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竺刚被推出角门,就听见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接近,一列身戴甲胄的士兵将门外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士兵都高举火把,京营节度使柳冲从队列后走出,“忠毅侯府可真是有能耐,竟敢谋逆,诅咒皇上,陷害太子!”
云竺吓得方寸大乱,大喊:“柳大人,我们云家祖上可是陪伴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岂是你一介屠夫之子可以污蔑的!”
“污蔑?”柳冲抬手指挥将士:“将忠毅侯府所有出入口封锁,云进云迁云竺全部缉拿,听候陛下处置!”
……
破晓时分,柳冲一身是血,跪在寝宫外。
皇帝穿着寝衣,光脚冲出殿门:“是谁伤了爱卿?居然有人公然在京城劫夺逆犯?!”
柳冲被虚扶起,语带愧疚,“微臣领命守在护城河边,发现羽林卫云竺,通过东宫暗道前往忠毅侯府通风报信,便下令逮捕云进云迁云竺等人。在押往刑部大牢的路上,途经东四大街的时候,突然从两侧商铺中射出乱箭。幸亏臣早有准备,两路飞弩队将情势控制住,云竺被杀手当场射杀,但云进云迁仍被顺利关进刑部大牢,城防营也有十数人受伤。当时情况危急,那些杀手或逃逸,或服毒自尽,微臣只能下令满城搜捕,请陛下给臣时间,将功折罪!”
皇帝听了大发雷霆,下令盛泽将长乐宫封宫,云家女眷全部幽禁于宫内。又命城防营与刑部,联手进入忠毅侯府搜查。
柳冲补充道:“微臣留在忠毅侯府的人马来报,老侯爷自陈知道云家罪行,请求面圣。”
皇帝颇为意外:“他不是中风多年,早已瘫痪,口不能言了吗?”
柳冲:“老侯爷的确瘫痪在床,所以只能抬进宫,但臣看他言语正常,神思清明。”
皇帝当即下令传召。
卫英和另一名羽林卫抬着担架将老侯爷送入殿中,又抬起他的上身,好让皇帝能看清他的样子。
老侯爷枯瘦得只剩一具皱巴巴的皮囊包裹着几根骨头,和干尸十分接近。
“罪臣云野,参见陛下。不能起身跪拜,万望陛下恕罪。”
老侯爷多年没有坐起过,此刻靠着卫英,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帝确信了柳冲的话。
皇帝:“你的罪,不只是不能起身跪拜这么简单吧。”
“臣……臣罪在引狼入室!”老侯爷一五一十,将当年侯夫人是如何在路边,偶然遇见正在被典卖虐待的女奴,出钱买了她,带她回王府留做侍女。自己又与那侍女暗通款曲,收用为妾室,并在先夫人死后将其扶正。
然后,便是慕月父母被设计惨死,他闻讯中风瘫痪在床,偶然听见云进云迁等人谋划侵吞慕家财产,襄助梁王夺位,并设法攻击当今太子。
“臣已经是风烛残年,没有几日好活,只因当年一步错,步步错,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只想赎罪一二,请陛下明鉴。”
皇帝一直听到子夜时分,并未表态,只命盛泽将老侯爷暂时关押在慎刑司中,又命柳冲加紧搜捕。
皇贵妃在屏风后,听清楚来龙去脉。眼看梁王和云家大势已去,并未多言。只是请求皇帝能召玉真回来,做场法事,以消巫蛊之患。
皇帝见皇贵妃没有继续追究梁王之事,暗自松了口气。毕竟是他的骨肉,削爵幽禁是他愿意给出的最大的惩罚。
刑部只用三天时间,便将审讯云家众人的证据和口供呈上崇政殿。
皇帝来不及看口供,目光全被那一块金光灿灿的牌位吸引了。
刑部尚书上前,将牌位递给盛泽,盛泽胆战心惊托着走回皇上身边。
这块从云家密室中抄出的牌位上,刻着:承天广运圣德神功敷文奋武钦明仁孝圣皇帝。
“这是什么东西?”
“启禀陛下,云迁招认,这是当年炎国开国皇帝澹台无忌的灵位。”
“炎国!”皇帝气得一把将牌位高举,重重摔在了崇政殿的大理石地面上。
“云进与云迁已经招认,忠毅侯继夫人,乃炎国公主澹台翡之后。她生下云进云迁兄弟二人,自小教导他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复辟炎国!忠毅侯府爵位到这一代不再承袭,而复辟炎国却能跻身皇亲国戚之列,他们便心甘情愿铤而走险。云家密室还搜出了不少炎国遗物,臣询问太史公等诸位博学之士,应是当年炎国皇室的图腾。”
皇帝立即将口供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越往后看,越是怒不可遏。
云家如何与梁王勾结,在北海子围场引猛虎谋恩宠;如何偷占慕家财产以图购买粮草举事起兵;如何在梁王被废之后重新谋划,送女进宫;如何在上元之夜,以焰火伤人妄图残害太子。
直至看到,自己在浅邸宠幸过的那名医女,是忠毅侯继夫人的小妹,仗着精通医术蒙蔽太医,以假孕博得恩宠,并算准临产日期,将澹台氏的一名后代,李代桃僵,成了梁王。
皇帝猛地站起身,满桌的奏折如山体崩塌,摔落一地。
“来人,云氏一族谋逆之罪,罪无可恕,夷其九族!”
刑部尚书立即请示:“陛下,这容嫔、云答应,皆为云家女……还有太子妃……也是云家的亲眷,不知该如何处置?”
皇帝大脑头痛欲裂,单手撑在桌上,“暂且将云家男丁全部收监,等候处置,刑部将嘴闭紧,调查内情不得外传。”
交代完前朝之事,皇帝立即召太子与太子妃去慈宁宫觐见,再命童国集结羽林卫在慈宁宫院外牢牢把守,未蒙传召,任何人不得进入。
去慈宁宫一路,皇帝脑中都是那个机灵狡黠、洞悉人心的医女。
当年,潜邸之中,一次宠幸之后,他不过在床榻上抱怨一下,崔大将军如今是战功赫赫,为人也张扬起来,连他的政见都敢有不同意见,那医女便讲起当年炎国皇帝澹台武登基之后,外戚凭借从龙之功,气焰日盛,最后弑君夺位,拥立幼主,以至炎国江山毁于一旦。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他叹道:“父王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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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储,本王还需要崔若风的兵权,尚不能处置他。”
医女立即点破:“若王妃的孩子生不下来,王爷就不必担心了。”
“那孩子都已经七个月,若是强行……只怕会伤及若瑜的身子。”
“王爷还真是爱惜王妃娘娘……”然后,那个医女就非常贴心地献了一个古方,并亲自去替他把事情办了。
崔若瑜足月产下一个男婴,只哭了几声便没了气息。
王妃整日以泪洗面,他愧疚,却可以高枕无忧了。
直至登基,崔若风带兵前往东南剿倭,他照样是暗示了一下当时的副将,崔若风便战死沙场。
若瑜虽然也大病伤心一场,他却终于可以让她继续为他生下孩子,弥补当日之过。
他本以为此事办得圆满,直至今日,才意识到自己成了炎国人手中的棋子!
他还记得,若瑜后来查出是那医女谋害她的孩子,医女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也绝不透露出半字实情,没有将他供出来。
临死之前,他怀着歉疚悄悄见她,她伏在地上万分卑微,只是抓着他的鞋子,含泪笑道:“王爷,妾身倾慕王爷,为王爷高枕无忧,万死不辞。只求王爷,在我走后,善待昀儿,他没了娘亲,只有父亲……”
这一生,他哪里被人如此奋不顾身地维护过,当即不顾血污,将那医女搂在怀里,郑重许诺:“本王,会给他一生荣华。”
所以,他把萧昀交给皇后养育,不顾崔氏的仇恨,给他亲王尊荣。
如今想来,不禁汗毛倒竖。
那医女万死不辞,哪里是为了他!她为的是炎国皇室血脉,能够再度君临天下!
如果不是有珩儿降生,自己也许真的会把江山传给这个澹台氏的杂种!
自己一世英明,竟差点中了一个女子的计!
直到坐在慈宁宫,皇帝的身体仍然没有止住颤抖,他一改往日对宫人的宽和,将人全都打发出去,只留下芳嬷嬷陪伴在太后身边。
此事事关江山更迭、皇室更替,他急于和太后、太子商议。
不一会儿,太子携太子妃奉召而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
皇帝奇怪:“珩儿,手里拿着什么?”
“父皇,云家众人被刑部带走调查之事,儿臣略有耳闻。关于云家,儿臣不甚了解,但太子妃乃云氏亲眷,所以这两天儿臣和太子妃一直在查两年前从云家接手的慕家家产,以期发现线索。今日终于找到这个匣子,这是早已仙逝的岳母留给太子妃的遗物之一。细看其内容,实在是让人心惊,特地呈给父皇。”
匣子毫不起眼,打开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
一张卖身契和一张字据,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姓名,就是如今忠毅侯继夫人当初被典卖后交割的资料。
剩下的则是几封书信,没有称呼落款,内容寻常,都在关心当时还是侍女的继夫人的情况。
直到看见“报仇”二字,皇帝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