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树林里静得只剩下吹拂而过的风声。
当琉希脸上的薄红终于褪去,神情恢复一贯的清冷时。某人早已如受惊的鸟儿,藏进枝叶深处,一动不动地装死了。
琉希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在层层叠叠枝叶的掩盖下,他只能在缝隙间瞥见一段白皙。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别躲了,我早就知道了。”
几乎同时的出声,令两人均是一愣。
短暂的沉默后,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羞耻心,我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琉希半仰着头,倚在树干上。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他也仿佛能瞧见兰笛此刻的表情——像森林里被陌生脚步惊扰、慌张躲近树丛的小松鼠,却按耐不住好奇,从一隙枝叶中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珠滴溜溜地打转。
琉希冰冷的嗓音中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眼睫微垂,如同陷入了回忆,“刚遇到你的时候。”
完成报到后,新生们陆续来到指定的班级教室。自我介绍、认识同学、安排座位、分配宿舍……这些老生常谈的环节,都会在当天逐一完成。
或许是有意打破学生们既有的社交圈,班主任别出心裁地安排了抽签选座。每位学生凭抽到的座位号入座,这就意味着每个人的同桌都是随机的。对此,大多数人都欣然接受——毕竟他们来到这所学院最大目的,就是结识更多贵族同侪。更何况班主任也表明,只是试坐一周,之后可以申请调换。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显得更容易接受了。已落座的学生们纷纷翘首以盼,等待着自己神秘的同桌。个别熟识的人幸运地成为了邻座,愉快地分享起自己初来乍到的新鲜见闻。
但琉希并不在此列。
他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也无意在此建立什么新的联系。
当琉希·温特斯出现在教室里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在了半空。空气安静地只余下起伏的呼吸声。而后,反应过来的学生压抑着激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疏离、清冷,像覆盖着一层冰与月光织成的结界。
窃窃私语如暗流蔓开,流淌出毫不掩饰的惊叹与好奇。整个空间的话题中心,悄然转向了琉希一人。
“天呐,琉希·温特斯,我居然和他在一个班级,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他可真好看,我都舍不得眨眼了。”
“琉希·温特斯,我知道,我知道!我父亲有特意提过要与他交好。那可是内阁文化大臣温特斯的儿子,要说能和他搞好关系……”
“拜托,你难道不觉得他这人冷冰冰的吗?他刚刚的眼神差点要冻死我。”
“好可惜,要是能和他成为同桌就好了。”
“嘁,他有那么好看吗?你们女生就是肤浅,他不就是……”刚想反讽几句的男生在琉希经过他面前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粗犷的面庞憋得通红,愣是说不出一句坏话。
只能在心中暗骂。我去,他怎么这么漂亮。
同桌?琉希微微抬了抬眉梢。与这些头脑空泛之人加深联系?他心中只掠过一丝冰冷的讽意。
他想,如果坐在他旁边的是个足够安静、懂得保持距离的人,或许他还能勉强容忍一周。但倘若是个聒噪的人……他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呵,那他恐怕是一刻都难以忍受。
以温特斯家族的影响力,他完全可以申请独立座位。从小到大,他身旁的位置总是空着的。琉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更不认为这样的选择会让他显得多么遥不可及——那不过是他习惯的、且理所应当的常态罢了。
“琉希·温特斯你好,我是白·兰德。”
有人安静地在他身旁的空座上坐下了。
周围的交谈声因这个人的举动而变得愈发嘈杂,言语间难掩的羡慕与酸意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真吵。
琉希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连带着,对这位尚未看清面容的女生,印象先蒙上了一分薄薄的不悦。
他侧过脸,蓝宝石般的眼眸中掠过一道极快的讶异。
这位自称白·兰德的人,发丝堪堪及肩。她,或者说“他”,身上那套男式校服穿得松散而自然,领口微敞,袖口随意地挽起。她大咧咧地岔开腿坐着,手懒懒地垂落。
似是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她朝他扬起了一抹浅淡却明亮的微笑。那笑容既没少女的羞涩,也没刻意的讨好,只是一种清爽坦然的问候。
教室里没人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她太泰然自若了,姿态里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洒脱。
只是这份精心的伪装,在她开口的刹那,于琉希耳中便毫无遁形。
从小精通音律的琉希,对声音极其敏感。他不需要刻意分辨,便从音色和气息中轻易地辨别出了真相。
“他”是她。
琉希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将这一点默然收于心底。他没有兴趣去戳穿她,只要白·兰德能保持安静,他不介意这周身边多坐一个人。
琉希·温特斯此时尚未察觉到,自己心中那杆严苛的天平,正在向身边的人缓慢倾斜。
“琉希同学,我能这么叫你吗?”她似乎一直在看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她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轻,仿佛自己也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某种拙劣而老套的搭讪。
若换别人说出这番话,琉希早已冷声让对方离开,可眼前这个人……真是笨得有些可笑。
白·兰德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呃,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她抬起眼,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
琉希微微一顿,心脏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极轻、极快地扯了一下。
很少有人像她这样,姿态随意地与他相处。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明晃晃地昭示了对他的喜爱。他在其中找不到一丝令他厌恶的东西,算计、占有、利用、嫉妒……
那双眼,太干净了。
纤长的眼睫轻颤,琉希的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困惑。
他发现他的同桌真的很奇怪,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爱与人交际,唯一的乐趣就是偷偷盯着他看。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因为很养眼。
被他当面撞见却毫不收敛……真是恬不知耻。
耳垂却无声地透出淡淡的绯红。
容忍她一周后申请单独坐的事,似乎就这么被他遗忘了……
啊?刚开学那会就?我瞳孔倏然放大,上身下意识向前一倾,却骤然失去了重心。
“呀——!”
一声惊呼后,我闭上眼,做好了面对疼痛的准备。
……?
诶?怎么好像不是很痛的样子?
“你是笨蛋吗?”琉希冷冰冰的声音从我身下传来。
哈哈……我说呢,这草地怎么还有点软。
琉希的模样难得有些狼狈,几缕蓝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衣襟因刚才的牵扯敞开了些许,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冰蓝色的眼眸没了往日里的冷冰,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关切。
我几乎忘了呼吸,眼睛快速地眨动着,贪婪地在脑内定格眼前的美景。
意识到我在看什么之后,琉希蓦地别开脸,耳根却迅速漫上一层薄红。他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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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一眼,声音里压着几分羞恼:“你还要看多久。”
我这才回过神,立马站起身,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还非常狗腿地帮他拍掉了沾在衣服上的草屑。
忽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传来,我低低地嘶了一声,是手臂擦到了。
我不以为意,琉希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容置疑地说道。
“跟我来。”
他似乎有些不悦,漂亮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牵着我向树林深处走去。
我没有傻到开口去问——为什么不去校医室或是你怎么生气了?那多半只会换来他一句带着冰渣的讽刺。于是我闭上嘴,乖乖跟上他的脚步。
眼前熟悉的荒凉感让我有些怔然,这好像是……去旧校舍的路。
琉希竟然主动带我来了这里。
该说是荣幸还是意外呢?旧校舍确实比校医室更近,但这里是琉希从不示人的秘密空间,他也从未对我提起过。要不是之前和珀尔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而现在,他却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擦伤,亲自将这个秘密暴露在了我眼前。
不不不,太自作多情了白·兰笛。万一琉希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胖揍我一顿呢?毕竟是我害得他如此狼狈。
当然,我知道这想法很荒谬,琉希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只是我,有点不敢相信罢了……
“坐。”
我坐在琴凳上,看着琉希从储物柜里拿出了创口贴。
他站在我面前,沉默地垂下眼睫,似乎是纠结了一番。温润的手掌抓住我的手臂,认真而温柔地为我处理起了伤口。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我有些恍惚,上次我摔下来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蓝色小鸟。
“琉希……”我讷讷地唤了他一声。
“笨死了。”
他的语调仍带着一贯的冷讽,让人听不出那份别扭的关心。
莫名的感动一下子跑了个精光,在琉希看不见的角度,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角。
可恶,要不是他,我能摔下来吗?
淡淡的柑橘气味笼罩在鼻尖,琉希不知何时坐在了我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琴键上,一段杂乱无章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那不是难听到让人想流泪的音乐,却令我有几分熟悉。
我忽然意识到,琉希会出现在树林里,大约是他本来就打算去旧校舍练琴,只不过,恰巧撞见了我。
“能再唱一遍吗?你刚刚唱的歌?”
琉希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那眼神里有种我没见过的色彩——专注、探寻,带着一种近乎新奇的兴致,仿佛在我身上,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这下,该轮到我脸红了,真要命……他刚刚弹的不会就是我瞎唱的那几句吧。我支支吾吾地拒绝他。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唱歌五音不全。”
琉希一顿,神色暗了暗,他微微摇头,生涩地安慰道,“没事,因为我也……”乐感有缺陷。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赶忙按住了他的嘴。
她的手很软,紧紧贴在他的唇上,他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气息。
“知道了,我唱就是。还有,你很好,不许乱说。”
心脏忽得乱跳起来,一下下重重撞在胸腔里。
琉希微微偏头,唇瓣不经意般,极轻地擦过她的掌心。
他自以为做得隐晦,可那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的绯红,却将他的心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