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寒风开始显露锋芒。林晚照裹紧风衣，快步走进写字楼。自从上次与沈母的谈话后，她已经两周没去沈家了，连沈知遥的几次邀约也都找借口推脱。
“林律师，早。”前台小姐微笑着打招呼，“杨律师在您办公室等您。”
林晚照微微蹙眉。这段时间，杨振宇找她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推开办公室门，杨振宇正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咖啡。
“抱歉，不请自来了。”他转身，笑容得体，“关于蓝天科技的案子，有些新发现想和你讨论。”
林晚照放下公文包，示意他坐下：“什么发现？”
“对方公司最近有个大股东在减持股份。”杨振宇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个突破口。”
他们讨论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杨振宇状似随意地问：“今晚有空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料店。”
“抱歉，今晚要加班。”林晚照婉拒。
杨振宇点点头，没有坚持，但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送走杨振宇后，林晚照打开电脑，发现沈知言发来的邮件。附件是一篇刚完成的论文，主题是“量子纠缠与不可分割的关联”。在结论部分，他写道：
“在量子世界里，两个纠缠的粒子即使相隔遥远，也会保持一种神秘的连接。这种连接不受距离影响，不被时间改变，它是宇宙最基本的法则之一。”
林晚照反复读着这段话，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时，内线电话响起。
“林律师，有位沈女士找您，说是您朋友的母亲。”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沉：“请她到会议室。”
沈母坐在会议室里，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见林晚照，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晚照，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阿姨您怎么来了？”林晚照在她对面坐下。
沈母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知遥说你最近工作忙，都不去家里吃饭。阿姨炖了点汤，给你补补身子。”
林晚照接过保温盒，心中五味杂陈：“谢谢阿姨。”
“晚照啊，”沈母轻轻叹了口气，“阿姨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您说。”
“知言最近往家里打电话，总是心不在焉的。”沈母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爸爸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他也不肯说。阿姨想来想去，他在美国那边，能说上心里话的，恐怕只有你了。”
林晚照握紧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他？”沈母的声音带着恳求，“他还小，不知道轻重。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阿姨，我...”
“晚照，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沈母打断她，“你应该明白，什么样的选择对知言最好。他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前程。”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林晚照心上。她终于明白，沈母什么都知道了。
送走沈母后，林晚照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机里，沈知言的邮件还开着，那些关于量子纠缠的文字此刻读来格外讽刺。
她该告诉他吗？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察觉，告诉他他们之间隔着多少看不见的阻碍？
犹豫再三，她只回复了一句话：“论文很有趣，谢谢分享。”
沈知言的回复很快来了：“就这些？”
她能想象他皱眉的样子。但这次，她选择了沉默。
晚上加班时，杨振宇又来了。他拿着一份外卖：“猜你还没吃饭。”
林晚晓想要拒绝，但胃部的绞痛让她改变了主意：“谢谢。”
他们坐在会议室里吃晚饭。杨振宇很会找话题，从最近的电影谈到法律修订，就是不提私人感情。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林晚照感到放松。
“你最近好像很累。”杨振宇观察着她的脸色。
“案子比较多。”
“不只是工作吧？”他轻声问，“有什么烦恼，也许我可以帮忙。”
林晚照摇摇头：“一些私事。”
杨振宇没有追问，只是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心理咨询师。有时候，和专业的人聊聊会有帮助。”
这个体贴的举动让林晚照有些感动。与沈知言青涩而执着的感情相比，杨振宇的成熟稳重确实让人安心。
那晚回到家，林晚照发现沈知遥坐在客厅里，眼睛红肿。
“怎么了？”林晚照急忙问。
“和我妈吵架了。”沈知遥抽泣着，“她非要我劝知言回国，说在美国待久了心都野了。”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紧：“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知言最近魂不守舍的！”沈知遥擦着眼泪，“我妈觉得他肯定是在美国交了女朋友，怕他做出糊涂事。”
林晚照沉默地递过纸巾。
“晚照，你和我说实话。”沈知遥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和知言...是不是...”
“我们只是朋友。”林晚照轻声说，“一直都是。”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心中一阵刺痛。是啊，他们只能是朋友，永远都是。
那晚，林晚照做了一个决定。她给沈知言发了条消息：
“最近工作会很忙，可能暂时不能联系了。保重。”
发送后，她关掉手机，泪水无声滑落。
而在太平洋彼岸，沈知言看着这条消息，手中的咖啡杯缓缓放下。窗外，加州的阳光依然灿烂，但他的世界却在瞬间失去了颜色。
他明白这条消息背后的含义——那是林晚照的告别，是她面对现实做出的选择。
在实验室的白板上，他轻轻画下两个橘子。但这次，他在它们之间画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有些距离，看似只有六厘米，实则遥不可及。
有些暗流，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汹涌澎湃。
而他们的故事，似乎就要在这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