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蘅陪着老夫人在药田边消磨了整个下午,直至夜幕低垂。看着老人家像个纯真的孩童般指着天边的星子,笨拙地数着“一颗、两颗……”,她心头的些许烦躁也被这宁静的夜色抚平。
又将老夫人送回卧房,纪明蘅耐心地哄着她入睡,老夫人临睡前含混不清地念叨着“蝴蝶”还有“囡囡”之类的呓语,直到老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她正欲起身离开,房门却被轻轻推开。叶疏寒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
“谷主。”纪明蘅低声见礼。
叶疏寒的目光先是落在母亲安详的睡颜上,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才转向纪明蘅:“纪姑娘,辛苦你了。”他顿了顿,又问,“母亲今日……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老夫人一切都好,谷主放心。”纪明蘅垂眸应答。
对话到此,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面对这位位高权重、修为深不可测的药王谷谷主,纪明蘅心底总不免存着几分下意识的拘谨和敬畏。
多说多错,她还是谨慎些。
叶疏寒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无形的隔阂,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坐了片刻,目光流连在母亲身上,仿佛在确认她的安稳。随后,他站起身,示意纪明蘅一同出去。
两人并肩走出寝殿,清冷的月光照满庭院。通往纪明蘅暂住小院的路,与他所居的主殿并非同一个方向。
就在纪明蘅准备告辞时,叶疏寒却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那只食盒递到了她面前。
纪明蘅一怔,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
“一点心意,本是给母亲的。现在给你,算是感谢你今日陪伴母亲。”叶疏寒的声音比平日温和些许。
纪明蘅抬手就想拒绝,却听他又道:“厨房特意做的,用料尚可。而且……”他语气里带上一丝坚持,“糕点隔夜,风味便差了。”
见她仍有推拒之意,叶疏寒复又开口:“不想尝尝药王谷糕点的味道吗?”
纪明蘅终究还是将婉拒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接过食盒,轻声道:“如此……便多谢谷主了。”
叶疏寒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默然地看着她转身,提着食盒,身影渐渐融入月色笼罩的小径深处,直至消失不见,他方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
纪明蘅刚回到客房的院子里,就感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她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院中的阴影角落:
“谁?”
话音未落,她身侧的空气如同水波般一阵晃动,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仿佛是从夜色中直接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来者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周身气息内敛,却带着一股属于魔界的,冰冷的威压。
“纪姑娘。”
黑袍使者脸上只有一种执行命令的冷漠。
魔族的雇主……来得真不是时候。
纪明蘅心中一沉,强作镇定:“使者何事?我们约定的时间,似乎还未到。”
魔使倨傲道:“计划有变。主人要见你,请您随我立至断魂崖,接应者已至药王谷后山。
听着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纪明蘅的眉头锁起。
“现在?”纪明蘅很是诧异,她有些为难道:“可否宽限一两日?我在药王谷刚稳定下来,至少需要安排一下,不告而别必定会引起谷主怀疑,届时……”
魔使却不耐烦地打断她:“安排?纪姑娘,你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他上前一步,:“你是想现在安安静静地跟我走,还是等明日让这药王谷上下都知道身边这位温柔体贴的纪姑娘,其实是个和魔界勾结的……叛徒?”
纪明蘅不悦地蹙起眉头,迎着他逼迫的目光,冷声道:“我与你主人交易以来,他座下使者来往也有数次,倒还不曾见过,有谁敢如此与我说话。”
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语气中那丝急迫,话锋一转,问道:“是他出了什么变故?”
魔使像是被她的反问刺到痛处,怒道:“放肆!主人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秽物。
“我最不喜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修真者,更看不起你这等两面三刀的做派,真搞不懂主人干嘛非要叫你你去。少在这里自作聪明地打探。”他彻底失去耐心,袖袍一拂:“你到底走不走!”
纪明蘅的脸色难看:"药王谷有大阵在,要是出去的时候被发现……"
魔使嗤笑一声:“有我在,自有办法带你无声无息地离开。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跟我走,不要让主人久等。”
纪明蘅沉默片刻,望着远处药王谷的亭台楼阁。
修真界公认的丹道圣地,是无数修士心中的净土,更是正派魁首之一。这里再隐世也是属于修真界的地界,他竟然敢这么大胆的进入。
叶疏寒虽待她如上宾,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位谷主母亲的“救命恩人”,深夜竟与魔族有联系……
纪明蘅几乎能想象到叶疏寒那张貌似温和的面孔上会显现出的杀意。
“终究是麻烦。”她低声自语。
就算叶疏寒因感激待她不薄,可正派素来与魔族势不两立,若是被发现她与魔族有牵扯,别说继续留在这里调养,怕是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可是,药王谷的庇护固然重要,但魔族的交易……同样不容有失。
“……好。”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我跟你走。”
思忖已定,两人半点不敢耽搁,转身迅速地融入了浓郁的夜色之中。那魔使对谷内的阵法分布分明已经有数,身形在阴影与草木间快速穿梭,目标直指药王谷防御相对薄弱的后山禁制边缘。
纪明蘅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暗处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退了回去,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叶疏寒的书房外。
“谷主,纪姑娘出谷了。”黑影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叶疏寒正对着一盏孤灯查看医典,闻言笔尖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他抬眼,眸色深沉:“往哪个方向去了?”
“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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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看路径,像是去了黑风森林边缘。”
叶疏寒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击着,没再说话,只是眼底的光愈发晦暗。
他指尖微动,一道灵力牵引下,一面悬浮的水镜清晰地呈现在叶疏寒眼前时。水镜中,清晰地映照出纪明蘅熟练避开谷内禁制和守卫的动作。
“跟上她。”叶疏寒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谷主!”黑暗中,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地应诺,随即如轻风般消失。
断魂崖,崖风呼啸,如泣如诉,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四周弥漫着阴冷的气息,与药王谷内的祥和灵气截然不同。
纪明蘅刚在崖边站定,一道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阴影便在她面前缓缓凝聚。
那阴影扭曲变幻,最终形成一个身形高瘦、笼罩在宽大灰袍中的人形。兜帽下,只能看到两点跳跃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光芒。一股令人心悸的、纯粹而阴冷的魔气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将崖边的草木都染上了一层死寂的灰败。
灰袍魔族使者见她来了,微微颔首向她打招呼,又见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纪姑娘,这是……?"
纪明蘅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被那魔使抓着一路赶过来,连装着糕点的食盒都忘了放下。
"不影响。"纪明蘅冷着脸回答。
“好的,"灰袍魔族使者也不寒暄,"纪姑娘,主人等候多时了。”
纪明蘅点点头,随黑影一起走进魔族的传送阵中。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断魂崖不久后,距离崖顶不远处一块嶙峋的怪石阴影下,一道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显现。
正是叶疏寒派出的暗卫。他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刚才那纯粹的、高阶魔族的威压让他几乎窒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捏碎了手中的一枚传讯玉符,身影也如同鬼魅般朝着药王谷方向疾驰而去。
叶疏寒依旧站在窗前,水镜早已散去,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暖玉。
一道暗影如同流水般滑入阁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凝重:
“禀谷主!纪姑娘她…她在断魂崖,见了一个…魔气森然的高阶魔族!他们一起离开了,属下不敢靠近,但能确定,对方绝非普通魔物!”
空气凝固。
叶疏寒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才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道:
“知道了。下去吧。看看她还会不会回来,如果回来的话,不要露出异样,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是!”暗卫如蒙大赦,迅速隐入黑暗。
寒玉阁内,只剩下叶疏寒一人。
窗外,月色依旧皎洁,药王谷依旧宁静祥和,但叶疏寒的心思却逐渐深沉。
纪明蘅……这位母亲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与魔族,潜入药王谷,究竟意欲何为?
叶疏寒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冰冷。他必须弄清楚,这女人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