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片混乱，人头攒动，一阵一阵的喧闹声中，游轮的阴影处，靠海边的栏杆，一群人聚集在这里。
携带宝石的白头发的小鱼被黑曼巴用枪抵着头靠在墙上，双手举了起来，曼陀罗站在旁边，用那双仿佛无喜无悲的灰色眼睛注视着他们，明明站在远处，若有所思，只是静静望着，一副伺机而动的样子。
小木早就被打晕了，躺在房间里，小花倒是及时发现了情况，追了过来，所以被第一时间控制在了后面，同样被枪指着，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
要是想突然袭击，倒也可以，但前提是，小花觉得自己可以比子弹的速度更快，否则，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合适，除非就是想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显然小花的脑子还算可以，现在并没有冲动，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举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只是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还有些咬牙切齿，一种怨恨自己信错了人的神色，有一点像是被人推落悬崖之前突然发现推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可置信中夹杂了失望和愤怒，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期待，大约是期待，一切都只是个玩笑，或者误会，但那不太可能。
因为黑曼巴一向不爱跟人开玩笑，更何况是陌生人，再说了，这些也不完全是陌生人，可以算是任务对象和任务对象的朋友，那就更不能放过了，算他们倒霉。
曼陀罗在心里唏嘘了一阵，不过那点情绪并不重，像是在屋檐底下半空中被风吹得晃了晃的蛛丝，吹断了也就没了，即使没有断开，稍微晃一晃，也就该停下来了。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曼陀罗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花脸上的表情，迅速挪开了目光，不想再看，继续看下去，感觉会心梗。
不过幸好，这具身体不同寻常，就算真的心梗，也不用太担心，他向黑曼巴问：“这足够证明了吗？”
黑曼巴脸上没有表情，嘴里叼着刚点燃的烟，瞥了他一眼，拿着枪对准了，站在墙角的两个人，一个是小花，另一个是小鱼。
小花吃了一惊，下意识想把小鱼往身后拉，把人拦住，方便保护，但是小鱼站在那里没有动，瞪着黑曼巴，不服气的样子，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如果要说话大概会说，我不会让你得逞之类的，不过，黑曼巴不是爱问话的人，既然已经把人叫来了，找东西还不容易吗？
他就没想留下他们的命。
小花眼中泛起泪光，一种热爱生命的人对生命即将逝去的留恋的本能在身体里作祟，以至于小花的眼眶泛红，瞪着黑曼巴说：“你不要杀他！有什么冲我来！不管什么事都一样！”
小花并不清楚黑曼巴究竟为什么找到他们，或许到现在还以为，黑曼巴来找他们，是因为他们之前冒犯了他，或者，有什么误会，虽然到这个地步，说是误会，已经有点过头了，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万一呢？
如果有那个万一，他们就能活下来，小花没有掐断自己的希望，只是看着黑曼巴，等待回答。
黑曼巴一句话不说，只是开枪，眨眼间两颗子弹飞出去，两个人的脑门上都多了一个洞，枪上带了消音器，旁边又是大海，哗啦啦的海浪声，一重接着一重，远处是灯光明亮的聚会的人群，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人来人往，脚步声重重叠叠，一切都被掩盖住了，连血液也是。
流动的血液泼在地板上，湿漉漉的冰凉的白色地板，在远处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惨淡的色泽，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显得格外艳丽，像两朵交错盛开的通红的牡丹，一起跌落在地上，花瓣纷飞，交相辉映，又像是打翻了的红酒，满地的腥味，竟然也冒出些许酒气。
朦胧的淡白色的烟雾缓缓落下，血腥味和烟酒气混杂在一起，越来越不明显，反而像是某种诡异的香水，被压抑的后调，一种在暗沉沉的假面舞会里引人注目的灯光的感觉，需要警惕，但也不过如此，或许会让人觉得没有危险。
至于究竟有没有，看到两具顺着甲板栏杆的缝隙一点一点滑落，眨眼之间，扑通扑通掉进海里的尸体就知道了。
哗啦啦的海浪声越来越大，海水的腥气像是在瞬息之间扑到了甲板上，远处的迷雾逐渐笼罩过来，像是天边的白云被眨眼间打散，落在了船上。
以至于整艘船都像是被笼罩在迷雾中的玻璃球里的玩具，小巧玲珑，精致模糊，在暗沉沉的夜色中，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血液的味道越发不明显了，黑曼巴从旁边提了两桶水来泼在地板上，那两桶水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在灯光下一点一点发着幽幽的蓝，和鲜红色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有一瞬间变成了闪烁着星星点点亮光的实验试剂一般的紫色，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水里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海底生物正在散发辐射。
“走吧。”黑曼巴已经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小孩的跑步声，他知道这声音大概是过来寻找小花的阿正，面不改色，仍然慢条斯理抽着他的烟，对站在旁边的曼陀罗说。
曼陀罗眨了眨眼睛，望着他，有一瞬间的担忧：“你的烟味不会被留下来吗？”
“没关系，”黑曼巴一边走一边说，“海风大，这点烟雾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吹散，什么也留不下来。”
曼陀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跟着他离开，同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湿漉漉的水，打湿了他的鞋，一串透明的印记，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像某种通往安全通道的指示牌。
“我们不会被发现吗？”曼陀罗一边好奇，一边问。
“不用担心，”黑曼巴听着脚步声绕开了那发出声音的人的位置，带着曼陀罗走向了提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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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的小鱼的房间，路过一个烟台，随手在烟灰缸里灭了自己的烟，漫不经心说，“找到东西就走，会有人来接应，没有发现的时间。”
曼陀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怪不得不担心，原来是已经准备好后路了，既然有接应，那和可以肆无忌惮也没什么区别。
他放下心来，黑曼巴推开了门，他跟着走了进去，在门口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小鱼的房间。
他突然有点忐忑，往周围看了看，周围还是黑的，没有人，很安静，好像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不会第一时间被外面的人发现的房间里的位置，望着已经十分熟练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起宝石来的黑曼巴，感觉黑曼巴熟练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眼角抽了抽，表情不由得有些诡异问：“你来过？”
“没有，”黑曼巴摇了摇头，把一个刚拉开的抽屉推回去，瞥了他一眼，“把门关上。”
他点了点头关了门，站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帮忙，黑曼巴打开抽屉底下的柜子，看了看，里面是一堆口袋。
他往里面伸手摸了摸，没有摸出什么，干脆把口袋拿出来打开，仔细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要的东西，又在口袋上打了个结，随手丢了回去，装在口袋里的东西撞到了柜子的内壁，稀里哗啦，好像有什么正在里面翻跟斗，砰的一声响。
“房间的格局大差不差，”黑曼巴打开了旁边的衣柜，翻了翻，“提前熟悉一下自己的房间，就知道这边会怎么样了，不一样也没关系，我提前看过这艘游轮上的房间布局，也就那几种，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全都考虑过，总能对上号。”
曼陀罗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问？”黑曼巴把衣柜砰的一声关上，一边走向厕所，一边问他。
他犹豫着跟了过去：“如果有人恰好在隔壁或者附近发现我们进来？”
黑曼巴冷笑了一声：“实在不行还有窗户，更何况，看见就看见了，你又不是没和他们走在一起，就说约定好了，又能怎么样？”
曼陀罗迟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黑曼巴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装宝石的盒子，用一种比之前还快得多的速度，重新把房间再次翻了一遍，确认没有发现什么，推开门转身走了。
“我们之后要去哪儿？”曼陀罗跟上问。
“随便走走。”黑曼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他眨了眨眼睛，不是很相信。
“你的眼睛不是能看见吗？”黑曼巴忽然停住脚步，望着他，用一种有点诡异的目光和试探的语气问：“你知道在哪吗？”
他从前倒没用这种试探的语气来说过话，至少，没对曼陀罗那么说过，曼陀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了想：“在水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