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找我说这事了啊”,李德乾接过萧瑾枫手上的东西,瞄了一眼,笑了笑便递了回去:“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从那天你带着苏沐栖过来我就知道……”
萧瑾枫把东西重又收好,整理了下表情,略显语塞:“明明之前早就来找过您了……”
李德乾抬了抬手,一旁的公公很有眼力见,诺了一声便招呼着周边的人一齐出去了,穿过几道屏风,把门带得好好的。
“瑾枫,我年纪也大了,有些事不想总掺和。你自己处理,这不挺好的吗,嗯?”龙袍下伸出一双手,端起镶边茶杯的杯托,又拎起杯盖撇了撇:“要我说,我在这位置上这么多年,怎么看你这桩婚事都堪称门当户对,完美得很……你小子还真做得出来哈哈哈……”
通透爽朗的笑声里透着几分沧桑,撞上屏风,在空荡的屋内不断来回。
萧瑾枫坐着没动,静静注视着那双浑浊老练的眸子。他看过无数人的眼睛,大多数时候都能看出些心思,脾性亦或是情绪,唯独这双眼睛,无论十几年前,几年前,还是现在,他总是看不透的,看不懂的。
不过萧瑾枫也能理解,从皇上的角度看,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胡闹一通,于他而言的确是好事。成了,他不用担心自己以后反水,去跟李显峰一伙,还能顺带看个热闹;不成,自己跟李显峰也把梁子结得更大了,以后还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什么嘛,还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他不知道,这次自己之所以能成功,秦夕瑶那帮了大忙。
也是难为那小丫头了,兜兜转转了一大圈。
萧瑾枫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看着李德乾喝了好一会茶,才缓缓开口:“瑾枫今天来,就是想问陛下一件事,您……”
“唉唉,别人叫陛下长陛下短也就算了,你别这样”,李德乾一口茶水差点噎着,他搁下茶杯自己顺了顺气,往前坐近了点:
“也不想想我当上这皇帝之前跟你父亲是怎样的交情,你小时候啥样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说出这话肯定没好事儿,我年纪大了,别恶心我。”
萧瑾枫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他直了直身子,正色到:“您的意思我懂,但君臣有别,必要的礼仪,瑾枫自然不敢少。其实我就是想问,对袁氏之事,您当真不知情?”
“有话直说,挺好”,李德乾尾音拖得很长,两袖一挥,往后倚过去:“不过这个问题,你要朕怎么说呢……这么多年,我就是只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得清一些东西啊……”他说着说着就侧过身去,顺手抄起案几上的木雕把玩了一会。
萧瑾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发现那玩意自己家里好像也有一个,是父亲在世时摆在书房桌子上的。
父亲以前,真的跟这种人关系很好吗?好奇怪。
李德乾把木雕拢在手里,拇指轻轻摩挲着,良久才接过话:“但是看清又能怎样呢?待我坐上这个位置,袁氏早不是轻易能撬动的了。袁留青算是个显眼的,活跃在明处,又是带兵打仗的,但是你看不见的地方,袁家的人几乎个个身居高位啊……商贾,文教,就说这宫中,御史,邢检司……我都不想数了……”
“那您为何不?”
“为何不什么?查他们吗?我怎么查啊”,李德乾攥着木雕再次向前,压根就没把萧瑾枫当成年轻无知的臣子,而是跟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想给他讲讲道理:
“你不就恨袁留青害了萧瑜吗?但那也只是你以为的,这么多年证据能找到早有了……况且袁家的其他人都在自己位子上干得好好的,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当然,也不乏对自家人互相照顾。我动袁留青,除非证据板上钉钉不容置喙,否则要牵扯出多大麻烦啊……”
“但袁留青这次可能要……”
“他这么说了吗?他说的是清理边疆,开疆拓土,朝廷之上呼声那么高架着我,我又能怎么办?你想说他可能会引起叛乱对吧?那会我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他德高望重声名在外,我能耐他何啊!”
萧瑾枫不禁垂了头,无话可说。
果然,站在自己的角度,谁都有借口。
皇帝也是如此。
被权力撕扯的时候,宁愿夹缝中找一丝喘息,置身事外,也不要弄脏了一双手。
毕竟这日子,在梦真正破碎之前,都是快乐的,何必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还不一定成功。
萧瑾枫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盯着那精致的木雕小人愣了一会,逼着自己把错乱的语言整理好,重又说出来:“那,陛下想做这些事吗?”
“……想啊”,李德乾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压低了语气,好好坐了回去:
“从我站到这个位置就想,从我看着萧瑜离开就想,一直想……可哪有那么容易,我当初低估了袁留青,也高估了自己……”他看着萧瑾枫的眼睛,言语里浮动着恳切,平日里那张严肃的脸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真的麻木无措了。
萧瑾枫双指拎着杯盖悬了一会,抬眼,面上是与李德乾如出一辙的平静:“那我来做你手中的那把剑好了。我觉得您其实什么都清楚,那我也不瞒着了。所以,不论陛下同不同意,我都会去做的。”
李德乾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紧拧的眉头稍稍送了送,但很快又恢复了心事重重。今晚头一次,萧瑾枫觉得自己在这张脸上看出了破绽,他觉得面前之人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自己终于承认了一些事情吗,是因为他想做的事,终于可以有个正当的名号了吗?
为已故的忠臣父亲寻得真相,如果真有,够不够板上钉钉……
“陛下,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萧瑾枫干坐了一会,起身准备离去。
李德乾凑近了端详木雕,闻言将手中之物从视线中挪开,垂眸点了点头:
“瑾枫,想做什么就去吧,我也不会说什么的……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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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等真相大白那天,我已经不在这个位子上了……接替我的会是谁呢,真期待啊……”
萧瑾枫半个身子淹没在背光的角落,兀自扬了扬嘴角:“但是,陛下啊……”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但在空荡荡房间里又显得如此沉重:“但有些事,只要开始了,谁都不可能干净着离开啊……”
说罢,萧瑾枫拂袖而去,衣摆带出的风吹散了案几上的烛火。不过很快,一切就又恢复正常。
李德乾还在打量手中的木雕。门外一群人见萧瑾枫已走,但那位又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便都一声不吭杵在那,也不敢过多关注门内之事。
“阿瑜,你说他跟你怎么那么像……”李德乾叹了口气,指节蹭着木雕错杂的纹路:“当年是你帮我坐上这个位置的,结果我们还没能做什么,你就先……”
“你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你走之后我也怕了……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不过,我看这小子有点意思的,或许他能完成也说不定……到时候,我这个位子也坐腻了,随时可以让出来啊……”
随便怎样都行。他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想着就算不能像萧瑜还在的时候那般干出什么大事,至少朝堂上下别出乱子。结果遮掩到最后,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他永远记得,那个下午袁留青见过他,口口声声说同意和谈,结果第二天萧瑜就出事了。那次事故,影响的何止是萧瑾枫一人呢。李德乾自认自己没什么报负,可以说若不是萧瑜,他也压根不会坐此高位。
“为什么就非是我呢?你换个人缠着吧……”
“因为我觉得三皇子您最善良,将来定是个胸怀天下的明君!”
明君吗?现也不过是空有名号罢了。
李德乾把木雕好好放回去,抬手遮住了眼睛。
屋内烛光摇晃,不断透过指间的缝隙,忽明忽暗,也怪难受的。
*
“不是我说,沐栖小姐现在作画水平可真是一流啊……”
雪雕腰间别着一枝腊梅,端着一碟糕饼挪到画室,见苏沐栖信笔在画布上勾勒,不禁被那画中之景惊到了。
明亮的色彩泼洒在画布上,交杂着恰到好处的光影重叠,渐变的枫林延展开去,是漫山遍野的绚烂。
苏沐栖画得入神,冷不丁身后有人出声,她下意识地后撤,不想让溅出的彩料惹乱了整幅图的构思。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她也不着急遮掩,只是放下笔,擦擦手,往碟子里捡了一块小酥饼塞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看来这雪雕昨天被云雀揍得还不够狠,今日还能折花,还能来找她。
不过既然是枭,云雀也已与他过招确认,总不会有害他们的心思。单凭这一点,苏沐栖便觉得不必忧心过多。
雪雕在离画稍远的地方坐下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
“沐栖小姐,你这画,是送给萧世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