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圭很开心,她觉得自己运气真好,不仅顺利地招到了两位长随,还成功摸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点边角料。
虽然还是糊里糊涂,但那些原本把她吵得头疼的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情绪场。而且目前来看,每个人的情绪场似乎长得都不一样。
她又有了动力,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么想着,她的声音也雀跃了起来:“那我就先将他们留在这儿,麻烦吴叔啦。”
“麻烦什么,都是分内事儿。”吴掌柜给人暖洋洋的感觉,柴火烧得更旺。
辛圭向吴掌柜告辞,这才和春茶往回走。
她们俩一走,吴掌柜就换了张严肃冷脸,对温麟趾和方启星毫不客气:“先跟我去签合同。丑话说在前头,别动歪心思,成记行也不是刚成立的小铺子。我管你是有什么悲惨过往,还是……”他瞥了方启星一眼,这身衣服还真是扎眼啊,“还是哪家的少爷。”
李府门口,福伯和张妈垫着脚,朝成记行的方向不住张望。
正午的阳光愈发毒辣,像根根微刺,轻飘飘地落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等到回过神,却已经又红又疼。
“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张妈将手绢挡在头顶,皱纹里夹了汗,“这么热的天,昨天又受了惊。”
“老吴平时说话就不好听,”福伯抹了把汗:“要不我去看看。”
“你快去。”张妈催促道:“早就和老吴说了,姑娘还小,又从小没爹管没娘疼的,别说那么重的话,看账本什么的慢慢教就是了。”
“老吴也是心急。”福伯呼了口热气:“就算不会看账本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帮着管就是了。”
“胡说什么呢。”张妈瞪了福伯一眼:“上门女婿万一动了坏心,到时候咱们都老了没了,姑娘一个人可怎么办?”
福伯抿了下嘴唇,心里想着,哪里有公主的上门女婿敢动坏心啊,那不是嫌命长吗?
“那个,是不是姑娘?”张妈突然问道。
小巷尽头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砖路被阳光熨烫,使人眼花,人影和周围的墙都轻微的扭曲,看不清面目。
“是姑娘。”福伯肯定地说道:“那身衣服太显眼了。”
张妈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了,手绢也顾不上,随手塞在怀中。
“姑娘,”张妈停在辛圭面前,先仔细看神色,是微笑的,又看了眼春茶,春茶冲她点了下头,张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身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辛圭被张妈的情绪场冲地摇了摇头:“就是热,其他的都好。”
“没事儿没事儿,这天气热,长随慢慢来,哪有第一天就能招到的呢?”张妈迎着辛圭往李府走,见自家姑娘长大了,愿意担事儿了,但又怕她因为不顺利而沮丧,安慰道。
辛圭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招到啦。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啊?”
春茶点头:“还是小姐自己写的文书呢!”她学着辛圭的样子,说道:“你与上级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会怎么处理?你们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你们对稳定的生活有何看法?”
张妈听了连连感叹:“咱们姑娘还是有两下子,就这几个问题,我都一时答不上来。”
福伯毕竟在宫里当过很长时间的内侍,称赞的就更为细节:“看上去只是随意发问,但实际上却是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套出他的真实想法。虎父无犬女啊。”
春茶骄傲的样子像被夸的是自己:“小姐可厉害着呢!”
张妈又把手绢掏出来,糊里糊涂地抹了几下眼睛:“太热了太热了,姑娘咱们回去吃凉糕,厨房早就备好了。”
张妈身上此刻的情绪场像扬起了尘土,辛圭迷惑,这又是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巷子口的那棵柿子树上,即便是如此炎热的天气,在应该的季节,柿子树也努力地结出了几颗小柿子,只不过都很小,看上去也干巴巴的,不太健康。
啊!她想到了。
张妈现在的情绪场就像是柿子落在地上,土地上被扬起的尘土。
猛地一下。尘土不是因为土地自己,而是因为那颗掉下来的柿子。
碎石也好,尘土也好,都不是因为张妈,而是因为“姑娘”这颗柿子。
【情绪场记录·样本002补充:
形态二:扬尘。
触发条件:涉及“姑娘”的事。
结论:人的情绪场,很多时候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人。】
“姑娘,”张妈靠前几步,回头招呼辛圭,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棵柿子树,笑着说:“一会儿让他们打点水来浇浇这棵树,姑娘以前也喜欢吃柿子的。”
午饭的时候,张妈、春茶、菊姨、福伯四个人围在她身边打转,有人问她头还疼不疼,有人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碗汤,有人问她要不要再放点辣椒。
辛圭被问得有点懵。
光忆星的世界向来是安静的,所有人都有计划好的行径,有条不紊,而这里却是热闹、杂乱的。
就像她之前习惯从智脑那里获取自己每日的行程和任务,这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不同食物的香气、皂角的香气、植物的香气、琳琅满目的色泽、口腔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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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器物声、情绪场的颗粒声……辛圭努力分辨得好累,但又从未觉得有这么“满”。
【新世界感官记录007:“满”是一种状态。大概是所有地方都被塞上了东西,但又不算坏。】
“对了。”福伯突然开口说道:“老爷应该这几日就回来了,你们都准备准备。”
“还用你说?”张妈回道:“咱们府上可是上上下下都随时准备着迎接老爷呢。老爷再出门,用着姑娘招的人,也得夸咱们姑娘。”
福伯吞了下口水,把话咽了回去——是啊,姑娘是能担事儿了,但再出门的那个可不是老爷,而是她自己啊。
午饭过后,辛圭钻回自己的房间,她把窗户开了条缝,让院子里的热风和树影进来。
她怕自己到时候忘了,所以趁着记得还清楚的时候把它们都写下来,方便父亲回来选择。当然,这即是给父亲的,也是给自己的。
纸张铺开,笔蘸上墨,她在最上方写了几个字:【成记行长随测试结果报告v1.0】。
先打个草稿,真要写给父亲的那一份,就不能出现这些这个世界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写字的时候很认真,虽然像是在完成光忆星的某种日常任务,但因为真实的在用笔写,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墨会在纸上晕开,手腕会酸,纸边会被风吹得轻轻动一下,这些都不是智脑里会出现的。
她又拿出从福伯那里要来的小册子,展开,在上面写道:“今天天气很好,很平稳。”
划掉。怎么一提笔就是这样的句子。
辛圭正了正肩膀,怎么能算是平稳呢?发生的事情这么多:落水、装失忆、一屋子人围着她、去成记行、招长随,还有情绪场……
原本在光忆星,她只要在日记上“无事发生”的框框里打个勾就行了,可如今要写些什么呢?
她看向窗外,那棵歪脖子柿子树探了半个枝子到院中。树上挂了几颗柿子,摇来晃去,像是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辛圭慢慢写道:“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就好像账本上用红笔划出来的“拖欠款项”。
放下笔,她的手指轻轻摁在那团红圈上。
“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很多只手推着往前走,有点累,有点晕,又有一点、很小很小的期待。
她没有立刻写下这些,只是留了一个空白。
空白也没什么不好。
在光忆星,空白是不被允许的,而在这里,空白也行,是为以后要学会的东西预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