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公主府邸的客人醉倒大片,酒品不好的丑态百出,酒品好的则将桌椅当作床榻就此入眠。
安诗韵也不知那些客人究竟在开心什么,她只知道自驸马折月入府之后她便被彻底软禁在公主府邸,非圣上传唤不得出府。
想到此,她眉眼闪过几抹冷意。正思量间,她瞧到护送驸马入新房的丫鬟回来,不禁开口发问:“驸马可还好?”
“回禀公主,驸马非常喜欢公主为他准备的房间,他说让奴婢将此物交予公主,以表感谢。”侍女从怀中取出一只方盒,古朴的木质漆盒,朱砂勾勒出的轮廓与花样,让人看不出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就在安诗韵疑惑之际,下方酒醉的宾客陡然抬眸,指着那小盒笑道:“折月之心,这才刚入公主府,这折月便将心交付给公主了,还真是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原本伸手打算接过的安诗韵,听闻此语嫌恶地收回伸出的手,她视线扫过婢女,对方立刻会意,将那小盒捧回怀中,而后站在安诗韵的身后。
醉得发昏的宾客此时已然分不清如何去看公主的脸色,他只是满脸艳羡道:“还是圣人和公主有福气,结亲当日就能收到折月之心,不似我们非要将心剖开,揉碎了才能换得一颗心。”
还不待安诗韵思考这话中含义,就见那宾客倒头睡了过去。眼见乌泱泱醉倒大片,酒气浑浊,她也不想深究其他,只是挥挥手,让小厮将等候在外的家眷引入,将宾客们一一领走。
直到大堂空寂,再无宾客,安诗韵才缓缓吐了口气,朝着驸马折月的新房走去。
驸马折月才赘入公主府,皇宫便派出诸多眼线盯着此处,若是今日安诗韵不与驸马同住,只怕她皇兄那处就无法交代。
想到此,她敛下眸子将所有的情绪藏匿。今日无论那处有多危险,只怕她都要去上一次了。
凉风轻拂,廊桥之上灯笼摇曳,引得灯光轻晃,映在水面如同流金随波漾。安诗韵的心也同这光一般,忐忑不安。
杨修士提及过那处房屋,对常人危害极大,若非必要不能靠近,不能进入。可若是真的无法避免,只能是不去看房屋中的任何一个东西。
可是与折月相处,她当真可以装作毫无破绽吗?度过一夜,她当真就能做到不看房屋中的任何东西吗?她确定不会被屋中阵法吞噬吗?
好多疑问砸在她的心头,然而没有任何人能为她解答。想到此,她只能深深吐口气,端出自己平日里的公主架子,一步一步走向为驸马折月所准备的房间。
倏然,水面流光腾空而起,经过安诗韵时流光完全笼罩安诗韵的身体,而后下一瞬间,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前方,代替她走了剩下的路。而身侧的丫鬟更是毫无感知,目送着“她”进了房间。
“公主,杨修士跟你说此计划时,不曾帮你想过后路吗?”林清浅从安诗韵的身后走出,一同而来的还有柳玉衡。
听到林清浅的问话,安诗韵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她轻轻吐气摇了摇头:“杨修士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彻底铲除漉洲折月,还需要本公主亲自会一会这折月,看他究竟是如何蛊惑人心的。”
这话听得林清浅忍不住嫌恶蹙眉,原著中公主的确有近距离接触折月。可那位折月一直都被原来的杨修士控制,也就是公主献上的那只。
因为没有任何危险,也是公主主动提出要了解对手详情才去接触的。现在这位折月,且不说刚刚化形法力十足,便是那房间中不分敌我的法器,就足以危害公主性命,也不知那位杨修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今日借着公主婚礼,我和师弟有探访过拢月斋,折月的一些底细我们已经摸清,但还有很多疑问需要公主解答。”林清浅做出了请的动作,很明显她要将公主请到他们的房间,好好聊一聊折月。
“可是……”安诗韵略有几分迟疑,她抬头看向驸马折月的房间,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那一瞬林清浅就知晓安诗韵心中的顾忌,她顺着安诗韵的视线望了过去。
“公主放心,师弟的术法一般人无法勘破。明日宫中自会传来公主与折月新婚宴尔,柔情蜜意的消息。”
似乎是为了证明林清浅所说的话,自林清浅的话音落下那刻,安诗韵就看到了新房上印着她的影子与那位折月的影子,两人依依相靠,紧紧相拥。
余下的安诗韵也不便多看,她忍不住将头转回看向林清浅:“我随你们走。”语毕,她突然想起丫鬟手捧的折月之心,下意识回头,却是空空如也。
“公主可是在找这个?”林清浅拿着熟悉的小盒在安诗韵的面前晃了晃,“这可是折月之心,了解折月的重要物件,我自然是提前偷梁换柱了?”
自从柳玉衡在她身边,没有了霉运的干扰,以及依靠自身修为猛涨,林清浅的性子也变得活泼起来。
此刻的她双手捧着小盒,眉眼弯弯,好似古灵精怪的精灵陡然闯入人间。
“偷梁换柱?”安诗韵有几分不解,她眉眼中含着疑惑。
“大概是那位宾客说这是折月之心的时候吧!”林清浅笑着转身,高悬的发丝在月光下甩出了帅气的弧度,朝气蓬勃。
*
烛火之下,微光摇曳,许是怕惊扰到折月,房间中只敢点燃一个烛台,借着昏暗的烛光,照亮了桌面上的古朴小盒。
“这里面就是折月之心?心还挺大的嘛!”林清浅忍不住吐槽,也不怪她会这般说。
一般看到了什么物件的心,必然会以原型大小衡量,折月原型衣蛾幼虫不过一个指节大小,可是这所谓关着折月之心的小盒,就足足有半个手掌大了。
“你们是打算先看这恶心的东西,还是问我有关折月的问题。”安诗韵看着那小盒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安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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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不亮起就开始梳妆打扮,为了一切按照皇室娶亲的礼仪,如今更是折腾到了二更天,现在的她有几分疲惫。她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如何解决折月应当是她面前两个捉妖师该想的问题,而她主要对付的是她的皇兄。
听得出安诗韵话中的不满,林清浅也不恼,她顺着安诗韵的话回答:“那便先问问题吧!”
她轻笑着开口,视线从那小盒中移开:“我想问公主,平民百姓和王权贵族选择折月的方式是一样的吗?挑选折月时,是让折月一排排站在那个位置等待挑选吗?”
这话让安诗韵觉得好笑,她忍不住展眉,连眼眸中的疲惫都淡去了不少:“怎么可能?他们都成漉洲城最为尊贵的妖了,怎么可能站成一排任人挑选。就连皇兄当年选择轻影时,都不能见到轻影本人,而是从一众折月画像中挑选出来的。普通百姓更没这个资格,顶多从一本本书籍中看到折月样貌的文字描述,从而挑选一二。”
这话一出,林清浅与柳玉衡忍不住对视一眼。果真他们的思维是对的,如果所有人挑选折月都不能见到本人,而是依靠其他物件,就证明选择折月时,折月还不能化形。
“那所有人迎娶折月都需要等上三天吗?”几乎是下一瞬间,林清浅直接发问,她和柳玉衡都想确定折月究竟是依靠什么契机才可化形成功。
“林姑娘可真是高估了那群百姓,只有皇家有此殊荣,才能三日就可迎娶折月。大臣们则需要半月,而坊间百姓则看银钱,银钱多的许是一月就可,若是少的等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听到此话林清浅眼前一亮,她忍不住继续开口:“那这中间可以私下相见吗?还是说等待期间购买折月者看不到折月本人。”
“看不到,婚礼前三日见面在漉洲城是不吉利的,而折月本身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准备面对雇主,所以没有人能在婚礼之前与折月相见。”说到此安诗韵忍不住顿了顿。“你们在猜测折月化形的契机吗?或许你们应该会感兴趣我接下来说的这个。”
安诗韵的话让林清浅一愣,她没想到安诗韵居然这般敏锐,她不过是随意问了一下有关折月的讯息,居然就被猜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愿闻其详。”林清浅抿了抿唇,嘴角勾起轻松的弧度,说实话她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在选定折月之时,买家需要斩断自己的一缕青丝,赠予折月,以此表明买家白首不相离的决心。而后折月则在相处过程中,赠予买家折月之心,自此二人才算彻底绑定。”
“青丝?”林清浅忍不住复述,若非她知道折月的原型是何种妖怪,她也会觉得赠送青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不论凡间还是修仙者,成婚时交换双方发丝,结同心结,许白首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林清浅知道这些折月是衣蛾精,衣蛾贯以发丝毛发为食,想来这就是折月化形成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