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凌寒一行走在返回凌霄山的路上时,千里之外的江城,沈听絮刚刚在一间小客栈中安顿下来。
那日她飘然离去,钻空子越过封锁线,跑出月岭城管辖范围后,一开始确实有种天高海阔、任君遨游之感。前半段路程走走停停,不但速度慢,还顺路游山玩水,赏了滨河春花,观了桐城古迹,一路好不惬意。
但这样过了没几天,她很快发现自己身上存在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她现在无法修炼!
不,也不能说完全无法修炼,当她消耗灵力之后,依靠打坐冥想还是能顺利回复的。但也仅此而已了,这几天,无论她怎么运转心法、锤炼气海,她的修为都无法提升一丝一毫,而是稳稳地凝固在了元婴初期。
这种状态真的很不正常,如果一直持续下去,那她恐怕要当一辈子的元婴修士了。
她不能接受。
慌乱了一阵后冷静下来,沈听絮分析当前情况,猜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很可能因为她现在本质上是具死尸,虽然平时看着和活人无异,但手臂上的尸斑却一直未曾消退,只是后来没有再恶化。
一具尸体,即使用寒玉碧檀树汁养护着,毕竟已经断绝了生机,想要像生前那样修炼,恐怕是有些困难。
除非她放弃做人的打算,选择做鬼……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否定了不着实际的念头,沈听絮开始思索该怎么找出身体的问题。对于医学相关,她自己了解不多,但她上辈子朋友很多,不少都还当着官,人脉和门路都有,只要她愿意暴露身份,不愁查不出身上的毛病。
让她真正担心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自古以来,借尸还魂之人,其实很少有能在世上存活超过十年的,大多是身体出现各种状况,或是无法适应,或是油尽灯枯,反正大多不算善终。
自己的状况,很可能也不会是例外,如果真的难以解决,或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也不想让朋友为难。
反正她本质是是个死人,还已经死了十七年,能再回人世间看一眼,吃吃喝喝游玩一趟,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当然,这是后话了,不到真正无法挽救的那一刻,她不会放弃治疗,当下也就更不会讳疾忌医。
弄清楚身体出现的异常后,她便加快了脚步,一路径直向凤临赶去,打算向在京中做官的朋友们求助。
这天,她紧赶慢赶,来到凌云宗势力影响下的江城境内,身上的尸斑不知为何又加深了。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这条捡来的小命,她只好找了间小客栈停下休整,取些碧檀树汁仔细养护着。
没想到在这世上,当活人麻烦,当个活死人更加麻烦!
沈听絮真心实意地感叹。
……
卯时过半,江城小客栈中。
加了碧檀树汁的水冷得透心,但身体对此的感觉却很迟钝,沈听絮从浴桶中站起身,查看了一下手臂上的情况,终于暂时松了口气。
还好,到今天为止,情况没有再恶化下去。
最后休息一天,如果尸斑彻底稳定,她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这么想着,沈听絮从浴桶中走出,穿好衣服,打算下楼吃个早饭,顺便打听一下仙门近况。
拜邪派在月岭城的大动作所致,现在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路人在议论后山的那一场围剿。
这些口耳相传的流言中,虚构的成分很多,真相的含量反而少得可怜。
每当她听见什么“杨知事长独战百余恶徒”、“凌云亲传弟子力挫化神修士”、“神秘人士暗中相助”等鬼话,都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说他们聊这些也就聊吧,为什么不愿意看一眼官方出的公告呢?
搞得她连凤临的情况都打听不到了。
心中默默腹诽,沈听絮整理好衣衫,将买来的帷帽戴在头上,然后叫过小厮帮忙倒掉洗澡水,做完这一切,才终于安心出了门。
戴帷帽是为了暂时掩饰身份,拜她的借尸还魂所赐,“姜婉”现在处境尴尬,正道邪派两边不靠,若是被人认出恐怕会惹上麻烦。
客栈的大堂里相当热闹,正是早餐时间,不少食客三三两两占据一桌,要了饭菜点心,一边交谈一边慢慢吃着。
像江城这样的大城市,占据交通要道,每日往来的旅人商贩极多,做客栈生意的人家,只要位置不算太偏僻,不管规模大小,生意总是不差的。尤其这家客栈的饭菜很有江南特色,更是吸引食客的一大招牌。
沈听絮从楼上下来,按照前几日的习惯,在大堂一角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了,还没来得及招呼小二点菜,旁边的议论声便钻入了耳中。
“哎,你们听说了吗,还是月岭那事,原来凌云亲传弟子花凌寒,他在月岭城里竟然还有个师妹,叫姜……姜什么来着?”
“姜婉是吧,那个凌云弃徒,我知道她。听说她也参加了月岭城围剿,嗨,她可不止是花凌寒师妹,还是他未婚妻呢!”
“什么参加围剿?她当时根本是在帮着邪派做事——她叛道了!”忽然,一个粗哑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愤怒宣布道。
“什么?!”一阵乱哄哄的讨论。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姜婉其实是在邪派那边做卧底?她表面上和邪派联系,其实还是为仙门做事……”另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大堂中的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想到流言的主角就在他们身边。
沈听絮坐在一旁等着早点上桌,听见他们的话题竟然扯到了“姜婉”身上,不由得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将帷帽的白纱拢得更严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必须快些离开这里了。
不久早点上齐,沈听絮心不在焉地吃着,盘算自己该何时跑路。
这时,大堂最前方、一副陈旧的桌案后,有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轻咳一声,随即翻开面前的书籍,右手拿起惊堂木,眨眼便要重重拍下。
他所坐的这副桌案,和大堂中其他的饭桌都不相同,更类似一个书桌,其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与此处的气氛不太相符。
但沈听絮在这里住得久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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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年文士即将进行的,其实是江城酒家招揽客人的传统节目——说书。
没错,据小二所说,这两年每到三餐时间,这个中年文士便会准时出现,为大堂中的食客带来一段精彩的说书表演。
他的水平不错,大家也都很捧他的场,每次打赏的金额相当丰厚,于是此人便在此扎下根来,一年三百余天,连节庆时间都来,堪称风雨无阻了。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只听他“啪”的一声拍下惊堂木,声音清脆,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江南的酒家中,如果遇上说书先生开讲,无论当下在聊什么,照例需要先停嘴保持安静,这算是民间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那说书先生眼看气氛已到,清了清嗓子,立刻就要开讲。
“各位客官好啊,今日我要说的这个本子,名叫《云霄三英传》。这顾名思义啊,讲的是当年云霄会三大首领义结金兰,自草莽起兵,到渐成气候,以支援江北永朝官兵、抗击青衣修罗军为始,到最后击败碧灵尊者、一统天下、收复凤临之事!”那说书先生十分敬业,短短一段开头说得热情洋溢。
末了,他起身朝四面鞠了个躬,笑着抱拳道:“各位客官,小生以此为业,大家如果喜欢这个故事,那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只要各位愿意支持,在下均不胜感激。”
“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这便开讲——”
等等,云霄三英?这不就是……
沈听絮一愣。
果然,那说书先生说完了开场白,立刻开始讲起了本子上的内容:“众所周知,所谓‘云霄三英’,指的便是饮冰、微墨、素华三位尊者,她们皆出身正道五大宗门,师承却各不相同。
“饮冰尊者姓叶名暄妍,出身天籁宗,乃三英之首,也是当年第一个发声,公然反抗碧灵暴政之人。微墨尊者则名为顾文清,出身稷下学宫医学院,不但是云霄会在江北的首领,更是饮冰尊者的道侣。至于素华尊者……”
“等等,你先停一下!”听到这里,沈听絮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本来每天吃饭时都会顺便听听说书,也算是娱乐消遣,谁知今天这说书先生竟突然换了本子,讲的竟然还是和云霄会有关的旧事,这可和众人对“姜婉”的议论完全不同。
这些事情里,很多她自己都不想再提,难道还要从旁人嘴里又听一遍吗?
站起身来,沈听絮不顾周围人难看的脸色,诧异地开口问道:“先生,恕我直言,你今天为什么要讲这个《云霄三英传》啊?”
“怎么,这个本子有什么讲不得的吗?”被人打断了表演,说书先生捻着胡须,语气有些恼怒。
“没人说不行,但你昨天的本子不是还没讲完吗?”沈听絮在帷帽后瞪眼,“那本《铁血黄沙录》刚刚说了一半,我还等着听后续呢,你现在突然换本子,那我之前听的算什么?给的赏钱不是也打水漂了?”
她的理由十分正当,本以为会收到旁人的附和,谁知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传出一阵嘘声,立刻有人不满地反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