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式宣布,血原抗体Antibody2.0研究开启第一阶段,抗体研究小组正式成立。”庄重清肃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响整个大堂。
台下是数不清的白大褂,他们一言不发的鼓掌,视线紧跟随着台上那位较为年长的实验者。
文宁将滑落的眼镜推回鼻梁,基地发放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挤满会议要点,遒劲秀气的字迹记录着第一次抗体研发的失败。
而他,是第一次实验失败从小组中死里逃生出来的主要研究人员。
血原抗体Antibody1.0实验小组共计271人,幸存研究员不过他和方褚英两人,如今方褚英无故精神失常,1.0实验小组坐在这个会议厅的人倒只剩下他一个。
台上的实验组长还在滔滔不绝,文宁拿着墨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计算着自己下一次体检的时间。
自从第一次抗疫研究失败,异变全面爆发后,幸存的两位研究员被基地重点监控,S级政事厅传话:一旦出现异变前兆,即刻击毙。
原先是两个月检查一次,后来不知为什么,基地里的异变率越发增高,体检就变成了两个星期一次。
文宁的手指轻搭上左手的肘窝处,皮肤上还有被细针穿过时细细密密的疼,他不经在心里暗骂。
两个星期抽一次血,再多血也得被他们抽成人干了好吗。
文宁神游了一小会儿就被坐在身边的研究员戳了戳手臂,他回过头嗡声问道:“请问是有事吗?”
“你也是学生吗?”身边的研究员回以他更细小的声音,“小心点走神不要被那个文宁组长抓到了,听他们说他超级凶,脾气超级差!”
“?”文宁没有来得及张口回答,就听见演讲词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原研究小组三组的文宁组长,有请他为这一次2.0实验开幕致辞,大家掌声欢迎。”
按照原先商量好的那样,文宁带着笔记本缓步走上演讲台。
他曲指敲了敲麦克风,确保无误后开口致辞:“大家好,我是原实验小组三组组长文宁,也是此次实验一组总组长。”
“今天我将为大家总结我组第一次实验失误的地方,以及告诉你们实验的风险,并带领大家向着科研碑宣誓。”文宁的声音不徐不疾。
一开始血原抗体Antibody1.0通过了基地要求的异变白鼠七组测设,七组也用仪器检测证明抗体是可以植入人体并且抵抗裂变。
第一批抗体注射正常进行,注射者异变是在第二批发生的。
文宁也调查过,本以为是配置一组为了谋取中间利益私自降低药剂用量,改变抗体配方,才导致的血原抗体失效引发了异变。
调查结果却全盘否定了他的猜测。
当时他和方褚英逃生的时候冒着风险带走了一支二批抗体,经过后来私下的拆解实验发现,是当时环境温度过高融坏抗体结构。
那时候实验组的空调和恒温系统坏了,他们第一时间就去修复了药剂恒温室,没想到还是没防住。
更加可惜的是,他们没能将血原抗体Antibody1.0的药剂配方带出来。
文宁低着眸子语气带着无比的惋惜,随后又朝着台下的听者扬起一个极浅的笑容。
“实验过程中有着无数个不可控因素,以及无数个可能引发二次异变感染的风险,随时会取走研究员的生命。”
“但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会携手突破这个瓶颈,寻找到人类的生机,也借此探寻生命真正的意义。”
“接下来容请大家站起身来,将右手握拳举过肩膀,向着记载人类科研历史的科研碑宣誓。”
台下众人纷纷起身,一时间内会议厅里白茫一片。
文宁的声音冷静而郑重,穿透音响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至理至真,科学永恒。”
“当我志忠于科研碑之前时,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于人类科研,理性至上,成果至终。”
“我决意于追求科学真理与终点。”
“竭尽全力解病途之迷茫,除危难之困锁。”
“维护科学的理性,为我所挚爱的事业奋斗终生。”
“不辞艰辛,执着追求。”
“宣誓人:文宁。”
声声复诵,一个个洪亮又坚定的名字交杂织成一面责任的大网。
用最洁白的衣衫接下了人类发展的重大责任,科学里程碑正在闪着一簇微弱的光。
照明周边的黑暗,照亮伸手就可触及的小路,照耀人类以至于生命的远方。
文宁看见这些人眼里熠着的光不经想起曾经和自己并肩的科研伙伴们,当时的他们青涩有干劲,宣言声音一定要比对方洪亮。
那时候谁都不服输,愣头青一个优点就是敢拼。
站在这个位子的教授被悲剧抿为风沙消逝在记忆的长河中,下一个站立在这里带领新人进行宣誓的又会是谁。
文宁不知道,人类的未来也不知道。
谁都没有把握保证自己可以活多久。
宣誓结束,文宁致以离场词后欠身下台,径直走出了会议厅。
会议厅外还有一条长廊,顺着灯光一直走打开尽头那扇门才算是真正离开。
门被推开之后,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叼着香烟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
见文宁出来后站起身拍拍裤子朝他走去。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的文宁有些许惊讶。
男人叫暨衡,是军部抗防组的大组长,也是文宁的男朋友。
“暨组长今天挺悠闲,有时间来守着我这一个无关人员。”文宁不动声色地躲开男人迎上来的手,抱着笔记本往前走。
被躲开了的暨衡也不恼火,死皮赖脸跟上去,扯开文宁的手,将自己的五指滑入他的指缝中,紧紧相扣。
暨衡轻捏掌中人的指尖安抚道:“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这不是军部那一放人我就来堵你了吗?”
他又把脸凑到文宁跟前,神情委屈:“而且老婆你好久没亲我了,亲一下。”
手指不要脸地点了点脸颊,轻浮的动作惹得文宁无语。
文宁推开了他的脸。
“抽了烟臭死了,自己去散味了再说。”他收回手,“最近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两位身体还好吧?”
暨衡瘪了瘪嘴,“我爸每天泡军部,我妈又是每天在养舱那里,哪里能见得到他俩......”
“还有你,我亲爱的老婆大人,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找其他男人吧?”
文宁神情淡漠地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其他男人不长眼的来勾引你?”他咬牙切齿。“如果有,我就把他腿打断!”
说罢,暨衡比出一个拳击动作,小狗占地盘的行为逗得文宁掩不住的一笑。
轻哼声很小,却被暨衡敏锐捕捉,他凑过身去用脸颊蹭了蹭文宁的耳侧。
暨衡听见文宁带着笑意问自己:“那你说说怎么打断?”
“哼哼,找个没人的地方套麻袋给他揍一顿,两条腿都给他打折了。”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够,快速改口,“不对,三条都打折他的。”
“让他知道知道暨大组长的厉害。”文宁温声道。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并肩走在街上,赤红的夕阳穿过幢幢高楼洒在他们面前,云朵邀功一般团成心形。
暨衡抓着文宁的手越来越紧。
日落大道说长不长,居住楼门上的门把手都映着夕阳的余韵。
大门被推开,没有生机的清冷味道扑面而来。
房子不算太大,却因屋内没有太多摆设显得空旷,仅有的家具上浮着一层薄灰。
暨衡在玄关架子上轻抹,指腹蹭上一层灰:“这两天没回家住?”
紧牵着的手已经散开,站在身边的人自顾自抬脚往里走。
“嗯,一直在实验组。”
“废墟区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文宁问。
“这次还真有。”暨衡一路缠着文宁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半抱着人往沙发上坐。
“亲我一口就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