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期间，路段容易拥堵，赵桦烟到达约定地点时，已经是早上九点过。
新开的动物园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游客，她在担心自己来迟了时，不一会儿就看见范青艺。
远远地，那人冲她吹了声口哨。
赵桦烟神色未变。
范青艺可激动，她眼睛亮晶晶，语气夸张：“好帅！”
她还是第一次见同桌戴帽子。
米色的棒球帽遮住女生头顶的光，冷艳的五官，轮廓流畅的脸蛋被衬出了几分酷感。
范青艺到了跟前，话语琐碎：“等我很久了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没想到这个动物园哪怕是新开的，也这么多人啊。”
她们买票进去，范青艺东张西望，“设施还可以诶，我听网上说有长颈鹿，我就是奔着它来的。”
动物园内，带着孩子来的家长很多，人声闹哄哄的，经过一个栈道，还略显拥挤。
范青艺用手里的游览手册扇了扇风，问：“你想先去看什么啊？”
赵桦烟：“我跟着你。”
这话说的，范青艺得到一点满足。
“好吧，”她包揽过这个任务，“好不容易来一趟，得把钱的本赚回来。”
范青艺低头看手册，决定：“那我们就从最近的地方，看老虎去。”
和人流错开，空气通畅不少。
两人往看大老虎的地方去，范青艺手臂撞了下赵桦烟，好奇：“你以前看过没有？”
赵桦烟说：“没有。”
“骗人的吧。”范青艺不相信。
试问荟萃中学内，哪一个不是富家子弟，有钱人的千金。
当然，此话有夸张成分。
毕竟成绩拔尖，家境普通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只是范青艺觉得赵桦烟这气质，一点也不像家境贫穷或者普通的人家里养出来的。
她与那些人，包括范青艺的区别在于。
赵桦烟身上看不到一丝自卑，哪怕一小点，她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管那个人是富是穷，内核稳得像是那些金钱名誉，友情亲情等情感，作为人的所有欲望都被满足似的，充满一种淡然。
是真的不关心，不是假的，装的那种，范青艺仔细地观察过。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一副没有虚荣心的样子，私底下其他同学谈起她，都觉得她很清高，很傲。
范青艺不觉得清高是一个贬义词，她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你会不会是百万富翁的女儿？”
赵桦烟站住。
范青艺跟着站定。
“我是孤儿。”
范青艺怔愣，她还未从震惊里缓过神，同桌就转身看向她，一步步走近。
“我能听到班上同学对我的议论，知道他们说我清高，傲气，疏离，不懂人情世故，孤僻等等……”
赵桦烟语气没情绪，眼神淡漠，看着范青艺一字一句，“这些我都听在耳朵里。”
范青艺张着的嘴合拢，静了半晌，眼神飘忽：“那你是被有钱人收养了？”
赵桦烟正要说，范青艺突然想通什么似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这样也能说得通了。”她嘴角翘起一边，“你成绩这么好，敢情是被校长挖过来的。”
范青艺示意赵桦烟继续走，话没停，“那你为什么突然转学呢？”
赵桦烟抬手压压帽檐，淡声道：“我不是被校长挖过来的。”
范青艺可不傻：“你咋能回避问题呢？”
赵桦烟神色浮现出些许的不耐烦：“算是被有钱人收养了。”
范青艺还要说，赵桦烟倏地转身，看向她：“你喜欢我？”
范青艺瞳孔瞪大：“你胡说什么呢？”
“那行了。”赵桦烟又恢复淡淡的样子，“走。”
范青艺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又忘了。
—
逛完动物园，榨干了范青艺全部的能量。
她们在附近的餐馆坐下，点菜的环节，看到赵桦烟都点最便宜的，范青艺就像被戳中痛处一样，无法理解：“你干嘛点那么便宜的？”
“吃不起。”赵桦烟没抬眼，“没钱。”
周边桌上都有客人，服务生还就站在边上。
明明是赵桦烟说的，范青艺却觉得巴掌落在她脸上。
尽管服务生还是没变神色，依旧礼貌微笑的样子……
她扯过菜单，强装着面子：“哎呀，跟我出来还客气什么，我请你吧。”
赵桦烟视线落在范青艺脸上，一扫而过，没说什么。
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后，范青艺心里微妙的不爽宣泄给赵桦烟。
“你不是被有钱人收养了？那家人对你不好啊。”
赵桦烟嗯一声。
范青艺咽下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她放下水杯，垂着眼道：“对不起。”
“主要是，你一副神秘得不行的样子，我有些好奇。”她捏紧水杯，“我没有恶意。”
赵桦烟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并没有顺着台阶下，而是趁此表达自己的态度：“以后别问了。”
大概是都问到这份上，同桌也没彻底挂脸，范青艺多看了赵桦烟几眼。
“你有没有电话，咱俩加一个？”
赵桦烟从兜里掏出手机。
“我艹，”范青艺压低声音，“你这是个大牌子啊，你刚骗我的吧。”
菜已经上齐，赵桦烟拾起筷子。
她连吃几口，才算是有些能量，接着把筷子搁在碗上。
“我寄养在一个阿婆认识的人家，那家人对我还不错。”
赵桦烟目视范青艺，“我没有什么神秘的，相反，我只是不想跟别人说自己的事，仅此而已。”
范青艺比了个ok的手势：“好，我现在明白了。”
接下来五分钟很安静。
饭吃到一半，范青艺咬住筷头，犹豫着开口：“我真没恶意。”
赵桦烟：“闭嘴吃饭。”
范青艺笑：“闭嘴怎么吃饭啊？”
赵桦烟并不理会。
—
离开动物园，二人前往市中心广场。
一路上，范青艺买了很多吃的，穿戴的饰品，赵桦烟除了两瓶一块钱纯净水，什么也没买。
范青艺要送给她，她也不收。
怕她心里有想法，她还声明：“我不是可怜你的意思哈，而且，我觉得以你的强大心脏，你应该也不会这么想。”
赵桦烟上午还有话，下午，临近傍晚时分，她彻底静下来。
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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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范青艺注意到她紧跟着自己，都不一定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会儿逛到了大街口，她就听赵桦烟道：“我回去了。”
“别啊，”范青艺抓住她手臂，“不是答应好我一起出来玩的嘛。”
赵桦烟抽出手，两人逛着逛着，注意到前方排着一条长龙的人。
范青艺好奇，她走到最前面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十分惊讶，她激动地冲赵桦烟招手。
赵桦烟走过去，敞开大门的展厅里面灯光炽亮，中间白色的长桌两边摆满电脑，这会儿坐满人，都戴着耳机似乎在打同一个游戏。
“不知道你玩不玩游戏，有个大佬制作的游戏《禾下暴流》最近很火呢。”
旁边的范青艺声音清晰，赵桦烟目光看到某个熟悉的侧脸。
“这个大佬在贴吧的名字好像就是个句号，特别高冷，除了大家遇着游戏上的问题艾特他，他会回复外，其余时候一概不说话。”
“大佬很慷慨，只要应用商店下载就能玩，还纯免费，很多人好奇他，但谁也没见过他的真容。”
范青艺摸索着手机，回忆着：“大佬早期的时候也制作过游戏，那种通关单调，但到后面很考验脑子的单机小游戏，我记得那会儿，都是点进他发的网页，在那个网站上玩。”
她终于从包里拿出手机，范青艺分享的欲望很盛，点开屏幕划拉几下，亮给赵桦烟看。
“有人后来爆料过这位大佬的真容，那，就是这么张模糊的图片。”范青艺凑近看，嘀咕，“不过后来被删除了，幸好我眼疾手快保存下来。”
赵桦烟眼睛看着图片里那个模糊却无法忽略的，有些眼熟的侧影，嘴唇发干。
她移开视线，范青艺见她沉默着，以为不感兴趣就收回手机，指着前方的展厅海报，难掩喜悦的心情。
“我们今天也是走大运了，能遇到二点零版本的《禾下暴流》开放线下试玩名额，我刚才看了下，还有五个……”
“你要玩的话，我连你的也报上名……”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飘远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赵桦烟吞咽唾沫，声音很慢：“你去吧，我不会。”
“行，那我就去报名了。”范青艺离开此地去队伍后面排队。
前面的展厅情景倒映在赵桦烟的瞳孔。
程恪臣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脖子上挂着个白色耳机，腰抵在桌沿，抱着手正跟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工牌的男人说话。
他的黑发敛着亮泽，天花板通澈的光下，五官清晰，眼型狭长，神色完全褪去一概的倦漠，宛若一个站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操刀者”，一脸正色和冷静。
全然没有平时里眼皮耷拉，慵懒不正经的样子，陌生得赵桦烟不敢认。
可长那样一张脸的人，这天下，除了他程恪臣本人，应该不会有第二者。
长长的队伍里有很多女生，显然有部分是奔着看他那张脸而去的，甚至还未进去，等待的间隙，就已经忍不住惊叹，和自己的朋友低声交谈。
赵桦烟嘴里发干，明明之前她喝了那么多水，但在此刻完全不管用。
陈松梅他们口中不省事的程恪臣站在光下，而她的帽檐遮住全部的光亮，脸隐在黑暗里，站在人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