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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幼稚

作者:卖乖好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光透过老旧窗户的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亮痕。陈宥生是被尾巴尖传来的痒意弄醒的,狐毛裹着股温热的力道,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着,连带着尾椎骨都泛起熟悉的麻意


    这触感太清晰,绝不是被子勾住的错觉。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先撞进一道下颚线,再往上,是盛堂洲熟睡的侧脸。这人脑袋歪在他枕头边,呼吸轻缓,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倒比清醒时那副骄纵模样柔和不少。可陈宥生的注意力没在这张俊脸上多停一秒,目光直直落在盛堂洲搭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正松松环着他的狐尾,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尾尖的绒毛,连带他自己的狮子尾,都懒洋洋缠在他的大腿上,把他缠得动弹不得。


    “操!”


    陈宥生的睡意瞬间消散,下意识抬腿,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在盛堂洲腰上。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盛堂洲整个人从床沿滚下去,后脑勺磕在地板上,攥着狐尾的手却没立刻松开,愣是把陈宥生的尾巴拽得疼了一下,让他忍不住嘶了声,狐耳瞬间竖起来,耳尖绷得笔直,连绒毛都炸了几分。


    “陈宥生你他妈疯了?”盛堂洲揉着后脑勺坐起来,额角红了一块,瞳孔里又委屈又怒,金色的狮子尾在身后炸毛似的甩动,尾尖那撮浅色绒毛都竖了起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老子昨天给你改到三点卷子,挤在你这破床上,快冻死了,抱着你尾巴睡怎么了?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踹人?”


    陈宥生裹着被子往后缩了缩,赶紧把尾巴收回来护在腿间,指尖轻轻揉着尾尖,狐尾本就敏感,被人抱了半宿,现在还泛着热意,连绒毛都有点凌乱,他没理会盛堂洲的控诉,只是没好气地瞪过去,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股没消的戾气“谁让你碰我尾巴的?不知道狐狸尾巴碰不得?盛先生要冷,建议回家去,别来折腾我的尾巴。”


    “碰不得?”盛堂洲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里满是不服气“高中时我还帮你梳过尾巴毛呢!你那时候怎么不说碰不得?现在倒成碰不得的宝贝了?我告诉你陈宥生,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像根刺扎进陈宥生心里,他别过脸,喉结动了动,却没接话,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瓷砖的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胃里也跟着泛起熟悉的空痛感。他弯腰想去捡散落在床边的练习册,昨天盛堂洲帮他改到一半的卷子还摊在最上面


    刚弯下腰,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盛堂洲的气息瞬间逼近,带着狮子特有的威压,他一把扯起陈宥生的衣领,将人拽得离自己极近,眼里满是怒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他妈什么态度?我好心给你改卷子、给你买早餐,你就这么对我?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陈宥生被拽得微微仰头,衣领勒得脖子发紧,却没挣扎,只是抬起眼,懒洋洋地迎上盛堂洲的目光,语气里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盛先生委屈?委屈就别来我这破地方。您回您的大别墅,不比在我这受气强?”


    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彻底点燃了盛堂洲的火气。盛堂洲的手又紧了几分,另一只手甚至抬了起来,指节捏得咯咯响,那架势,像是真要动手。可目光落在陈宥生苍白的脸、单薄的肩膀,还有藏在被子下悄悄发抖的狐尾尖时,手却猛地顿住了。


    盛堂洲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怒火像被泼了盆冷水,渐渐降了下去,只剩下满心的委屈和不甘。他盯着陈宥生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憋了半天,最后猛地松开手,转身大步走到书桌前


    那里堆着陈宥生昨晚整理好的练习册,码得整整齐齐


    “哗啦——”


    盛堂洲抬手,狠狠将一摞练习册推了下去。卷子散了一地,有的页面被折出褶皱,红笔被撞得滚了好几圈,似乎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才喘着粗气站在原地,像个受了委屈又无处发泄的小孩。


    陈宥生看着满地狼藉,眉头皱了皱,却没发火。他知道盛堂洲是真的气坏了,也是真的委屈——从小到大被宠着长大的大少爷,为了他,挤在十多平米的出租屋里,睡一米二的小床,改到凌晨的卷子,结果换来了一顿踹和一堆冷嘲热讽。换做任何人,都会生气。


    他弯腰,捡起脚边最靠近的一本练习册,指尖拂过上面的褶皱,轻轻抚平。盛堂洲站在旁边,看着他安静收拾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消了点,却还是拉着脸,没说话


    他还在等陈宥生服软,哪怕只是一句背书去了”


    可陈宥生只是默默捡着卷子,没看他,也没说话。直到盛堂洲看到他赤着的脚踩在散落的油墨旁,差点沾到污渍时,才忍不住开口,语气依旧冲,却藏着点没说出口的在意“光脚就踩地上,打算感冒吗?”说着,他大步走过去,半拎半扶着把陈宥生往床边带,手指还不忘蹭了蹭陈宥生的狐耳,明知他耳朵也敏感,偏要逗他,像是在找补刚才没发出来的脾气。陈宥生瞬间绷紧身体,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伸手推开他“盛先生管得够宽,别在我这破出租屋里浪费时间。你要是被拍到在我这过夜,明天热搜怕是要炸了,到时候你的经纪公司不得扒了你的皮?”


    “我浪费时间?”盛堂洲挑眉,索性坐在床沿,伸手就去勾陈宥生的尾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他也不恼,只是抱着手臂,鎏金竖瞳里满是不满“我昨晚给你改卷子,手指都酸了,今天还早起绕了三条街给你买早餐,你跟我说浪费时间?陈宥生,你良心被狗吃了?”


    陈宥生没说话,只是靠在床头揉了揉胃。胃里的空痛感越来越明显,让他有点烦躁。他这几年胃口一直不好,一方面是常年饮食不规律,胃早就垮了;另一方面,姑父的赌债、学生的成绩、家长的投诉,这些压力像座山压着他,让他对吃饭提不起半点兴趣,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轻微的厌食症。有时候一天只吃一碗泡面,也不觉得饿,只有胃实在疼得受不了,才会想起要吃点东西。


    见他不说话,盛堂洲也没再吵,只是起身走进了厨房。陈宥生盯着厨房门的缝隙,心里有点发愣他的厨房里除了两箱临期泡面,就是几袋放了很久的全麦面包,盛堂洲难不成还真能变出什么花样?


    没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淡淡的粥香。那味道很熟悉,是他高中时经常喝的青菜虾仁粥,那时候盛堂洲总喜欢请他去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吃,每次都要跟老板说“多加一勺虾仁”最后却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拨给他。这几年他几乎没碰过,不是不爱吃了,纯粹是舍不得


    又过了几分钟,盛堂洲端着一个白瓷碗出来了。盛着冒着热气的青菜虾仁粥,绿色的青菜叶浮在米白色的粥面上,虾仁颗颗饱满,鲜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他另一只手还端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十来个晶莹剔透的虾饺,皮捏得不算规整,边缘还有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买的现成的,却能看到里面粉色的虾肉“愣着干什么?吃啊。”盛堂洲把碗和碟子放在床头柜上,指尖不小心碰到滚烫的碗壁,下意识缩了一下,却还强装镇定,冷着脸说,耳朵尖却悄悄红了“我绕了三条街才买到的,你要是不吃,我就……我就把你尾巴毛梳打结。”


    陈宥生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心里的气莫名消了大半,可胃里的抵触感却没减少。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虾仁的鲜和青菜的嫩,确实是当年的味道,可他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没什么食欲。


    “怎么只吃这么点?”盛堂洲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只动了一勺就放下勺子,眉头皱了起来“这碗粥才多大?你一口就没了,再吃点。”


    “饱了。”陈宥生把碗往旁边推了推,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语气里带着点疲惫“胃不舒服,吃不下。”


    “胃不舒服才要多吃点,你以为饿着就能好?”盛堂洲没依,又把碗推回他面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嘴,这是粥又不占胃,你再吃几口。”


    陈宥生偏头躲开,语气里带着点敷衍“真的饱了,你自己吃吧。”


    他以为盛堂洲会像平时一样炸毛,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了几秒,手指轻轻勾了勾陈宥生的衣袖,露出下面深浅不一的疤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声音软了下来“你好好吃饭好不好”陈宥生的身体僵了一下,赶紧把袖子拉下来,遮住那些疤,语气也硬了点“跟你没关系,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


    “怎么跟我没关系?”盛堂洲的声音提高了点,却没了刚才的怒气,只剩下委屈“你要是好好吃饭,胃能这么疼?你要是好好照顾自己,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陈宥生,你能不能别总把自己当狐狸?”


    这话像根针,扎在陈宥生心上。他何尝不想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可生活的压力像张网,把他困得喘不过气。姑父每个月都来催赌债,少则几千,多则几万,他一个高中老师,工资本就不高,除去房租和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钱全被姑父拿走,有时候连买胃药的钱都没有。学生的成绩不好,家长要投诉;学生之间闹矛盾,他要调解;学校的各种评比、检查,他都要应付。他像个陀螺,被生活抽着不停旋转,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了。


    见他不说话,盛堂洲也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语气软得像在哄小孩“再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吃完我就不逼你了。你就尝一口。”


    陈宥生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心里的抵触感渐渐淡了。他张开嘴,吃了那勺粥。盛堂洲见他肯吃,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又舀了一勺,还不忘把虾仁挑出来递到他嘴边“多吃点,补补身体。你看你现在瘦的,风一吹都能倒,现在走两步都喘”陈宥生没反驳,只是默默吃着。盛堂洲一勺接一勺地喂,笨拙却仔细,自己一口没吃,只是看着他吃,眼神里满是满足。


    吃到一半,陈宥生的胃里开始翻涌,他赶紧按住盛堂洲的手,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


    盛堂洲看了看碗里还剩下小半碗的粥,又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那好吧,不吃了。你靠在床头歇会儿”


    说完,他拿起碗和碟子走进厨房。陈宥生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闷。他知道盛堂洲是为他好,可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好。盛堂洲是顶流唱作人,活在聚光灯下,身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而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住在十多平米的出租屋里,要还赌债,要应付各种麻烦,自己又怎么配得上那只光鲜亮丽的狮子?


    没一会儿,盛堂洲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珠。他走到书桌前,看着地上散落的练习册,没说话,只是弯腰,一本本捡起来,再码回书桌,陈宥生靠在床头看着他,心里的某块地方渐渐软了下来。他知道,盛堂洲从来都是这样,嘴硬心软


    等盛堂洲把练习册都整理好,转身时,正好对上陈宥生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看什么看?”


    陈宥生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轻声说“谢谢。”


    盛堂洲的身体僵了一下,耳尖瞬间红了,连狮子尾都悄悄晃了晃,像是有点不知所措。他咳了两声,转身走到床边“谢什么谢,我只是……只是顺手而已。你赶紧歇会儿”盛堂洲收拾完练习册,目光扫到床头柜上亮着屏的手机,脚步顿了顿,伸手就拿了过来,动作自然得像是拿自己的东西。陈宥生眼皮都没抬,心里却莫名紧了一下


    他知道盛堂洲要干什么。


    果然,盛堂洲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按出一串数字,是他自己的生日,屏幕咔嗒一声解开时,他眼底瞬间迸出点小得意,凑到陈宥生面前,连狮子尾都轻轻晃着“陈老师是不是还喜欢我啊?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密码还没换?”


    陈宥生被他凑过来的气息弄得耳尖发烫,不着痕迹地抖了抖狐耳,伸手把他的脸推开,语气懒洋洋的“习惯了,懒得改。”


    盛堂洲才不信,哼了一声点开微信,手指划了两下就找到自己的账号,果然在黑名单里,备注还是当年的“坏狮子”他动作飞快地把自己拉出来,还顺手把备注改成了“男朋友”才满意地把手机丢回去。丢回去时,他瞥见陈宥生的微信名,愣了愣


    不是当年那个跟他的歌同名的“养只狐”而是一个简单的“s”像个临时用的工作号,冷得没一点温度


    陈宥生接过手机,看到“男朋友”三个字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里笑话他幼稚,指尖却没立刻改掉,反而轻轻摩挲着屏幕。盛堂洲见他没反驳,心情更好了,故作凶巴巴地凑过去,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不许再删我,听到没有?”


    说完,他抓起搭在门口的大衣,脚步轻快地走了。门关上的瞬间,陈宥生才把手机举到眼前,盯着那个“男朋友”备注,眼底慢慢漫开点笑意。他靠在床头,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小狮子头像,愣了半天,才起身去洗漱


    镜子里的狐耳还泛着浅红,连尾巴尖都悄悄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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