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取出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仔细查看血检和尿检的报告。
很好。
看来她给方少爷开的这几次药,排锰的效果还算不错。
不过,虽然情况有好转,也不可完全松懈。
据她了解,方老爷老来得子,夫人还去得早,膝下就这么个独子,对少爷是百般疼爱。
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专人负责,教育学识也是专门请人上门,恨不得供起来当祖宗养着,更别说是去接触什么矿厂化学厂的那种高锰环境。
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
能接触到少爷的吃用,这个人应该就是方宅的人。
所以方老爷知道的时候气得两眼一瞪,马上开始了地毯式大排查,整个方宅上下超百人打理,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姜屿拿着报告回到少爷的房间,见他正靠在沙发看书,她便过去倒了杯温水:“少爷,该吃药了。”
方予哲接过水的瞬间,手装作一软,杯子里的水就洒了出来,淋湿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肤,薄肌线条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格外诱人。
“洒了。”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标志,尤其是眉眼处那股慵懒随性的劲,此刻还带着几分故意引诱的挑逗感。任谁见了他这副样子,都会停下来多看几眼。
美色当前,姜屿视线甚至都没停顿,径直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湿了会感冒,我去叫马威过来。”
方予哲:“……”
她瞎了吗?
姜屿转身出去把他的侍从叫过来,自己在门外站着等,她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总感觉忘了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马威走了出来:“姜医生,少爷请您进去。”
“哦,好。”
姜屿进去房间,看见他已经换了一身纯白的家居服,窗外的暖阳金灿灿地洒进来,他标志的五官在光影的勾勒下,恍若遗落人间的天使。
当然,忽略他头顶数字的话。
姜屿移开视线,重新倒了杯水,轻轻放在桌上。
方予哲就着温水吞了药,心里琢磨着怎么引诱姜屿,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不然试试装可怜?
姜屿看了一眼时间,下午2点,她也差不多该回诊所了:“吃了药就去休息,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他垂下眼皮:“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没关系,躺一会也是好的。”
方予哲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说道:“小时候我也睡不着,我的母亲会抱着我,唱摇篮曲给我听。但是她走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了……”
姜屿:“……”
姜屿听到这些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下他的分数。
或许这是个获得好感的好机会。
“我明白了。”
姜屿忽然站了起来。
方予哲仰头看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姜屿激动地跑出去:“你等我!”
她跑去找到管家:“管家,你们夫人以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影像和录音?我现在就要!”
这些天姜医生为少爷治病,尽职尽责,少爷的情况确实好转不少,全宅上下都有目共睹。老爷对姜医生也改观不少,管家自然也是很愿意配合的。
她跟着管家取得了影像,又要了一些需要的材料,自顾地捣鼓起来。
管家在旁边看着被她剪开肚子的超大毛绒兔子,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嘴:“姜医生,这个是?”
“给你们少爷的。”
姜屿弄着弄着,动作猛地一顿。
脑海里闪过前两天在诊所对盛文礼说过的话。
糟了!
把他给忘了。
这两天只顾着救方少爷,一时间没想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不会还在吧?
姜屿加快速度捣鼓,随后把兔子往管家怀里一塞:“拿去给你们少爷,我要回诊所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予哲翻着腿上的书,密密麻麻的字浮于纸面,却无法糅进脑子里。
已经一个小时了。
她去哪了?
不会是找个借口跑了吧?
扣扣——
“少爷,管家送东西来了。”
马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方予哲:“进来。”
管家抱着一只巨大的毛绒兔子走了进来:“姜医生说要我送过来。”
方予哲看着那只浅紫色的毛绒巨兔,眉心微挑:“她人呢?”
“她先回去了。”
管家看了看时间:“少爷,这个放哪?”
方予哲指了指床。
待管家走后,他走过去揪起兔子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所以呢?
这就是她明白的东西?给他弄来一只巨兔哄他睡觉?
他不屑地将兔子一甩,兔子掉在地上的瞬间,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开关,竟然发出女人的声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方予哲:“……”
姜屿赶回诊所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诊所,她松了口气。
也是,过去了两天,正常谁会守在这么个地方啊。
不过她还是有点小愧疚,当时也不知道盛文礼有什么事,就让人家在这等,结果自己还忘记了。
希望别又是被他父亲打了一身伤。
姜屿走向门口,诊所门口的驱逐警告叠了好几张,她撕下来,小心翼翼地刮干净边角留下的纸屑。
希望治好了方少爷之后,用这个活招牌能给她正名吧,不然再这么下去,她该关门大吉了。
【叮——】
【警告!!】
【检测到任务对象濒临死亡,请宿主尽快救援,如若任务对象非自然死亡,则认定为任务失败,系统将即刻抹杀宿主的存在。】
什么鬼??
这系统一连几天不吭声,一吭声就搞这么大!
姜屿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这公寓那么多人,她连任务对象都没认全,怎么会知道谁要死了!!
而且这里那么大,一时间她去哪里救人啊?!
系统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信息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任务对象:盛文礼】
【地点:方宅】
【倒计时:2:00】
两个小时……
姜屿根本不敢耽搁,租了路边的一辆小电瓶,快马加鞭直奔方宅。
盛文礼怎么会在方宅?
那天他来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留下来的话,那时候情况紧急,她一时间没放心上。
然后那天……
方宅、方少爷的房间、枪击案、窗外的狙击手——
一串的记忆忽然连了起来。
窗外的那个数字,她记起来了。
31。
那确实是盛文礼的分数。
那天不会就是他吧?
终于赶到方宅,她上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管家,管家见她神色匆匆,便问了一嘴。
“姜医生,你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姜屿也不和他废话,直奔主题:“你们那天抓的人在哪?”
管家:“那天的人怎么了吗?姜医生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代为转达老爷。”
很明显管家不愿说,姜屿蹙眉道:“算了,我去找你们少爷。”
她绕过管家,直奔二楼,管家却将手臂一横,拦住她的去路:“姜医生,我家少爷睡了,你可以待会再过来。”
“……”
姜屿安静了一秒,直接转身跑开。
管家不让她去房间,方予哲肯定不在那里。
她沿着走廊跑去,视线四处扫荡。
那天枪击发生的时候,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隐蔽的林子里,她都能隐约看到数字。
现在也一样可以。
一楼的镂空走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看到两个悦动的红色数字。
在地下。
她闯进一个房间,那房间就是个很普通的琴房。鲜红的数字就在脚下,这里肯定有个地库。
她的指腹沿着地上的纹路描摹,线路汇聚的交点就在钢琴后面。趴在琴后的墙面敲了敲,沉闷的“咚咚”声在回响。
是一扇隐形门。
在门上摸到一个不明显的小凹槽,一按下去就听见“咔”的声音,门开了。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楼梯,黑黝黝的看不清尽头。
【时间:0:49】
还剩下49分钟。
姜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迈腿往下走,走了好几分钟,便看见一点微光在尽头闪烁,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她加快了速度,最后一步阶梯就在脚下,姜屿却没有迈开腿。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反胃。
盛文礼双手被铁链拷着,拽着向上抬起,他整个人半跪在地上,重心往前倾,上半身全/裸,新伤旧痕混着粘稠的血迹,看得出经历过很大的折磨。
他低着头,不知死活。
而站在他面前的盛文礼,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条带刺软鞭,更左边的是一排摆开的器具,许多她见都没见过。
方予哲嘴里叼着一支烟,看见姜屿的时候,错愕了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姜医生怎么来了?是找兔子么?”
看着那谈笑风生的模样,姜屿想起来了。
方予哲是病秧子,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他也是恶人公寓的一份子。
他也是任务对象之一。
不是什么温和的天使。
“姜医生……”
沉默的盛文礼忽然唤了一声。
姜屿这才回过神,此刻还是救人要紧,她立刻过去查看盛文礼的情况。
他身上皮肉伤居多,并没有致命伤,但是失血过多,一样会死。
姜屿转过身,看着方予哲:“钥匙。”
方予哲愣了一下:“你命令我?”
“杀人犯法,给我钥匙,我就当没看见今天的事。”
方予哲看着她认真的脸,嗤笑道:“姜医生,你没事吧?这个人可是想要杀了我,那天你不是也在场吗?”
姜屿:“你可以不给,我也可以不治你。让你家医生接手,不过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么久以来都没发现你病症的医生,真的能用吗?”
闻言,方予哲脸色一沉:“你威胁我?”
“只是交易,一命换一命,很划算是不是?”
“……”
哐当!
钥匙被扔在地上。
姜屿弯下腰捡起钥匙,立刻给盛文礼解开手铐,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扛在肩上,正要往外走,一把锋利的匕首横过来,冰凉的触感抵在她的喉咙上。
姜屿的脚步顿住。
盛文礼垂下脑袋,凌乱的头发遮盖了他的眼睛。可是方予哲能感觉到,他在盯着那把匕首。
难道……
方予哲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极快地划过匕首,做了一个就要割喉的假动作,果不其然,盛文礼忽然发了狠,猛地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方予哲来不及反应过来,手腕就传来剧痛,下一秒还被蛮横的力道撞在地上。
盛文礼压在方予哲的腰上,那满身狼藉的血痕,却好像感觉不到疼,抢过那把匕首就往他胸口刺。
“我认输,”方予哲立刻抬起双手:“我放你们走!”
盛文礼仿佛没听到,匕首落下的速度没有一点迟钝。
“住手!”姜屿看得心惊胆跳的,一个跨步过去:“把刀给我!”
盛文礼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然后乖乖把匕首递给她。
姜屿接过匕首,把他扶起来:“你伤得很重,不要再乱动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好吗?”
盛文礼看着她,视线始终没移开姜屿的脸,他点了点头。
方予哲盯着两人的举动,忽然笑了出声,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抬起手背盖住眼睛,笑得浑身都颤动着。
……有病。
姜屿白了他一眼,转头扶着盛文礼离开了地库。
直到两人离开许久,方予哲才坐起来,手臂撑着地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出口的方向。
这个小诊所的医生还真是了不得。
那个人机一样的盛文礼,从来只会执行任务,不问不求不违抗的人,竟然也会产生这样的波动。
姓罗的那个男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炸吧。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