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琴玉在您母亲去世后，有什么变化吗？”秦朗继续问。
赵晓梅想了想：“她两周后就辞职了。说是母亲生病，要回去照顾。养老院还给她开了欢送会，说她是个好护工。”她冷笑一声，“好护工？我妈死得不明不白，她却风光离开。”
秦朗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叶琴玉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赵晓梅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得冰冷：“是她。我永远忘不了这张脸。”
离开小超市时，已经是中午。阳光很烈，照在老旧小区斑驳的墙面上，显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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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幸福养老院的三楼，许昭然正推着一位老人晒太阳。阳光很好，照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暖洋洋的。
叶琴玉从走廊那头走来，手里拿着护理记录本。看到许昭然，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在阳光下，看起来如此温暖，如此善良。
没有人知道，那个从不离身的深蓝色护理包里，装着一支未拆封的胰岛素注射器。也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在心里，为沈智辉选好了时间。
明晚，月圆之夜。
她喜欢在月圆之夜完成工作。那样，老人们在最后的时刻，能看到一轮圆满的月亮。就像人生，应该圆满地结束。她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又温柔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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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秦朗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白板笔，将现有的线索一条条串联起来。白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同颜色的箭头将人名、时间、地点、动机交错连接。
“安康那边，叶琴玉工作了两年零三个月。”陈锐明翻开笔记本，声音有些沙哑：“期间负责照顾的失能老人有九位，其中四位在她任职期间去世。死亡原因都是器官衰竭或突发性心脑血管意外，时间分布在不同的季度，没有明显集中。”
“但有一个共同点。”李安接过话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复印的病历记录：“这四位老人，生前都有不同程度的阿尔茨海默症或认知功能障碍。而且……”他顿了顿，看向秦朗：“他们去世时，都是叶琴玉值夜班。”
秦朗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
“四起？”江林夕轻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四起。”陈锐明确认道，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喉结剧烈滚动：“我们还联系到了其中两位老人的家属。一位家属说，老人去世前一天状态还好，还吃了半碗粥；另一位说，他们本来计划周末接老人回家过生日，结果周四晚上就接到通知了。”
顾晴快速敲击键盘，将这条信息录入系统：“加上福寿园的赵奶奶、夕阳红的三位老人，目前已经有八位老人在叶琴玉照顾期间突然去世，而且都是认知障碍患者。”她的手指微微发颤。
八条生命，八个家庭。
“模式已经很清楚了。”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在木板上的钉子，“选择目标：患有阿尔茨海默症或其他认知障碍、缺乏清晰表达能力的老人。作案时间：值夜班期间，通常在凌晨。作案手法：药物注射，伪装成自然死亡。事后处理：表现出完美的悲伤和职业素养，在引起怀疑前主动辞职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而现在，她锁定了第九个目标——沈智辉。”
“明晚月圆之夜。”江林夕喃喃道，想起许昭然昨晚发回的信息，“她有仪式感。选择特殊时间作案，可能是她心理需求的一部分。”
秦朗点头：“所以我们的行动时间也明确了，必须在明晚之前，完成所有部署，在她动手时当场阻止并抓捕。”
……
晚上九点三十分，幸福养老院三楼值班室。
许昭然将最后一页交接班记录写完，笔尖在纸张上留下清晰的沙沙声。他合上记录本，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叶琴玉。她正在整理护理包，那个深蓝色的、从不离身的包。此刻拉链敞开，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的血压计、听诊器、几包无菌纱布，还有……
还有一支未拆封的1ml胰岛素注射器，和一瓶透明的小药瓶。
许昭然的目光在那两样东西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自然地移开了。他伸了个懒腰：“叶姐，今晚我多巡两次东边吧，听说208的王奶奶下午有点咳嗽，得勤看着点。”
叶琴玉抬起头，对他温婉地笑了笑：“那辛苦你了。西边这边我来负责就好，沈爷爷最近睡眠浅，我尽量不打扰他。”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那有事随时叫我。”许昭然站起身，将记录本放回柜子。
值班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护士长探进头来：“琴玉，楼下有位家属说想了解一下特级护理的流程，你方便下来一趟吗？就十分钟。”
叶琴玉怔了怔，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钟，九点三十五分。她犹豫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好的护士长，我这就下去。”
她将护理包的拉链拉好，提起包，对许昭然说：“小张，你先去巡房吧，我很快就回来。”
“好。”许昭然点头，目送她离开值班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迅速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手机，给秦朗发了一条加密信息：“叶被支开，预计十分钟。可行动。”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同一时间，值班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三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但许昭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李安、陈锐明，还有刑侦支队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赵师傅。
“快！”李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人在哪？”
“312，西侧走廊尽头。”许昭然迅速带路，“老人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叶琴玉给他喂了助眠药，睡得很沉。”
三人跟着许昭然快步穿过走廊。深夜的养老院很安静，只有个别房间传出老人轻微的鼾声。
312室门口，许昭然停下，用钥匙轻轻打开房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沈智辉侧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呼吸均匀而深沉。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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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明迅速检查了房间的窗户，赵师傅则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取出两套东西：一套是老年男性的病号服和假发，另一套则是……
“老赵，你来？”李安看向赵师傅。
赵师傅点点头，开始快速脱掉自己的维修工外套。他今年五十八岁，在刑侦队干了三十多年，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身材瘦削，脸上皱纹很深，头发也已经花白。此刻他换上那套病号服，戴上灰白的假发，再往脸上扑了点粉，让肤色看起来更苍白些。
“像吗？”他压低声音问。
许昭然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不得不承认，在这样光线不足的房间里，从门口或床边的角度看，确实很像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可以。”许昭然点头。
李安则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沈智辉扶起来。老人睡得很沉，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大黑……”，就又陷入深度睡眠。
“救护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李安对许昭然说：“你和赵师傅送老人下去，我和陈锐明在这里布置。”
许昭然点头，和李安一起架起沈智辉。老人很轻，骨头硌手。他们用一张备用轮椅将老人推出房间，迅速走向消防通道。那里已经有便衣警察接应，几人悄无声息地将沈智辉转移到了等在后门的救护车上。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返回312室时，陈锐明已经布置好了房间。赵师傅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背对着门侧卧，姿势和之前沈智辉一模一样。床头的夜灯调得更暗了些，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李安问许昭然，同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枪，藏在腰间。
许昭然看了眼手表：“九点四十二分。她说十分钟，应该快回来了。”
“好。”李安看向陈锐明：“你躲在卫生间，我在衣柜里。许昭然，你按计划去巡房，表现自然点。”
三人迅速就位。陈锐明闪身进了卫生间，门虚掩着。李安则拉开衣柜，老式木质衣柜，空间不大，但他瘦，勉强能挤进去。衣柜门关上时，留下一道缝隙，正好可以观察床和门口的情况。
许昭然最后看了一眼房间。赵师傅躺在床上，呼吸故意放得很轻很缓；卫生间和衣柜的门都关好了，看不出异常；夜灯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昏暗。
他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九点四十八分，叶琴玉回来了。
她从电梯出来，手里依然提着那个深蓝色护理包。看到许昭然在208室门口记录血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奶奶怎么样？”她问，声音很轻，怕吵醒老人。
“体温正常，咳嗽好多了。”许昭然合上记录本：“叶姐，你忙完了？”
“嗯，就是家属咨询些常规问题。”叶琴玉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西侧走廊尽头312室的方向：“我先去巡房了，你忙完早点休息，后半夜还得起来呢。”
“好。”许昭然应道，继续低头填写记录，但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叶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