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说是会去找她，事实上她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月朗星稀。
宋峤在外面溜达，别墅区周边环境不错，一排排的绿植郁郁葱葱，不定期修剪的话迟早盖过人去。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沿着蜿蜒的小径走，宋峤绕到了别墅区外，旁边是片湖，南北向，贯穿这一片。湖对面是另一处高楼，打眼望去，只几户黑着。视线右移，是成片密集的建筑群。楼宇外侧张贴着巨幅广告牌，其中“三代基因药剂已售3000w+”用花式字体放大加粗，想不注意都难。
楼下的广场上聚集着闲散的人群，激情的音乐声传到湖这边，人影幢幢，宋峤停下静静站着，如果这里没有那些幺蛾子该多好。
感叹仅一瞬间，宋峤很快调整好，她走了快一星时了，还未见着樊舟人影，该回去了。
路边两侧是草坪，有小巧的黑影从远处飞速朝她的方向奔跑而来，宋峤注意到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奔到眼前。
是一只有着棕褐色皮毛，老鼠，约有有半只手臂那么长，身形矫健，唰唰往宋峤跟前近了一步，两只前腿抬起来，朝她勾着。
宋峤自然是不明白的，她也不想明白，如果换做是一只猫，她铁定会停下来摸摸投喂，既然是老鼠，哪怕它的皮毛油光水滑，她绕过它就走。
没走几步，第二只从另一个方向冲来，同样在她身前站定，比第一只小些。
第三只，第四只......
宋峤走了一百多米，她周围是一圈老鼠，个头越来越小。它们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后脚支撑身体，前脚搭在胸前，圆溜溜的黑色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宋峤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们浅粉的鼻头和颊边两侧的胡须。
它们在拦她，宋峤终于确定了。
一旦她挪动脚步，鼠群就开始叽叽叫，冲着她龇牙咧嘴。
在发消息给队友求救和再等一等之间，宋峤迟疑着选择了后者。
没多久，一辆飞车从天际驶来，慢悠悠在她身侧停下，车门自动打开。
车内探出一个脑袋，脸上有道疤。
是刀疤脸。
他招呼宋峤，“快上来，樊舟让我来的，她没办法接你。”接着像驱赶鸡群似的，他冲另一侧撒出一把圆滚滚的食物，巧克力大小，鼠群内一拥而上，叼住食物四散开。
多疑的天性让宋峤在原地站着不动。
刀疤脸也不催她，他啧了一声，低头敲了段内容发出去。
“你等等。”
“等——”话没说完，黑色的烟雾旋转，斗篷包裹住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宋峤身边。
斗篷下的人抬起下巴，盯住宋峤，眼底通红。
确实是樊舟，宋峤看了几遍，婴儿肥的脸瘦下去了，下巴尖尖的。
“现在可以走了吧？你不知道，小舟的能力不稳定，一天内瞬移太多，她身体撑不住。”
刀疤脸真切地说着，连带着脸上的凶狠弱了几分。
宋峤定定站着，目不斜视，“你是窥鼠？”
“是。”他承认了。
“窥鼠的能力是什么？秋叶在哪里？还有樊舟的家人呢？”
刀疤脸敛住笑，脸上的疤痕不住地抽动，在宋峤的心就要一寸寸沉下去的时候，他阴恻恻地笑了。
“还真是警惕啊，你不是瞧见了，我可以驱动鼠群，它们是我们的耳目，比起人无法抵达的地方，它们可以。它们通知我，所以我来了。”
“至于秋叶她们，你可以问小舟，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就是个跑腿的。”
“或者你还是不放心”，刀疤脸随手在车身上敲了两下，一脸不耐烦，“那明天你定个时间，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态度恶劣起来，宋峤倒是放心不少，她转向樊舟，她微微低头，藏在斗篷下的身体轻轻颤抖，小幅度摇头，拒绝了刀疤脸的提议。
即将开口的话咽了下去，宋峤心思转了几转，“行，我给队友报个平安。”
刀疤脸一挥手，钻回飞车。樊舟慢慢走上去，将空间留给宋峤。她迅速给队友分享了定位，信息发出去后，她才踏上去。
樊舟与刀疤脸对向坐着，宋峤在樊舟身边坐下，“走吧。”
舷窗未做遮掩，宋峤瞧着底下掠过的湖面，流光溢彩的高楼，眼前的一切逐渐开始变形扭曲，失去意识前，留在记忆里的是惊慌失措的刀疤脸，以及扯下兜帽一脸慌张的樊舟。
滴滴滴。
耳边是有序的滴答声，绵长悠扬。
宋峤睁开眼，透过光亮的玻璃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嗯，怎么会有倒影，她立刻坐起身，同时玻璃舱门从头顶自动伸展，宋峤顾不上研究这更智能化的机器了，她连忙打量四周。洁白的墙，洁白的天花板，干净的反光的地面。
她躺在房间内唯一的医疗舱里。
不好，宋峤的心一沉，她动作轻松，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是医疗舱已经治好了她的伤还是在对她做检查？她摸向自己的脖子，顺着往下，胸口，腰腹部，没有伤口，手脚活动顺利。
转身，医疗舱边没有任何仪器，没有屏幕。
房间内只有她，没有窗户，没有门。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宋峤沿着墙角走了一圈，抬手在墙面上敲击，一定有入口，否则她怎么进来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出口，跟她一块的樊舟呢，刀疤男呢。她怀疑过这俩人，对秋叶下落的隐忧以及对自己实力的过分自大使得她还是决定踏上那辆飞行器。
结果醒来后到了这里，宋峤不愿再回忆，祈求队友能够机灵些。
腕上的副脑还在，显示“锁定中”，文盲宋峤没遇到这种情况，她对着它捣鼓了半天，一直处于锁定状态。
宋峤放弃了，她在墙边坐下，说什么她也不会再躺进去，就像是那不是医疗舱，而是流行的新型棺材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宋峤仍旧一动不动。
她闭上眼，总会有人来找她。
“啧！”
一墙之隔外，戴着冷硬银色面具的男人坐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双脚翘起搭在台面上，台面上方是长方形的单面镜。他悠闲地哼着歌儿，显然是对房间里的宋峤不满，闭上眼睛了那哪有看头，被关起来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应该拼命想办法出去么。
佟石思考要不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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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点威胁，他还是比较喜欢有活力的猎物。
小红帽走进来，目不斜视，低声汇报，“血液样本已经加急送往中央星了，已通知图灵接受后立即送检，实验室那边出结果后会直接给到我们。”
“依你看，她不是生化人的概率有多大？”
小红帽愣住，她没吱声。
佟石突然撤下翘起的腿，洁白的釉面桌上留下半截浅褐色的印记，他整个人扑到镜子前，死死盯着里面一无所知倚墙假憩的宋峤，裸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里闪耀着疯狂的狂热，他抬手，屈指。
指节在离镜面一厘米之遥停下。
“哈，能混进我的实验室，搅和一团乱，再毫发无损地离开，给我留下了那么多烂摊子，你最好祈祷你是生化人，能少受不少罪。”
指节落下，发出清脆的咚声。他拉开贴紧镜面的身体，扯动嘴角，露出无比满意的笑容。房间里，宋峤机警地睁开眼。
“可惜，祈祷没用。”里面是中央星弄来的最先进的医疗舱，如果是生化人，早发出了警报，佟石再次屈指敲击，满意地看着宋峤四下寻找的模样，要是再慌张些就更好了。
“按照她的身体数据准备一套完整的合金骨骼，啊要材料好的，从头到脚。既然不是生化人，那就可以做手术玩玩了。”
“让我想想，头，脊椎，这两处比较重要，先换还是后换呢”，佟石嘴角越咧越大，露出愈发变态的笑容，“材料选好点，导电性要恰到好处，这样禁得住电击，是吧？”
他扭过头，笑容瞬间消失，视线紧紧盯着小红帽，后者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这样不行”，他自顾自地念叨，脖子扭回去，再次抬手，食指与中指弯曲，敲击，他继续说：“得训练成没有反应才行啊，嗯可以边手术边调试，多久呢，三个月？还是半星年？”
“啊！这下能玩好久了——”
镜面发出清脆的咚声。
宋峤抬起下巴，总共三声，她没有听错，前两声很轻，最后一声重些。
她四下寻找，想要确定声音来源。
最后，宋峤的目光落在某处，那是一面墙，从外表上与其它三面并无不同，可她无比确定，声音是从那面传来的。
她站起来，来到那面墙前，仔细查看。
是一面完整的墙，实心的，敲击声音一致。
确认后，她退后几步，平静地望着那面墙。
还是看不见。
看来对面的人不打算现在现身。
她不仅听到了。
直觉告诉她，对面有人。
只是，是谁呢？她惹过的人不多，哦不，最近好像又干了一票大的，酬劳还没到账。
宋峤不太愉快，下次不能给这种雇方干活，欺骗劳动者简直可耻，她扯动嘴角，假笑。
想了想，顺便冲对面比出古老的国际友好手势，继续加码，大拇指与食指弯曲，略微平行。
宋峤满足了。
她回到原先的位置，席地而坐。
外间。
佟石托着下巴，冷笑，随即拂袖而去。
“结果出来前，盯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