定,这徐阶吃错药了? 竟然没有趁着严党被重创时落井下石,如此不争不抢的? 这还是从去年开始亮出了獠牙的徐阶吗? 徐阶又强调说:“是小儿与白榆谈的,他们很有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我这做父亲的也不好推翻。” 严首辅若有所思,白榆这个人真是有点神奇,心眼子也多......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章 严版帝王术(上) 大明尚书级别官员的任命方式并没有“一定之规”,一是看位置,二是看皇权、内阁、外朝的实力对比。 看位置是说,吏部尚书这个特殊位置默认属于皇权,程序上可以由皇帝直接任命。 至于皇帝到底用谁为吏部尚书,那就主要看谁能跟皇帝说上话了。 除了吏部之外,礼部尚书也很特殊,一般都是翰林圈子的人。 而翰林名义上是皇帝侍从之臣,所以礼部尚书也经常由皇帝特旨选拔。 尤其是嘉靖皇帝这样极为看重意识形态的皇帝,礼部尚书更是皇权的自留地,连首辅严嵩都说不上话。 至于其他各部的尚书,皇权没有盯的那么紧,主要是看外朝和内阁博弈,经常走一个廷推然后任命的程序。 反正这次礼部、吏部两个姓吴的尚书自爆后,大部分朝臣只是远远的看热闹,没有下场的想法。 因为关于吏部和礼部这两部尚书的任命,一般人根本没资格参与博弈,基本就是看严嵩和徐阶的二人转怎么演了。 其实在公开程序上,内阁大学士没有资格提名吏部尚书,甚至都不能插手,这是内外制衡的需要。 但在实际操作中,强势大学士尤其是首辅可以在暗中运营,或者私下里向皇帝举荐人选。 这就是大明内阁制的混沌性,没有任何明确典制条文规定内阁权力边界在哪里。 内阁权力大小全看时势和大学士的个人能力,每个时期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具体到当下,严嵩之所被骂人专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在过去十几年,严首辅经常与皇帝进行暗箱操作,绕过公开廷推决定尚书人选。 但话说回来,哪个大学士不希望获得严嵩这样的权力? 哪个大学士愿意把精力浪费在与外朝扯皮,办什么事都要百官廷推廷议? 所以就算奸臣严嵩倒台后,首辅一样学严嵩专权,一直到张居正达到了顶峰。 这次对于礼部尚书人选,严嵩没有任何想法,免得触碰嘉靖皇帝的红线。 但是对于新任吏部尚书人选,严嵩向嘉靖皇帝举荐了现左都御史欧阳必进。 嘉靖皇帝不喜欢欧阳必进,从去年就对欧阳必进很不满意,但召来徐阶询问后,徐阶也同意欧阳必进。 于是嘉靖皇帝在两位大学士都支持欧阳必进的情况下,又出于政治平衡考虑,就捏着鼻子下诏任命欧阳必进为吏部尚书。 毕竟嘉靖皇帝自己也没有中意人选,又还需要依靠严嵩为挡箭牌,保证自己能安心修仙。 如果控制不了吏部,那首辅就会是个跛脚首辅,没法帮皇帝压制外朝杂音。 然后在礼部尚书问题上,嘉靖皇帝完全按照自己喜好,升礼部左侍郎袁炜为礼部尚书。 袁炜是当今“四大青词高手”之一,也是“四大”当中文采和青词最好的一位,深受嘉靖皇帝喜爱。 于是袁炜、郭朴、严讷、李春芳这“四大”里,袁炜第一个当上了尚书。 随后因为欧阳必进调任吏部尚书,左都御史职务又空了出来,经由廷推,南京工部尚书潘恩被任命为新的左都御史。 再看潘恩的籍贯,和徐阁老一样是松江府,谁还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朝廷七卿或者九卿里有三个位置换人,这就是二月十四日日食事件的最终结果。 这次动荡过程堪称一波三折,一次又一次的出人意料。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严党要倒大霉的时候,忽然示警变吉兆,严党似乎没事了。 当大家以为严党要过关时,忽然吏部尚书自爆了,严党遭受重创。 又当大家以为严党要被穷追猛打时,徐阶却只满足得到一个左都御史,没有穷追猛打。 严党之外的人都觉得,徐阶成了最大赢家,白得一个左都御史。 而严党内却认为,最大赢家可能是那个叫白榆的严党新人,几乎成了小阁老的头号谋士。 但是白榆这个搅动风云的人物却陷入了巨大危机,因为白家的财政已经枯竭了。 随着排场的扩大,白榆去年捞的钱都已经消耗殆尽,而今年头两个月还没有新入账。 为了维持白家运转,白榆不得不举债,把大昌钱铺西城分号二掌柜、县学同窗高长江请了过来。 白榆把一件大匣子推到高长江面前,开口道:“这里是两幅古画,典押给你们高家的质库,借取五百两现银。” 高长江毫不在意的说:“我与父亲说一声,将五百两直接借给你就行了,利息也不用,还要什么典押?” “那行吧。”白榆就收回了大匣子。 正在这时候,前头门丁来禀报说:“严府小阁老派了人,请大爷过去!” 白榆本来还想请高长江吃顿饭,如此只能作罢。 “这就叫身不由己。”白榆对高长江苦笑说。 而后白榆到了严府时才知道,今天小阁老召集了一大批严党官员、子弟在府中花园进行游园。 原来日期已经临近三月三,按民间习俗要去郊外水边踏青,而严世蕃今天懒得出门,就改成游园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反正严府的花园足够大,也有水面,容纳数十人游园不成问题。 白榆是穿越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真不如这时代的古人对节气什么的很敏感,还搭配了各种各样的仪式。 进了严府,白榆先被领去和小阁老严世蕃单独谈话。 “先前你到底怎么与徐璠谈判的?他们竟然除了左都御史,别的都不要。”严世蕃疑惑的问道。 白榆含糊的说:“就那么谈呗,没想到徐璠真就答应了。” “具体点!我要听细节!”严世蕃不满的说,“他们连白路献礼工程都放弃了,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白榆就胡诌说:“当时我就讨价还价说,如果想拿工程,就要让小阁老回工部任职。 可能是小阁老威名赫赫,他们宁可不要工程了,也不愿意让小阁老回工部。” 严世蕃反问道:“我的名声有这么强?还能有这种作用?” “那必须的,小阁老的威名谁人不怕?”白榆非常肯定的说。 随即又恶狠狠道:“我还警告他们,工部雷尚书老家在你们江西,叫他们小心点! 那里的地方官大都是严党,别被抄家灭门,有命挣钱没命花!” 严世蕃:“......” 你这到底是白道谈判,还是黑道讲数?老子有这么没品? 老子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你还这样败坏? 还有,老子应该不应该信你的鬼话? 虽然严世蕃心里还有点犯怀疑,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对证,他又不可能直接找徐璠询问。 白榆又问道:“按小阁老原本的底线,白路献礼工程让给他们多少?” 严世蕃就答道:“给他们三成,十万两白银他们拿三万两。” 白榆赶紧说:“现在既然经过我的努力,这三成不用给他们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多分点?” 严世蕃愣了一下,没料到白榆这么直白的问起来。 不过看到白榆这贪婪的嘴脸,严世蕃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一大半,这种人怎么可能和别人暗中勾结? 白榆又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是穷怕了,一心想多捞点钱。 “多给你分一万两,加上先前答应的,你一共可以拿走二万两!”严世蕃大方的拍板说,算是给功臣的奖励了。 这时候,园中酒宴都布置好了,严世蕃就和白榆一起出去,来到花园里。 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名严党官员在了,一起站起来迎接小阁老。 严世蕃当然当仁不让的坐在了C位,然后又安排白榆坐在自己旁边。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立刻就明白小阁老在昭告着什么。 严世蕃指着白榆说:“这是我们父子的功臣,亏得有他提点,我们父子才能安然度过。 诸位可以轮番上前,与他祝酒,从此多亲近亲近!” 白榆就要起身,连声道:“这怎么可以?” 在场的都是中高层官员,甚至还有好几个三品大员。 严世蕃按住了白榆,不容置疑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白榆没奈何,只能受了一圈敬酒,顺便把这伙人也熟悉了一遍。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已经进入半醉半醒状态的严世蕃对白榆问道: “你素有识人之名,先前就看出了吴鹏有背叛之意。 如今在场这些人你都接触过了,以你观之,有没有生了反骨的?” 白榆:“......” 小阁老你是认真的?难道今天你的真实目的是PUA党羽? 严世蕃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场子内瞬间静音,十几名严党官员像是齐齐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榆的视线缓缓在场内扫了一圈,开口道:“要说生了反骨的,现在还没有。”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话题就要这么过去时,白榆突然抬起了手,指着一名官员说:“但此人不可靠!” 卧槽!严世蕃大吃一惊!他只是想着威吓一下党羽们而已,难道白榆还真看出问题人物了? 于是严世蕃又急忙催促白榆说:“畅所欲言,有话但讲!” 连续遭到突然袭击式的背叛,小阁老现在内心真是恨透了反骨仔,颇有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态。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严版帝王术(下) 众人顺着白榆的手指看去,却见被指到的人物乃是宣大总督杨顺,顿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此人遭到过弹劾,但受严嵩庇护,才能安然无事。 在所有人认知里,杨总督就是严家忠狗,干过很多脏活,包括杀害忠良这种沾血的事情。 所以众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人都不可靠? 杨总督错愕过后,猛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对白榆喝道:“小子胆敢污蔑我!” 又对严世蕃说:“小阁老莫听他胡言乱语!” 严世蕃不吭声,就看着白榆。 白榆神棍似的两眼望天,也可能是在看虚拟屏幕,慢悠悠的说: “诸公都知道,我出身于锦衣卫,和史经历等锦衣卫官的交情非常密切,所以时常能获知一些秘闻。 当年因为某些不好细说的事件,锦衣卫内有些人非常记恨杨总督,一直在秘密调查监控杨总督。” 在座都是严党骨干,虽然白榆没有详细点明到底是什么事件,但通过前后呼应,众人仍然秒懂“不好细说”指的是什么了。 当年出过一个非常着名的事件,有位锦衣卫经历沈炼上“十罪疏”大骂严嵩,被发配到宣府边镇。 为了讨好严嵩,这位宣大杨总督诬陷沈炼勾结白莲教谋反,将沈炼当众杀害。 所以听到涉及锦衣卫,众人立刻就知道说的是沈炼事件了。 杨总督大笑几声,朝着白榆叫道:“难道你想说,我做错了吗?” 老子杀沈炼,完全是替严首辅干脏活,你敢说老子不对? 白榆还是不紧不慢的说:“搜集到的那些罪证我就不说了,反正朝廷已经有定论。 但是你说过的一些话,或许上不了朝堂,但在这里可以请小阁老品鉴。” 严世蕃性子急,不耐烦的说:“他到底说过什么话?” 白榆便回答道:“在那件事后,杨总督私下里曾说——严公薄我赏,意岂不满足? 小阁老你细品,说出这种话的人能可靠吗?关键时刻能指望吗?” 翻译成大白话,这句的意思就是:老子都做了这么多,严嵩竟然还不满意,才给这么点好处? 严世蕃目露凶光,对杨总督大喝道:“杨顺!你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杨总督脸色大变,白榆怎么知道自己说过这话?锦衣卫密探这么厉害的吗? 而且自己当时语气也不是这种语气,更类似于开玩笑! 但是经过白榆这么一本正经的转述,意思好像就完全变了! “误会!都是误会!小阁老莫要偏信,我绝无埋怨之意!”杨总督急忙喊冤道。 严世蕃见杨顺甚至都没敢正面否认,就咬牙切齿的说: “我记得,当时赏了你那蠢笨如猪的儿子一个世袭千户,你竟然还敢埋怨家父亏待你?” 杨总督跪下连连叩首道:“此乃酒后调笑之言,当不得真!求小阁老饶过一次!” 严世蕃对左右家奴喝道:“我不想再看到他,赶出去!” 然后一干家奴上前强行拉起了杨总督,拖着就往外走。 一位总督,还是九边之首、分量最重的宣大总督就这样像是断了脊梁的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白榆看到这一幕后,对严嵩父子的气焰有了一点最直观的感受。 不知道这位杨总督后面是什么下场,也许是下狱暴毙,也许是发配充军。 不知怎得,白榆还有点羡慕。 其余在场严党官员噤若寒蝉,别说看向严世蕃了,连与白榆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严世蕃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再次对白榆问道:“还有没有不可靠之人?” 白榆极其无语,小阁老你搁这耍帝王之术呢?这是想把他白榆当成一把整肃内部的刀吗? 按照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套路,整肃完毕后,是不是就该把自己推出去背锅治罪,以安定人心? 于是白榆答道:“像杨总督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小阁老不必太过焦虑。”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生怕白榆这小年轻玩上瘾了,再瞎几把随便抬手指一下,然后编出点罪行。 严世蕃莫名的感到索然无味,对侍宴的歌姬舞女吩咐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榆迅速锁定了一个最有眼缘的美人,请求道:“这个侍奉我!” 傍晚时分,今日的游园会结束,众人都告辞散去。 白榆也要走时,却又被严世蕃留下了。 看了看身边美人,白榆很局促的说:“这是贵府的美人,一起喝点酒也就罢了,留我过夜不太好吧? 对这种开放式关系,我不太能接受啊。” 严世蕃无语,挥挥手让所有旁人都撤了下去,然后对白榆道: “先前你说两步走,第一步补位吏部尚书,第二步再夺取一个刑部尚书,如今第一步走完了。” 白榆说:“小阁老何必心急?如今朝廷刚有三位部院换了人,刚刚开始安稳,不适合再有动静。 不然招致朝野厌烦乃至于帝君厌烦,那反而就得不偿失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看再过上一两个月,然后有所图谋更为适宜。” 严世蕃又道:“刑部尚书郑晓依仗老资历,多年来经常违逆家父的意图。 如果将此人驱逐之后,有两人比较适合补位,一个是大理寺卿万寀,另一个是工部左侍郎刘伯跃。 我一直犹豫不定,你看谁最合适?” 这两人都是铁杆严党,一个是严首辅早年间的“文管家”,另一个是严首辅外甥的亲家。 白榆笑道:“答案如此明显,小阁老肯定已经心有定计,又何必来问我?” 严世蕃坚持问道:“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榆小心翼翼的说:“正常来说,大理寺与刑部同属法司,大理寺卿万寀升为刑部尚书肯定最合规矩,争议最小啊。” 听到这个似乎“正常”的答案,严世蕃却直接骂道:“你又在说屁话!别装傻!” 白榆无可奈何,又道:“朝廷以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正堂为九卿,廷议廷推必列席。 现在九卿中,我们严党只剩吏部欧阳必进和大理寺万寀两人了。 如果升万寀为刑部尚书,那九卿中我们严党的人数还是只有两个,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而且如果再找人去补位大理寺卿,只怕又要多生波折,变数太大。 但如果升工部左侍郎刘伯跃为刑部尚书,我们严党在九卿中位置可以直接增加到三席,而且还不用另生波折。 反正刘伯跃在工部就是摆设,放弃了工部左侍郎也毫不可惜。” 严世蕃幽幽的说:“所以从情理和官场规矩上来说,应该升万寀为刑部尚书。 但如果从我们严党整体利益出发,升刘伯跃为刑部尚书更合适?” 白榆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小阁老你肯定早就想明白了,确实没必要再问我。 唯一可虑的就是,大理寺卿万寀会不会心生不满,需要小阁老加以安抚。” 严世蕃淡淡的笑道:“万寀要有不满,那也是对你不满,因为是你力劝我升刘伯跃为刑部尚书。 而我只是受你影响,采纳了你的意见,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白榆:“......” 难怪严世蕃刚才明知故问,原来是钓自己的鱼! 勾着自己说出意见,然后就把锅甩给自己,让自己承受万寀的不满! 小阁老今天的表现,真是把自己当奸臣用!就像是嘉靖皇帝用他爹一样! “怎么?难道连你也有不满?”严世蕃问道。 白榆迅速调整心态,露出标准笑容:“那不能!给小阁老背黑锅,就是我的最大荣幸啊。”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三月份,朝廷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几乎完全没有大事发生。 鄢懋卿巡盐搜刮的一百万两银子已经在路上了,就是千里迢迢运到京城还需要时日。 白榆的事业也顺风顺水,西郊外的厂子已经试产成功,就等着正式开工捞钱了。 其实还有一件在其他时候可能是官场大事,但在如今却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就是次辅吕本丁忧,要暂时离开官场,回老家守制去了。 但是在京城官场上,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也不觉得对时局有什么影响。 吕本虽然是次辅,但在内阁就是摆设,完全听从首辅严嵩的,几乎没有作用。 嘉靖皇帝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许会问严嵩,或许会问徐阶,但不会去问吕本。 这么样一个人暂离官场,可能最大的影响就是腾出了位置,让实权大学士徐阶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次辅。 也就是说,按照内阁次序看,只要干掉严嵩,徐阶就能继续名正言顺的做首辅。 这让严世蕃很不爽,精通赢学的小阁老认为,近俩月徐阶似乎什么都没干,却一直在赢麻了的路上,偏生自己还没有办法,这就很气。 必须要想个办法,出了这口气,啊不,打击一下徐阶的赢麻之路。 “白榆在干什么?为何还不过来?”严世蕃急躁的对罗龙文问。 罗龙文无奈的答道:“他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喝花酒了。 已经派人手各胡同里寻找了,就是不知何时能找到。” (先来六千字,今晚通宵继续!请大家继续支持!)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赢学迭代 在京城,对次辅吕本丁忧有感触的人真不多,白榆就是其中一个。 听到吕本丁忧这个消息时,白榆正在和陆白衣一起喝花酒并品鉴美人,这不是不务正业,而是指导工作。 因为在白榆的倡导下,今年春季京城举办第一次花国选美,热度非常高。 整个三四月都是展示宣传期,到了四月底再由评委进行最后投票。 聊到吕本丁忧这个话题,白榆突然放下酒杯,开始长吁短叹。 陆白衣感到很奇怪,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吕本还有关系? 就这么一个木雕泥塑离去,也值得你如此感伤?” 白榆答道:“让我忧伤的不是吕本离去,而是你又害我不浅啊!” 陆白衣拿起酒杯就想砸人,怒道:“你又胡乱甩锅,我又怎么了?什么都是我的错?” 白榆反问道:“吕本去职,如果内阁再补一个大学士,你认为会是谁?” 对官场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答案,陆白衣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必然是礼部尚书袁炜,我嘉靖朝惯例,先做礼部尚书或者吏部尚书然后入阁。 如今吏部尚书欧阳必进又不是翰林出身,没资格入阁,那就唯一人选就只有礼部尚书袁炜了。 况且袁炜青词诗文写的好,深受帝君欣赏,入阁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然后陆白衣又感慨道:“不过说起来,这个袁炜也真是好运气。 他这才当礼部尚书没多久,立刻又碰上了入阁机会,混官场有的时候真是看命! 从侍郎到阁臣之间的壕沟,别人可能终生无望越过或者起码虚耗一二十年,他却可能一两个月内就跨越了!” 白榆才不管袁炜好命不好命,比运气谁能比带着外挂的穿越者? 他又接着问道:“那明年会试,将由谁来主考?” 陆白衣又毫不犹豫的答道:“按照近一二十年来的规矩,会试由大学士轮流主考,而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都当过主考官了。 所以如果袁炜入了阁,那明年会试就肯定由袁炜来负责主考,不会有第二人选。” 说到这里,白榆叹口气说:“你可知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王百谷,去年就投靠了袁炜为门客,而且还深受袁炜欣赏和喜爱。” 陆白衣有点茫然,“这又怎么了?” 白榆不爽的说:“你说怎么了?难道你已经老年痴呆到不记得事了? 一年前为了帮你打擂台,我狠狠的打击了一番王百谷,还把他的印章抢过来了,这就算得罪人了吧? 如果明年我参加会试,碰上了王百谷的东家袁炜做主考,那岂不很有可能被刁难? 王百谷只要稍微对袁炜说点谗言,我想中榜就费劲了!” 陆白衣抬杠说:“你连今年八月的乡试还都没考,就琢磨明春的会试,是不是想太多了?” 白榆非常自信的说:“我作为严党的红人,要是连区区乡试都过不了,那不就成笑话了吗?” 陆白衣用嘲讽语气说:“如果你是严党红人,那会试对你而言,也是区区不在话下!” 白榆还是很有受迫害妄想精神说:“不确定性还是太大,毕竟会试主考官也是内阁大学士,没有乡试那么好搞定。 万一有仇的次辅徐阶不想让我中榜,袁炜又倾向于徐阶,那岂不就麻烦了?” 陆白衣回应道:“那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也没本事去影响袁炜啊。” 白榆理所当然的说:“但你有干爹啊,都是西苑小圈子里的,你干爹肯定能直接影响袁炜。 严首辅加上你干爹,对我而言就是双保险了。” 陆白衣:“......” 这王八蛋还肯跟自己保持来往,莫非只是因为自己有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干爹的缘故? 正当推杯换盏,陆白衣准备狠狠灌酒的时候,忽然有严府家奴找了过来,站在门外叫道:“白先生!小阁老急请!” 白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发现,这小阁老越来越扫兴了。” 没法子,这就是追求名利的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点什么。 当今那些追求权力的大臣,还被皇帝像养宠物一样关在西苑呢。 所幸白榆现在身处东城本司胡同,距离灯市口严府并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不算折腾。 看到白榆,严世蕃调侃道:“听说你最近在花街柳巷辛苦的很。” 白榆回应道:“不辛苦不辛苦,这叫繁荣经济,引领风尚,增加政府收入......都是我这个代理色长应该做的。” 严世蕃疑惑的说:“政府收入?和内阁有什么关系?” 白榆这才意识到,自己按照几年后的习惯,在这用错词了,难怪严世蕃误会。 在大明的时候,“政府”这个词在官场专门指的是中枢内阁,阁老也叫执政。 “一时失言,不是政府收入,是国库收入!”白榆就更正了一下。 严世蕃忽然来了兴趣,“听起来很热闹,四月底评选的时候,也算我一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榆脸色发苦,恳求说:“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小阁老还是别参与了吧。” 要是严世蕃去参与评选,那还能选什么?不都是按严世蕃一个人想法定了? 严世蕃冷哼道:“你是害怕我抢你的风头,影响你暗箱操作?你到底从中捞多少钱?” 白榆连忙岔开话题,“还有一个月,到时再说。 不过说到钱,还是谈谈真正的大钱,小阁老说过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京师?” 严世蕃答道:“快了,大约就在几日内了。” “这可真是最近听到过的最好消息。”白榆实心实意的说。 如果没有这些银子,他白榆纵然有雄心壮志和一身捞钱本事,也是巧妇难于无米之炊啊。 严世蕃不爽的说:“但我却总是听到不好的消息!徐阶都成了次辅!” 白榆安慰说:“次辅就次辅,他本来一直干的就是次辅的活,这次只不过多了个名头而已。” 严世蕃急躁的说:“不能总看着徐阶一直在赢,我们严党也要赢!” 白榆劝道:“可徐阶最近并没有赢啊,无论他是不是次辅,朝廷权力格局没任何变化,他的权力也没有扩大,怎么就是赢了?” 严世蕃长叹道:“虽然你开创了赢学,但你的赢学水平真是毫无长进,甚至反而有所倒退!” 白榆:“......” 无言以对,这又从何说起。 严世蕃说:“你认为的赢,就是冷静精密分析计算之后的结果吗? 不,更高级的赢,可以是‘以为赢’,一样能够引导人心,最后达到真正赢。 比如徐阶当次辅这事,你觉得无关大局不存在影响,那是因为你是聪明人。 但世上更多的是蠢人,而蠢人看到徐阶进位次辅,就会以为徐阶赢了! 在这种蠢人心态的影响带动下,盲从的人心就会被裹挟着涌向徐阶! 所以当前徐阶到底是不是真正赢不重要,只要有人以为他赢,就是危险信号! 所以我们严党必须做点什么,摆出赢的姿态,对冲徐阶的赢!” 白榆大为震撼,并久久无语。 这应该说小阁老的理论版本太先进,还是聪明到了过于魔怔呢? 分享自己的新见解是一件挺有快感的事情,天下大概也只有白榆能听得懂赢学新版本,所以严世蕃一直说得口干舌燥。 灌了几口茶水后,过完讲师瘾的严世蕃终于回到了正题: “所以你说过的干掉刑部尚书郑晓,推举我们自己人补位,把九卿里我方名额重新增加到三位,什么时候执行?” 在严世蕃想来,最近也就这件事能让严党赢了。 白榆有点为难的说:“再等等。” 严世蕃对这个态度很不满意,“还等什么?上次你说再等一两个月,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白榆无奈的说:“小阁老急什么?现在朝廷太平无事,我们严党并没有什么立威生事的必要。 正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决定一名尚书这样的大招,最好用在关键时刻或者重要时期,没必要在当下浪费掉。” 严世蕃不耐烦的说:“我方才跟你讲赢学,难道白讲了?当下就是我们需要赢的时候。 你不会是根本没有什么成事办法,先前只是随口画大饼糊弄我? 所以每每要你动手,你就推脱不肯?” 白榆只能答道:“确实是动手时机不到,条件还没齐备。” 严世蕃紧逼不舍的追问道:“还缺什么条件?” “至少等等新左都御史上任。”白榆回答说。 众所周知,新左都御史潘恩是次辅徐阶的老乡,先前担任南京工部尚书。 任命诰旨先发到南京,然后潘总先再从南京启程进京,这个过程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 再加上春季正是漕粮南方起运,北上路线最繁忙的时段,大运河比较拥堵。 所以目前这位潘总宪还在路上晃荡,并未到京上任。 严世蕃狐疑道:“我们图谋刑部,跟他有什么关系?” 白榆非常肯定的说:“信我,如果没他,这难度就会变得很大。”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的钱! 这次白榆与严世蕃谈完,往大门走的时候,在甬道上遇到了严府门客罗龙文。 都这么熟了,很多话也就敢说了,白榆忍不住就对罗龙文问道: “原先我一直听说,小阁老极为冷静清晰,总能做出最精准判断。 但我加入严党以来,为何总是觉得小阁老行事过于急躁?” 罗龙文无奈的叹口气,“原先小阁老虽然也是急性子,但每临大事时总能冷静。 但近两年来确实变得更急躁,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的莫名走背运,也可能是年岁渐长又被酒色所伤。” 预知历史大势的白榆还能说什么,聊完了就继续往外走,但却又被罗龙文拦住了。 “我也有一个疑惑,你做事为何经常不肯顺着小阁老?”罗龙文反过来问道,“很多事情你应该随时能办,但却总是坚持自己的节奏。” 说实话,罗龙文追随了严世蕃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白榆这样的严党党羽。 特别能办事,但又特别有主见,经常不顺从严世蕃,但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白榆随口胡诌说:“我当然要寻找最正确时机,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这难道不对吗?” 罗龙文却道:“我总感觉你像是在卡点,什么事情仿佛都要执着的等待未来某个节点似的。 就说这次小阁老让你动手图谋刑部,你又在拖延时间。” 白榆:“......” 能在严世蕃身边混的,果然就没有蠢人。 这罗龙文想象力真不错,自己这穿越者按历史脉络行事的痕迹,居然被罗龙文察觉到了一点。 所以此子断不可留!将来他被判处斩的时候,同样可以帮忙收尸,但不能救命! 白榆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打着哈哈说:“这就叫直觉,我这个人喜欢按直觉行事,你知道直觉是什么意思吗? 啊对了,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请务必帮忙。” 罗龙文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比原有历史上多了有人收尸的优待。 但他注意力被分散了,奇怪的问道:“如今小阁老更信任你,我还能帮你什么?” 白榆就说:“带着银子的鄢懋卿回京以后,确定了拜访小阁老的日期时,麻烦你告知我一声。 到时候我也过来凑个热闹,毕竟与鄢副宪一别经年,甚为想念啊。” 罗龙文忍不住吐槽说:“到底是来凑热闹,还是来抢钱?你和鄢懋卿不是结过怨么,怎么还会想念他?” 转眼间三月份也过完了,南下巡盐的左副都御史鄢懋卿在万众瞩目中,回到了京师。 干枯的国库就像是久旱盼甘霖一般,把鄢懋卿给盼了回来。 鄢懋卿先回了都察院交差并接受考察,然后又约定了在四月三日拜访严世蕃。 其实这个日期并没有对外公开,鄢懋卿和严世蕃见面后,肯定要谈论“分账”的事情。 鄢懋卿吃饱撑着,才会愿意让无关旁人在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口。 不过严党新晋大红人、小阁老新晋首席谋士白榆通过可靠“内线”,获知了这个日期。 到了四月三日这天,白榆一大清早就蹲在灯市口严府的大门守候。 毕竟自己也是小小的利益相关方,不来不放心,说不定还能从鄢懋卿手里再弄点外快。 鄢懋卿显然非常清楚严世蕃的作息,一直到了中午才抵达严府。 白榆飞快的窜了出去,对刚下轿的鄢懋卿热情的招呼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鄢懋卿一脸懵逼的看着白榆,脑中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什么身份啊,敢在严府大门张牙舞爪的代表严府欢迎贵宾? 还有,咱们可不熟,不但不熟,还结过仇,你怎么好意思这么热情? 白榆仿佛完全不觉得尴尬,继续热情的伸手延请道:“里面请里面请!” 面对财神爷,有什么可尴尬的,根本不用寒碜! 鄢懋卿一头雾水,直到看见站在二门的罗龙文,这才稍稍放心。 不然的话,如果只能看到白榆迎宾,他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假严府。 而后鄢懋卿一直被引到了书房,对严世蕃来说,这就是一种很正式的会面态度。 如果比较随意的话,严世蕃在这个点都是一边起床吃饭,一边和人谈话。 这时候,让鄢懋卿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罗龙文把他鄢懋卿带到书房后,就退了出去,但白榆这厮却大大剌剌的坐下了没走! 鄢懋卿又不是傻子,终于明白过来,这白榆并不是自不量力,身上真有点东西。 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他不是很清楚的变化。 严世蕃先和鄢懋卿寒暄了一刻钟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不过严世蕃没有谈那一百万两公款的问题,大概原因在于,这些公款的去向并不是鄢懋卿所能决定的。 说白了,鄢懋卿就是个负责为国库去刮钱的打手,但交上来的公款怎么支出,并不归他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严世蕃直接问起的是私账,“此次南行,你自己入账多少?” 鄢懋卿回答说:“除了公费,私底下一共收了十五万两,其中供奉给严府十万两,已经在外面马车上。 另有孝敬老首辅的礼品若干,礼单在这里,请小阁老过目。” 旁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白榆倒吸一口冷气,跟着严党混就是能开眼界,尤其在金钱方面。 自己去年辛辛苦苦一整年,才实际到手一千几百两。 今年自己帮严党立下扭转乾坤的汗马功劳,严世蕃才承诺分给自己二万两。 而且还是从工程款中克扣,仍需要自己辛辛苦苦的搞工程。 但现在自己亲眼看到了,严世蕃随便一开口,鄢懋卿就直接送上了十万两现银! 如果不是这种敛财速度,严氏父子如何能在二十年间积累数百万纯净值家产? 白榆还有点怀疑,严世蕃肯留下自己旁观,可能就是为了刺激自己...... 严世蕃没再说什么,笑嘻嘻的和鄢懋卿又聊了半个时辰,然后才结束了会面。 当鄢懋卿离开书房后,严世蕃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白榆差点没反应过来,险些就开口恭喜发财了。 “小阁老为何不乐?”白榆好奇的问道。 严世蕃突然爆发了,狠狠的把礼单摔在地上,怒道: “鄢懋卿,冒青烟!鄢懋卿打着我父子的旗号,私自捞了三十万两! 我的钱!他拿走二十万,才给我十万,难道还要我感谢他吗?” 听着这些莫名熟悉的话,白榆不禁恍恍惚惚。 这踏马的是串台还是串词了?这台词怎么能是从你严世蕃嘴里说出来? 小阁老你讲这台词,完全不如别人更地道好不好? 但面对此情此景,白榆又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静静的呆着,等严世蕃自己发泄完情绪。 却说另一边鄢懋卿到了外面后,与罗龙文闲聊了一会儿,并顺手塞给罗龙文一张银票。 这都是应有之义,人人都知道他鄢懋卿发了财,多少也得雨露均沾,尽可能减少眼红病。 尤其是像罗龙文这样的小阁老身边人,那就更不能落下了。 然后鄢懋卿就好奇的问道:“那白榆怎么回事?为何可以在里面陪小阁老会客,而罗先生你却在外面?” 罗龙文答道:“那是他应得的,这数月如果没有他,首辅小阁老父子几有倾覆之危。” 鄢懋卿感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自己快消化不动新消息了。 怎么自己出去转了一圈,严党对头就变成了严党大救星? 于是鄢懋卿也不费那精神思考了,继续问了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我应该给他多少钱?” 他现在就是有钱,用钱来进行衡量就行。 罗龙文不假思索的答道:“你给我多少,就给他三倍。” 鄢懋卿愕然,低声提醒说:“我给你的那张银票,票面一千两。” 他还以为罗龙文没看到银票价值,随口说了个三倍,所以才着重提醒一下。按照礼数,本不该这样。 一千两的三倍就是三千两,白榆值那么多钱吗? 再说他也没求白榆办事,送钱就类似于见面礼伴手礼的意思,吃饱撑着给三千两? 这可是三千两,他要敲诈多少户盐商才能敲诈出来? 罗龙文答道:“无论你给我的数目是多少,给他都是三倍。” 鄢懋卿实在莫名其妙,“这到底是从何说起?你就如此高看他?” 罗龙文诡异的笑了笑,回答说:“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原话,托我转告给你。 所以三倍于我这个价码,并不是我出的,而是他自己为自己索要的。” 鄢懋卿:“......” 这就是我们严党超级新秀的风采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黑? “你说这...”鄢懋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一时间词穷了。 看在一千两银票的面子上,罗龙文就好心劝告道:“说实话我认为,你最好给他,就当消灾了。” 鄢懋卿来之前真没想到,面对小阁老都没什么犯难,但却在一个小年轻身上纠结起来了。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钱悲喜剧 在书房里,严世蕃狠狠骂了一会儿后,突然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瞥着白榆,问话道:“你还留在这里,当成了看戏吗?” 白榆回应说:“在下只是等着小阁老的新指示。” 严世蕃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无事发生,又能有什么指示?” 嚯!白榆顿时就高看了严世蕃一眼,这样还能隐忍的住,说明小阁老的政治水平依然在线。 就算已经年过半百,就算被酒色所伤,但小阁老终究是小阁老。 严党不能再出乐子了,如果把鄢懋卿也爆了,那徐阶就又又要躺着赢麻了。 毕竟鄢懋卿的问题只是背着严嵩父子偷偷捞的钱太多了,但在政治上并没有背叛。 这跟赵文华、雷礼、吴鹏等人的行为相比较,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严世蕃虽然暴怒,但也不得不暂时忍住。 “怎么?你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严世蕃又很敏感的问道。 白榆开了个玩笑说:“在下本来以为,可以杀肥猪了呢。” 严世蕃无奈的摇摇头:“他命好,杀不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吧!” 白榆就试探着问了句:“如果我要从他那骗点钱,小阁老莫怪。” 严世蕃冷笑道:“他这种人,可不会在钱财方面上当,你有本事就尽管去骗,我还乐见其成!” 眼瞅严世蕃这边没戏看了,白榆就满怀期待的告辞。 来到书房外,找到罗龙文,还是满怀期待的问道:“给了没有?” 罗龙文掏出两张银票,递给白榆说:“这是鄢懋卿送给你的。” 白榆接过银票看了眼,疑惑的说:“二千两?这数目不像是你的三倍啊,你得了多少?” 罗龙文没好气的说:“三倍太多,只有两倍。我得了一千,所以你两千!” 白榆心里美滋滋,他说三倍就是随口一忽悠,并没有什么明确预期,无论到手多少都是白赚的。 困扰了自家一个多月的财务危机,总算解决了! 不得不说,还是跟着严党混来钱快。 但在表面上,白榆假装淡定说:“要么就不加倍,维持他自身格调;要么就给足了我所要的三倍,把人情做足了。 结果最后给了个半吊子两倍数目,实在是两头不靠。 看鄢懋卿这斤斤算计的做派,难有大出息了!” 罗龙文哑然失笑,“他已经贵为正三品副都御史了,还想怎么出息?” 白榆神棍似的预言道:“我看他一辈子也当不上部院正堂! 不过他肯定会寻个时间,向你询问我的反应。 到时候你就透露给他,我正准备奉命行事,准备为严党夺取刑部尚书。” 罗龙文:“......” 你这算盘珠子,都快拨到脸上了! 这才刚收了别人二千两,又开始琢磨下钩钓别人了,实在太不做人了! “获利给你三成。”白榆低声道,“还有,这也是帮小阁老出口气,小阁老默许了。” 罗龙文抹掉了最后的良心,为难的说:“好......吧。” 只要银钱密集,必定就会开始上演一幕幕人间悲喜剧。 抛开鄢懋卿贪污进私人腰包的不谈,这次只上交给国库的现银也多达一百万两,绝对是一笔国家级的巨款了。 户部看着一百万两,兴奋劲还没过,嘉靖皇帝的诏书就来了。 “往年盐利不过六十万两,以此例为数留于太仓库,其余四十万两解送内库。” 宛如一声晴天霹雳后,一百万就只剩六十万了。 不过六十万也够糊弄几个月,熬到夏税收上来了。 然后内阁札子又到了,划拨二十万两专款专用,为白路献礼工程费用。 于是这可供户部支配的一百万没几天,就缩水成了四十万。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卑微弱小的锦衣卫百户兼历事监生白榆有心无力。 他只能含泪想方设法,从鄢懋卿手里再多坑点出来,以及准备向献礼工程高价出售仿混凝土材料,从中赚取二万两利润。 不过类似户部遭遇的悲喜剧同样也发生在了白榆身上,他这日正准备还了高家那五百两无息借款,恢复无债一身轻状态。 结果陈老师就紧急派人来召唤他,而且竟然还是在大白天。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陈老师都要在裕王府呆到黄昏才下班,这是雷打不动的规律。 “你和鄢懋卿同为严党,你们两人之间熟悉么?”陈以勤很不好意思的问道。 白榆:“......” 这鄢懋卿真像是个夜色里的明亮大灯,似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连偏居裕王府的陈老师居然都问了起来。 脸皮薄的陈以勤又悄声问:“听说鄢懋卿回了京后,给严世蕃的身边人都送过礼?” 白榆闻弦歌而知雅意,虽万般无奈,但还是主动掏出了一张到手后还没捂热的千两面额银票,叫道: “别问了别问了,这是鄢懋卿给我的一千两,请老师拿给裕王府用吧!别忘了给我收据!” 白榆惨遭吸血,确实很肉痛,但这是自己选的路,含着泪也要坚持走下去。 现在所有的花费,都是为未来所购买的保障。 不然像他这样一个本该随着严党倒台,被永久钉上耻辱柱的严党红人,凭什么在明年以后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也不知道这裕王府到底穷成什么样了,过得如此拮据困苦,连这三瓜俩枣的也要打主意。 难怪历史上的裕王历经百劫熬到登基后,在贪财好色方面猛烈反弹,出现了“报复性消费”的状态。 即将过气财神爷鄢懋卿到京后,又过了几天,另一位重量级人物抵达京师——新任左都御史潘恩潘总宪。 不过京城官员们没太多感触,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有什么可感慨的? 潘总宪已经当上了左都御史,进京就是按部就班的上任,又不是来争夺左都御史的。 所以潘总宪进京所引发的热度,甚至还不如散发着暴发户味道的鄢懋卿高。 这也算是资本主义萌芽和商品经济开始繁荣的具体表现,钱的分量急剧提升,哪怕是最讲政治的官场也不例外。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三十五章 平静的时光 嘉靖四十年的三四月,朝廷总体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嘉靖朝。 似乎上下都沉浸在暖洋洋的春光里,谁也不想折腾。 至于围绕银子进行的吵闹,比起惊心动魄的激烈党争,根本不算大事。 就在这种松弛氛围里,潘恩潘总宪带着两千多里的风尘,走进了都察院大门。 讲究逼格形象的御史官们并不会公开在大门迎接新总宪,免得落得一个谄媚上司的风评。 所以在大门迎接潘总宪的,只有在官场序列里最低端的杂务官,就是都察院司务厅的王司务。 潘总宪对此并不在意,都察院特性和其他衙门不一样,左都御史和御史并不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御史具有很大独立性。 但是当潘总宪在王司务的引领下,迈进都察院前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群疑似锦衣卫的官校,正在前院活动腿脚。 潘总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王司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司务见怪不怪的说:“这是锦衣卫街道房的官军,他们街道房借用了前院门房办公。” 潘总宪下意识的轻喝道:“乱弹琴!成何体统?” 堂堂的都察院重地,前院驻着一群锦衣卫官军,门房给锦衣卫机构借用,这显然太不像话了。 王司务似乎早就预料到新总宪会这样说,毫无波澜的回应道: “此乃应提督街道房官军白榆白百户请求,前任欧阳总宪同意了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这杂务官只负责介绍大致背景,至于潘老大人你想怎么办,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潘总宪本来就在琢磨,有哪些情况可以作为开展新工作的抓手。 此事忽然觉得,目前这前院乱象可以算一条。 当晚潘总宪微服出行,悄然来到徐府,拜会能在外代表次辅徐阶的徐璠徐大公子。 这也算是官场礼数,虽然不合理,但合情。 毕竟徐阶是潘总宪事实上的“举主”,潘总宪必须要表达出尊重和感激。 两人闲谈间,潘总宪随口提到了都察院前院的乱象,并且表达了不满。 但徐大公子却劝道:“此乃小事,别管他了,你刚从南京过来,不知道那白榆不好惹。” 潘总宪微感错愕,听起来怎么连你这位次辅大公子都心有畏惧? 徐大公子连忙补充说:“其实也不是害怕白榆,就是觉得惹他不值得。 他这个人就是疯的,总能把小事全折腾成泼天大事,所以惹他干什么?” 潘恩无语,这还不叫怕? 于是徐大公子再次急忙补充说:“他是严世蕃目前的左膀右臂,惹他容易激化成与严党开战。 所以我跟你讲,别跟他一般见识乃是最明智的选择。” 潘总宪:“......” 到底是什么情况,听了半天还是半懂不懂的,而且这京城的水也太浑了! 敌对势力在本衙门前院耀武扬威,我还要为了大局忍着? 徐大公子唯恐潘总宪不能领会,反复叮嘱说:“反正你没事别惹他,初来乍到以稳健为先。 另外你尤其要注意,此人特别喜欢挖坑设套再故意挑衅对手,激起对手反击后,就顺势把对手埋坑里。” 这可是他们老徐家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左都御史位置,如果新人刚到京师就出问题,那就太搞笑了。 就算和白榆兑子,也还是太亏了! 听起来这种担忧很可笑,两边完全不对等,怎么互相兑子? 但白榆用战绩告诉大家,不管能不能接受,事实就是这么神奇。 次日潘总宪继续到都察院上衙,路过前院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少年人。 此时他正对着手下一干官军训话:“已经将你们排班完毕,三日后白路正式开工,分八条线,你们分头巡视督查!” 白榆训完话,转头刚好看见潘恩,他便走上前,微微躬身,彬彬有礼的说: “见过潘总宪,既然立场不同,今后难免会有得罪,在此还请见谅。” 潘恩:“......” 这是挑衅吗?还是示威? 太荒谬了,自己可是朝廷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还是这里的正堂主官! 他凭什么认为可以拿捏的住自己?就因为他是严世蕃的亲信和最重要谋士? 想到了徐大公子“此人爱挑衅,千万别上当”嘱咐,潘总宪就没和这狂妄的少年一般见识。 到了公堂后,又把司务喊过来,问道:“难道就真没有人能管管前院门房那位?” 王司务答道:“院中邹应龙御史乃是白榆的座师,或能稍加约束一二。” 潘恩十分诧异,“他竟然还是读书人?” 没多久,御史邹应龙就被请了过来。 一开始,邹御史还以为只是正常工作谈话,新主官上任肯定要找些人了解情况。 但随着新总宪把话题往白榆身上扯的时候,邹御史就知道,自己今后只怕又要被当成特定工具人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两年自己在都察院的主要任务,仿佛就是负责与白榆沟通,无论换了谁当总宪都一样。 此时在都察院前院,白榆看着这边已经没事,正打算离开,前往北边不远处的西院胡同指导花国选美工作。 但暴发户鄢懋卿却出现在前院,对白榆招呼道:“白生请留步!” 鄢懋卿目前的正式官职是左副都御史,不出外差的话本就该在都察院办公。 叫住了白榆后,鄢懋卿走了到跟前,亲切的笑了笑,低声问道: “听说你与小阁老正图谋夺取一个尚书官职?” 鱼儿终于上钩了?白榆假意否认道:“副宪不要乱听乱信,这都是没有的事。” 鄢懋卿说:“罗先生都告诉我了,白生还隐瞒什么?难不成怕我泄密?” 白榆这才点了点头,答道:“既然副宪也不是外人,那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目标就是刑部。” 鄢懋卿也不绕圈子,指了指自己后,直截了当的问:“你看我能不能升为刑部尚书?” 正三品左副都御史升为正二品刑部尚书,也很符合官场规则。 白榆公事公办的答道:“新大司寇人选肯定由小阁老来定夺,你问我也没用。” 鄢懋卿二话不说,掏出一把银票,放在了白榆手里,无需再多言,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白榆立刻像是打了鸡血,激情四射的说:“在下自会竭尽全力帮忙!在下一定向小阁老举荐鄢前辈!” 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鄢懋卿微微得意,回应道:“那就拜托白生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等与鄢懋卿分开后,白榆检查了一番手里的几张银票,发现面值共计五千两。 这是白榆穿越以来,所收到过的数额最大的单笔收入。 “这卖爵鬻官的来钱速度,比承包工程还快啊。”获得人生新体验的白榆喃喃自语。 可惜了,这是一次性的收入,所谓的“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肯定收不到了。 白榆想了想,自己留下了二千,其余三千在晚上时候,送到了陈以勤宅邸。 “又有钱拿了?”陈老师看到三千两银票后吃了一惊。 这才几天时间,白榆就又有更多银子入账,在严党混也太好捞钱了吧? 白榆又说:“工程已经开始施工了,后面还会有工程款收入,预计今年能给裕王府带来一万两收入。” 严世蕃分给自己二万,留一半,给裕王府输血一半,这很合理吧? 陈老师能猜得到,白榆肯定自己手里还留了点,看样子一年总共捞个两三万问题不大。 这可是两三万啊,抵得上两千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了。 陈以勤沉默了一会后,对白榆道:“以后你再送钱来时,若是银票就用信封装进去,若是现银就用箱匣装好。 然后不要告诉我具体数目,也不跟我谈论捞钱的具体细节。 我只管在中间过一道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白榆诧异的说:“这不是自欺欺人、多此一举么?” 陈以勤咬牙道:“我怕听得太多了后,会深受影响,逐渐腐蚀堕落,道心丧失,沦为无法克服物欲的行尸走肉。 与其如此,不如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不再接触这类腐败的信息。” 白榆不禁笑道:“老师怎得还不如我心性强大?你看我就不怕被腐蚀,即便身处严党,也一直不忘初心。” “放下银票就滚吧!”陈老师忍无可忍的喝道,“记得下次再送银票时先密封起来!” 到了四月中旬,朝廷仍然平静安逸,一如眼下的春光明媚。 但白榆有预感,这种平静不会太久了。 如果真有可以一直这么平静安逸的好时光,那也绝不该出现在堪称转折点嘉靖四十年了。 于是白榆决定抓紧时间,加大享受力度。 因为在波澜动荡的嘉靖朝,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会是哪个先来。 所以一头扎进了西院胡同和本司胡同里,尽职尽责的把第一届花国选美的声势推向了一个新高潮。 作为花国选美的主导者,白榆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公正! 而且坊间舆论也都承认,白色长在这方面肯定公正。 因为二三十名热门人选里,白色长全都亲自光顾...啊不,亲自考察过。 潜规则一个两个那叫潜规则,是不公;但全都潜过后,那就叫一视同仁、公正无偏了。 (以上都是熬夜写的,今天白天继续,万字起步!) 喜欢大明第一墙头草请大家收藏:()大明第一墙头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