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钢笔砸在实木桌面上。
会议室里那些操着各种口音的争吵戛然而止。
林峰把双脚从桌沿上撤了下来,身体前倾。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跨国巨头,视线粘在他身上,半寸不敢挪开。
“数据共享的目的是技术进步。”林峰十指交叉,抵着下巴,“但前提是,我的公司得活下去。”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祁同伟推门而入。
他没穿外套,警服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手里捏着那根还没抽完的雪茄,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跟平时在省委开会时那个谨小慎微的公安厅长判若两人。
林峰眉毛一挑,乐了。
猎物进网,收网人也到了。
“各位,中场休息。”林峰站起身,指了指门口的祁同伟,“家里长辈到了,按照我们龙国的规矩,天大的生意也得给长辈让路。”
长辈?
哗啦一片响动。
刚才还为了一个参数接口互相问候祖宗的罗伯特、穆勒等人,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弹簧,齐刷刷地弹了起来。
几十双蓝眼睛、绿眼睛,死死锁定了祁同伟。
那目光哪里是在看一个地级省的公安厅长,分明是在看一尊活着的金身财神。
“祁先生!”
美国商务部副部长罗伯特动作最快,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三两步跨过来,双手死死箍住祁同伟的右手,用力晃动,那热情劲儿恨不得当场磕头拜把子。
“久仰!我是罗伯特!我和特朗普总统经常一起打高尔夫,如果您能劝林先生把实验室搬到内华达,我现在就给您签一张特赦令……哦不,是绿卡推荐信!您想要迈阿密的海景房吗?带私人码头的那种!”
祁同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得愣了一下。
他这辈子见过不少场面,但被美帝的高官这么毫无廉耻地舔,还是头一遭。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走到林峰身侧,压低了声音:
“小峰,差不多行了。下面快炸锅了。沙瑞金在太阳底下晒了快二十分钟,李达康那张脸黑得能刮下一层炭来。真要把这帮神仙一直晾着?”
“晾着怎么了?”林峰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去去火气,对身体好。”
“你真不见?”祁同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那是封疆大吏,面子上过不去。”
“不是不想见,是没法见。”
林峰转过身,面朝那群一脸焦急的外国代表,用流利的伦敦腔说道:
“Gentlemen(先生们),很遗憾。我们当地的父母官来‘指导工作’了。你们也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红头文件比商业合同更有杀伤力。今天的谈判只能终止,毕竟……我怕明天早上醒来,公司大门就被贴了封条。”
轰!
这句话把炸药桶点了。
“What?终止?因为几个土官僚?”
罗伯特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狠狠把手里的文件摔在地上,
“这是对自由贸易的亵渎!林,让他们上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的产业!谁敢动人类的未来!”
“我也很有兴趣见识一下。”
德国西门子总裁穆勒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卫星电话,
“刚才总理府给了我全权授权,任何阻碍这项技术引进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直接挑衅!我不介意调动慕尼黑的安保团队过来!”
这帮洋人是真急了。
见识过“龙脊”电池和那个“原子重组机”之后,他们比谁都清楚,星宇集团手里握着的不是技术,是通往下一个世纪的门票。
谁拿不到,谁就在未来的五十年里沦为三流国家。
谁敢拦路,谁就是生死仇敌。
林峰摊开双手,看向祁同伟,脸上写满了无辜。
“老叔,你看,这叫民意难违。万一沙书记上来,被这群情绪激动的国际友人误伤了,那就是严重的外交事故。”
祁同伟看着大侄子那副“我很无奈”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两下,差点没憋住笑。
这哪是借刀杀人,这是把刀磨快了递到洋人手里,还得让人家喊谢谢。
“行了,别演了。”祁同伟啪的一声打着火机,点燃雪茄,“总不能真让他们在下面站军姿。那毕竟是一把手,事情做绝了,以后你在汉东不好混。”
“不好混?”
林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正午的阳光刺眼,柏油路面上蒸腾着扭曲的热浪。
下面那长长的豪车队像是一条趴窝的死蛇,而在最前面,那几个平日里在电视新闻里挥斥方遒的大人物,此刻渺小得像几只蚂蚁。
“老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
林峰背对着阳光,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声音有些冷。
“从钟正国带人封我账户、断我水电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一场能坐下来碰杯的饭局了。”
“既然他们习惯用权力压人,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峰按下桌角的通话键。
“王德发。”
“哎!老板,我在呢!”扬声器里传出胖子那特有的、透着精明的谄媚声。
“告诉门口那几个美国大兵,放行。”
林峰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记住,只许沙瑞金一个人进来。其他人,不管是什么市委书记还是省委秘书长,全部给我拦在外面。”
祁同伟一愣,夹烟的手指停在半空:“只让他一个人进?这就有点……”
有点打脸太狠了。
林峰重新坐回主位,拿起那支钢笔,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
“对。既然是一把手,就该享受独一无二的待遇。”
“我要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孤立无援。”
……
楼下。
热浪滚滚,柏油路面软得像是要化开。
沙瑞金觉得后背已经湿透了。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他多少年没遭过这种罪了?
四周的蝉鸣声噪杂得让人心烦意乱。
远处警戒线外,那些记者的长枪短炮虽然被挡住了,但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正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堂堂省委书记,被一个私企老板拒之门外。
这将是汉东官场今年最大的笑话。
就在李达康准备再次冲上去跟那个黑人保镖理论的时候,大厅的玻璃门开了。
一股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
王德发那圆滚滚的身材挤了出来,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假笑,一路小跑。
“哎哟!沙书记!实在是抱歉,太抱歉了!”
王德发拿着手帕擦着并不存在的汗,
“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各国代表吵得不可开交,林总刚才一直在劝架,没听见汇报。这不,刚听说您来了,马上让我来请。”
沙瑞金胸口那块大石稍微松动了一下。
哪怕是借口,至少林峰还知道给个台阶下。
“走吧。”
沙瑞金整理了一下领口,强行端起架子,迈步就要往里走。
李达康、高育良和秘书长赶紧跟上。
“哎哎哎!留步!各位领导留步!”
王德发像个灵活的肉球,直接横移两步,挡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李达康眼珠子一瞪,那股火气压都压不住。
王德发赔着笑,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步不退。
“林总说了,顶层会议室地方小,堆满了设备和外宾,实在是坐不下这么多人。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保密,只请沙书记一个人上去。”
王德发转身指了指旁边那个几平米的保安亭,笑得更加灿烂:
“各位领导……嘿嘿,这天儿实在是太毒。要不,委屈各位去门卫室喝口凉水?我们那儿刚装的大1.5匹空调,给劲儿,凉快!”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个不知好歹的黑人保镖还在嚼着口香糖,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李达康的脸彻底黑透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高育良擦眼镜的手僵在半空,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
让省委常委去门卫室喝凉水?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汉东省委的脸皮硬生生剥下来,扔在地上踩两脚,还要再啐上一口痰。
“你放肆!”李达康刚要发作。
“达康!”
沙瑞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们在下面等着。”
“书记!这不合规矩!您的安全……”
“这是命令!”沙瑞金猛地回头,那个眼神让李达康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沙瑞金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鼓起一块棱角。
“我一个人上去。”
他看明白了。
这是下马威,也是一道选择题。
如果不答应,今天这扇门他永远别想进去,星宇集团明天就会把总部搬到柏林或者华盛顿。
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他就是民族的罪人。
如果不进去,明天他就得去京城负荆请罪。
两害相权取其轻。
沙瑞金觉得领口的扣子勒得慌,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推开王德发,独自一人走向那扇巨大的玻璃转门。
黑人保镖侧身让路,墨镜后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轻蔑。
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那一众汉东权贵隔绝在酷热的尘世之外。
电梯上行。
数字跳动。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滑开的瞬间,声浪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但当那些人看到沙瑞金胸前的党徽时,声浪又诡异地低了下去。
沙瑞金迈出电梯,第一眼看到的画面,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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