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死寂被暗道口碎石滚落的声音打破。
林墨猛地回头,看见阿默踉跄着钻出,衣衫褴褛,半张脸沾着凝固的血痂。他扶着岩壁剧烈喘息,目光扫过水晶棺椁,最后落在林墨脸上,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奇异的解脱。
“镜厅……塌了。”他声音沙哑,“温佩兰被埋在里面。暂时……安全了。”
安全?林墨紧握着手心那枚锋利的铜镜碎片,冰冷的触感提醒她真实的处境。脚下这个由执念构筑的系统,真的会因一人的消失而崩溃吗?
阿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缓缓走向水晶棺。他凝视着棺中女子安详的面容,低声道:“阵法需要血脉和执念共同维系。温佩兰是守护者,也是被束缚者。”他抬起手,指尖虚悬在棺椁上方,仿佛想触碰,又最终收回。“也许……是时候让一切都休息了。”
他转向林墨,眼神复杂:“你走吧。从裂缝出去,沿着溪流往下,能离开山区。”
“你呢?”林墨问。
阿默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面铜镜,投向那句未尽的“破镜之法”。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他要留下来,与这纠缠他家族几代的诅咒,做一个了断。
林墨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同样被命运裹挟的年轻人。她没有再说话,转身钻进了那条狭窄的裂缝。
黑暗中不知爬行了多久,直到清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她终于钻出山体,回到了细雨蒙蒙的黎明。她站在半山腰,回望山谷。忘川镇静卧在晨曦与薄雾中,依旧静谧得不真实。
她抬起手,掌心那枚铜镜碎片映出她苍白的面容,也映出身后层叠的山峦。就在那一瞬间,镜片边缘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诡异的反光,像是某种巨大无比的、鳞片状的物体在山脊后方一闪而过,与雾气融为一体,快得仿佛是错觉。
林墨放下手,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山谷。
然后,她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入山林深处。
细雨无声落下,浸湿大地。
在山谷的另一端,镇医院那间最僻静的病房里,一只缠着绷带、布满擦伤的手,正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木质窗框。
嗒。嗒。嗒。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