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齐雪一直不敢和怀臻对视，
她未免被怀臻看出来，只好拉着沈明鸢离席。
王府后花园的假山石旁，此时很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昨日你可有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一直在屋子里，后来被你大哥带走，我路上我闻到了木槿花的香气，和长公主身上的很像，但是刚进府的时候我并没有闻到这股味道。”
沈明鸢昨日跟着安宁县主，也算是把整个府邸逛了一遭，没想闻到过木槿花的香气。
齐雪面上强装镇定，实则手心纹路上都湿润了。
“棘手。”
“弋阳长公主昨日到访，但又不见你，郡主，你该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
齐雪面上总算有了一点笑容。
“你说得不错。”
忽然西南方向出现一点动静，齐雪拉她到假山石里边躲避一二。
谁知齐世君与怀臻正在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们。
“真巧。”
“不巧。”
齐雪本来就是躲他而来，就算被外人发现也不能缩在这里。
她拉沈明鸢，沈明鸢识趣地摇头。
“是成王和成王妃，我们这样不好交代的郡主！”
她只能妥协。
假山石外。
“王妃，你我相识多久了？”
“快八年了，成婚六年。”
李青漓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几年我始终觉得不是滋味，直到遇到了意欢，我们是知己，我想救她，我更欣赏她，这一辈子，我就两个女子，不算多的。”
假山石内，两个女子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沈明鸢，牙齿发出细细的声音，齐世君赶紧捂住她的嘴。
怀臻也要上前捂嘴，看到齐雪凶巴巴的眼神只能作罢，用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四人继续看。
李青漓的腰背渐渐不直。
“可是我从来只有你一个，为什么？”
“我知道你同齐世君亲近是为了气我，你们若有可能也不会等到今日，青漓你一向贤淑，我不希望你犯错，此事还没流传开来，况且，本王纳妾也无须得到你的批准。”
“我就是不同意，一个青楼女子，休想！”
“她怀孕了，六年不孕，我完全有理由休了你。”
李青漓嘴角艰难地咧开。
“休我？哈哈哈哈哈哈，可你别忘了，除非我也休你，要不然你永远无法摆脱我，而你的心尖宠，始终上不得台面。”
“啪！”
成王一巴掌落下，周围盛开的鲜花也掉落几片落红。
他不再言语就此离去。
李青漓拖着疲惫的身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齐雪迟迟没有回神。
沉沦于爱者，大多被辜负。
“不值得。”
齐世君拍拍她的肩膀。
“有大哥在，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
“还有我！”
怀臻情不自禁地说。
齐雪皱紧眉头。
“你？”
“我，我都意思是说，我和齐兄交好，虽然你是郡主之份，但我早已把你当作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齐雪感到一阵恶寒。
“得了吧，说不定你以后也会是这个样子，我记得当年的他们，恩爱不已、密不可分，是羡煞旁人的一对佳偶，可现在，说变心就变心。”
她心疼李青漓，这位旧日不算朋友的朋友，跟她有着相似的遭遇。
“我不会，一定不会。”
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四人商议两两先行回去。
齐、怀两人先行。
齐雪同沈明鸢对视一眼。
“不必同情我，你且看好了，我待如何杀会这一局。”
“我才不同情你，我心疼自己，万一我以后的驸马也如此，那可就亏大了。”
她蹦跳着走出假山，齐雪在后边跟着搭话。
“还未发生过的事不必提前焦虑，说不定你的那位良人，正好是个痴情种。”
“好难的，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我父皇，对待每个嫔妃都是真心的，有时候我也拿不准，一个人的真心怎么就能分成那么多，怎么会见一个就爱一个。”
“身居高位者向来如此，我义母弋阳也是爱过很多男人，不过世上也有例外的，我父亲一生只爱娘亲一个人，我大哥最近为了心上人忙里忙外。还有我，哪怕我看清一切，但我不否认我的那份情，旧日的那人始终在我心上。”
这也是她无法真正接受怀臻的原因，完整的一颗心已经交托出去，再无法许人。
二人再走了十几步，看着弋阳公主同魏珏一同过来。
齐雪心口漏了一拍，向后退了一步。
沈明鸢扶着她的手腕。
“千万稳住。”
大乾的形势危急至此。
沈明鸢已然和齐雪绑定在一条船上，千万不能出现大的纰漏。
齐雪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上前请安。
“见过母亲。”
“你的事情并未外露。”
弋阳的脸色不太妙。
齐雪也知道她说的是在群芳居当中的事情。
齐雪并没有想隐瞒此事，也压根儿瞒不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关。”
弋阳脸色微变。
“为了那个人打掩护！你真想气死我？”
弋阳拂袖而去，魏珏上前来扶她，言语温柔。
“为何不回家？也是，与镇国公府重修旧好，簪花小院太小，怪我，怎么提起这糟心事。”
这副虚假面孔骗了她无数次，明明演技并不高超，她那时泥足深陷，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齐雪面上换上愧疚的神色。
“兄长要留我罢了，再说爹娘思念我，我还能不留么？”
“既如此就让阿鸢代替你照顾父母，我给你另备丫鬟。”
他语气虽柔但透露着一股不可拒绝的霸道。
齐雪瞅了一眼沈明鸢。
“也行。”
沈明鸢紧紧握着她的手。
待魏珏先行入座才敢发声。
“齐雪你什么意思，他什么居心你看不出来？摆明了想在你身边穿插卧底，你怎么那么笨！”
“我如何与你何干呢？”
沈明鸢一口气堵塞在胸口，食指颤颤巍巍地在半空中发抖。
“我这是帮你，你现在是我的主子啊，哪有说这种话的！”
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要不是身家性命都捏在齐雪手里，她才不会多事。
齐雪说道：
“你出身皇室，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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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现在的威望，魏珏何以随长公主而来？”
“说明，说明他们沆瀣一气？这，这不可能的啊！长公主不是很疼你吗？”
齐雪叹了一口气，并未正面回答。
她从小就知道，弋阳的这份好，是有条件的，要她彻底臣服于她。
“好了，我会交代兄长好生安排你的事，你也无须担心那份婚约，你也瞧见了，兄长已有心悦之人，这也是他头一次喜欢一个人，不会对你移情别恋的。”
“我，我才不在意这个，看在你服软的份上，我就饶他狗命！”
齐雪眼皮跳了一下，真是个自大的公主。
“你真是个奇人。”
齐雪再度入座，被人挤了一下，一下子坐到了魏珏和怀臻中间。
这两人还同时看向她。
她一动不动，此种场面还是头一次见。
“夫君。”
怀臻拳头捏紧了，他从未见到她如此小意温柔的模样，这要是在唤他改多好。
“郡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呢？”
她倒抽一口气，这人竟然也不带掩饰的吗？
“怀，怀将军你好。”
手才举起来就被魏珏拉走。
“夫人，你手好凉，我帮你暖。”
“谢谢。”
热气呼在手上，齐雪无比恶心。
怀臻正处于崩溃与理智的边缘。
这时有一个丫鬟迎面走过，他取了一颗葡萄弹了一下她的手指。
手里的热汤准确无误地扑向魏珏的俊脸。
翩翩郎君如落汤鸡一般。
怀臻毫不客气地拍手。
“成王府中人，手真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极其洪亮，周边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
那丫鬟生怕被发现，迅速逃离。
而魏珏把这账都算在了怀臻身上。
“怀臻你！”
“本将军如何？京兆尹大人有何指教，难不成我笑还犯了什么王法不成？来来，敬你一杯。”
他举起酒杯，眼神有意无意停留在齐雪身上。
魏珏并未发现，但此时能忍住气已经大大的不易。
“岂有此理，谁安排的位置，竟让本官与此等小人比邻而坐！”
无人回应，此时成王的脸色相当难看。
“是本王的过失。”
魏珏反应过来，找补道：“王爷用心良苦，魏珏明白，只是我与此人，是天生的冤家。”
怀臻微微抬眼。
“冤家？魏大人此话不对，本王的冤家只有一个，乃是——尊夫人……”
当场几十只酒杯落地。
饶是成王也被惊住了。
“的丫鬟，魏大人也忒小气了，我不过要一个小丫鬟罢了。”
“你胡说什么？”
目光陡然转移到了齐雪身上。
“怀臻你少说两句。”
这一出她始料未及。
怀臻悄然走近，她不敢看他，心口砰砰砰的。
怀臻手里举着酒杯敬了成王一杯。
“耀华郡主有一个早逝的丫鬟，正好是本将军的心上人，我爱她，要同她冥婚。”
“……”
这话无疑是最有效的醒酒汤。
无论朝臣、命妇还是丫鬟、笑死，一个个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