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镇每逢农历三、六、九是赶集日,今天正好是农历九月二十六。人们从附近的村子赶过来,卖农产品、手工制品,再买一些短缺的生活用品。
几个人到的时候是五点半,街上人头攒动,大家都急着赶回家做饭。
年过半百的老伯挑着扁担,两边的竹篓里只剩下几个白花桃,他面带喜色,连归家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穿着花袄的大娘,手腕上挂着篮子,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生怕磕碰了里面刚买的鸡蛋。
坐在老奶奶背篓里的奶娃娃,咿呀呀地,把手里紧攥着的饼干耙耙塞进嘴巴里,边吃边在背篓里乱动,左看看右看看。
白天的集市属于他们,晚上的夜市属于年轻人。
他们先跟着卓越去批发市场进货,然后回到夜市附近停车,开始找乐子。
这会儿已经有很多摊位摆起来了,人也渐渐涌动起来,一眼望去,全是年轻人。
夜市的灯笼亮起暖黄光晕,抬头看去,南瓜灯咧嘴露着锯齿状的笑,橙黄的灯芯在镂空纹路里晃悠。
有的摊位挂着黑纱骷髅头,眼窝嵌着红光;还有小贩戴着尖顶巫师帽,手里举着裹着糖霜的蝙蝠形状饼干。
这些风格明显的装饰,都说明了一件事——
“今天居然是万圣夜!”卓桢桢恍然。这些日子埋在书稿和记录本里,连日期都快记混了。
以前在海市的时候,万圣夜她总会和朋友参加化妆派对,比比谁今年扮的鬼最吓人。前年万圣夜她扮成纸扎人,吓得朋友当场把“最吓人”称号给了她。
现在,看着穿斗篷、戴面具的年轻人成群结队走过,只觉得好遥远。
孙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笑出声:“现在化妆也来不及了,等圣诞节你可以扮麋鹿。”
“先找地方吃东西?”卓越揉了揉肚子,“逛了半天,我肚子都叫了。”
夜市里的小吃摊被各种“鬼”挤得满满当当,几家热门的餐馆更是座无虚席。他们转了两圈,才在一家街角烧烤店前停下。店里只剩角落一张大方桌有空位,上面已经坐了三个年轻人,看着像大学生。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人吗?”孙薇走上前,语气客气。
三个青年抬头,见是五个陌生人,为首的男生连忙摆手:“没人没人,我们就三个人,你们坐吧!”
卓桢桢几人道谢后坐下,刚点完单,就瞥见他们面前摊着一副桌游卡牌,上面印着搞怪的图案。穿卫衣的女生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搭话:“姐姐想玩游戏吗?”
“我们本来想玩,但三个人太少了。”
卓越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可以啊,正好我们无聊。”
孙薇和卓桢桢对视一眼,都没反对。严濡非低头给每个人发餐具,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张思奥则一直盯着卓桢桢的侧脸,此刻也顺着众人的话点头。
烧烤很快端上来,几人边吃边简单定了规则:场上有数字1到7和老K共八张牌,抽到K的人是国王,可对其他数字牌持有者下达任务指令,被指定者不能拒绝。
第一轮牌面分发下去,卓桢桢指尖掀开牌面,是K。她挑眉一笑,主动翻牌亮出来,然后悄悄看向对面的孙薇。
孙薇不动声色地往后撤,冲她做了两个口型。卓桢桢会意,发布指令:“我指定——3号和5号十指紧扣直到下一轮结束。”
“3号和5号是谁啊?”卓桢桢明知故问,双手撑脸准备看好戏,没发现旁边的严濡非正看着她,嘴角噙笑。
卓越磨磨蹭蹭地伸出手,孙薇倒大方,直接伸手扣住他的指尖。两人的手刚一接触,卓越就耳尖悄悄泛红,眼神飘向别处。孙薇却神色自然,甚至还故意轻轻晃了晃相扣的手,惹得他浑身僵硬,连咀嚼的动作都变慢了。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卓桢桢打趣道,眼里满是笑意。
第二轮发牌,小男生抽到了K,他扫了圈众人,坏笑着开口:“我指定,4号对7号说一句情话,必须四目相对。”
张思奥缓缓亮出“4”,在看见7号是卓桢桢时,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紧张,欣喜,认为是命运在暗中助他。
卓桢桢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严濡非。他没什么反应,垂着的眼睫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难受。
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张思奥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迫使卓桢桢与他对视。“桢桢。”他的声音发颤,“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真假难辨的告白。
众人不敢出声,全都在等卓桢桢的反应。
“我......”卓桢桢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恰好撞上严濡非的胳膊。随后,耳边传来他低醇温润的嗓音。
“张老师说情话有一套啊,下次找你请教请教。”
谁都能听出严濡非这话是在解围,可张思奥不死心,还想继续说。
这时,孙薇开口:“快点下一轮吧,我的手都握出汗了。”说着她捏捏跟自己十指紧扣的手,让卓越帮腔。
最后,张思奥只能悻悻闭嘴。
之后的几轮,惩罚都是“学动物叫”“模仿影视桥段”这些搞怪类的,气氛逐渐轻松。直到国王牌出现在严濡非手上。
他目光落在卓桢桢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7号喂我吃一串烤肉,然后帮我擦嘴。”
7号不是卓桢桢还是谁?
卓桢桢的脸颊唰地红透,她偷偷瞥了眼严濡非。他正看着她,眼底藏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反倒像是在期待什么。
周围的人瞬间起哄,口哨声、笑声混在一起。
卓桢桢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严濡非低头,慢悠悠张嘴咬住肉串,再慢慢咀嚼,眼神始终没离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一根肉串被他磨磨蹭蹭吃了几分钟,其他人全程紧盯。如果眼神能点火的话,卓桢桢感觉自己已经被烤成炭了。
“擦、擦嘴。”她凑近,拿纸巾轻柔擦拭他的嘴角。
严濡非的唇形生得规整好看,唇峰清晰却不凌厉,唇线柔和地勾勒出温润的弧度,厚薄恰到好处。刚吃过烤肉,淡淡的油光衬得唇瓣水润透亮,带着几分温软的质感。
软软的,亲起来应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卓桢桢心头一颤,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唇瓣,又猛然收回手。
严濡非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没拆穿她的窘迫,只是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
“谢谢。”他的话意有所指,“味道很好。”
桌上烧烤吃得差不多了,孙薇却突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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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再逛逛?”
游戏结束,两拨人分别。
街上,卓桢桢故意拖着步子,严濡非和张思奥在她一左一右,速度也降下来。这给前面两人制造了二人空间。
卓越侧身微微低头,孙薇在他耳边说话,像是讲到有趣的事,两人都笑起来。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情侣。
“月老”卓桢桢深藏功与名,低头偷笑。
“你在帮师姐追卓越?”严濡非得出结论。
如果真是这样,她和孙薇能快速熟络就合理了。
卓桢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冲他眨眨眼,笑得狡黠:“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
“嗯。”严濡非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颔首,“相互喜欢,就很般配。”
“你觉得我哥也喜欢孙薇姐?”
“喜不喜欢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好感。”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起小话,张思奥被晾在一旁,脸色越来越沉,身侧的拳头攥起。然后他猛地转身,快步往夜市出口方向走。
卓桢桢下意识喊了他一声,可他脚步没停,只留给众人一个僵硬的背影。
“没事,让他自己散散心也好。”
她又想起饭桌上的国王游戏。所以他那句话,是游戏还是真心?
如果只是单纯应付游戏最好,但若是真心话,接下来的日子她难道都要绕着张思奥走吗?
“以前在海市,”严濡非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万圣夜也这么热闹吗?”
“嗯,比这儿热闹多了,还有化妆舞会。”
卓桢桢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倒不是因为海市繁华,而是她从小到大的好友都在那儿。在黄桷村这半年,她与他们几乎断了联系。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应该在时代广场炸街吧。
“你以后,应该要回海市吧?”严濡非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问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
卓桢桢“嗯”了一声,回答得模棱两可。
她现在一心想写出新作品证明自己,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沿着夜市慢慢走着,聊着彼此以前的经历。话题天南地北,他们走得越来越近。
经过炸货摊,卓桢桢肚子里的馋虫被香味勾醒。
“那个看起来好好吃......”
“这么快就饿了?”严濡非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在摊前停下,点了小份炸鸡。卓桢桢看小份里没几块,赶紧跟老板说换成大份。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她吃了几口就觉得腻,却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不下,炸鸡就一直拿在手上。
鸟胃猪瘾,说的就是她。
严濡非见她扔也不是,吃也不是,无奈笑笑后自然接过她手里的炸鸡盒:“吃不下就别硬撑,我帮你解决。”
“你还能吃下?”
“有人吃得下。”
*
【小剧场】
农村的节日,从不是日历上冰冷的数字。这里没有都市霓虹的喧嚣,只有扎根土地的踏实。每一个节气、每一场庆典,都与土地紧紧相连。
万圣节在黄桷村的知名度,还没有外公的生日高。人们不知道什么是南瓜灯、什么是化妆舞会,他们只记得这天该给麦田除草,该给牲畜添料。
——《黄桷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