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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落红

作者:见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夫君:那什么,你就当我死了吧!


    然后每年记得给我多烧几本最新流行的话本,谢谢!


    齐璎卷好信纸,递给门口的齐盈。在齐盈低头离去前,又猛地拉住了她:“那个……”


    齐盈:?


    齐璎:“那个……我有一个朋友。”


    齐璎吞了口口水:


    “就是她吧,之前在南炽国有一个夫君……


    “不不不,也不算夫君,有了婚约,还没拜堂呢……


    “拜堂前她因为各种原因,一个人来北池了……


    “但是如果她后来在北池国也成亲的话……


    “在南炽算重婚罪吗?”


    齐盈:?????


    书房中摆着茶水和几碟瓜果,齐璎和齐盈坐在案几两侧。


    齐盈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沉吟片刻:“所以说,你……你这位朋友,在南炽国的婚约也不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齐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了,赶紧清清嗓子冷静下来,


    “我……我朋友她大师兄挺优秀的,全师门的女子都想嫁给他。当时别说师门上下,全阁……那什么,反正能被大师兄求亲是荣幸,当时大家都劝她嫁啊!”


    齐盈一脸半信半疑:“可你也说了你只当他是最好的大师兄,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啊?”


    “可我也没对别的男子有过多余感情啊!我大师兄优秀、帅气、温柔、体贴、多金,这不就是话本里的经典男主吗!要嫁就得嫁这种人!


    “——不对啊,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我到底会不会被判重婚罪啊?!”


    *


    镇国公府三公子要迎娶祈姻楼官媒齐氏的消息,立刻就在朝京、乃至整个北池国传开了。


    可这齐氏虽有朝京第一官媒的称号,但毕竟是孤寡官女,与皇亲贵女乃是云泥之别,怎么配得上年轻有为的小将军?


    更为奇怪的是,镇国公竟然默许了。


    据说直接派人去祈姻楼送了小将军的四柱。说是既然齐大人自己是媒人,那便自己为自己穹合吧。


    齐璎:穹合?什么意思?


    齐璎左看右看,就看懂了自己要嫁的人叫“凌青”。


    朝京的官媒们早都气得咬牙切齿,直道这祈姻楼的齐大人果真剑走偏锋,怪不得宣报时选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原来要功成身退了。


    但齐璎毫不在乎。


    齐盈说这个消息已经加急汇报给上头了,齐璎一开始心急如焚,后来觉得着急也没用,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做细作嘛,就是要这么身不由己,为事业献身,才足够壮烈!


    大师兄肯定也能理解的。


    ——我刚说谁是太监?


    当然,也有人说,小将军守边三年,对越国者格杀勿论,对疑似细作者的刑讯手段更是惨无人道,性格暴戾无常,长相也阴鸷丑陋。


    他选择迎娶齐氏,实则是让全朝京的贵女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齐璎没听到。


    上喜轿的时候,齐璎泪汪汪地抓着齐盈的手,郑重其事地说:


    “和离名单就托付给你了,记得加上我的名字,让后来的同僚别忘了我。真是未创业直接崩殂……”


    齐盈:“刚才上头的传令到了。”


    齐璎冷静:“说了什么?”


    “静观其变。”


    “……”


    “以及,你为阁中献身,情况特殊,不属于重婚罪。”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新婚的三少夫人感动得泣不成声。


    当婢女嬷嬷们关上房门,留齐璎一个人坐在喜床上的时候,她还在一抽一抽地哭。


    北池国有个规矩:女子婚后不可抛头露面。


    虽不成文,但在这规矩森严的国家中也算约定俗成,因此媒人本都是未婚女子或丧夫女子。


    一想到今后没办法出入祈姻楼,齐璎只想放声嚎啕一场。


    她的犯罪话本!


    她的饭搭子齐盈!


    还有水深火热的同僚姐妹们啊!


    啊!!


    *


    凌青进入厢房的时候,房间内的一切陈设都很整洁。喜烛有序地燃着,桌上的糕点一口未动。喜帐还系着,喜被好好地叠在脚边。


    只有齐璎皱巴巴地睡在喜床上,四仰八叉,幂篱胡乱掉在床下,发髻凌乱,连霞帔都被压得变了形。


    身后的婢女小厮嬷嬷们一看到这个场景,直接呼啦跪了一地。


    新娘自己摘了幂篱睡觉,让新郎无法行合卺礼,该当……


    ……其实这个情况众人们闻所未闻,但肯定是重罪!


    “奴婢们该死!一时疏忽,竟让夫人……”


    “住口。”凌青语气依旧冷淡,辨不出喜怒,“别吵醒她。”


    不知道三少爷要作何打算,下人们更是吓得收声屏气。


    “今日之事,谁敢透露半分,杖毙。”


    “是。”


    *


    黑暗中,齐璎被热醒了。


    被子盖得严实,她迷迷糊糊地摸到自己居然连外衣都没脱,想是昨晚又熬夜看话本了,可看的是啥情节,怎么记不起来了……


    齐璎一边回忆,一边起身准备扒掉外衣好好睡,就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坐在床头。


    “啊——!!你……你你你……”


    齐璎抱着身体猛猛向后缩,直至将自己缩到了床脚。


    双眼慢慢适应黑暗,床头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似乎……似乎是个男人……


    身影动了动,齐璎又尖叫起来:


    “你要干嘛!!!救命!救命啊!!”


    外面传来不少人忙乱的脚步声,有烛光燃起,映在了屋内。


    床头男人高深的眉骨与鼻梁瞬时被映了出来,鼻梁间依稀有一道陈年的疤。


    齐璎倒吸一口凉气,是那个戍边刑讯官!


    她赶紧半起身,将双膝跪在床上,身子往前伏,想着先磕个头还是咋的,却突然想起——


    自己今天好像是不是……和他成亲了?


    门外有奴婢敲门,低声问了声“三少爷?”


    齐璎抬头,看凌青还是定定地看着她,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专注而敏锐。窗外的烛光在他侧脸跳动着,却更衬得他面容冷峻。


    呃,那今天晚上是洞房花烛夜吗?


    齐璎突然觉得自己的姿势太糟糕了,她此时双膝双掌撑床,身体朝着凌青前伏,微微抬头和凌青对视着。


    齐璎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扯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凌青不为所动。


    齐璎装作自然的样子,缓缓改变姿势。


    窗外又传来奴婢的声音:“三少爷?”


    半晌,凌青才缓缓开口:“无事,少夫人梦魇了,进来点灯。”


    齐璎把自己全部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厢房的灯一处处被点亮。凌青始终坐在床头,完全隔绝了下人全部好奇的视线。


    但齐璎沉浸在自己冷静思考的世界里,丝毫没感受到这些。


    然后呢?点了灯,要做什么?师姐说,喝个酒就好了。


    可那是南炽啊,北池有什么不同吗?还喝酒吗?啊,早知道让盈盈去问问了!


    等齐璎回过神来的时候,下人早已走光了。


    齐璎偷眼看凌青,只见他下了床……去桌上拿了两个红色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干啥?喝酒壮胆?他是究竟要干啥啊!!


    齐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要……要是是话本里那事……和这个小帅哥还是不亏……


    来了来了……


    齐璎微微羞红了脸,听见凌青走近,床褥微陷,是他轻轻地坐到了床头。


    他要伸手了吗?齐璎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夫人放心,我不碰你。”


    “啊?”


    疑惑自己听到了什么,齐璎把一双眼睛探出被窝,凌青上身随意地靠在床头,垂头看着齐璎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可这样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意外让齐璎有点安心。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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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还想继续做冰人?”


    齐璎轱辘了一下眼睛,警惕地点头。


    “那便做。我会尊重夫人的所有意愿,更不会限制夫人的人身自由。如若夫人有任何需要——”


    “夫君我定鼎力相助。”


    齐璎呆呆地看着凌青,他一言既出的模样不似谎言,意思是……意思是她可以继续当细作,继续和离事业,完成任务衣锦还乡?


    这小将军……这么好?


    齐璎彻底放松了身体,露出整张脸来。


    看齐璎的反应,凌青的脸色也柔和了一些。他转过脸去,掏出一把小刀——


    齐璎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然要杀了我!!


    ——割破了自己的手。


    “?!你干嘛?!”


    齐璎惊叫一声,也不敢动,脑内疯狂运转,栽赃?栽赃夫人划破他的手?信号?他一割手就有一个军队冲进来?排毒?体内淤毒,排血疗伤?


    在齐璎震惊的目光中,凌青将血抹到了床单上。


    齐璎更震惊了。


    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凌青对自己下手很熟练,伤口很浅,很快就不再流血。凌青给自己熟练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和衣躺进了被窝:


    “睡吧。”


    齐璎一时没有动作,她半信半疑地盯着床中那小滩血。


    啥意思?拿床单当抹布啊?


    但是这个位置……还让齐璎想起了每个月月信侧漏的早上。


    齐璎不明所以地跟着凌青抖抖被褥,准备躺下。


    但那摊血还是让她抓心挠肝,心痒难耐,坐立难安。


    “那……那个,夫君啊。”


    “嗯?”


    “你知道床单上的血有多难洗吗?”


    凌青转过头来,眉头微蹙,似乎一时不能理解齐璎在说什么,但几秒后,脸色却渐渐舒展开,似乎带了一丝玩味:


    “哦?那夫人可有指教?”


    看凌青似乎很愿意耐心学习的样子,齐璎好为人师的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首先,必须要立刻洗!来人啊——!!”


    *


    镇国公府,三少爷的新婚之夜,当睡眼惺忪的奴婢们看到三少奶奶自己背着染血的床单出房门时,都惊呆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三少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边走边听她滔滔不绝:


    “……必须要用冷水才行,否则反倒更难洗,实在不行,可以加点盐……”


    新婚之夜,少奶奶背着落红招摇过府,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有年长的嬷嬷当场就晕了,小厮们都纷纷跑回房,祈求没被少爷看见。剩下勉强能站稳的奴婢们,都颤颤巍巍地跟着,个个将头埋得低低的,红得似煮熟的虾子。


    可知道三少爷喜怒无常的阎王性格,愣是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齐璎将床单浸泡到水中,三少爷似是觉得有趣,试着上手揉搓时,三少爷的嬷嬷才跪着上前阻拦:“三少爷贵体,怎可沾水啊!”


    “就是就是,你没洗过笨手笨脚的,我来我来。”


    “这……”嬷嬷慌慌张张地想,这也不合规矩啊!


    齐璎接过床单,一边搓着,一边又教凌青揉搓的姿势、应该用哪里发力。


    凌青认真地看着,竟不知不觉地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这让老嬷嬷简直泪流满面:“三少爷……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齐璎正好偏头看着,发现在凌青笑的那一瞬间,锐利的骨相都柔和了,几缕碎发更衬得他双眸柔情如水,脸上平白展露了几分少年意气。


    齐璎也似有所感,会心一笑。


    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心中酸涩,低头继续搓洗起床单来。


    凌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他看血渍顺着水缓缓流走,床单逐渐洁净,只觉得这三年来,他那本早已僵硬麻木的躯壳,也开始苏醒流动,第一次有了微微的畅快之感。


    凌青满意地上下打量着齐璎,看她动作娴熟地洗去血迹。


    这个女人,果然是南炽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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