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上午十点。
阳光有些苍白地照在省局庄严肃穆的大楼上,玻璃幕墙反射着冷硬的光。
局长办公室的门打开,陆卫国率先走了出来,身姿挺拔,他身后跟着的是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康队。
两人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沿着走廊向外走,脚步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有力的回响。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副局长办公室,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
一个身影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目光透过缝隙,静静地追随着陆卫国和康队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
那目光深邃难明,片刻后,门又无声地合拢。
走出省局大门,午前的阳光有些刺眼。陆卫国眯了眯眼,走下长长的阶梯。
一辆公务轿车早已等候在旁。
两人迅速上车,车门关闭的闷响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引擎低吼,轿车平稳地驶出省局大院,汇入街道的车流。
几乎就在轿车启动的同时,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面包车,如同早已蛰伏的黑色猎豹,从侧方的停车区悄然滑出,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轿车后面。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内里。
省城的街道上,警笛声骤然划破上午相对宁静的空气。
陆卫国的车队拉响了警笛,一路呼啸,所有社会车辆纷纷避让。
警笛声此起彼伏,在城市主干道上形成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最终,刺耳的声音在远离市区的陈家村口戛然而止。
车轮碾过尘土,停稳。
此时的陈家村内,早已不是往日那种闭塞的平静。
村中空地上,两方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怒骂声、击打声、痛呼声混杂一片。
一方是红了眼、手持各式农具甚至棍棒的陈家村村民,他们像是守护巢穴的野兽,疯狂而混乱;
另一方,则是我和王兵带来的兄弟们,人数虽处劣势,但凭借经验和一股狠劲,勉强支撑着战线。
警笛的尖啸如同冷水浇入沸油。
打斗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一顿,齐齐朝村口的方向望去。
为首的轿车车门打开,陆卫国和康队先后下车。
陆卫国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国字脸上线条刚硬,浓眉下目光如电,无需言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正气。
紧接着,两辆黑色面包车后门“哗啦”一声拉开,十几名头戴防暴头盔、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防暴盾牌和警棍的特警队员鱼贯而下,动作迅捷整齐,瞬间在村口构成一道黑色的防线。
他们沉默地立在那里,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先前的任何冲突。
陆卫国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那几个虽然脸上带着恐惧,却依然堵在村口、手持锄头扁担不肯退后的村民,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严:“都让开!警察办案!阻拦执法者,依法处置!”
他的声音在村口回荡,但回应他的,是村民更加攥紧农具的手和绝望中夹杂着凶悍的眼神。
他们比谁都清楚,村里那座别墅里藏着的秘密一旦曝光,对他们许多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退是死,不退,或许还能挣扎片刻。
这时,一道身影从混战边缘脱出,靠在旁边一棵老树上喘着粗气,正是持刀狂。
他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手里还紧握着两把把砍卷了刃的尼泊尔军刀。
他瞥了一眼村口全副武装的特警,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声道:“怎么还惊动了条子……”
话音未落,他裤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持刀狂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兵哥”,立刻接通。
“喂,……是,在村口跟那帮泥腿子干呢!……什么?条子来了?……明白!为警察叔叔……开路?”持刀狂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但随即变得清晰,“懂了!”
他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朝着混战的人群高喊:“兄弟们!都听好了!王兵说——给警察叔叔让路!开路!”
这一声吼,如同给疲惫的兄弟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也瞬间扭转了战场的微妙平衡。
我们的人虽然不解,但令行禁止,立刻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不再缠斗,而是有组织地转向冲击和隔开那些堵在村口的村民。
局面瞬间变化。
陆卫国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大手猛地向前一挥:“行动!”
黑色的人流顿时启动,特警队员们组成突击队形,盾牌在前,如同黑色的楔子,毫不犹豫地插入了村口,迅速将残余的阻碍清除,向着村内核心区域推进。
脚步声、指令声、村民被隔开的叫骂声混成一片。
特警的目标明确,循着早已锁定的信号,直奔村中那栋最显眼、也最格格不入的豪华别墅。
别墅前的台阶上,我和王兵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各自叼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试图缓解激战后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
叶童则抱着手臂,沉默地站在一旁。
当看到全副武装的特警如潮水般涌进别墅前的空地,并迅速控制各个要点时,我长长吐出一口烟气,将还剩半截的烟头在台阶上按熄,站起身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康队。”我朝走在前面的康队点了点头。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他身旁那位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身上。那肩章……我心头一震。省局的领导?难怪能调动这样的阵仗。
“康队,这位是……?”我谨慎地问道。
康队侧身介绍:“陆卫国,陆局长。也是……陆恬的父亲。”
我愣住了,瞬间有些失语。陆恬的父亲?那个骄纵任性、背景神秘的女警?竟然是省公安厅的局长?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一时难以消化,原来她那种“有恃无恐”,根源在这里。
陆卫国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内心。
“你就是杨少杰?”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脊背,略带紧张地点了点头:“是,陆局长。”
“做得不错。”陆卫国只说了这四个字,简短,却分量极重。
说完,他的视线便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台阶上。
王兵早在陆卫国目光扫过来时,就已经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一脚踩灭烟头,“啪”地立正,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陆局长好!”
陆卫国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随即转向待命的特警,沉声下令:“进!控制现场,搜查证据,抓捕所有嫌疑人!”
命令一下,特警队员如臂使指,分工明确。
一队人迅速冲入别墅内部,另一队人则在外围警戒。
很快,被反铐着、戴上了黑色头套的药王和东叔,被特警一左一右押了出来。紧接着,一箱箱封装好的“嗨丸”、制药工具、账本、电脑等关键物证也被陆续搬出,摆在空地上。
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我心中一块巨石似乎落了地。
我走到康队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终于得以倾吐的急切:“康队,现在人赃并获,证据链完整。‘嗨丸’这条线已经查清,源头就在这里。陈家村是六联帮起家的老巢,跟六联帮绝对脱不了干系!只要顺着药王和东叔这两条线深挖下去,一定能撕开六联帮的口子,把他们连根拔起!”
康队看着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疲惫的赞许:“确实如此。杨少杰,你做得很好,超出了预期。你的任务,到此正式结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正式而清晰:“鉴于你和你的同伴在此次行动中立下的重大功劳,功过相抵。你们过往的那些‘故事’,警方不再追究。从今天起,你和你的伙伴们,可以安心回归正常生活了。”
结束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温暖的赦令,瞬间冲刷掉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和沉重。
我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真正释怀的笑容,所有的紧张、危险、算计,仿佛在这一刻都被阳光蒸发。
我由衷地对康队说:“谢了,康队。”
康队再次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而,就在他收回手的时候,我似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极其复杂、甚至有些幽怨的神色,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或许,是觉得我们这些“编外人员”搅动了太多他掌控之外的波澜吧。
另一边,陆卫国正在打电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什么?!这个时候他带人去抓什么杀手?!这个胡彪,简直是乱弹琴!分不清主次轻重缓急!”
他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脸色铁青,转身对康队说:“老康,局里那边人手被胡彪临时调走了大半,支援跟不上。现场先这样,把这些关键人犯和核心证据立刻押送回省厅!务必确保安全!村子……暂时封锁出口,后续再清查!”
“明白!”康队立刻领命,开始指挥特警队员收队,押解人犯、搬运证据上车。
我们跟着特警队伍,一起撤出了别墅区域,返回村口。
此时的村口,早已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村民。
陈家村的秘密被揭开,他们或许在警车到来时就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趁着混乱各自逃命去了。
空地上只剩下我们这边伤痕累累但神情振奋的兄弟们。
他们看到全副武装的特警,本能地还是有些紧张局促,直到看见我和王兵完好无损地跟在后面,才彻底松了口气,纷纷围拢过来。
送走了陆卫国、康队和押解着人犯、证据的车队。警笛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
尘埃落定。
我们一群人站在原地,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活动酸痛僵硬的筋骨,互相检查着伤口,笑骂声渐渐响起。
我在省城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从被迫卷入,到步步为营,再到今天的雷霆收网,回想起来,竟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像做了一场漫长而惊险的梦。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兄弟们张罗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切圆满落幕的时刻,一股莫名的不安却如同细微的冰刺,悄无声息地钻进我的心底。
阳光很暖,风也很轻,可我却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我看着陈家村,又看了看身边终于放松下来的兄弟们,那股不安感却越来越清晰。
我深吸一口烟,将那股不安强行压回心底。至少此刻,兄弟们可以暂时喘息了。
“走吧,”我对王兵和众人说道,“先离开这儿。”
我们转身,朝着村外走去,将充满秘密和罪孽的陈家村,留在了身后渐渐升腾的尘土与正午的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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