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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遇我长安

作者:断流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外人眼里之外:


    倘若灵力稍强,便能清晰地听见,那少年仙君身后,几名弟子早便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凡俗依仗,倒是繁复累人。”


    “啊呀呀呀呀呀,我脚麻啦!不会掉下马去吧!”


    “这皇帝老儿真就太好面子,我们御剑半刻便能到的路,非要叫我们骑马走上一天!”


    “你小点声,师兄在前头呢。”红绸扎着双髻的少女冲着并列而行那正在抱怨皇帝的师弟李传云挤了挤眼。


    为首那青年微微一顿,侧首一瞥一扫,不带怒意与波澜,却叫那叽叽喳喳的两人连忙噤声、挺直腰板,假装肃然。


    虽是身负青冥之名,到底还是一群未经历练的十几岁的弟子,少年心性。


    正如那书生老叟的议论:


    青冥弟子此行入长安,是为三月后的主持祭天大典。祖师闭关,为表心意,特让弟子从青冥山脉深处里淬炼出一缕集万灵精髓的真火,赠予人间帝王。


    此火不同凡俗之物,集万物之灵韵,得天地之精华,既可焚尽邪祟,亦能庇佑人间万民。


    当然,亦是他们此行真正目的的火引——加固长安城太极宫下的玄黄大阵,百年前祖师顺天道,为人间帝王布下的焚秽净化、绵延国祚的守护大阵。


    *


    北邙山下。


    漫山秋叶,层林尽染。林海如同一只餍足的山兽,伏在低斜的日光下,慵懒地喘息,呼出果实熟透的气息与燃烧的色彩。


    一道赤色的影子,便在这山兽的背脊上放肆地流窜,惊起一阵未来得及枯败的红叶。


    一颤间,落叶四起,赤影化作一道纤细的身影。近看些,竟是一少女,莫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肤若温玉剔透,墨发如瀑披肩。她抱着臂立在枫树枝头,裙袂随猎猎秋风舞起,像是山火的一簇。


    只是不和谐的是,有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发间竖着,稍稍前倾,随着呼吸微微晃着。


    少女虽是学着记忆中人的姿态,身体却难以克制地微微前倾,好像本能随时准备跃下枝头捕捉猎物。


    细看,少女的眼中是一片清楚的茫然,好像第一次来到这世间。


    绥绥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她的脑子好像还在梦里,又重又模糊,在这北邙山沉寂了许多个春夏秋冬。


    她只记得明明自己还在长安城,在阿姐的身边。怎么回到了北邙?


    绥绥被一阵秋风吹得有些醒神,她恍然回忆起,是阿姐叫她睡的,明明绥绥是不愿的。


    阿姐呢?


    为什么不愿?


    为什么还是睡了?


    不知为何,她无论如何回忆,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好像睡前的记忆被岁月悄悄地偷走了。


    她只知道自己一定睡了很久很久,身上已经完全没有阿姐那甜滋滋的香味了。


    只是当下的问题是,她很饿。


    灵魂里有一种空虚感好像在撕咬她的精神,她迫切地想吞噬那些实体的存在,去填补那深渊似的缺口,可却什么也变不出来。


    “阿姐究竟是如何徒手唤来烧鸡?”


    绥绥抑下血脉里涌动的躁气,眉头微皱,认真地自言自语着,


    “本仙娘娘怕是饿了很久,再不吃点什么,怕是要被秋风吹瘦了!”


    作为法力高强的九尾狐仙娘娘,她自以为闯荡人间不过小菜一碟,只是她的法术在醒来便失效一些:依旧能跨山越海,隐踪瞬移,只是却变不出一只记忆里那冒热气的焦香流油烧鸡。


    “这人间之气,大底是有些克我的。”她耷拉着。


    没有风,身后的叶子却随着她的叹息一阵一阵翻滚扬起。似有一条尾巴,正随主人的心绪拍打山脉,像是在与山林赌气。


    或许是饥饿咬狐,她的脑海里忽然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去长安”。


    与其说是浮起的念头,不如说是指令,不容置疑的指令,像是一把冷剑,骤然刺进她混沌的脑海。


    去长安。


    她不知道长安有什么在等她,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念头短暂地抑制住了无端扩张的吞咽欲望,收捡起她涣散的意识,把一切都团成球,扔向“长安”。


    “也罢!便去长安城里找阿姐!”她自言自语着,伸出手指,轻轻在熟果子味的空气里一阵比划,浮着迷雾的琥珀色瞳仁微闪,灵纹慢慢漾开在她脚下。


    随着灵纹的加深,她的身影慢慢变浅。


    九尾一族,不受束缚。


    掌虚空,通万灵。


    飞天遁地,瞬息千里,不在话下。


    *


    刹那间,绥绥只觉得浑身一轻一坠,脚下的实感还未稳住,一股炙热的威压便迎面扑来。


    热意凶猛,似乎要烧穿她的三魂七魄,她本能地眯起眼。


    “砰!”


    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清冷而凌厉的雪松气息瞬间充斥她的灵台。


    还不待她抬头分辨,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排山倒海压下,下一秒便毫不留情地被拂了出去,一声闷响,便是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十丈之外。


    绥绥被摔得怒火瞬间如同炮仗窜到天上,下意识地想跃起来好好敲敲打打这无礼之徒的脑袋,教教他该如何尊重高贵美丽的狐仙娘娘。


    但大脑一片晕白,像是被天旋地转的力量捏住了狐狸的后脖颈,一爪子都动不起来、只余下徒劳的气血翻涌。


    她还在脑子里混混沌沌地盘算着如何发作,一道急切慌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姑娘!!你头发着火了!!!”


    不等她反应片刻,随即就是“哗啦”一声,一盆冰凉的清水便劈头盖脸地砸下。


    “咳咳……”绥绥被这突如其来的水呛的连连咳嗽,好不狼狈,却也被激得彻底清醒。


    “对、对不住……”少年还保持着泼水的姿势,呆呆得端着那空木盆,不知道手脚往何处放,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方见姑娘发顶冒烟……想、想着灭火要紧……”


    那少年正是李传云。


    绥绥的火气更是被加了一筐干柴,随着她猛然起身……


    “啪嗒……”


    什么东西从她的头顶顺着水落下,顺滑地贴在了石板地上。


    她呆了半秒。


    然后陡然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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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传云被她这一嗓子带的一哆嗦,下意识顺着她那惊恐的视线望去。


    只见两束焦黑的墨发正狼狈的蜷缩在青石地板上,洇在她脚下的一摊积水里。


    “救命救命救命!!”绥绥感受到两个方向的视线都在大量她和地面那坨倒霉的头发,也感受到了头顶右上面的空落,脸上一阵滚烫,耳尖也漫上了红晕。


    一瞬的欲哭无泪之后,光影一摇,她果断的化回狐狸,只是耳后留下一块焦痕,全身皮毛湿透,活像是被火燎过又掉进水缸里捞出来的。


    “嗷呜嗷呜呜呜……!!”也是狐狸机动化下本能嚎叫。


    “吵死了。”一道冷清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那玄衣青年已不知道何时立在廊下。


    随着这道没有起伏的声音,狐狸喉咙里便只能发出破破碎碎的“嗷嗷”声了。


    清寂术。


    绥绥傻了眼。


    当然,公平的是,那还欲解释的、浇了她一身水的小少年,也半长着嘴、剩余的辩解通通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切毫无疑问地,是那冷面青年的杰作。


    绥绥羞愤交加、浑身的毛顶着水都炸了起来——欺狐太甚。


    只见那赤色落汤狐狸尾巴向后一甩,后腿一蹬,猛地向那青年扑去。


    然而尚未能靠近,她便觉脖子一紧、四爪悬空。


    ——她悲催地背着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欲哭无泪之际,她正想张牙咬人,却又在抬头这一瞬间呼吸一凝。


    那人逆着月光万丈,微微垂眸,却难掩天人之姿——


    只见他一袭玄衣,墨发高束成马尾,利落地垂在身后,眉宇如刃,目若寒星。本是极英的相貌,偏偏那眼型较寻常男子长上半分,眼尾末端勾起一抹旖丽的弧,本该是风流含情的眉眼,却偏生被他眼底的寒潭浸得寒而锐利。


    薄唇紧抿,唇色素淡,却不含一分病气。


    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随风微扬,柔和了半分刀削的冷饮,像是悬崖峭壁里的几笔云气。


    他是极好看的,又是极遥远的,比那照不见他眼底的月光,离这人间,更远更疏。


    绥绥望着他睫羽上凝结的月辉,一时忘了挣扎。


    李传云率先意识过来,打破了瞬间的沉寂,只是他压低了语声语调,弱弱道:“这、这真是个意外……”


    狐狸终于回过神,在空中纽作一团。


    “吱吱!吱!”她还是只能挤出单个的音节,于是扭头便瞪圆美眸,眼神仿佛要喷火地盯着唯一开口的李传云,满眼控诉。


    李传云无奈,硬着头皮,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小、声、说、话……”


    小狐狸闻言只得愤愤然转回头,强压下心中发酵了半晌的山洪怒浪,憋着气儿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王、八、蛋……”


    “负……!!”


    “……责”


    刚咬牙切齿的挤出最后一个字,话音还在半空,绥绥失去了最后的气力,脑袋轰然、于是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混沌间,她察觉后颈一松,还没来得及喜悦,便又与冰凉冷硬的青石板相撞——她被这个王八蛋第二次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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