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微澈约明映琉时锲而不舍，可真当对方答应后，他反倒忐忑起来了。
大师兄打小就不爱在人多的场面露面，如今他还把人往热闹的城池带，万一大师兄难受怎么办？
自他们进城后，成微澈就暗暗观察着明映琉。
见人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后，成微澈这才放下心。
他附和乌景道：“白日都还好呢，晚上更热闹。反正明日也还是在休沐，今晚我们可以多玩会再回去。”
明映琉也同意了。
“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那个酒楼吗。”成微澈笑着，用折扇给明映琉指了个方向。
明映琉顺着折扇看去，一栋崭新的楼阁矗立在远处，背后是一条宽约十数丈的河面。
成微澈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晚上那条河会飘河灯，还有画舫琴曲，热闹着呢。”
明映琉点点头：“知道了。”
“那边就是春华居。”陆星又给明映琉指了个方向，笑盈盈地说，“上次就是在这买的糕点。你好不容易下来回，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不用了。”明映琉瞥了眼一边兴奋的成微澈，敛眉道，“不必迁就我。你们也去玩吧，我自己逛逛。”
明映琉的话令三人彼此对视一眼。
乌景观察了下明映琉，发现对方确实是认真的后，松口：“好吧。”
“有事联系我们。”乌景举举手里的玉简。
成微澈则说：“要是饿了可以先去天海楼吃饭，直接报我名字就成。”
天海楼，就是刚刚成微澈给他指过的酒楼。
明映琉简洁吐出一个字：“好。”
分开前，成微澈看着面无表情的明映琉，突然觉得自己皮痒了。
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哎呀。”成微澈大大咧咧说，“出来玩不要板着脸嘛，多笑笑。我要有你一半好的样貌，我脸都得笑烂……”
他说着，伸出手指就要去提明映琉抿直的嘴角。
很可惜，成微澈手还没戳到脸上，就被明映琉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
他缩回爪子，提着自己的嘴角道：“你笑几下，说不定还能和哪位仙子结什么缘分呢。”
“我不曾板着脸。”明映琉语气毫无起伏，“也不想和仙子结缘，快走。”
话到最后已然有了几分嫌弃。
说是快走，其实就差明说让人滚了。
“你把你嘴闭上吧你。”乌景白眼都翻上天了，他伸手抓着成微澈的脖子，和陆星拖着人走了。
原地就剩下明映琉一人，探究的眼神从周遭落在他身上。
好奇惊艳的目光过于直白，明映琉蹙了一下眉，视线在卖帷帽的摊子上转了转。
本来还不算惹眼，若是戴了……
明映琉收回视线，迎着目光，若无其事顺着人流往深处走去。
一路过去，街上还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弟子流年于各个摊位，勾肩搭背笑闹着。
他们见了明映琉，将脸上的笑意一收，站在原地，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
虽然他们极力表达亲近，可言行举止都还带着生疏和试探。
弟子们看的东西无非是武器符纸，明映琉对此不感兴趣，何况他们对自己还带着些许畏惧，硬凑上去也只会平添尴尬。
明映琉停下步子点了下头，继而挑了个同门少的方向，融进了人流中。
这么漫无目的逛下去也没意思。
明映琉也学着路人在各色的摊位前走走停停。
他没停在卖丹药灵草的摊位前，反而在一处摆着零碎小玩意的摊位旁停下了。
比起有实际效用的灵丹妙药，符纸武器，这些只有观赏作用的小玩意就显得不够看了。
但胜在做得精致可爱，也吸引了不少人。大多是偏爱这些物件的女孩或孩子，同龄的男孩基本全围在了武器摊上去了。
即使有少男走过来，也只是看人多凑热闹，压根不会买。
所以当明映琉停在摊前时，摊主只是在开头热情欢迎了几句，下一瞬就扭头和旁边买东西的女子说起了价格。
灼热的视线从身旁投来，明映琉一路过来也算是习惯了些，他不为所动地看起面前的物件。
大部分都是瓷做的小动物，各式各样的姿态，瞧着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明映琉低垂着眼看瓷偶。旁人便只能从侧面，瞧见又长又卷的睫毛投在眼下的弧形阴翳。
他看了会，伸手从众多瓷偶里拿起一个不过拇指高低，小狗模样的瓷偶端详着。
“二位姑娘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明映琉耳边传来对面摊主爽朗的声音，他看着越聚越多的人，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如果不买劳烦让个位，后边还有客人呢。”
摊主目光在明映琉脸上扫了一圈。
多亏这位面相白净的财神爷，今日他的生意比往昔好了一倍多。
摊主乐呵呵笑着，一边热情招呼起旁人。
被摊主提醒的女孩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粉面明眸，瞧见明映琉有意想上前认识。
奈何明映琉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她们也只得作罢。
但这不代表没机会，不相熟的人聊几句也就相熟了。
女孩红着脸，扯着自己的朋友想往明映琉的方向挪，准备空出另一边的空位来。
谁知有人先她们一步，站在了明映琉的右手边。
紧接着，微冷的声线响起：“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这道声音贴得很近，明映琉下意识便抬起了头，就见自己身边空出的身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半个人。
看此人的衣服就知道是同门，但对方显然更在意瓷偶，所以也没和他硬着头皮打招呼。
这样正和他意，可彼此隔的距离超过了明映琉忍受陌生人的范围。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清冽气息。
明映琉微微皱了一下眉，尽量往一侧站站，随后事不关己收回眼神，接着打量起瓷偶。
倒是往这边靠的女孩见此面露失望。
唯一能相熟的机会，就这么被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踩死了。
她们互相扯扯衣袖，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摊主看着坚持挤进来的人。
是位面无表情，目光冷淡的青年，看着他也不说话。
摊主：“……”
他问：“这位公子，你要什么？”
青年不语。他目光随意在摊位上一扫，直截了当说：“我要的这里没有。”
摊主：“？”他怀着这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心思问，“那你来这是为什么？”
青年没有搭话，目光略略倾斜。
刚好，明映琉将一只耳朵泛黄的小狗握在手里，抬头和摊主说话：“这只小狗多少钱？”
有钱拿，摊主暂时把青年抛到一边。
他回答：“不贵，五颗下品灵石。”
对于出手都是上品灵石的明映琉而言，确实不贵。
他低头找钱袋正要付钱，目光却被放在最里边的一团白色物件吸引了。
是一只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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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展翅的鹤。
和其他无论如何都要添些别样色彩的瓷偶不同，这只鹤通体雪白一色，质地为瓷，羽翼却轻薄剔透，连绒毛轻盈的形态都表现了出来。
仙鹤姿态冷傲，散发着独一无二的莹光，将摊上一众瓷偶衬得平平无奇。
不论是买来收藏或是送人，都算是不可多得的。
一旁的摊主见明映琉看了半晌，也不催促他给钱，反而积极介绍：“公子好眼光。这只仙鹤对工艺要求极高，说句不好听的话，出了留云城，很少能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虽然要价也不菲吧，但它值得。”
之前也不是没人想要买这只鹤，但一听价格便摇摇头走了。
久而久之，也无人问津了。
摊主又舍不得贱卖，便干脆把它挪到了最里边，眼不见为净，也省了他一番介绍的口水。
但今日这位不同。
眼前这位身上穿的衣裳暗纹浮光跃金，却不显得俗气刺目，能将暗纹处理得如同描金镀银，只有霓裳阁顶级的绣娘。
寻常人看一眼都是三生有幸，更别提买了。
如此大客户，摊主自然要抓紧机会宣传：“如果公子诚心要，那小狗和这只鹤一共收你二十颗上品灵石如何？”
二十颗上品灵石，都能买一件品质不差的灵器或是丹药了。
明映琉付得起，但他安静看了会，还是摇摇头：“算了，就要这只。”
他说着付了灵石，把小狗放进袖里兀自远离了。
“唉，还以为会买呢。”摊主颇为遗憾嘀咕了句，低头看清手上灵石后猛地抬头，“哎！公子，你给的中品灵石啊！”
“只有这种灵石了。”明映琉说了声，头也不回走了。
摊主捧着几颗中品灵石，嘿嘿笑了好几声，才看向一直没出声杵这当门神的青年：“这位公子，既然我这没有你想要的，那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青年瞥了眼摊上的人形瓷偶：“能做瓷偶么？”
“单独？”摊主知道为何此人会那么说了，他收好灵石将人上下打量一通，语气透着些傲慢，“可以是可以，但先说好，定做的价格不便宜，尤其是人形瓷偶。”
青年：“灵石不是问题。”
二人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周围摆摊的人也全都听见了，摊主们都朝瓷偶摊主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摊主没想到才走了个财神爷，又来了个不逊于对方的，喜笑颜开道：“自然可以，不知您想要什么样的？”
青年递出一张卷着的纸。
摊主接过展开，看看画像，疑惑道：“做是能做，只是此人怎么没有五官呢？”
不仅没有具体的样貌，连包的东西都那么与众不同。
旁人定做瓷偶都是抱人抱猫抱狗，再不济也是抱束花，怎么到这个人这里，就变成抱树叶子？
青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道：“不用管五官，照要求做便可。”
“也好。”摊主点头，“你要什么样的，如果是摊前这些小瓷偶，只需二十颗上品灵石……”
青年：“最好的。”
摊主：“那一百二十颗上品灵石。先付三十六颗灵石，十日后带剩下的灵石来取瓷偶。”
在一众惊讶的眼神下，青年眼都不眨，痛快给了灵石。
摊主当即点了点灵石，疑惑：“哎不对，你怎么多给了二十颗？”
哪知对方却淡淡说：“没多给，刚好。”
摊主闻言抬头，发现离开的青年手中，手里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瓷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