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合寻常衣蛾的生长环境，其实空谷洞穴并非它们最适宜的地方，最好的地方反而是凡人经常活跃之处。”柳玉衡缓声解释道，他看着盒子里蠕动的衣蛾卵继续道。
“所以之前听闻每半月都要从城外运送进来折月一事令我费解。我不明白它们明明已经找到了最佳筑巢之所，为何还要停留在原来的地方，如今想来，只怕是那一处他们不得不去。”
这话一出，林清浅立即想到柳玉衡之前说的那句话，盒子里的卵没有妖化，是正常衣蛾卵的大小，而从城外运送进来的折月，则是妖化成功，等待成虫结茧的，那是不是说明深谷洞穴中藏匿着可促使衣蛾妖化的物件。
眼见林清浅拧眉思索，眼中闪过几抹了然后又点了点头，柳玉衡便看出林清浅心中所想，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根据林清浅之前的几个问题开始合理地猜测。
“为何那些平民还好好地活着，以及得到折月之心的时间不同，我觉得这两个问题应当放一处去看。”柳玉衡缓缓开口，成功吸引了林清浅的注意。
或许是刚刚那番话柳玉衡猜测得的确合情合理，林清浅也没了反问的心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玉衡，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据我所知，妖精修行也分等级，以吸食凡人精血为主的妖精是最下乘，没有意识灵智低下，人形都不一定能完全幻化；再上一层则是以凡人魂魄为食，助长妖力，可此举杀戮气过重，最终修成不过堕魔；
“之后便是以人类气运为食的妖邪，观人命数，窃人福运，长此累计，以成其修仙之路；再后便是窃国之运，将大国百年昌运窃至己身，只一国便可直升仙界；最后才是上乘的妖，救世渡劫，以正常修炼幻化成仙。”
“星君，你说的这些家父曾有提及，这是我们初学术法之时必读的课业，可是有什么问题？”林清浅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清楚柳玉衡为什么会说这么一番话。
“林姑娘不觉得当朝天子身侧的折月，以及驸马折月，同这窃国运的妖有几分类似吗？”柳玉衡轻飘飘地说着，他没有直言，只是委婉地反问了一句，立刻就让林清浅明晰了柳玉衡想说的一切。
是啊！如果说折月内部本身就分等级呢？
这样的猜测陡然闯进林清浅的脑海，让她下意识顺着此思路分析下去：
当朝天子与公主尤其是涉及皇权竞争的两人是朝凌国运的代表，国运深厚且延绵许久，是以这些衣蛾若是以国运为滋补品，自然第一时间就可将衣蛾卵交出，毕竟国运一时半刻无法啃食干净，时间越久，吸食的气运越多。
而大臣身边的折月则以个人气运而食，是以要晚一些吸食，避免大臣罢官早衰，无法隐瞒折月内幕。
平民百姓的则以血肉魂魄为食，自然是能延则延，否则将会把百姓啃食殆尽，最终暴露折月可怕面目。
虽是这般想着，但是林清浅心中还有一些疑问，那就是山洞之中究竟有什么，以及为什么折月会这么好心帮助卵来吸食自己的猎物，而且这卵是折月产的吗？折月之心仅提供一次，那是不是说明折月此生只能产一次卵。
不过如果这卵是折月所产，那与婚礼前夕衣蛾才能结茧化妖的线索就不符合了，那这卵又是从何而来。
正思量间，林清浅就见柳玉衡右手指尖捏诀，不过片刻一个凡人手臂模样的物件倒在木盒之上，引得盒中的衣蛾卵蜂拥而上，最终小盒之中只剩下锦缎与蛛丝一般的丝网。
“这是？”林清浅有几分不解。
“催眠的作用不过一时半刻，从公主接过折月之心至现在时效快到了。若是今夜没有让这些衣蛾卵有依托之处，让衣蛾卵感觉到寄生，却又没有寄生的话，那只驸马折月会起疑心。”柳玉衡缓缓地解释，他随后指尖虚划林清浅的眼眸。
待到再次睁开眸子时，林清浅才发觉原来看到的人手不过是被遗弃的衣物组合。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今日的线索也只能猜到个大概，至于之后的疑问只能去那山洞好好查探一番了。”柳玉衡浅笑说着，他伸手一挥，木盒连带着假手便轻落在了房间的角落，青色的结界落于上方，烛火摇曳一瞬，那假手与木盒便消失不见。
林清浅点了点头，思绪还是停留在刚刚的疑问中，主要这次的妖太过离奇，会筑巢的妖，会共享的妖和此前她看到的专为自己的妖分外不同，总觉得每一步都容易思索错误。
不过片刻，她缓缓吐息，摇了摇头，正如柳玉衡所言，没有实地查验，便是再怎么想都是徒劳，还不如养精蓄锐，留着精力对付明日。
*
晨露尚在花草呵护中沉睡，过往的路人就无情地用剑柄将其拂下，一颗、一颗或是拥入大地的怀抱，又或是浸湿了旅人的衣衫。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过路人喃喃自语，他们从谷口高地御剑而落，天还未亮似乎就在查找些什么。
好几处的山谷被两个人搜个底朝天，拦路的植被都被其中一名女子挥剑斩断，洞穴深处自然也逃不过搜捕，鬼设神施的钟乳石正在缓慢地向着地面滴水，潮湿、阴寒、黏腻，属于山石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没有一丝妖气来源。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呢？”林清浅疑惑不解，明明从昨日安诗韵说出这几座山谷时，他们就已经接近最终的答案了，可是为什么五座山谷一座都没有妖气？
午时，薄雾消散，修仙者不似凡人那般需要马车赶路，一切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这一次林清浅与柳玉衡御风而行，不过半日时间，就将安诗韵所提及的五座山谷都已经排查遍了，只是很可惜，没有一处有妖气，甚至山谷中连衣蛾都不曾存在。
“公主和我们的目的一致，而且这些地方也的确符合星君所说的那些要求，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林清浅站在一旁的草丛中，她看着脚下长势旺盛的桑麻，眸子里满是疑惑。
“桑麻、潮湿、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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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有破碎的绸缎、鸟兽的尾羽，兽类的毛发，按理来讲这应当是几个山谷中最接近衣蛾生长的地方了，为何会没有妖气呢？”林清浅疑惑不解，她忍不住发问，“尤其是这样适宜的环境，连一只衣蛾都没有，更奇怪了不是吗？”
其实说实话，如果说折月使用了某种隐藏妖气的术法，她感受不到很正常，可是不应该连星君都觉察不到，莫不是那位背后之人又偷偷出手？
想到此，林清浅忍不住转头看向柳玉衡，可对方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理睬她的问话。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好默默跟在柳玉衡的身后，回忆着其中的怪异之处。
回去的路上，柳玉衡都没有任何言语，直到停在了漉洲城外，瞧着过往的行人，他微微叹息，闭上双眼，用神识探寻他在这几处山谷留下的痕迹。
他也想过，背后之人同本世界联系颇深，如果是背后之人设下结界，他一时探查不到也是有的，是以他故意在那几处留下印记，想着离开之后趁背后之人不防，以神识探测。
透明的光圈笼罩在林清浅与柳玉衡的身上后，澄澈蔚蓝如同水雾一般的术法瞬间席卷柳玉衡的全身，林清浅立刻明晰柳玉衡的意图，她守在一旁，静静等候。
倏然，一直守城门的士兵拿着告示走了出来，那士兵将告示贴在城外，吸引了许多百姓围观。
“昨日是公主新婚之喜，公主与折月大婚举国盛欢，陛下龙心大悦，特吩咐下来，自今日起连续三日，所有人员入城不再严苛核对，漉洲城欢迎除捉妖人以外，所有的外乡人入漉洲娶折月。”
士兵的话令林清浅有几分疑惑，前些时间她和柳玉衡要去购买折月直接被轰出，现下那位出手重伤折月的凶手还未查到，怎么就开始公然允许外乡人买卖了？
公主同折月订婚一事，为何会欢庆到这种地步。
正思量间，萦绕在柳玉衡周身的水雾早已消散，林清浅转头对上了柳玉衡的眸子：“可有什么发现？”
柳玉衡摇了摇头，他眉宇轻敛，眼中透着些许的不解：“不是结界阻拦，也不是隐匿妖法，那几处山谷没有任何妖气。”
这一次事情越发棘手起来，林清浅神情也难免有几分严肃。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就是了。”柳玉衡轻声开口，和缓了此刻的氛围，“有一件事你之前说错了。”
“哪一件？”林清浅有些茫然，她当时喋喋不休地好像说了不少事，她还真不知道是哪一件。
“那几处山谷有衣蛾的存在。”
这话让林清浅疑惑不解，有的话，那为什么她没有看到一只？
似乎看出了林清浅的疑问，柳玉衡淡笑道：“只不过有的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吐出的丝雾，以及排泄的粪便，只是单纯的没有衣蛾的身影。
“所以我怀疑那些衣蛾都被衣蛾精掠到真正的巢穴中，被用来壮大折月的队伍了。说不准就是那些低阶的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