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芳林苑后院厢房,李显峰愤怒的声音穿透上午平静地空气,重重砸在地上,砸在每一个过路人的心上。每个路过的家仆都不禁抖了几抖,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大公子好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
不过究竟是为何呢?谁有本事把大公子惹成这样?胆小点的直接快步移走了,有胆子大的还踮起脚往纸窗里探探头,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不仅什么都看不见,屋内氛围阴冷,寒气直往外冲,也把人吓得不轻。
“这厢房,我记着是夕瑶小姐常去画画弹琴的吧?”
“胡说什么呢?大公子向来最疼小姐,怎舍得发那么大火?”
“喂,那边几个嚼什么舌根呢?该干嘛干嘛去……”张妈猛地低吼,人们才注意到院子的角落还默默站着个人。只是与以往管家治理的严厉不同,这时她脸上也有几分担忧。藏不住的。
“别想问啊,我这里也什么都不知道,不想节外生枝就赶紧走……快走啊……”
就这样连轰带赶弄走了一批人,张妈半边身子都有些酸痛。她倚靠着石拱门,揩了把汗,抬起双目看向夕瑶的纸窗。
已经快一个上午了,还没说好吗。
昨日送走了宾客,她刚准备服侍小姐睡觉,哪曾想这丫头突然跟她说了退婚这么一桩子事,吓得她一把捂住那丫头的嘴,遣散了周围的人。
“小姐,今日你生辰呢,大喜的日子,怎么突然说这个?”
“什么呀张妈,今天都过去啦。跟你说是因为我明天准备去找大哥啦,但还是想先跟你说一声……”
张妈怔了怔,望着那满面认真的小丫头,一时间心里软塌了一半。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当初她说要订婚,也是这副神情,自己当时也是现在的感受和反应。
多年前的交谈一字一句重又浮现,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又一下,片刻都缓不过来。
“这么多年,很煎熬吧……”
这是她当年说的。
张妈缓缓抬手,温暖的手抚上秦夕瑶红润娇俏的脸庞,拇指轻轻划过她家小姐秀气的眉峰,良久才开口,语气中尽是心疼与无奈:
“这么多年,很煎熬吧……”
秦夕瑶半躺在床上,亦伸过手挽着张妈:“您这问题,很久之前问过啦。若夕瑶真觉得煎熬,也不会坚持到这个时候啦,现在一切也都无所谓了,都快结束了吧……”
感情,算计,故人,新人,还差一点,她就可以将心里这点想法全都交出去了,自己不剩什么了,不欠什么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了。
“乌连哥啊,终于快结束了。就要没事了……”
张妈心下了然,眼眶不禁即刻酸了。她别过头去,抬手狠狠一抹,深吸几口气,压着声音回话:
“小姐,恕张妈老了,有些话糊涂着,也就直说了……”
“小姐这么多年,把情啊义啊,看得太重了……乌连公子的死,不是小姐你的错啊,不是你的错……”
张妈说到一半还是哽咽了,抽抽噎噎,字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秦夕瑶懂了。她每个字都听懂了。她一下一下拍着张妈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认同:
“张妈,没事的,我懂你的意思,你慢慢说……没事的……”
这一幕,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了。年过半百的老媪回想起一些事,眼泪更是不禁留,全都扑簌簌抖了一地。
原本她也以为,只要一直不在小姐面前提这些,不让她接触这些,自己家的小姐就能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也不要有其他心思,以后嫁个好人家,一辈子顺顺遂遂,这最好了。
但有些事哪是她,哪是她们能阻止的,又哪是她们能掩盖的。
萧公出事,苏将军出事,朝廷第一次最岌岌可危的时候,大公子身为二皇子,哪能半点风雨不沾?更何况,他还是个心里有东西的,盛着太多东西往前走,走得太累了,有时候一不小心,就酿成大祸了。
有时候张妈也问过自己,如果那天她什么也没跟小姐说,如果那天她没有心软带小姐出去,如果小姐那天放的不是风筝,如果小姐那天没进那片林子……
如果那天跟着萧世子一起的,不是乌连,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后来,秦夕瑶认识了乌连。
一身英气的小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她家小姐早些年哪见过这样的人,哪听说过那么有趣的事?哪又有人给她带去过那样的快乐?
再后来,当真是天意弄人,宫斗再生,乌家蒙冤,整个乌府上下能活下来的,不过一对兄弟。
然后呢,这对兄弟里的大哥不久后也不在人世,只是世人多不知道,都以为兄弟俩都活得好好的呢。
“等我们这次回来,一定再给你讲好玩的!”
那是秋天他们最后一面,乌连咧着嘴挥着手,朝秦夕瑶笑嘻嘻说的话。
再后来每个秋天,秦夕瑶都会去那处水边,只是再没有少年能跟她谈笑风生了。
纤指紧紧拢住一寸小小的布包裹,里面的硬度硌得手指节生疼。
“唯独这玉现在不能给你看……等你及笄,或者,等我来……娶你……”
从听到噩耗的那一刻起,秦夕瑶就决定,无论是谁,无论她现在如何手无寸铁,她都要帮乌连报仇。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最亲爱的大哥可能也在这件事占有一席之地时,她是多么心痛。
但心痛又如何?心痛而已,接着走就是了。
接着走,继续走……
日头当空,纸窗下的气氛依旧凝重。
“夕瑶,出什么事了你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做主,嗯?”李显峰揉了揉太阳穴,满目不解。自己最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呢,这丫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
婚书明明都下去了,明明就差一小段路这事就成了,前几天刚说喜欢得不得了,这会又心如死灰说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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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萧瑾枫也是,这会是秦夕瑶……更别提生辰宴参加到一半,半路来截自己胡的好弟弟李显峤。
一个两个都这么整他?
看着秦夕瑶吞吞吐吐的样子,李显峰也有些急了,情绪有些上脸,但还是尽力保持平静。
“小妹,有事你得说啊……”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跟萧世子,不合适。夕瑶只希望觅得良婿,情投意合,不希望心意不同之人勉强走到一起。”
“你还没试过,你怎知?不对……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你是说那小子不喜欢你?赶明儿大哥就帮你去问……”
“不必问了,大哥”,秦夕瑶长吁了一口气,撩起眼睛微微一笑:“该知道的,夕瑶都知道了。大哥不必问。也不必再帮夕瑶什么了。别去找萧世子他们麻烦了,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夕瑶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一次,便让我任性一回吧,母亲和姨母那里,我自会解释的。”
该知道的都知道?做的已经够多了?
李显峰打小便在朝堂,自是比旁人能多听出几分话外话。他曲指叩了几下桌子,歪了歪头:“夕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夕瑶清楚。相信大哥也清楚。”
“小妹”,李显峰重重点了点头,一改刚才焦急担忧的语气,平添几分试探和严肃:
“我们做长辈的,肯定都希望小辈们好,一直都好。但至于我们具体怎么做的,有些时候小辈们也无需知道的那么清楚。相反,有些事,知道太多,亦不好。”
“小妹,大哥还是希望,你是以前那个,成日读书作画,琴棋赋诗的小丫头……可惜啊,小妹自己都说自己长大了……”
“所以呢,大哥……你真的……”
“嘘……嘘嘘嘘……”李显峰俯身凑近了些,抬起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上,语气很轻很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向来严厉的目光里,这次带上了些祈求:
“别问了,小妹别问了……有些事大哥不跟你说,你就别问了,好吗……”
秦夕瑶喉咙哽住了,一双杏眼里不自觉泪花盈盈。她朱唇轻颤,转眼想望向别处,却一下抖落了几颗豆大的泪珠。
“……好。大哥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了……”
风过庭院,无声无息,张妈还是倚靠着拱门,默默叹气。
都是孩子啊,就不能,多宽恕一点吗……这一个一个的事,就非得这样子,就非得弄得把每个人纠缠其间,不得安生吗……
秦夕瑶抬起脸,注视着自己的大哥,一字一顿,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惹人心疼:
“那我答应大哥,大哥也答应我吧……答应我刚才说的事吧……”
李显峰双手颤抖,想抚摸秦夕瑶的脸,想了良久,还是落下了。
算了吧。就这一次,他跟自己说。
“好,大哥答应你……退婚的事我帮你说,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不用……有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