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放下手中的文件，手背搭在额头，疲惫地向后仰躺在沙发上。
“我还有多少没看？艾德。”
艾德里安合上双眼，眼尾那抹淡淡的乌青透露出同样的倦意。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保守估计，还需要5个小时。”
“……我该说，至少结束后天还没亮吗？”
脑海中，如蜘蛛网般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与情报网始终挥之不去。珀尔再度对自己当初答应艾德里安的决定感到后悔。这条路遍布了荆棘与沼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容分毫差池。他们必须谨慎，再谨慎。
“很高兴你还能保持乐观。”艾德里安重新戴好眼镜，片刻不停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自毕业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永无止境的忙碌几乎榨干了珀尔所有精力，让他无暇他顾。乐观么？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就被这沉重的压力彻底压垮了。
就在这枯燥的间隙中，一张明媚的笑容倏然掠过脑海，惹得他心尖微微一颤。珀尔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兰笛了。
点开通讯仪，最底下的聊天框日期停格在2月。
珀尔的指尖一顿。心头掠过一丝异样，自己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兰笛？是因为太忙而遗忘了吗？
可当他看清那几条讯息全是自己发出时，心猛地一沉。
珀尔一条条看下去，恐慌感无声地将他蚕食。
[2月2日14：35]
[我找到你了，怎么一个人待在角落。]
[2月2日15：21]
[别突然消失好不好……我找不到你了。]
[2月5日23：09]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2月16日02：02]
[我很想你。]
沉在湖底的记忆忽然涌现，珀尔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眶有些泛红。
毕业舞会那天，兰笛忽然消失了。从他眼前，消失了、彻底不见了。
偌大的世界，唯独少了她。
他问过很多人，所有可能与她联系的人，但他们的回答如出一辙。
‘这是谁？’‘我好像不认识。’……
最后，记得兰笛的人，好像只有他了。
他怎么能忘记呢？
珀尔神情恍惚地从沙发上坐起，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艾德，你还记得白·兰笛吗？”
“我不认识这个人。”
冰冷的回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迟疑。那份理所当然的确信，轻易地切断了珀尔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他们早已将她遗忘了。
就连他自己也是……逃避般的选择遗忘。
那些他深信不疑的过往在怀疑中枯萎，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幻影，如此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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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碰到口袋，尖锐的棱角突兀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珀尔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祈愿之笺的表面已经有些发旧，他呼吸一滞，颤抖着将祈愿之笺打开。
兰笛曾写下祝福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空白，文字奇迹般地消失了。
留给他，她存在过的、仅有的证明，就只剩这个了。
指尖扶上那铃铛状的小花，心脏焉得一缩。那股熟悉的刺痛漫上来，缓慢地将他沉溺。
你当时写了什么，兰笛？是因为再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消失了吗？
……我很想你。
比我以为的，还要想。
……
珀尔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
心跳快得发慌，无声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上来，让他喘不过气。
他身边没有人。
兰笛不在。
他做了个可怕的梦。在梦里，兰笛消失了，他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珀尔忽然在口袋边缘碰到了一件物体，心口莫名一颤。某种预感驱使着他，将它轻轻拿出。
他有些怔然，这居然是他从兰笛那里交换来的祈愿之笺。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指尖捏着微皱的纸页，珀尔一时有些失神。
内页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希望大家都能得到好结局。
可，她不在的世界，怎么会有他的好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