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里是柏林区公安分局,颜绝先生在晚上十点钟发生车祸,已经送到圣武医院抢救,您……”
岑溟鸾听后耳边嗡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柏林大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岑溟鸾顶着最高限速往医院开,途中差点闯了几个红灯。
急救中心的抢救室门上还亮着红灯,他刚站稳,就有一个护士出来。
“谁是颜绝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岑溟鸾四肢僵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双手冰凉。他接过那张预示着死亡的薄薄的白纸,颤颤巍巍的在关系一栏,填了“朋友”,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上面。身体好像泄气的气球跌坐在冰凉的长椅上,他忽然发觉,因为着急匆忙的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岑先生。”
他麻木的听着警察说的话,时不时嗯一声回应。
颜绝是正常驾驶的,正要拐弯的时候忽然有一辆车逆行,车头撞在了一起,当场爆炸。颜绝的车被冲击波掀翻。车主被炸的四分五裂,人体组织溅到了其它车辆上,而那辆车的大火诡异的变青。对于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都变得难以调查。
他看着护士一次次的出来,耳边的声音也越发虚浮。那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似乎踩在自己的心上。
这一夜,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但可惜是个阴天,看不到日出。
岑溟鸾想,他已经活的够苦了,为什么命运还是不放过他。
昨天没吃饭,现在心脏砰砰的跳,腿软的走不了路,呼吸不上来浑身发抖。就在他快要晕倒的时候,一只手托住了他,给灌了些糖水。
岑溟鸾缓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宴永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宴永绥打开手机新闻给他看,“颜绝的车我又不是不认识,半夜听你匆匆出门了,还以为有事情。你先睡会儿吧。”
他担忧的看着抢救室浅绿色的大门,摇摇头,似乎有满脑子的话想说。
“前天颜绝和他男朋友分手了,这应该是第二十五个。谈了这么多次也没有一个对他好的,到是他,每天都嘘寒问暖百依百顺,反过头来还要被他们嫌弃被家暴。”
宴永绥坐在他旁边,默不作声的听着。
“我们都不理解他,曾经以为脑子出了问题。问他为什么被家暴了都不分手,他说没关系都是自己的不好,以后会慢慢改。恰好他前男友是练拳击的,身体也壮,每次都把他打得一身青,他不躲也不还手,还要讨好人家。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那些人说爱也不爱,都是看他长了张好看的脸,对他说一句喜欢,他就乖乖的跟着走了。有一个对他好点的,就是他刚分手的前男友。
相处了一两个月可能慢慢的磨合出感情了,但是有一次发现他有抑郁症后就变了心,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直到有一次颜绝发现一张开房发票,被逼问才说出实情。他那天一个人蹲在海边哭,想跳海,但是刚走进海里又抓过头回家了。他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他了,问为什么又后悔了。他说万一尸体没有沉底怎么办,漂来漂去的,漂到陌生的地方害怕。
从小他就不受家里待见,他亲妈为了生他死了,他爸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又找了个。有天放学回去发现自己的东西全被扔了出去,他就边哭边捡着几件衣服。大晚上实在没地方去,又没有钱,就来找我。
你爸妈让他在这住了一晚,说放假过来就行。但是颜绝一直住宿,有次发现了他自残,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才发现得了抑郁症。后来他考上大学就断了联系,直到那次你爸住院的时候才见到他。”
窗外的声音有些嘈杂,车辆已经开始行驶,喇叭声和吆喝声一下子把人拉回了现实。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还要在ICU观察。”
岑溟鸾擦掉眼泪,心中的巨石刚落了地。颜绝和他们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嘴里插着呼吸管,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一缕烟,风一吹就散了。
宴永绥抬起头,避开了那双发红的眼睛,轻轻握住岑溟鸾的左手,觉得有些凉,“哥哥,你休息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岑溟鸾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头靠着他的肩膀,刚刚精神过于紧绷,现在昏昏欲睡。
颜绝的手机响起铃声,宴永绥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自己也忘了请假。岑溟鸾看了眼备注是“林晴”记得是年级主任,还没等对面说话,他就说道:“你好,我是颜绝的朋友。他昨天晚上十点多出了车祸,我替他请个长假,需要什么手续。”
岑溟鸾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像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林晴那边停顿了几秒,说话有些发抖,“我把需要的手续发他微信上,他怎么样……”
颜绝之前说过他和林晴关系挺好,便没有隐瞒,“伤的有些重,刚稳定下来,还在ICU。等他醒了我打电话告诉您。我再给宴永绥请三天假,要就诊单吗?”
“好,在圣武医院吗,那我等他醒了再去看。就诊单或者挂号单都行,学校到时候会安排临时班主任。”
岑溟鸾和她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上传完需要的东西,靠着宴永绥的肩膀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宴永绥打开和宋思思的聊天框,一行字修修改改还没发出去,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宋思思:[咱班忽然换班主任了,是英语老师说是临时担任,颜绝怎么了。]
鱿鱼丝:[昨天晚上出车祸了,在圣武医院,还在ICU观察。]
宋思思:[我靠真假,伤的重不重,他醒了吗,我下午过去行吗?]
鱿鱼丝:[还没有,伤的不算特别重,失血过多。可以。]
学校那边已经要上课了,宴永绥发完这条就没收到回复。
这几天两人一直待在医院里,但是颜绝昏迷不醒,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法术能量检测仪有三个项目,能量稳定,法力探测,精神核释放值,都出现了明显的大幅度波动。
“这是比较罕见的法术三项紊乱,主要原因是身体发生改变,精神疾病或者重**术伤害引起的。症状是昏迷不醒,意志不清说胡话,身体剧烈疼痛,严重的还会造成智力行动等各方面的退化。这是他昏迷的第七天,如果三十天内还没有醒过来,那么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了平时可以多和他说说话,虽然陷入昏迷但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说些比较刺激的话,意识检测仪会有波动。”
夜色已深,走廊外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人出来打电话,即使压着嗓音也格外明显。
“喂,是二叔吗,我爹出车祸了要住院,能不能借……”
“喂四婶,是我……哦,没事儿还能撑几天,我再去多打几份工。”
岑溟鸾起身轻轻关上了门,声音被隔绝听起来有些缥缈。他看着意识检测器上一条白色的直线发愁。
他抱着胳膊,默默的在心里对颜绝的人渣前男友们打招呼。
“颜绝,你第十二任前男友其实是直男。”
没反应,难不成知道?
岑溟鸾想起了五年前他为一位患者做过心理诊疗。这位患者先前意外坠崖,头磕到了礁石上,造成记忆损伤,同时也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被送到医院抢救后,同样由于法术紊乱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的家人为此每天都和他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但他总是回答:“我知道,我见过这几个人。”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回忆。后来他的记忆开始恢复,甚至能够想起儿时的某一天做了什么,天气怎么样,似乎还有一位女人的记忆。
他开始回想大脑里属于这个女人的记忆,甚至爱上了她。每天都和家人朋友说她有多漂亮多迷人,并且半夜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做一些拥抱,握手的动作。家人一度认为他患上了精神分裂或者被鬼附身了。
做诊疗的过程中,他向岑溟鸾描述那个女人的各方面,仿佛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结束后岑溟鸾告知他的家人,有可能不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需要做一个记忆提取来看看,是不是无意中获得了别人的记忆。
但是他非常拒绝,认为是家人不相信他,最后在某一天的夜里跑了出去,家人也找不到他。最后这个荒诞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岑溟鸾怕万一颜绝醒来也会变成这样,因为那些关于法术紊乱的病例中都有精神出现问题,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能够拯救世界这种。
通常醒的越早,后遗症这些问题就越轻越少。医生说要尽量刺激一下,而且越严重的事刺激的效果越好,只要让意识达到了正常值就行。
“颜绝,你的第六任前男友其实是在上面的,但是怀孕了。”
也没反应。
“颜绝,其实你的第二十任前男友和你分手后和他大伯的二姑的三舅母的侄子的叔叔的女儿的邻居的哥哥的室友的前男友的后爸的亲儿子,在一起了。”
行,可能是信息过载脑子没转过来。
岑溟鸾把他的二十五位前男友的现状说了一遍,又骂了一顿,还是没有反应。
颜绝是高中班主任,班主任最在乎什么?学习情况和升学。最怕什么?成绩下降,班里学习的没几个。
于是,在岑溟鸾说出那句话后,颜绝的意识检测器猛的波动了几下。
“颜绝,你班小孩儿月考倒数第一。”
这章写一下兄弟之情,可能前几章的感情线比较少,因为岑溟鸾是医生,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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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