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放开鼠标，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燃尽了。”
林向好没说话，她坐在座位上，燃得只剩一颗舍利子。
红通通的光从屏幕映照在脸上，两个人相顾无言。
“林向好。”秦宋痛苦万分：“我不该喊你出来的，这一切都是个错误。”
“秦宋！”林向好抱头痛哭：“不要这么说，这不是我们的错！”
杀千刀的匹配机制给她们匹配到的都是类人队友，不爱听指挥且一意孤行，一张嘴就是“不是哥们”的钩子货。
“也怪我们。”林向好擦擦眼泪，高尚地忏悔道：“我们两个人要是每把都能发力杀五个，队友就能轻松些了。”
秦宋被林向好的觉悟震惊住。
输傻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
秦宋一把抱住林向好：“妹妹，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罢！”
以她现在的段位，再不收手，以后就不能在网上发截图装逼了！
林向好手掌覆盖在眼上，无助地点点头。
秦宋深呼一口气，起身利落地将冰红茶收进限量款手提包里，顺带问林向好：“你那瓶没开封的水还要不要？”
林向好：“给我放那。”
秦宋十分遗憾地收回手，她想起什么事，问道：“你的申请递交了吗？”
“交了。”林向好点头：“估计和你差不了两天。”
“行。”秦宋挎起包：“那我先走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地添了一嘴：“你少打两把吧，别等过两天我上号发现已经没法和你双排了。”
“不可能。”林向好斩钉截铁道：“我可是天才少女。”
“天才少女。”秦宋噗嗤一声被她都乐了：“可别中道陨落了。”
“我走了啊。”
秦宋挥挥手，伴随双包玻璃门嘎吱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远。
林向好躺了半天，然后猛地起身，倔强地又开了两把，最后对着负战绩但胜利的结算页面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成为躺赢狗了。
她的付出全被评分机制给异化掉了啊！
除此之外林向好还有点小心虚，和秦宋连输一晚上，结果自己偷偷赢了两把。
秦宋，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我可不是故意背着你上分。
就在林向好缅怀她那一点点的愧疚之时，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
*
李怀波戴着口罩，刘海彻底放下来，只露出一双烦躁的眼睛在外面，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质问着前台：“没有空余包间了？”
前台为难地点点头：“目前只有一个双包中空出余位。”
李怀波怒火中烧，敲着桌子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是让你们给我留位置了吗？”
一件小事就这样点燃了他的情绪，他从骨骼里能感受到那种细微的情绪变化流淌到他的全身，怒火从心脏蔓延开，燎原一般侵袭了他的大脑。
前台明显被他吓到了，表情惊慌失措：“不好意思先生，这样我们这边再送你一杯特调当做补偿，您看怎么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李怀波深呼吸，尽力遏制自己的情绪。
但为什么这样一件小事都能出错？
如果世界不能顺着他的想法行事，那所有人去死就好了呀。
李怀波的眼前浮现他出门前，经纪人指着他鼻子骂的场景。
“你就是一个废物！除了长了一张好脸一点用都没有，活着只会让所有人为你的错担责！”
经纪人扬着短短的眉毛，一滴汗从他额角滚在油黑的脸上。
“李怀波，你怎么不去死？”
所有人只会这样对他充满恶意，老天爷也让他事事不顺。
无法言喻的恶意占据了他的思路，他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只好闭上眼，李攥紧手掌，直到熟悉的刺痛袭来。
他向下看去，手链上水滴挂饰又一次刺破他的掌心，在水滴尾端沾染一点鲜红的血迹。
他只是想偷偷练习一下技术，给姐姐一个惊喜。
没关系的，这一切他可以忍受。
李怀波抬起眼，看向前台，语气平静：“双人包在哪？”
前台为他指明了路。
李怀波走在走廊，哒哒的脚步声从地板渗透进骨头穿进他的耳朵里，还有大厅的叫唤声，角落里工作人员在绿植下碾碎的烟蒂味道，卫生间飘过来的劣质香水，这些感官的刺激从他的肌肤渗透进大脑，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此刻拧成一条直线，就像一口死井下藏着海啸。
透过玻璃，他看见一个女生的背影。
李怀波推开了门。
屏幕上炫彩的光闪过他的瞳孔，李怀波眯了一下眼，伴随女生诧异的目光，他捕捉到她屏幕上的ID。
好好小姐。
他的指尖不自觉蜷缩。
一种细微的嗡鸣声从耳朵的最深处响，渐渐扩散，然后不断放大放大，直到脑海被嗡鸣声占领，李怀波的心脏配合着频率颤栗起来。
他看向林向好。
她的眼珠漆黑透亮，没有愤怒，没有迷恋，就像一汪年久的湖，平静地接纳了李怀波所有的情绪。
他疑心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嗅到一股雨的气息，湿漉漉而又如此平和的细雨，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雨雾之下。
萦绕在他的鼻尖，将所有张牙舞爪的情绪都扑灭。
那一刻，李怀波听到世界在他耳边降下神音。
*
林向好转过头，看见一身黑的男人站在门口，刘海遮盖他的眼睛，脸上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吓得立马起身收拾东西。
她将手机揣进兜里，眼神都不敢多给一个，擦着李怀波的肩膀就要离开。
这人看着可不像好人。
现在的世道精神病如此之多，林向好要好好保护自己。
李怀波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向好一下子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杀人魔的都市传说。
老天，虽然她作恶多端、玩弄感情，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收她狗命吧。
在网吧被流窜的精神病捅死只会上社会新闻，她才不要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出名啊！
李怀波压声道：“你没下机。”
林向好睁开眼，有些尴尬：“是、是吗？”
哈哈，瞧这事闹的。
林向好飞速下机，心中腹诽。
要不是这人大夏天还裹成这样，她怎么会被吓到这个地步。
谁家好男人这么穿啊，让她们大女人享不到一点眼福。
李怀波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林向好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从心底升腾而来。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姐姐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有一种将林向好揉进骨血中的冲动。
原本要离开的林向好又停下脚步，站立在李怀波面前，抬起眼睛打量他的面容。
李怀波避开她的目光，轻轻撇过头去。
在他的感受中，林向好的目光几乎实质性地在他脸上游走，一阵又一阵，心脏加快震动收缩的频率，他战栗地快要站不稳脚。
林向好轻声问道：“我认识你吗？”
“你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命运般的开场，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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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李怀波有种奇异的晕眩，再多俗套的情节都比不上这一刻从他心底迸发的琼浆蜜液般的情感。
多么罗曼蒂克般的询问，多么浪漫的初遇。
他和姐姐，天生一对。
李怀波确信。
林向好看他没有反应，在男人面前挥挥手试图唤醒他。
站着也能睡着吗？
李怀波回神，连忙回答道：“没有、没有！”
他说：“我不认识你。”
但因为心情太过荡漾，反而在话的最后没压住声音。
林向好一顿：“好吧，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不对，这人她绝对认识！
林向好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
到底是谁呢？
那个依稀漏出的眉眼还有声音，都好熟悉。
林向好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在此刻，她却死活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该甩的男人她都甩干净了，她翻找了一遍，确实没有这种身形和声音的。
林向好打开车门，插上钥匙，又想了想刚刚的男人，然后做出评价。
还挺极品。
可惜不知道脸长什么样，万一是个见光死，就不知道哪个女人能接受了。
等等，见光死？
疾驰的车速猛然停止，林向好灵光一闪，踩上刹车，打开手机翻出那张熟悉的照片以及语音条。
她将照片放大，同时将手机放在耳边点开语音，笑了一下。
找到老鼠了。
林向好看向后视镜，那一辆黑车从她出来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跟踪到现在。
哎呀怎么办，被网友开户了。
林向好眼含笑意，方向盘猛地打弯，一脚踩上油门，从路边的一条小道拐进郊区。
晚上十一点半，月亮高悬。
车型流畅的白车在前，黑车在后，发动机的轰鸣与风声贯耳。
及腰的野草被碾压，随即极具韧性地挺立。
林向好打开车窗，感受风猛烈地打在脸上，这让她有些恍惚，想到一些童年的夜晚。
在野草地的尽头，她踩下刹车，深呼吸一口气，从副驾驶掏出防狼电棍，然后点开微信，给李怀波发送了一条语音。
“现在，下车来见我。”
李怀波的心脏砰砰跳，他仅凭本能地从离开网吧开始一路跟踪在林向好身后，在听到林向好发来语音的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思考。
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想自己被发现了怎么办，而是机械般地打开车门，迎接自己的审判。
李怀波看见林向好站在月光下，野草近乎蔓延到她腰间。
夜晚的风又大又凉，像水一样，撩起林向好的发丝，而林向好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他，眼底含着笑意。
风声，蛙鸣声，和铺天盖地的心跳声。
李怀波终于能分出一丝情绪给风，他嫉妒它能抚摸她的发丝。
他看见林向好站在那里，伸手将头发撩至耳后，嘴唇一张一合，动作宛如慢放镜头。
她说：“挺有本事啊，能跟到这。”
“狗崽子。”
李怀波嗫嚅着嘴唇，下意识道：“我愿意。”
林向好：?
他说什么呢?是不是疯了?
林向好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虽然没掩藏手里的电棍，但藏住了兜里的防身刀。
越来越近。
在视野天翻地覆的时候，李怀波的心跳达到巅峰，而月亮近在咫尺。
林向好看着刚下车就噗通一声栽在地里的男人，傻了眼。
她这一闷棍还没敲下去呢!
卧槽，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