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枫哥刚刚发消息在问了,我先送希希回去了。”
两个人洗碗洗得快,大概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简寻阳解开沾满水的花围裙:“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了”。
“我有车,”莫楠考虑着路程有些远,摸出车钥匙说:“我骑姚月车来的,我送希希回去。”
她刚做出把钥匙往前抛的动作,季冬迅速伸手拉住她:“要不说你不解风情呢。”
“人家小情侣之间散个步,说说心里话你棒打鸳鸯干什么,没点眼力见儿。”
程今希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别过头笑着。
简寻阳也笑了声:“对对对,就你有眼力见儿。”
莫楠反应得快,立马接了话:“
什么小情侣,不能算,今枫哥不早就提醒过以后怎么样不管,反正在希希高中毕业前可是禁止早恋的。”
简寻阳脸上笑意未减:“莫楠楠,专戳人心窝子啊你。”
“看他们把枫哥的话放心里了吗?”季冬拿出手机,对准两人洋装拍照:“举报啊,举报。”
程今希没怕,还抬手比了个耶。
简寻阳没顺着,夺了他的手机拍在桌上:“我们先走了。”
他说着话就领着程今希出了门。
莫楠目视着两人走没了影才转头问:“你还不走?”
“不巧,”季冬捞回自己的手机,往椅子上一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我刚开了把游戏,打完这局再走。”
“再说,”他语调懒了起来:“小北电话还没打完。”
莫楠看了眼时间:“他打电话要很久?”
季冬耸肩:“不知道,有时候快有时候慢的,这谁说得清。”
看出他一门心思都在游戏上,无瑕估计其他,莫楠抓起半湿的围裙,扔在他身上:“好好玩儿吧你。”
“得嘞。”
莫楠:“……”
她不想多言,站了会还是往外走了。
两三点的日头正烈,空气中热浪翻滚,感觉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都得晒脱层皮。
莫楠有些担忧玩浪漫徒步回家的两人。
但偏头看到旁边原本停着的两辆电瓶车不知何时只剩孤零零一辆了。
她瞬间觉得刚刚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简寻阳家附近有一片小竹林,一排排竹叶挤在一起能完美地盖住阳光的光线。
她猜任北会去那儿。
他一定会去那儿。
因为这附近一条路拉直都是没有任何阻挡物的农田,只有那地方能乘凉。
莫楠有目的地往竹林方向走,等要靠近时她定住了脚步。
她被太阳晒得眯了眼睛,等确定被竹影覆盖全身的任北已经打完电话后她才慢慢靠近。
一走进竹林,晒人的日光被隔绝在外,一股清风拂来,吹在脸上清爽无比。
任北坐在一块坐抛光的大石头上。
莫楠就大概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几块已经光滑的石头,地上以新盖旧的瓜子皮,就靠这两点她猜这地方多半就是附近人吃完晚饭的聚集地也可以称这是“情报交流地”。
坐在石头上的任北微微垂着脑袋,他还是像平常一样冷着脸,但脸上的沮丧感明显。
也不知道是看相机里的图片看得入神,还是他本来就在发呆。
莫楠在这站半天了他也没反应过来。
通过莫楠的观察,他两分钟都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样,可以确定。
他就是在发呆。
“任北。”
任北抬了头,望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莫楠盯着他布满疑惑的双目,开口问:“你电话打完了?”
他没立马回,而是低头瞥了眼手机才说:“嗯。”
“走了吗?”
“你很急着回去吗?”
莫楠摇头,想了想:“你急着回去吗?”
听季冬那么说,任北应该挺忙的,一天又要拍摄,还要在完成学校作业复习的情况下完成他妈妈布置的任务。
她光想着就觉得头疼。
这么想着他应该很急着回去。
“我不急。”
“那先回简单寻阳家吧,等冬瓜打完游戏我们再回去。”莫楠说。
“能再待会吗?”任北眼皮微垂,眼里满是无力与麻木:“就在这。”
莫楠没多思索点头:“也行。”
反正都是休息,去哪没差。
他低着头,有意避开莫楠的视线,但因为离得够近,莫楠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侵湿在眼泪里。
他就这么强忍着,没有让一滴眼泪夺眶而出。
莫楠心有些沉。
她暗声叹了口气。
默问着。
任北,你怎么总哭。
你为什么总是很难受,让人看得心脏刺痛。
看他这样,估计刚刚那通电话并没有聊什么愉快的事。
莫楠不好过多打听对方的事,只有问:“是不是我们喊你出来玩,你妈妈觉得打扰到你学习,说你了?”
任北听着这话笑了声,笑声音里带着嘲意:“除了每天坐在桌子前握笔刷题,我无论干什么她都会觉得我在浪费时间。”
这话太过于夸张,莫楠有些不理解。
她从小自由惯了,没人管没人理,时间自由安排,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她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自以为是地说些不痛不痒的大道理安慰人。
她能做的只有听。
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继续讲下去,莫楠默了会,坐在了他旁边的石头上,跟他做着同样的动作,垂着脑袋,看着地上被竹叶过滤下来的不规则的小光点。
也不知道静了多久,莫楠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叹息声。
他低声说:“我妈刚刚打电话来说我这成绩,搞不懂怎么还有脸出来玩。”
“你这成绩?”
年级第一都为自己的成绩沮丧了,这世道怎么了?
“你成绩还不好吗?”
“嗯,”任北看了她一眼:“我以前在姚江上学的时候最高就考过第三,一直卡在那,怎么也无法突破。”
“前几天我朋友把他们学校的期末卷子寄给了我,我自己模拟考了一遍,”他皱了眉:“说实话,不理想。”
“我这样的成绩想要考上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音中漫起了丝笑意,是明显的嘲笑。
他在笑自己。
笑自己的失败。
莫楠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想说,他在岭川这个小地方成绩是头部,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算颈部。
“以你的成绩,稳定发挥问题应该不大。”
任北摇头:“我妈要的是百分之一百,要的是胜卷在握。”
莫楠听糊涂了:“考财大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妈妈?”
“我妈对财大有执念,她年轻的时候考上了那所大学,然后遇到了我爸,他们俩性格上差异挺大的,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在交往不到三个月我妈就怀上了我,后来只有退学。”
“因为你对你妈妈的愧疚,所以你在为了她的梦想在努力?”莫楠问。
任北继续摇头:“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恐惧,我害怕她。”
“你害怕她?”
“我不敢违背她”。
半天不敢直视莫楠一眼的任北在回答这话事突然抬了头,头顶的阳光从竹叶间的缝隙溜了下来,任北的脸被一束光照亮。
他眼中的恐惧在白光下暴露无遗。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妈宝男?这么怕自己的妈”。
话说一半他又把头偏到了一边。
莫楠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看到他没舒展多久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这次摇头的人换成了莫楠:“我不会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凭借一句话就去定义一个人。”
任北嘴角扯了一下,没能笑得出来。
“她们都说我妈对我很好,为我放弃了很多,但我很怕她。”
“怕她失望?”
“不止,”任北说:“还有心理和生理上的恐惧。”
他不知何时抓住了一片已经发黄的竹叶,细长的竹叶被他缠上了手指:“小时候因为太久没算出题,她直接从厨房拿了把刀出来架在我脖子上,说生我出来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题都算不出来,活着干什么,她说是她生了我,给了我生命,而我却是个废物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干脆就这么把我解决了,她再自杀,大家都解脱”。
话听一半莫楠声音就顿住了,过了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你那可能不是害怕。”
“是什么?”任北偏头问她。
“窒息”,莫楠说:“是光听着就觉得窒息。”
“嗯”,任北仰头,白色的光点照进了他的双目,这光太过于刺眼,他承受不住,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莫楠常说不在意家里人对自己的无视与漠不关心,但偶尔也会羡慕任北这种有人关心规划未来的人,那相当于在未知与迷茫的成长道路上有指引,有人铺路,这样能少很多担忧。
她家里人对她一直是放养,没人管,没人在意代表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考虑,自己决定,因为经验的不足,走错路,做错事也是经常的事。
无人在意,代表没有底气没有港湾,不敢往后退,也不敢停着歇息,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埋头瞎闯,在这过程中即使发现走错了路,闯到头破血流但依然不敢停下来歇息片刻,因为后背空荡荡,心也空荡荡,她没有能靠的任何东西。
听着任北讲的那些,她心情有些复杂。
果然,人总会羡慕别人的人生,因为没有经历过其中的苦难总是被表面的光鲜亮丽所吸引,可要真的接触了还是会因为无法接受而避之不及。
世上还真没有既然要又要这种好事。
莫楠:“你有跟你妈说过你喜欢摄影的事吗?”
任北慢慢摇着的头跟刚刚比明显无力了不少,他抓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我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这个的存在。”
“我是个胆小鬼,是个不敢争取自己喜欢事物的胆小鬼,胆小到连喜欢什么都不敢说出来,你是不是也还挺看不起我的。”
莫楠:“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被人怎么看你?”
任北抬目,下意识答:“我是在意你怎么看怎么想。”
话落,两人呼吸同时一顿,没了人声的空气静谧无比。
安静到莫楠都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声音。
耳朵有些烫,脑子有些懵,她分不清这阵慌乱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来自于任北的。
喉咙有些干,浑身的炎热感加倍,莫楠抿了下发干的嘴唇,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任北没再偏头,就这么顶着热得涨红的脸,面色严肃,直直看着她。
这话太容易让人误解,遇到无法相信的事,莫楠总会第一时间找好理由,自圆其说:“因为我是你哥的朋友?”
任北眉头紧锁:“你这么想?”
莫楠还想问,他眉头却慢慢展开,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也行。”
莫楠忽感鼻子一下堵,她轻轻吸了吸:“不想当胆小鬼这件事,别人的目光和话语控制不了,这是自己控制的。”
“可我已经是个胆小鬼了。”
“但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摆脱这个称号,”莫楠轻声说。
任北愣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喂,小北,你有没有看到我电瓶车钥匙。”
季冬人还没到,声音就冒了出来。
此话一出,坐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别开目光,站起身。
“莫南瓜?你在这干什么?”季冬走过来一见她就问:“看到我车钥匙没有?”
莫楠抓了下鼻子:“我怎么会知道你钥匙在哪?”
“小北,”他转移目光:“你看到没?”
任北身子轻轻一震:“没看到。”
“真不是你拿的”,季冬半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看着他满不信任的样子,任北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怀疑我?”
“就觉得你心虚。”
任北瞬间语塞,慢步从他身旁走过:“随便你怎么想。”
“说说而已,”季冬望着他的背影:“你怎么还破防了?”
莫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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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你车吧。”
说完,也不等他,自顾自往回走。
季冬反应了几秒,等明白了她话的意思,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他立马往前狂奔,超越两人,等看到门口自己的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时,他脸垮了下来:“我靠!我车呢!!!”
“这还用猜?”莫楠说:“简寻阳可能让希希走回去么?”
“简寻阳,你个老畜生!”
莫楠锁好门才把电瓶车扶正,坐上去,拿起头盔:“上来吧,我送你俩回去。”
“这车不只能坐一个人吗?”季冬问:“你想来回两趟带人?”
莫楠戴好头盔,声音被罩在里面,有些闷:“前边还能坐一个人。”
季冬听完没半分犹豫立马爬上车后座:“那小北坐前面。”
任北看了眼她落脚的空位,果断拒绝:“我自己走回去。”
“你知道这离家多远吗?”季冬喊住他:“这都出城了你走一小时都走不去,这地方车也不好打。”
“那我也不坐。”任北执拗道。
季冬不解:“为什么!”
任北瞧了莫楠一眼:“被女孩子这么带着……”
“怎么了?”莫楠掀开头盔的罩子看着他:“不要有性别歧视。”
“我没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任北张了嘴但没说出话来。
“他是不好意思。”季冬拍了她一下说。
被他这么一提醒,莫楠发现了他脖颈上的微红。
她往后坐了点:“上来吧,我车技还不错。”
这次任北只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动作缓慢地蹲在了前头。
三个人的重量还是有些过重,任北上车的时候莫楠感觉到轮胎明显往下陷了点。
又因为前面挡了个人,她不好控制方向,只能控制速度。
尽管她以老爷爷过马路的速度慢慢行驶。
就这速度,季冬那个怕死的还在后面不停瞎叫唤。
“慢点,慢点,这摔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怕摔就下去走。”
“不行,比起被摔我更烦走路。”
莫楠顿气:“我最烦你。”
“你别不重视,”季冬说:“你车上正同时坐着老季家和老任家的希望。”
“……”
莫楠忍着无语,目光往下移了点。
蹲在前面的任北比自己矮了一截,因为空间有限,他虽然是缩着身子的,但背脊紧绷,目视前方,身子往前倾,像是生怕触碰到自己一般。
他这避之不及的模样让莫楠有些疑惑,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快了快了!慢点!”
莫楠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吵烦了:“请你把自己团成球滚下去。”
“我选择闭嘴。”
他这嘴没闭几分钟就又开始叨叨。
“太挤了,你们往前坐点。”
莫楠:“……你一个人就占了一半的位置。”
“把他扔下去吧。”任北说。
“唉!”季冬急了:“小北,我是你哥。”
莫楠:“不想下去就别吵。”
季冬又安静了,还是只有短短三分钟。
烦到极致的情绪是无语,后半段路无论他叫唤成什么样都没人搭理。
他自己乐此不疲,一路上吧嗒吧嗒就没停过
“把我们放叉路口吧。”季冬指着前面的分叉路口说。
莫楠没停:“我去南街买点面包,顺便送你们过去。”
“你家那不是有卖的吗?”季冬问。
“你们街上的好吃。”
“扯吧,”季冬笑了声:“你就是想把我俩送回去,”
“虽然知道你是好心,但街坊邻居看着我俩是被你这样送回去的那岂不是很丢面子。”
莫楠实在受不了他的滔滔不绝,停了车:“你们走吧。”
任北动作迅速,毫不脱泥带水地下了车。
反观季冬,墨迹得不成样,半天没从车上下去。
莫楠忍着心底的无语,抬头想叹气,刚要有动作就看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姚宇。”莫楠喊住他。
姚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喊人,就是这么看着。
“你姐呢?”季冬见到他,拖延症瞬间痊愈,他麻利下了车,笑着问。
姚宇没理他,而是看着莫楠问:“干什么?”
莫楠瞥了眼他口袋里的东西,是一袋子面包,看着袋子上无一例外都画着黄色的芒果,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买这么多面包?”
“明天的早餐。”姚宇说。
“那你姐吃什么?”莫楠继续问。
姚宇不假思索道:“她不爱吃面包,再说,她又不喜欢吃早餐。”
莫楠胸腔起了火:“她低血糖必须吃早餐,她不是不爱吃面包,她喜欢红豆味的,她对芒果过敏,你买的这些她都吃不了。”
“他自己不说,怪谁。”姚宇翻了白眼:“又没人逼她。”
这话有些欠,站着的三人纷纷沉了脸。
莫楠管不了他,也不想管,只是对他说:“你等等。”
说完就转身想去面包店买几个红豆面包让他给姚月带回去。
刚有所行动,季冬就先自己一步走进店里,开始扫荡完货架上所有的红点面包,装袋,付款,走出,把两袋子面包塞在姚宇手里,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跟刚刚刚拖沓的状态完全相反。
“给你姐带回去。”他冷着声音说。
姚宇看着他就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直到莫楠开口让他回去,他才慢慢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提着面包毫不犹豫往家跑。
“你也不至于买那么多”,莫楠说:“姚月又吃不完。”
季冬脸上的冷意还没破冰,语气也没了往常的不正经,目光盯着姚宇离开的方向:“你也可以吃。”
“我不爱吃这种。”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任北问。
姚月想了想:“黄桃?”
任北看了对面的面包店一眼:“去买点?”
莫楠摇头:“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