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聚集大家都很开心,火堆摇摆的影子在每一个人的笑容上来回穿梭,虽然只有二十几个人,却吵出了上百人的热闹。
前面大伙还在拍大腿起哄比酒量,后面人们就开始抱起长椅围火转圈,各自唱着各自的歌,陶醉在自己的世界。
焦靖因为在期间也被推上去喝了几大瓶酒,眼已经有些恍惚,但还是跟着大众一块傻笑,就算每个人说的话不在同一个频道,说天的说天,说地的说地。
大家伙走累了,就一个一个靠在长椅旁边,有些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和旁边的人说着胡话。
焦靖这时候在想,要是赵梓林在旁边就好了,说不定此夜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还在胡思乱想时,焦靖听到旁边行一和回天勾肩搭背的靠在一起说着话。
“行一兄,我感觉,你就是最有种的兄弟。”
“回天兄,我也觉得你很有种。”
“你敢在那么多的木偶面前来救我,那一刻你就是我心里最崇拜的英雄。”
“你敢追玉蝶这尊大佛已经很牛了结果还从小追到大,你我是真的佩服。”
“旁边陆为空的尸体让我感觉我看到了我大爷,在向我招手,说要带我去吃年夜饭,除了玉蝶和我娘你就是我第三个妈。”
“当妈使不得,我还有老婆呢,而且玉蝶也当不了你妈。”
“就是再生父母的意思,你懂就好了,别在乎那么多了。”
“就算当再生父母,也是赵梓林一碗又一碗喂你把从鬼门关你拉回来的,我真没啥。”
“我只记得你把我扛出来,耳旁还有空大哥说的照顾好他弟弟这句话。脑子昏昏沉沉,我们十三位弟兄,就活了咱四个。”
“谁知道许未那货玩阴的,和羽琴一块把我们杀没了,想想我都觉得活着真好。”
说到了许未,旁边好几个人像是提高到了触发词,都开启了口:
“许未真不是个东西,听说他把他朋友老婆杀了。”
“嘿,我听说他妈妈也时因为他死的。”
“他把他村里的人都杀了呢,还缺那一两个?”
廖去躺在地上喝完最后一口酒,把瓶子往旁边一丢说道:
“要我觉得,造出木偶的人才是最可恨的。”
七斜八歪的人群中几个声音赞同道:
“就是,咱们谁不是因为木偶聚到一块的。”
“我家里人就是…”
“哎呦,别说了,当初我就是差点被杀了被家主捡回来的。”
“谁不是呢,我就是为了我朋友报仇才来这里的。”
因为这件事损失了很多,但也遇见了同病相怜相聚在此的大家,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回天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什么,问行一:
“行一,你觉得你最敬佩谁?”
行一笑了两声,说:
“那还用说,必然是赵大家。”
“为什么?”回天下意识问。
“不为什么,可能从他身上看到了我想成为的自己吧。”
曾经想成为的人。
行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瞒你说,我以前有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她长得很好看,圆圆的,很可爱,但他家里人不觉得,认为她吃得太多,偷吃了家里的饭,有一天我亲眼看到她继母在打她,她一直在乞求,直到最后痛的一直在哭,当她看到我时,我立马就跑了,自从那天我便再也没见到她,只听他家里人说她失踪了,但我知道肯定是被他们扔到了哪里,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进门拦住她的继母,是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个结局。”
回天问:
“难道赵梓林去你记忆里拦住了?”
行一笑了,说:
“当然没有,但是他拦住了其他人,比如,救下了你们,还有其他基地的队友。刚开始我每次都对木偶有恐惧感,死活不敢往前,但是赵梓林不管我走不走,都会直接在木偶手里抢人。就算全身鲜血,他说救一个人就是最大的成功。到后来我才明白,他看不得全是尸体的场景。”
行一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十三个人,赵梓林先是把九个弟兄一个一个拖出来,一个一个喂血想让他们活过来,但是丝毫没有作用。最后他找你们两个,体力不支,在杀掉最后一个木偶就倒下了,让我先把你和陆为过拖出来,奄奄一息的你们硬是被赵梓林几碗血救活了。他说如果没有一个活下来他也可以去死了。”
“如果是我,可能大家早死光了,然后我再天天自责,最后抑郁而死。”
回天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怎么,与行一头靠着头,呆呆地发着呆,嘴里还喃喃:
“陆为过老认为那次是赵梓林去救他的妈妈才导致暴露队伍行踪,导致全军覆灭,可我知道,是因为大家在那里太冷了烧火所以被许未抓住了机会,陆为过老是不承认,算了,谁让陆为空死了呢,他只听他哥的。”
这时候王清宁说了话:
“许未和羽琴两个人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两,也不会有这些事发生,我们都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
躺在地上的人们突然七嘴八舌了起来:
“听说这次许未决定牺牲更多的人来去做一个超大木偶。”
“嘿,我还听说这次死了好多人,我们这一次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要是能一次性杀死许未和羽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把他两杀了,木偶也全杀了,我们凯旋而归再来吃一顿烧烤哈哈哈哈!”
“成哥迷上烧烤了哈哈哈哈!”
“要是真能回来,我记得家主说过会让我们后半生金钱无忧?”
“真的假的,那我可期待了。”
“那到时候大家伙一块吃个痛快哈哈哈哈!”
有一个人起来新开了一箱酒,大家伙又站了起来开始喝,火上剩下的肉串早期烤成焦炭,但是火没有灭,大家还是能站起来畅饮共乐。
焦靖又喝了两瓶,实在是有点坚持不住,就迷迷糊糊的按照记忆里的路走了回去。
他不知道听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像是听天书一样,又像是睡着一样,好像梦到了赵梓林,一个人在那里跪着哭,他想去抱一抱,但是一眨眼赵梓林又消失了。
他还想问一些关于赵梓林的事,但他好像没问什么大家都说出来了,就算问,他也问不出来,他不知道从何开始问。
他不知道这些人在赵梓林旁边呆了多久,这十几年赵梓林在他背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经历了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偶出现了,又什么时候赵梓林解除了木偶,他一概不知。
他好想把赵梓林抓在面前一个一个质问,把自己心中的疑虑问出来,从头到尾。
明明,自己才最应该是最了解赵梓林的人,为什么到现在最了解他的是别人,赵梓林凭什么不告诉他,明明……
算了,可能是自我多情,自己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他能让自己接触他已经很好了。
要学会知足。
焦靖好像知道为什么陆为过给自己说那些话了。赵梓林为了救林姨导致陆为过的哥哥死了,他很恨赵梓林,也很讨厌像林姨一样没有自保能力的自己?
或者说是一直被保护的人?
开什么玩笑,自己又不是残废,又不是儿童,不需要一直被保护在后面。
可恨的赵梓林,凭什么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做决定,谁需要他保护。
焦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器械楼,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
前不久焦靖刚学会把枪,因为学的很快,行一当场就拿出了真东西让焦靖一一试了个遍。
可能是自己下意识找出来的吧,也可能今天练的时候没有放回去?焦靖不管那么多了,戴上护目镜便开始猛劲开枪。
焦靖眼睛有点模糊,看不太清远处的靶子,便凭着感觉打,虽然大多数子弹并没有射中靶子,但焦靖没有停歇的打。
弹壳打空了,换弹药,再打……
不知道多少次换弹药后,一个人握住了焦靖端着手枪的手。
“再打下去我金库要见底了。”
焦靖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焦靖松开了准备射击的食指,任由那一只手把手枪从他手里拿开。
那是一只很冰凉的手。
好冰。
放下手枪后,赵梓林有点疑惑,焦靖怎么了,廖去欺负他了?不应该啊?廖去最会和人打交道了,除非焦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其他人也没理由惹焦靖啊。
“今晚不是在林子那边烧烤吗?怎么,有人惹你了?”
赵梓林弯腰探着头看着低下头的焦靖,问道。
焦靖没有回答,他想说话,但是又说不出口,嗓子像堵住了一样。
过了好久,赵梓林就这样探着头看了他好久。
好浓的酒味,是因为喝酒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赵梓林这样想着。
“我们认识多久了赵梓林。”焦靖咽了好几下唾沫,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赵梓林直起腰来假装想了想:
“三十多年了吧,怎么了?”
见焦靖不说话,又试探性地问:
“想研究我百年不变的帅气容貌?还是说已经想好如何和我度过漫长的退休生活?”
你到底来东城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不值得信任吗,还是我不被值得说,还是我真的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他不说可能有他的原因,可是能有什么原因呢?
焦靖脑子里一大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小声说了一句:
“我能抱抱你吗?”
“啊?什么?”赵梓林没有听清,微微弯了弯腰凑近说。
焦靖偏过头,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能抱一抱你吗?”
焦靖偏过来说话的一瞬间,赵梓林因为靠得很近,酒味扑面而来。太浓了,焦靖到底喝了多少酒?
“当然可以。”
得到赵梓林同意后,焦靖转过身把头埋在赵梓林颈窝,赵梓林便顺势靠在焦靖肩头,用手掌轻轻碰着焦靖。
过了一会,焦靖又含糊说了一句:
“可以抱起来吗?“
赵梓林啊?了一声,以为还是抱着,但不管是什么赵梓林下意识都会说“当然可以。“
下一秒就就便推开赵梓林,把他横抱起来。
赵梓林:!!!???
赵梓林没有预防的被抱起来,慌乱的搂住了焦靖的脖颈。
不是焦靖怎么了?赵梓林内心一万个问好,谁把他焦靖弄成这样了?我只是一个月没来!!!!
“真瘦了,以前我都是刚刚能抱起来。“焦靖小声地说。
赵梓林还没说话,焦靖就想把他放下去,但赵梓林没让,勾住焦靖不下。
“有没有可能是以为最近把你放在这楼里练的,那一百八的杠铃可比我重多了。“赵梓林说。
焦靖见他不下去,就继续抱了起来,这一次焦靖抱的很稳,赵梓林还翘起了二郎腿,抽出一只手还摸了摸焦靖的胳膊。
哦呦,这小肌肉有点样子了,但是穿着衣服不太显,要是能看看就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但赵梓林嘴上说着别的:
“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焦靖没有说话,只是站着,可能是发力的原因,焦靖的脸开始有一点红晕。
赵梓林见焦靖这个样便不禁想打趣:
“抱了就得负责,没有八百八十八万不下来。“
焦靖皱了皱眉,低头说:
“我没有这么多钱。“
赵梓林索性不勾着焦靖了,直接像坐躺椅一样抱头躺起来。
“那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八十八。“
焦靖说了声好,想掏兜里的钱,被赵梓林意识到,马上勾住焦靖脖子,放好腿说:
“等等!“
焦靖便立马不动了,疑惑的看向赵梓林。
赵梓林没想到喝醉的焦靖能怎么好玩,到那时现在也不是玩的时候,他得赶快把焦靖安顿好去干别的事。
等下次再把他灌醉玩玩。
但下一秒,焦靖闻了闻周围,最后看了会赵梓林,赵梓林还想问怎么了,便被焦靖二话不说带去了训练楼,最近焦靖休息的小房间。
焦靖把他放到床上,赵梓林不明所以然,就这样看着焦靖开了灯去旁边柜子里翻找。
只见他翻出一卷全新绷带和酒精放到床头柜,然后凑到赵梓林身上仔细闻了闻。
“你受伤了。“
赵梓林听到这句话心跳差点漏了一拍,正当焦靖决定解开他的衣服上药,但被赵梓林制止了。
“等等!“
焦靖坐到旁边,呆呆地望着他。
“我没受伤,别瞎搞了,太晚了,睡觉吧。“赵梓林连忙站了起来,推着焦靖让他躺下。
可焦靖皱着眉,还拉住了赵梓林手腕:
“不行,我鼻子可灵了,就是有血味。“
“真没,你喝醉了。“
赵梓林边说边掰开焦靖的手,但焦靖死劲一只手刚被掰开下一只手又抓了上来。
这一次焦靖感觉有一股长条的,硬硬的东西在赵梓林袖子下面。
好像不止一道,横竖都有,有短的有长的。
赵梓林感觉到焦靖正在琢磨自己手臂上的东西,连忙制止焦靖:
“焦靖!“
焦靖停下用劲的手,看向赵梓林。
赵梓林抽出自己的手,按住焦靖的肩膀:
“太晚了,你喝醉了,你该睡了。“
赵梓林尝试去推焦靖,让他躺在床上。
但是推不动。
赵梓林还在想其他办法的时候,焦靖突然张了口:
“我就是那么的需要被保护吗?“
赵梓林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点哑口无言。
不是的。
你…我…只是我想保护你而已。
紧接着焦靖又说:
“那你可以带上我吗?“
赵梓林对上焦靖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焦靖说,外面很凶险,我顾不上你,没有人能保护你。
焦靖又说:
“行一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可以帮上忙。“
赵梓林扭头,他不想。
他只想让焦靖呆在自己知道很安全的地方。
他不想再一次看见自己珍视之人再受到伤害。
虽然把他留在这里已经…不不不,还要更早,把焦靖的安全交给左木的时候,交给与这里息息相关的人的时候。
他不想再碰到冷冰冰的尸体,那些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变成闭着眼的尸体,再也不想。
他只能告诉他如今能接触到的信息,其他的他怕,他怕焦靖会激动。
激动什么,赵梓林也不知道。
他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那时候的焦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如何回答他,如何处理。
明明他一切事物都能打理好,都有信心做好,准备就绪。
可面对未知的焦靖,他做不到百分之百预测到他的行为,他对未知感到恐惧。
反正只要焦靖不问,赵梓林就不会说。
就这样安安静静呆在赵梓林的安全屋里,这才是赵梓林所能把握住的。
但赵梓林是把焦靖留在了所谓自己的身边,那焦靖呢?
焦靖觉得自己被迫受着一切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还被他人口口声声说“赵梓林把你保护的很好“。
什么保护?就是所谓的茧房保护吗?自以为高尚的保护他,让你不受到外界任何影响,不接受到外面所有的信息,但实则让你无时无刻无缘无故被他人刻上被保护人的名称。
焦靖不想,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讨厌一人一个“他把你保护的很好“。
他想进入赵梓林真正的生活,而不是表面的和谐快乐。
他想在赵梓林一个人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他想慢慢了解并抚平赵梓林的伤疤,他想让赵梓林一有困难就会找到自己,有困难一起解决,他想让赵梓林知道,他想让赵梓林知道他的想法。
他想在赵梓林每一块生活碎片里都拥有他的影子,
但是连一个连抱一抱都需要询问对方可不可以的时候,焦靖就无法说出他的想法。
十几年来,他们能说上话的时间少得可怜,每次见面,都想着留给对方最好的一面,两人见面也只能探讨年轻时候两人谈论的东西,虽然很快乐,但就这样虚假的一次又一次,焦靖只知道十几岁的赵梓林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喜欢什么样子。
可如今面对的是一位四十岁的赵梓林,他虽然长着和十几岁赵梓林一样的脸,有着和赵梓林一样的身体,虽然也是间断性见着赵梓林成为这样,但他终究不是自己曾经的赵梓林。
他看不清,摸不到面具下的赵梓林,所以他不敢,他怕赵梓林生气,他怕赵梓林一气之下走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好吧,赵梓林不说,那他也不问了。
他终会知道的。
就算是旁人口中的信息碎片,他也能补全面具下的所有赵梓林。
见赵梓林不说话,焦靖放弃了,脱了鞋子便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翻过去背对着赵梓林。
“我睡了。“
赵梓林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压着他有点喘不过气,他感觉到束手无措,在哪里站了许久,只能关了灯,说了一句晚安。
在几次欲言又止下,退步走出去关了门。
焦靖感觉自己酒醒了,但又感觉没醒,眼睛模模糊糊的,脸烧烧的,他想翻身,但他又想等门口的赵梓林走再翻。
门口的赵梓林低着头,耳旁安安静静,眼睛前细微的灰尘缓慢的消失在视线里,他想等焦靖睡着再走,他想再看一眼焦靖。
可是时间不等人,他耳朵旁边又想起了细微的滴滴声。
他该走了。
他往出走了几步,又想回头,但是耳旁的滴滴声像是在催命,他不得不再一次停留下加急赶下去。
焦靖听到门口最后急促的脚步声,翻过来平躺下。
闭上眼,胡思乱想着每一次与赵梓林的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只知道这次睡觉他梦到了好多,他梦到最后赵梓林闭着眼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疯狂喊着赵梓林,但喊不出来,平躺着的赵梓林就那样安安静静躺在他面前。
直到最后刚喊出一点,他便睁眼了。
他偏头看了看窗户,下午的烈日斜照在树上。
焦靖捂了捂有点涨得发痛的脑袋,下午了。
昨晚喝的酒有点多,但他还记得昨晚和赵梓林的事。
他最好希望是梦。
我想完结...可我为什么完不了[化了](挠头,面对着自己的已经写的一大堆文字,无能狂怒,阴暗扭曲,爬来爬去)但好在把想写的写完了,有点忙,慢更见谅。[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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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