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海。
林晚照站在外滩的栏杆前,任凭江风吹乱她的短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个月,她依然会在某个恍惚的瞬间,以为转身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律师,会议要开始了。”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收回思绪,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西装外套:“走吧。”
上海分所的工作节奏比北京更快,案件类型也更加国际化。她喜欢这种忙碌,让她没有时间去回忆,去感伤。
这天下午,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来电显示是沈知遥。
犹豫片刻,她接起电话:“喂?”
“晚照!我终于联系上你了!”沈知遥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住院了,情况很不好...”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心脏病发作。”沈知遥哽咽着,“她在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晚照,你能回来看看她吗?”
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一个声音:“晚照,是我。”
是沈知言。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
“阿姨她...”
“医生说情况不稳定。”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是...妈妈她一直很愧疚。”
林晚照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她应该去吗?以什么身份?
“我订明天的机票。”她听见自己说。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黄浦江上往来的船只。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却在听到沈母生病的消息时,心还是会痛。
第二天,飞机降落在北京。走出航站楼时,她看见沈知言站在接机口。
他瘦了很多,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看见她时,眼中依然闪着她熟悉的光芒。
“谢谢你能来。”他接过她的行李。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才轻声说:
“妈妈去年就查出心脏病,一直没告诉任何人。直到前天突然发作...”
“会好的。”她轻声安慰。
病房里,沈母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看到林晚照,她虚弱地伸出手:
“晚照...你来了...”
林晚照握住她的手:“阿姨,我来了。”
“对不起...”沈母的眼中含着泪水,“阿姨错了...不该那样说你...”
“都过去了。”林晚照轻声说。
沈母摇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沈知言:“这孩子...这三年来从来没有真正笑过...是阿姨的错...”
林晚照感到眼眶发热。她看向沈知言,发现他正注视着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那天晚上,她在医院陪护。沈母睡着后,她和沈知言并肩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NASA的项目还顺利吗?”她问。
“我辞职了。”他平静地说。
林晚照震惊地转头:“为什么?”
“妈妈需要人照顾。”他望着走廊尽头的灯光,“而且...我累了。”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格外让人心疼。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你应该继续你的研究。”
“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他轻声说,“这是我这三年最大的感悟。”
深夜,沈母的情况突然恶化。医生护士冲进病房,她和沈知言被请到走廊上等待。
他靠在墙上,双手微微发抖。林晚照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会没事的。”她说。
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经过抢救,沈母的情况稳定下来。医生说还需要观察,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天亮时,沈知遥来换班。沈知言送林晚照回酒店。
在酒店大堂,他突然说:“陪我走走好吗?”
他们沿着清晨的街道漫步。北京秋天的早晨很凉,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还记得这里吗?”他停在一家咖啡馆前,“我们第一次单独说话的地方。”
林晚照看着熟悉的店面,心中泛起涟漪。那天晚上,他在这里用橘子解释量子纠缠,而她在那一刻,第一次为这个年轻人动了心。
“都变了。”她轻声说。
“有些东西没变。”他注视着她,“比如我的心意。”
林晚照低下头:“知言...”
“我不要求你立刻回应。”他打断她,“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你在哪里,我的心意从未改变。”
回到上海后,林晚照常常想起那天早晨的对话。她开始每周给沈母打电话,询问病情。沈母的恢复情况很好,声音也一天比一天有活力。
“晚照啊,阿姨想问问你...”有一次,沈母小心翼翼地问,“你和知言...还有可能吗?”
林晚照沉默了片刻:“阿姨,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
“阿姨明白。”沈母轻声说,“是阿姨对不起你们。”
十一月的上海,下起了绵绵细雨。林晚照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望着被雨水打湿的街道,忽然很想听听沈知言的声音。
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下雨了。”她说。
“北京也是。”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妈妈今天还念叨,说想喝你煲的汤。”
“等我回去,给她煲。”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要回来?”
“下个月有个案子,需要去北京出差。”
“多久?”
“一周。”
“好。”他的声音温柔,“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林晚照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三年前他们在生日宴上的合照。照片上,他们并肩站着,笑容灿烂,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她轻轻抚摸屏幕上他的笑脸,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缘分。有些人,即使绕了很大的圈子,最终还是会回到彼此身边。
而这一次,她决定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