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我靠在阳台栏杆上,点燃一支烟。
夜风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老鼠明这一手,玩得很阴。他不直接对我动手,而是砸我接手的场子。
如果我不反击,下面的人会觉得我软弱可欺,那些观望的堂口会更倾向于老鼠明。
如果我反击,就可能引发皇朝内斗,给任家祖那些人可乘之机。
进退两难。
但再难,也得走。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谁啊?”
“红姐,是我,刘刚。”
红姐的声音清醒了一些,“这么晚,有事?”
“有事。”我开门见山,“老鼠明在深圳那个情妇和孩子的地址,我要。”
红姐沉默了几秒:“老鼠明,你要动他的家人?”
“我不动他们。”我说,“我只是想请他们来做客。”
“做客?”
“对。”我弹了弹烟灰,“红姐,你帮我安排一下。”
红姐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这是要……”
“谈判需要筹码。”我说,“老鼠明今天砸了我一个场子,伤了我的人。我得让他知道,有些线,不能踩。”
“明白了。”红姐说,“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不过,老鼠明在深圳那边也有关系……”
“你只要帮我安排就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可以帮你,但得加钱。”
“只要你肯帮我,都好说。”
红丹顿了下,又说:“之前来南城的那六个人,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但晚上七点多,其中两个人去了步行街的一间酒吧,见了个人。”
“谁?”
“澳门‘和安乐’的人。”红姐压低声音,“虽然没看到崩牙狗本人,但那个马仔,是崩牙狗的近身之一。”
任家祖的人,见了崩牙狗的人。
“他们谈了什么?”
“不清楚,酒吧里太吵,听不见。但看他们的表情,谈得应该不错。”红姐说,“如果任家祖和崩牙狗要联手,那你的麻烦就大了。”
我闭上眼睛。
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任家祖想在南城插旗,崩牙狗想吞并皇朝在尖沙咀的地盘。
如果他们联手,一个从鹏城施压,一个从澳门施压,再加上皇朝内部的老鼠明这种内鬼……
四面楚歌。
“红姐,继续盯着。”我说,“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明白。”
挂断电话,我掐灭烟头,外面灯火璀璨,但在这片璀璨之下,是无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我拿出手机,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次是打给巴西的。
电话响了五六声,巴西才接,背景音很吵,像是在夜总会。
“喂?阿刚?这么晚找我,想我了?”巴西的声音带着醉意。
“巴西哥,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谈。”我开门见山。
“生意?什么生意?”
“关于尖沙咀的泊车生意,还有……任家祖的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背景音变小了,巴西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阿刚,你什么意思?”
“任家祖在联系添哥,想绕过你,直接跟号码帮合作。”我直接说,“这事你知道吗?”
巴西没说话,但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显然,他不知道。
我继续说道,“任家祖那种人,眼里只有利益。他能绕过你找鬼添,以后就能踢开你单干。你在尖沙咀的地位,还能保得住吗?”
“……你想怎么样?”巴西的声音冷了下来。
“联手。”我说,“你帮我搞定水房那六百万的债,我帮你稳住尖沙咀的生意,一起对付任家祖。”
“六百万?”巴西冷笑,“阿刚,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不是让你白出。”我说,“油麻地那两个赌档,我给你三成干股。另外,尖沙咀的泊车生意,以后全归你,皇朝的人全部撤出。”
这个条件,很有诚意。
油麻地的赌档每月利润至少百万,三成就是三十万。尖沙咀的泊车生意虽然单笔钱不多,但细水长流,而且能掌握大量人脉和信息。
巴西沉默了很久。
“阿刚,”他终于开口,“你确定任家祖在找添哥?”
“我的消息来源很可靠。巴西,你应该清楚,如果任家祖真的跟鬼添搭上线,你在号码帮的地位会怎样。”
这话戳中了巴西的痛处。他在号码帮虽然是个头目,但地位并不稳固。鬼添是坐馆,如果鬼添想换人,巴西随时可能被踢开。
“……让我考虑一下。”巴西说,“明天给你答复。”
“好。”我顿了顿,“但巴西,时间不等人。任家祖的动作很快,水房的债后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你决定帮我,明天中午之前,钱要到账。”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是一场赌博。用油麻地赌档的股份和尖沙咀的泊车生意,换六百万现金和巴西的暂时联盟。
如果巴西答应,我就能解决水房的债务,争取到喘息的时间。
如果巴西拒绝,或者答应后反水……
我不敢想。
但眼下,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走回卧室,林柔还在熟睡。
我轻轻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安静的侧脸。
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会怎么想?
会失望吗?会害怕吗?还是会……离开我?
我只能轻轻搂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这是我在这条血腥路上,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软肋。
但再软,也得护着。
护到她能安全离开的那一天,护到我能兑现承诺,带她远走高飞的那一天。
哪怕那一天,永远不会来。
至少现在,她在身边,这就够了。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有更多硬仗要打。
……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被手机震动吵醒。
是基仔。
“刚哥,查到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没睡,“昨晚砸场子的人,确实是老鼠明派的。我找到了其中一个打手,花了五万块,他招了。”
“人呢?”
“关在城南的一个货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