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餐馆分开以后，何雾便没再见到薛衡和罗芸。
直到当天晚上，她才收到薛衡发来的消息。
[薛衡]：何老师，希望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给你的心情带来负面影响。
[薛衡]：公司突然有些问题需要我亲自处理，所以我临时定了今晚的航班回国，现在已经到达机场，你不必担心。
[薛衡]：另外，为了弥补我在这趟旅途中给你造成的麻烦，你可以将后天的航班信息发我一份，我会安排接机人员提前等候。
看完这两大段文字，何雾倒是受到了提醒。
她望向身旁的宋替玉，“你能跟我一起回国吗？”
“可以。”宋替玉将玻璃碗中刚剥好的粒粒分明的红石榴递给她，“不过我现在这副身体，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
何雾一边马不停蹄地点开购票软件，一边接话，“八年前我就想说了…”
“你当然可以为我分忧或是向我伸出援手，但那不是你必须要做的。”
“我不是为了减轻肩膀上的重担才会爱你，所以不要再用那么功利的眼光看待自己。”
“不管你是不是地球核心，有没有超能力，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她在说话时完全处于一心两用的状态，可字里行间却没有半分敷衍的味道，反而流露出不假思索、不加修饰的真心实意。
宋替玉听得心花怒放。
回味片刻后似乎是感到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凑上前去，“再多说几遍吧。”
何雾正忙着查询机票，大脑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进行阅读理解，“说什么？”
他毫不扭捏地答道，“说爱我。”
何雾从善如流，“我爱你，但是...”
听到这个转折，宋替玉的心几乎是立刻如坠冰窟。
爱都爱了，怎么还能有但是？
只见何雾慢慢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而后继续补充下文，“没票了...”
宋替玉：“......”
“真不愧是最适合秋季旅行的国家。”何雾对他的复杂心路历程一无所知，而是专心致志地思考着解决方法。
“要不然，我用[地域链接]给你开个门吧？”
刚说完，她又自顾自地摇头否决，“不行，其他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会把你当成非法入境者。”
“万一惊动了国防部门，我们特调部有义务协助他们执行公务的…”
宋替玉的脸上倒是丝毫不见着急，“再等等吧。”
“等什么？”何雾不解。
宋替玉淡淡道，“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退票了。”
尽管他说得笃定，何雾却听得半信半疑。
可下一秒，随着购票页面的刷新，预订按钮的右上角居然真的多出了“余1”的红色字样。
她不敢犹豫，立刻将仅剩的座位拿下，直到显示付款成功才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慨——真不愧是完整版地球核心…
光是这一刻，[地球核心]的便利性都已经给何雾留下了足够强烈的震撼。
而两日后，当她看清两张登机牌上相邻的座位号时，浮现在脸上的惊讶神情更是无异于写满“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何雾当即决定，“下飞机以后去买几张彩票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地球能偏心到什么地步。
经历了十三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何雾依然没有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
“一百万...”她沉默良久，自我安慰道，“算了，有得必有失。”
“你虽然获得了中奖的机会，却也失去了结果揭晓前充满期待的心情。”
宋替玉闻言不禁失笑。
将这张彩票悄悄塞给候机厅内正在为女儿的手术费而发愁的一位中年女士以后，何雾便拽着宋替玉继续往出口方向前进。
走着走着，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承怡，“我有个学生的超能力是[幸运值限时up]，你跟她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语言。”
听何雾提起学生，宋替玉回想起不久前在山上观赏日出时与她视频通话的几人，“看来你和学生们相处得很融洽。”
“目前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大概只有一小部分学生。”何雾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被停职审查的地步…”
“停职审查？”宋替玉以前毕竟担任过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自然对学生使用这项权利的流程一清二楚。
不到必要的程度，很少有人会自找麻烦。
霎那间，宋替玉忽然明白为什么何雾初到弗斯特兰德的那几天会连房门也不愿意走出半步。
原来她是真的疲惫了。
于是宋替玉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何雾，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遇到了什么事情。”
过去的他或许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现在之所以能够脱口而出，倚仗的不仅仅是[地球核心]，更是何雾向他再三佐证过的爱意。
正值晚上十一点，偌大的机场内只有寥寥几道身影，除去偶尔会传来的航班信息播报声以外，耳边还渐渐响起雨点不断击打玻璃墙的声音。
江州市就这样迎来一场毫无征兆的夜雨。
何雾在脑海中整理着大致的来龙去脉，试图用最简洁的方式让他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之前…”
话才刚开个头，便被不远处的一声暴喝打断。
“何雾！”
犹如一道平地炸响的惊雷。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宋观玉正带着满脸怒容，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他几乎是以格外强势的姿态站定在两人中间，而后将何雾的行李从宋替玉手中毫不客气地夺了过来。
不怀好意地瞪了宋替玉一眼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何雾，语气讥讽道，“你可真是厉害...”
“运动会期间能找到机会溜进薛衡的休息室，去趟国外还能带回来一个串串。”
“......”
表面上沉默不语的两人实则已经借助[心电感应]开启了另一个维度的热聊。
“额...我之前使用超能力的时候不小心被薛衡察觉到，所以趁着休息时间和晓蝶一起去修改他的记忆。”何雾言简意赅地描述着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结果被人偷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宋替玉追问，“谁拍的？”
“罗芸。”说完，见他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何雾便补充道，“就是在弗斯特兰德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的那个女生。”
“哦。”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而是继续问道，“那又是谁发的？”
“你弟。”何雾据实以告。
宋替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思索片刻后，他才接着袒露心声，“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总是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我又从初中就进了赛恩斯学院，平常确实对他有些疏于管教...”
“基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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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自己该为这些错误承担的后果，我不会代劳。”
“所以，不用因为顾及我而原谅他的行为。”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管面对什么人，我永远都只会以你的立场作为第一视角。”
想到互联网上广为流传的那段采访视频，就算现在不说，宋替玉也迟早会通过其他途径知道。
因此，何雾干脆趁现在坦白，“他之前好像…向我表白了。”
“……”
长这么大，宋替玉实在很少体会到失语的滋味。
他忍不住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额，硬生生给气笑了。
挣扎良久，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咬着牙正色道，“但你想要施加给他的惩罚，我完全可以代劳。”
“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宋观玉自然捕捉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本就烦闷的心情顿时被他们丝毫不加掩饰的排挤给激化得更加强烈。
话音刚落，广播中恰好传来催促宋观玉尽快登机的播报。
何雾一听，直接面露喜色，“你快赶不上飞机了？那快去吧，可千万别耽搁了正事。”
出乎意料的是，宋观玉闻言却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趟航班是飞去哪儿的？”
“我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才把工作都处理干净，就为了尽快去弗斯特兰德见你…”
“你倒好，出去玩还嫌不够尽兴，居然带着不知底细的野男人一起回来？”
这不对吧…
何雾连连摆手喊停，“没记错的话，我在拒绝你的时候应该态度很坚决、理由很明确吧？”
“这字字句句间的幽怨好像不太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说…”宋观玉眼中的难过几乎再也藏不住，“我们是什么关系？”
何雾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以我和你哥的关系，你喊我一声嫂子应该不为过？”
她正试图用这个足以令一般人恢复冷静的称呼来唤醒宋观玉的理智。
只可惜，宋观玉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不依不饶地反问，“你真觉得我哥还会回来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放不下他，就更不应该把他当作拒绝我的借口。”
“何雾，难道我身上就找不到半点他的影子吗？”
何雾：“……”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替玉的状态，生怕他会被气得晕厥。
只见宋替玉面无表情地上前半步，微微俯身便从宋观玉手中将行李统统拎了回来。
“你还是不太会爱人。”他一针见血地评价道，“我从来不会把何雾排在工作之后。”
“你...”宋观玉一时语塞，可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自恃矜贵的气势却莫名矮了一截。
他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大概率不是普通人。
因此，他重新望向何雾，“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就敢这么相信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
面对这句效果简陋的挑拨离间，何雾还是认真地想了想。
“要是连他都不能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宋观玉彻底哑火。
他驻足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期盼与失望并存的下午。
那时的自己也像个局外人一般站在何雾和哥哥之间。
可是哥哥都已经消失那么久了，为什么他依然无法在与别人的角逐之中成为那个距离何雾更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