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陈家村那片令人压抑的土地没多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尘土和硝烟的味道。
我们一行人正沿着坑洼的县道往临时落脚点走,身上的疲惫和伤口开始清晰地传来痛感,但精神上却有种虚脱般的松懈。
就在这时,我裤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响声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李不言”三个字。
盗门大长老?这个时间点……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接通了电话。
“李长老,什么事?”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李不言往日那沉稳甚至有些刻板的声音,而是带着明显的颤抖、急促,甚至还有压抑不住的悲愤:“少门主……四合院……被人烧了!”
“什么?!”我猛地停下脚步,声音不受控制地提高,引来了旁边王兵和大头疑惑的目光。
果然……刚才离开陈家村时那股莫名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这么快就应验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李长老!”我强迫自己冷静,但心脏已经揪紧。
“就在刚刚……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我们大多数人还在睡梦里……突然就烧起来了,火势大得邪门,根本不像意外!”李不言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悲痛,“我被几个反应快的门徒拼死护着冲了出来……但是……但是还有好几位门徒,没能跑出来……少门主,我……”
他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那压抑的呜咽声像钝刀子割在我心上。
“李长老,别慌,保护好自己和其他人!等我,我马上过去!”我匆匆说完,挂断电话,脸色已经阴沉得吓人。
“阿杰,出什么事了?”王兵看我神色不对,立刻问道。
“兵哥,大头,你们先带兄弟们回去处理伤口。我回盗门四合院一趟,出事了。”我语速极快,没时间详细解释。
“严重吗?要不要带人一起?”王兵眉头紧锁。
“情况不明,我先去看看。你们回去,保持联络畅通。”说完,我不再耽搁,转身就朝着记忆中盗门四合院的方向发足狂奔。
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专挑小巷近道,身影在省城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街巷中快速穿梭。
心跳如鼓,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当我终于穿过最后一条胡同,拐到那片熟悉的街区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火,已经灭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焦糊味、烟味,还有一种……皮肉烧灼后的可怕气息。
几辆消防车停在不远处,水管凌乱地铺在地上,还在滴着水。
消防员和几个穿制服的人在废墟边缘查看、记录。
而那座曾经古朴安详、承载着盗门许多记忆的四合院,此刻已面目全非。
焦黑的断壁残垣狰狞地指向天空,大部分屋顶坍塌,露出烧成炭的椽子。
精美的窗棂、门扇化为灰烬,原本青灰色的砖墙被熏得漆黑,有些地方甚至被烧得酥裂。
满目疮痍,处处破败,昨日还宁静的院落,如今已成一片冒着缕缕青烟的死亡废墟。
四合院外的空地上,李不言佝偻着背站在那里,身边跟着几个脸上带着烟灰、眼神惊惶悲戚的年轻门徒。
他们呆呆地望着废墟,像一群失去巢穴的孤鸟。
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地上,盖着几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脏污床单或塑料布,下面隐约露出人形轮廓——那是来不及逃出的同门。
我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灌了铅。
焦糊味直冲鼻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
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怎么会……这样……”
李不言听到我的声音,猛地转过身,老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黑灰,显得更加苍老和狼狈。
他踉跄着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抖,声音嘶哑又充满自责:“少门主!是我的错!都是我老糊涂了,没照看好!这……这要是门主回来,看到这副景象,我……我该怎么交代啊!”说着。
我反手用力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悲愤和怒火:“李长老!这不怪你,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查清楚起火原因了吗?是不是人为?”
李不言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平复情绪,眼中闪过恨意:“消防的人初步看了,说是汽油引燃,火是从好几个地方同时烧起来的,绝对是有人故意纵火!心肠太毒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几具盖着的尸体。
其中一具,看身形轮廓格外娇小瘦弱……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我,让我浑身一颤。
“那是……?”
李不言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身体也剧烈地抖了一下,闭上眼,痛苦地别过头,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是小六子。火起的时候,他睡在最靠里的那间小厢房……发现得太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六子……那个才十几岁,机灵爱笑的半大孩子。
我仿佛还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听见他脆生生地喊“少门主”。
现在,他却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个灰暗的清晨。
一股尖锐的痛楚狠狠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到底是谁?!手段如此狠毒,连孩子都不放过!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烧穿,但我深知,此刻必须冷静。
我深吸了几口带着焦味的空气,对李不言沉声道:“李长老,当务之急,是安排好活下来的人。你立刻带着剩下的门徒,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暂时安顿,避一避风头。抚恤牺牲兄弟家属的事情,也麻烦你先操持起来。钱不够就跟我说。我发誓,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李不言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少门主放心,盗门门徒这些年虽然散落各地,但接到消息后,我已尽力召回了一部分。现在他们已分散在省城各处,只要号令一下,随时可以集结出动!”
“好。保持联络,一切小心。”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冒着残烟的废墟和地上冰冷的覆盖物,强行扭过头,双手插进裤兜,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心碎的地方,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孤狼般的狠戾。
回到平房那个临时据点,王兵和大头已经先一步到达,正招呼着兄弟们处理伤口,分发食物和水,气氛有些沉重但还算有序。
见我回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戾气和悲痛,王兵立刻迎上来,低声问:“阿杰,怎么回事?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走到屋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旧桌子旁坐下,拿起不知谁剩下的半瓶水灌了几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些心头的燥火。
“盗门的四合院……被人烧了。汽油纵火,死了好几个兄弟,包括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我的声音沙哑。
王兵的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无比,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来,不止我们在行动,他们也没闲着,而且出手更毒!”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空气中弥漫着愤怒和悲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心脏没来由地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这个时候的陌生来电……我深吸一口气,只希望不要再是坏消息,但理智告诉我,这几乎不可能。
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我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刻意放缓、带着某种戏谑和阴沉味道的浑厚男声响了起来,信号似乎有些干扰,让那声音听起来更添几分诡异:
“杨少杰,你好啊。”
这个声音……我并不熟悉,但那种居高临下、充满恶意的语气,让我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你是?”我冷声问道。
“我?”对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你毁了我的陈家村,断了我一条重要的财路和据点……我烧你盗门一个破院子,顺便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老鼠。怎么样,这份回礼,还满意吗?这下,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果然是他!虽然声音经过些许掩饰或变声,但这话语里的内容和那股恨意,指向性再明确不过!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对着话筒低吼道:“果然是你!罗忠!!”
“呵呵,”电话那头的罗忠,似乎很享受我的愤怒,“是啊,这辈子,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盗门了。像跗骨之蛆,像影子一样,哪里都有你们!上一次,是那个老不死的盗王爷,坏我好事!这一次,换了你这个小杂种!你们盗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罗忠!”我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哈哈哈哈!”罗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陡然变得尖利而疯狂,“小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只要我再次统一八门,这省城的地下世界,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到了那时,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谁能让我付出代价?!”
“统一八门?就凭你?”我强压怒火,试图用言语反击,“你以为你有那个实力和资格吗?我盗门第一个不答应!八门其他各家,也未必会听你的!”
“无知小辈!你懂什么?!”罗忠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动和一种扭曲的自诩,“你知道我为了‘重振’八门,都做了些什么吗?!你以为千机门、兰花门、千门,他们为什么能加入六联帮,还能借着帮派的壳子混得风生水起?没有我在背后穿针引线,提供庇护和资源,他们早他妈被时代淘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喘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激昂,仿佛在宣泄积压已久的情绪:“还有神调门的那个老乞丐,没有我定期资助,他能在苟活到现在?巫医门的药王,没有我提供的稳定材料和销路,他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是我!是我罗忠,维系着八门最后的血脉,给他们一条活路!我凭什么不能当这个八门之主?!”
他的声音又骤然转冷,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倒是你们盗门!你师父盗王爷,就是他害得八门一步步走向落寞!而你,杨少杰,你这个他的好徒弟,更是变本加厉,三番五次坏我大事!我看,八门没了你们盗门这颗绊脚石,只会发展得更好!你们盗门,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只会在暗地里搞些小偷小摸的臭狗罢了!”
这番颠倒黑白、自我标榜又极度侮辱的话语,像淬毒的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气得浑身发抖,但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一丝:“罗忠,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八门,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权力欲和掌控欲!你所谓的‘帮助’,是枷锁!八门之所以能传承至今,正是因为有规矩,有道义,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破坏了老祖宗立下的根本规矩,把八门技艺用于敛财、害人,依附黑恶势力!就算你一时得势,用这种手段‘统一’的八门,也注定是扭曲的、短命的,最终只会彻底毁掉八门的名声和根基!”
“杨少杰!我不想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罗忠粗暴地打断我,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和杀意,“现在既然大家都撕破脸皮,摆在明面上了,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吧。只有你们彻底消失,我才能安心实现我的计划。”
“正合我意。”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新仇旧恨,就在一起清算吧!”
“好!”罗忠阴恻恻地说,“一周后,凌晨一点。度假村工程项目地。我会为你们,准备好埋骨之地的。记得,带上你能找到的所有人,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谁死,还不一定呢。”我冷冷回敬。
我挂断电话,缓缓放下手机,手心里全是冷汗,但眼神却冰冷如铁。
抬起头,王兵和大头,以及屋里其他听到动静的兄弟,都紧紧盯着我。
王兵沉声问:“是罗忠?”
我点了点头,将罗忠的话,包括他的狂妄自白、对盗门的侮辱,以及后天的“约会”,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愤怒、仇恨、还有一丝面对强敌的凝重,在空气中交织。
王兵沉默了几秒,开口道:
“看来,捣毁了陈家村,是真正捅了马蜂窝,把这条毒蛇彻底激怒了,他现在是要孤注一掷,跟我们决一死战了。”
“兵哥,后天晚上,去不去?”我看着王兵,等待着他的决定。
“去!当然要去!”王兵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老陈的仇,我师父的仇,还有现在盗门兄弟的血仇……都该跟他清算了!这正是个机会,哪怕是个陷阱,也得去!”
“好。”我重重点头。
实力,确实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这很可能是一场实力悬殊、九死一生的恶战。
但是,有些仗,明知凶险,也必须去打。有些仇,明知艰难,也必须去报。
纵是飞蛾扑火,亦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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