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慕唐参展的同一天,江浏参演的舞台剧排演也步入正轨。
没有花里胡哨的开机仪式,没有求神拜佛的迷信环节,没有女人不能坐道具苹果箱的新式封建规矩。
直接排练,乔导的作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但高效。
“从上场口沿着过道走过去,步速要跟着音乐,但别完全踩在音乐的重拍上。好,拿起花束上的贺卡,不要一直低头盯着卡片读。你的好朋友就在观众席送你,远远地,再看她最后一眼。”
乔希娜导戏的指令非常明确,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很会用情景引导演员的情绪。
而在身形高挑的她面前,留着齐刘海高马尾、穿着五分裤和宽大T恤衫、背着小书包的桂予宁,看起来像是一团孩子气的学生,倒也是符合原著。
谁能想到是一米七五的导演年龄比较小呢?
看着学妹导演给学姐导戏,江浏带着点看戏的心态,还有点说不上的欣慰。
眨眼间,他的学妹都能独当一面了。
“岁月不饶人啊!”江浏喃喃自语,“桂予宁除外。”
那张抗老的娃娃脸和永动机似的充沛精力真是天给的,随着年龄增长非但没有积累疲劳、死气,反而因为经验的增加和见识的增长,越演越好、越演越精神了。
饰演女主母亲的演员差不多也是桂予宁的同龄人,走的是大青衣的路线,演技也相当过关,和男主父亲的演员你一言我一语,老夫老妻的熟稔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谁能想到,俩演员算上今天也就见过两次面?
真应了桂予宁说的那句“乔导会选人”。
还没到江浏登场,他暂时没戏乐得清闲,交叉盘腿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其他演员的表演。
剧情一点点推进,越往后乔导的眉头皱得越紧。
她喊了暂停,把主要的演员都叫到了身边。
“现在我们表演的肢体语言都太‘卡通化’了。”乔希娜挥舞着手臂,略带夸张地模仿演员刚刚的表演,“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有点太像是……怎么说,像什么呢……”
旁观者清,江浏试探着给出他的猜测,“像花车巡游?”
“对,就是花车巡游!”经由江浏提醒,乔导终于把卡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的东西讲了出来,整个人思路都通畅了,“给我感觉像是迪思妮乐园的花车表演,有点太过劲儿了。”
看过刚才排练的录像之后,演员们也纷纷表示确实有点用力过猛了。
乔导说:“想还原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能太夸张了。动画的肢体和表情幅度太大,我们要带着控制、收着点去表现,不用一比一模仿。我们的故事很有童话色彩但不是儿童剧,就算小孩儿也不喜欢儿童剧式的表演啊。”
她又单独指导了部分演员的几处细节,全体再来一遍。
这回,演员们的动作总算是自然、正常了许多,大家慢慢探索动漫感和生活化的平衡,表演看上去顺眼不少。
最吸睛的肢体问题解决了,台词的问题就暴露得更加明显了。
江浏对这样的落差和变化十分敏感。他总觉得,现在演员们的台词状态特别像早期国产动画配音刻意模仿日式配音腔调的那种感觉,在奇怪的地方戏剧化地抑扬顿挫、情绪激动。
听得他都有些母语羞耻。
演员们的状态互相影响,都不知道是谁带的,越往后味道越怪了。
乔希娜再次叫停。
她给出简洁明了的指令,“台词,要日常、要平。棒读一点都没问题,我就要‘棒’的。”
再来一遍,这回好了一点,但不多。
“好些,再平一点。”
桂予宁跟随乔导的指示将那句台词反复地演着。
“还要再平!”
破案了,江浏不厚道地捂住自己偷笑的下半张脸。
把其他演员也带跑偏的,恰好是桂予宁这个原作的忠实粉丝。
看样子,她是太喜欢原作、刷过太多遍原版,已经被腌入味了。
乔希娜对此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讲着,“我们要还原,是适当地用我们本土化的表达去表现人物。一味地模仿原语言版本,就像是打着‘樱花’噱头放香精的樱花味食物,特别的难吃。”
“好,我试试。”桂予宁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态度也好,没有因为导演年纪小而轻视对方的指示。
然而乔希娜并不着急,她自有妙计。
“这样,我们都用自己的家乡话来演一遍试试看。”乔导提议,“怎么土怎么来。”
话音刚落,江浏和桂予宁对上了视线,不约而同地偷偷笑了。
这是陈老太太很喜欢用的方法。
“好,我们再试一遍。”
乔希娜坐回自己的宝座,脸上是有好戏看的表情。
“咁落去实荡失路?喇,你次次都係咁!(这样下去又要迷路了,你每次都是这样)”演母亲的女演员简直是包租婆上身,能让人幻视满头的卷发棒。
演父亲的男演员一开口就把整个片场拉到了黄土高坡,“哎呀,嫑紧!就当咱自驾游浪几圈嘞!”
两个演员的方言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竟然真的接得上话。
在演员自己最熟悉的家乡话里,自然而然地以松弛、舒适的状态表演。对方演员的口音逗乐又能缓解双方的紧张感,以极大的反差将所有人拉出刚刚的小日子腔循环。
桂予宁看着可可爱爱小小只,其实是个北方人,说起台词跟春晚演小品似的。
“哎呀妈呀!这给我干哪儿去了?”
她此前为了贴合角色的年龄微微提高调值,把声音捏得年轻甜糯一些,现在的状态太松弛了,根本顾不上声线,又变回了原来微沙的声音,“不得,我不去,我们回去吧!”
排练现场太自然了,自然过头了。
实在是没忍住,乔希娜带头笑场。除了正演着的演员,其他围观的演职人员都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台上的她们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里,越演越放飞自我。
乔希娜实在是笑得不行了,挥手叫停。
“可以了,可以了。桂予宁一开口我就觉得是刘老根乡村大舞台。这个方言表演,我们真的可以安排,当返场特别演出。”她收收笑,“这遍我们正常来吧。”
人们敛了笑,重新投入排练当中。
肢体和台词的问题解决之后,演员们的表演就顺当许多了,哪怕偶尔还会有些瑕疵,但也比之前好上太多。粗排很快就能出效果,演职人员的信心也在一点点地增加。
既要还原原作,又要语言和肢体自然,还要与音乐的节奏、情绪、段落同步。
想在第一天的排练中就做到完美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新的一遍比上一遍好,所有人在正确的方向上稳步前进就够了。
剧情向下推进,乔希娜不会在第一天就让众多在候场的演员长时间干坐板凳不干活,最后搞到一大半的人都无所事事、纪律散漫,不然以后组里风气不好就难管了。
江浏倒是耐心,最佳观影席也坐得差不多了,该他上场了。
等待是演员的必修课,在排练厅、在片场,就是有很多的时间是被“浪费”掉的。比起有些演员耍大牌不下保姆车拖着不开拍、让整个剧组烧着钱等人的情况,眼下的等待已经是最充实、最有意义的那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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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此前的排练中,江浏细致地观察乔希娜的工作模式和审美导向。为得是能即时调整沟通与表达的方式,让他与导演的交流更加高效。同时,他也能趁着上场前按照导演的要求修改自己的表演设计。
刚才台上演员方言对戏时,江浏也没闲着,见缝插针地用家乡话顺了几遍词。
他知道自己太喜欢原作了,无论是动画电影还是舞台剧都看过太多遍,很容易出现跟桂予宁一样的台词问题。
确认过接下来这场戏的走位和音乐重要的乐句节点,江浏和桂予宁停着音乐简单顺了一遍,随后,他走到了道具帘子的后方候场准备正式开始。
扬声器里,激烈昂扬的铜管乐走向乐句的半终止。音效师调整音量,营造出电车由远及近,再渐渐远去的声场。
忽然,那些汽笛声和喧嚣都安静下来。
清透的、微凉的乐音在紧张的情绪中营造出神圣又柔和的静谧。如果有灯光,那么方才危险的红光应在此时转为令人心安的沉静蓝色。
音乐到了出场的节点。
江浏掀开帘子的动作带着点戏曲的身法,却没有把仪态做得太端着、太刻意,他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举手投足让那身素色的排练T恤衫有了羽织袴古色古香的意味,又像是自然流露。
仅仅亮相的两秒钟,那个沉静的龙少年便已经在观者倍感惊艳的视线中立住了形象。
有种一上场就知道他是好人,他的出现本身就给人安全和信任的感觉。
他抬眸,看见了红木桥上的人类女孩,眼底的震惊和担忧打破了原本的冷峻。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少年快步上前,紧忙催促女孩回到河对岸回到人类的世界。
“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得趁着天黑之前回去……”
哪怕卡着音乐的台词清晰、语速并不快,也能听出他话音中满满的焦急。
“不好,灯已经亮了。”在音乐里,江浏环视四周,“我来争取时间,你向着河岸的方向跑,跑快点!”
莹白如玉的指尖指明方向。女孩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危险,顺着他的催促飞速跑了起来。
龙少年施法,吹动掌心的龙鳞,那些白色的鳞片如樱花般散去。
单是这个吹花瓣道具的动作,江浏在家就练了半个多小时。
怎么用有限的肺活量把花瓣吹得更远?舞台上没有特效,怎么让动作的氛围营造魔法的神秘感?怎么设计才能在舞蹈化和生活化之间找到不叫观众尴尬的平衡点?
他费尽全力,才在此刻显得那般自然和轻描淡写。
老搭档的配合十分默契,可以说是从今天排练开始以来最顺利的一场了。
等到短短的这场戏结束,台下的演职人员们都忍不住鼓起掌来,连乔希娜都很给面子地加入了鼓掌的阵营。
“这个龙少年是帅到我了,可以的、可以的。这段目前没什么问题,我们往下走。”
得到了来自乔导的认可,江浏自然是开心的。
眼前的情景并不陌生,因为打学生时代起,他就从来不在第一组展演。
都是学生,能力差距没那么大,江浏设计的原方案与前面几组的展示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有问题、都会被骂。
但他可以趁着出头鸟被挑刺,自己现场根据老师的要求改好,现改现练,等练好了差不多也轮到了他。几乎完美符合要求的表现让老师眼前一亮。
每到这时,陈老太太总是会欣慰地夸上一句,“那么多组过去了,终于味儿对了!”
从前如此,如今亦然。
这么想,他真的好绿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