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旖缃刚勉强适应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牢门突然被打开,刺眼的火把光芒直射进来,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两名身材魁梧的狱卒一言不发,架起她的胳膊就将她拖了出去。
她被粗鲁地绑在审讯室的木桩上,冰冷的绳索勒进皮肉。
正前方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刑具架上各种形状怪异且泛着幽冷寒光的铁器,也照亮了坐在对面那张太师椅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狱官常服,品级显然高于寻常狱卒。他正悠闲地品着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部分面容。
听到动静,他慢条斯理地将茶盖扣回杯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透着残忍与玩味的眼睛,看向被缚的夜旖缃。
“又见面了,夜姑娘。”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夜旖缃瞳孔骤然收缩——眼前之人,竟是赵奎!那个曾在楚怀黎麾下任参军的赵奎!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诏狱的官员?
赵奎站起身,缓步踱到她面前,身形在火光投映下显得格外高大,带着压迫感。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苍白的脸颊,语气带着令人作呕的惋惜和一丝掌控一切的得意:
“早些乖乖跟了本官,何至于受今日这般苦楚?”
夜旖缃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
夜旖缃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
“到了这儿,若是没有陛下的口谕或者太后的懿旨,”赵奎收回手,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戏谑,“可没有能竖着走出去的。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若你能让本官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个痛快。”
“入狱第一日便能得赵大人亲自提审,”夜旖缃冷笑着抬眸,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带着清晰的讥讽,“大人真是……急不可耐。”
她深知诏狱的规矩。
这地方自凌朝便已存在,本是审讯重犯之地,但后来宦官专权,此处俨然成了捞钱索贿的魔窟。
只要被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进来,头三日若有人肯花重金打点,或背后势力出面周旋,尚可免去皮肉之苦。
南朝新立,虽明面上整治了胡乱抓人的风气,但这“三日内不提审”的潜规则,却悄然延续了下来。
太后如此迫不及待,连这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可见是真正将她视作了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本官好心提醒姑娘,”赵奎摊开手,指向四周幽暗阴森的刑具和斑驳的血迹,“在这里,死个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况且诏狱暗无天日,密不透风,”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威胁,“纵然宸王殿下手眼通天,只怕……也伸不进这里来。”
宸王。夜旖缃心尖微颤,这是楚怀黎的封号。“宸”者,帝居紫微,北辰所居,喻指帝王。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入主东宫。这封号本身,就已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本官向来怜香惜玉,”赵奎见她沉默,以为威慑奏效,语气转为引诱,“若你肯乖乖供出同党,画押认罪,今日便可逃过这些折磨。”他指了指墙上那些泛着寒光的刑具。
“没有同伙。”夜旖缃斩钉截铁。
“与姐姐无关!狗官,要杀要剐冲我来!”夜绫柔焦急的喊声立刻从隔壁牢房传来,在空旷的审讯室里激起回响。
赵奎脸色一沉,使了个眼色,立刻有狱卒垂首领命,快步向牢房深处走去。
“在这儿,死往往是最痛快的事。”赵奎阴恻恻地笑了笑,意味不明。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阴影里埋头书写的一名文书站起身,将一张写满字的薄宣恭敬地递到赵奎面前。
赵奎展开纸卷,对着被缚的夜旖缃道:“姑娘是个聪明人,只要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今日便可免去皮肉之苦。”
夜旖缃借着跳动的火光,凝目看向那张纸。上面罗列着一长串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清晰地标注着所谓的“罪行”。桩桩件件,竟有十二宗之多,每一宗都是足以诛灭九族的大罪:
其一,勾结北狄,密谋献城;
其二,私藏玉玺,图谋复辟;
其三,诅咒圣躬,巫蛊厌胜;
其四,贪污军饷,致使边关失利;
其五,结党营私,把持朝政;
其六,暗通宫禁,窥探帝踪;
其七,私造兵器,蓄养死士;
其八,散布谣言,动摇国本;
其九,侵吞民田,激起民变;
其十,构陷忠良,排除异己;
……
那些人名中,有不少她认得,其中既有当朝几位权势煊赫的后妃亲眷。
也有许多在凌朝覆灭后归顺南朝,却仍被猜忌的前朝旧臣,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圣上的心腹。
夜旖缃心中寒意更甚,太后当真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借此机会,不仅能打压日渐坐大的外戚势力,更能将那些心怀异志或仅仅是立场不同的前朝旧臣清理干净,甚至还能顺手铲除朝中的异己。
这一份名单,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清洗。
赵奎见她盯着名单发愣,以为她被吓住,继续威逼利诱:“若是不愿,那便只好先请姑娘尝尝墙上这些物事的滋味了。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那排从小到大、形状各异的铁钳、烙铁、皮鞭……
夜旖缃从未亲眼见过这些刑具,但也深知其残酷,自己这副身子,恐怕连最轻的几样都熬不过去便会昏死。
名单上虽有无辜之人,但绝大多数,确实是当年导致凌朝迅速溃败的罪魁祸首。
那些临阵倒戈、开门揖盗的将领,那些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官员。
若非他们。打着“清君侧”旗号的镇远军,绝无可能在那般短的时间内势如破竹,直捣皇城。
心念电转间,她已有了决断。
“不必劳烦大人动手,”夜旖缃抬起眼,声音平静无波,“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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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
赵奎本已准备好大肆渲染一番刑具的可怖,没料到她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时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夜姑娘果然是识时务。”
手下狱卒立刻上前为她松绑。
夜旖缃活动了一下被勒出深痕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手在旁边的印泥盒里蘸满猩红的朱砂,然后,毫不犹豫地在那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宣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鲜红的指印,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赵奎满意地拿起供词,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对身后的狱卒挥挥手,“先将夜姑娘‘好生’请回牢房休息,明日……再行审问。”
夜旖缃被重新押回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铁门刚一落锁,隔壁立刻传来被捂住嘴般的、焦急的呜咽声。
“绫柔,别担心,我没事。”她立刻出声安抚,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尽量显得平稳。
听到她的声音,隔壁的动静才渐渐平息下去。
夜旖缃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今日不过是侥幸躲过一劫,明日等待她的还不知是怎样的酷刑。
或许,太后得到这份按了手印的“铁证”后,会忙于清理名单上的人,暂时无暇顾及她这个小角色。也或许……她对太后而言,还有别的自己尚未想到的用途。
她摇了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
乱世之中,她既然能活到现在,在这诏狱里,也必要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就绝不能放弃。她要带着那些逝去族人的期盼活下去,要亲眼去看看他们未曾见过的广阔天地,要看着那些仇敌,如何一步步登上高台,又如何……从高处坠落。
在这暗无天日之地,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与狱卒沉重步伐不同,略显轻盈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二日……这么快就到了吗?她心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慌乱。
“夜旖缃?你……还好吗?”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清脆熟悉的声音在牢门外响起。
夜旖缃猛地睁开眼,借着牢门外灯笼微弱的光线,她难以置信地看到了两张此刻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身着明黄色罗裙的昭宁公主,正用丝帕紧紧掩住口。
她身后竟还跟着萧令仪。
昭宁眉头紧蹙,显然对牢房中污浊腥臭的空气极度不适。萧令仪则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竟然!是她们。
“你们……怎么进来了!”夜旖缃撑起身子,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发颤。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两位金尊玉贵的女子,竟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这人间炼狱。
“还不是因为我皇兄放心不下你!”昭宁没好气地低声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四周,带着警惕,“令仪姐姐的堂兄今夜刚好在此当值,我们才能悄悄进来。但不能久留,马上就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